作者:老肝妈
他的身后已经没有借力点了,只能横过战斧硬杠了这一击。恰在此刻,祁辛黎暴喝一声,当即甩过一条百米巨蛇,横亘在光束与拉基之间。
光束灼烧着王蛇的肌骨,生生将它烧成了两段。王蛇的上半截朝湿婆神像摔去,下半截在拉基眼中化作了燃烧的灰飞。
焦糊的味道随风散开,祁辛黎的蓝色大手接住拉基,另一手张开大掌,挡住了湿婆神的另一道光束。
“把我扔过去!”拉基吼道。
“不行,空中路线太长,你会被烧死的。”祁辛黎当即驳回拉基的要求,并把他甩向梵天像,“你对付那只,我对付湿婆!”
不等拉基同意,祁辛黎就把他丢了出去。接着他纵身一跃,划过无数塌方的建筑物顶层,两只佛手作格挡状,一波阻开袭来的那道强光束。
湿婆神像强则强矣,明明已经攀上了境界,偏偏攻击力仅有司诺城的一半。说到底,获取食物太多太方便,就算是妖魔也会被养废。在祁辛黎眼里,湿婆神像是很棘手,但不是不能对付。
只要别被打到……
蓝色的佛手一张,裹住了湿婆神像的大掌,也罩住了掌心的眼睛。经文卷轴凝成锥刺,祁辛黎急速扎向湿婆神的咽喉。
通过预判,这个高度和神像的受力面,湿婆神绝对避不开锥刺的突袭,它的颈部迟早会被捅出一个窟窿。可祁辛黎没想到的是,湿婆神像是无骨的蛇,突兀地将脖颈拉长、飞快旋转十几圈,将所有的皮肉都绞了起来。
锥刺入肉,即刻被皮肉绞紧。他本能地往后一拉,登时觉得不妙。
神像的第三眼打开了——
“轰隆隆!”
烟尘四起,祁辛黎倒飞出去。佛手的虚影险险地护住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冲势。很快,他强忍着五脏的疼痛起身,佛手一拍地面腾空,往最高的圆顶处跑去。
身体旋转,穿过三四道射来的光束,稳稳地落在破碎将塌的圆顶,取出了锡杖和钵。
下一秒,锡杖与钵相撞,荡开一声清越的嗡鸣。好似末世前的佛寺钟声,涤荡凡世微尘。很轻的声响,却直达人心。
“阿弥陀佛……”
祁辛黎坐在圆顶上,双手合十。同一时刻,蓝色佛手合十,如山状护持在祁辛黎身边。在战场最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竟像坐禅似的安定下来,一副不挪位的样子。
“老祁?”
“他在干什么?”
湿婆神转了方向,被猎物坏了事儿还扎了一刺,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它看似披着佛陀的皮子,可芯子到底是妖魔。眼见祁辛黎不是站着挨打的主,自然想着杀之后快,它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一个人类。
它可是神啊!是被万人朝拜的湿婆神啊!
湿婆神合拢了双手,左右手的掌心眼同时张开,焦灼成一条冰蓝色的长链。它缓缓拉开手,扯出了一条泛着蓝火的长鞭。
祁辛黎阖目,无动于衷。有狂风袭来,乱舞了他的僧衣,却吹不皱他的眉峰。
能量在不断攀升!
本想入局的司诺城驻足,顺便卸掉了长弓:“这招我没见过,祁辛黎藏得可真深。”
说完这句,他又立刻否定:“不,不对。他不像是会拿命开玩笑的人……之前在大澳不用,是因为不会。所以,他是在大澳之行后开发的招式?”
养伤才多久,他就悟了新招。看来搞情报、做辅助耽误了祁辛黎太多,要是不做琐事,他兴许会比拉基先一步跨入大境界吧?
纪斯颔首:“他是个聪明人,性子本是极冷。若非心有挂碍,早就成佛了。”
“挂碍?”司诺城眯眼,“明白了。”
祁辛黎是一个背负很多的人。父母、家国和战友,都因为他的生活背景而向他聚拢,成为了他的责任。
他最初加入他们,就是为了确认觉醒者的安全性和可控性。及至跟他们成为了好友,也从不忘记自己的本职。游走在国家、觉醒者和普通人三方,再成为三方沟通的桥梁,祁辛黎的负担极重,可他从不说出口。
“待他父母百年之后,他便再无挂碍了。”纪斯道,“届时,他迟早会走到圣佛的高度。”
话落的那秒,湿婆神的长鞭抖出,直击祁辛黎的面门。拉基脱不开身,卓无涯又离得太远,沈云霆正忙着给象神最后一击,江梓楹徒手搏杀另一条巨蛇,而憨批们还在跑向战场的路上……
没有人帮忙,只能靠他自己。
万钧之力袭向面门,阖目的祁辛黎仿佛打开了第八感阿赖耶识,轻轻地朝长鞭挥来的方向伸出手——蓝色佛手做出同样的动作,掌心正对长鞭,内中有一个卍字在缓慢旋转。
“哐!”一声巨响,好似弹药炸裂的声音。
经文构筑的屏障挡下了长鞭,而护持着祁辛黎的佛手犹如莲花盛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数只蓝色佛手张开,或是做拈花状,或是掐指诀状,内层裹住祁辛黎,外层如金刚怒目,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向湿婆神。
祁辛黎的意念仿佛融入了佛手,它们撕碎了长鞭,层层隔开了光束,一掌接一掌地落在湿婆神身上。
对方拗过身体灵活闪避,虽然高大却敏捷度点满。下腰、翻身、腾空、挪移,它险之又险地避开大掌侵袭,而在它身周已经落满了无数的掌印。
此时,祁辛黎不慌不忙地张口,开始吟诵金刚经。
金刚经,佛门暴力超度的必备经文,能消业召神护身。祁辛黎很少背诵,毕竟它太长了……可不知为何,今天这经文的字符莫名其妙蹦入他的脑海,还顺理成章地被念诵出声。
更不知为何,他感觉身心灵在往另一个方向靠拢,好似很久以前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恍惚间,他的神魂像是穿越了时空,回溯到一方天地之内。那时山崩地裂,天魔齐出,万魔侵袭,而他化作了一位身披紫裟的大佛,正端坐在万佛大阵的中心。
在他身畔,一只九尾仙狐晃动着蓬松的尾巴,雌雄莫辨的美人脸卸掉了所有轻浮,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转向他,说道:“圣佛子,你可想清楚了,大阵一动你就身死道消。”
“消便消,本佛爷怕这个?”他回道,“等本佛爷圆寂了,就是天地间的第一道屏障。狐九爷,你可能在屏障破碎前杀十万天魔?”
九尾嗤笑,眉眼风流:“十万?忒看不起我九爷了。”
之后,万魔天落。他“圣佛子”以身祭阵,困百万天魔于死境。犹记得那一声佛号,犹记得大修陨落的血雾,也记得仙狐破开大山的最后一声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