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尾松
“你……”自己去爬窗，周元还没那么心惊胆战，见沈睿去爬，手心起了冷汗，担心他出事。但见沈睿已经探出去脚了，他就没继续往下说，担心分散了沈睿的注意力。
他去到门前，敲了敲铁门，然后说道：“牟辉，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同。”
站在天台边缘的牟辉停下了脚步，片刻后才回应，“没什么不同，我就一个应该回去地狱的人，不是我，我弟弟就不会死。”
“对，不是你，你弟弟就不会死。”周元冷冰冰地回道，“你和其他把自己家孩子送到那种地方的父母一样，都是懒得自己去教育，懒得去了解，都太自以为是，所以那些机构和那些人，才会有机会趁虚而入，你真的以为你今天制造的这一切，你死了后，他们就会消停吗？”
“对，社会影响很大，舆论会压死人。”牟辉是个媒体人，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改变他无能改变的世界，“上面的人才会出来处理。”
周元沉默了片刻，“错了，你忘记了人的记忆力只有几天，网络上的热度，吃瓜群众最多吃个几天就觉得索然无味，一开始激动异常，但随着时间推移，只会减少关注。”
后面有话他不能说，拖这个字在什么地方都适合用。
再热的热搜，放个一两天让他发酵不管不理，接下来也会冷处理……
虽然很悲哀，但周元觉得牟辉还是太单纯了，以为死就能改变一切，他还不如多拍几部有关这种类型的题材，效果还更持久。
因周元的话，牟辉愣了下。
而这时候沈睿已经成功上了天台，他小心翼翼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朝着牟辉靠近。
周元知道自己的话并不会让牟辉改变他的念头，所以只是尽量用来拖延时间，给沈睿争取更多时间，他说：“是你教刘同把他朋友埋在坑里吗？”
“……是。”牟辉眼睛茫然地看着天台下看着他在骚动尖叫的青少年们。
“你知道打生桩？”
沉默了会儿，牟辉才开口：“知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东西都在我家里，我能告诉你的都在我家里，等会我跳下去后，希望你帮我收个尸，然后把我埋在我弟弟旁边吧。”
说着牟辉就往下跳。
台下看戏的人在尖叫，却不知台上的人是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做出了这种选择。
沈睿扑了上前，刚好抓住了牟辉坠在半空的手。
而铁门之外，保安人员拿了钥匙冲了上来，打开门就冲上前想要拿沈睿他们。
“警官，你们是好人。”牟辉悬在半空，抬头看着用力扯着他的沈睿，“你别救我了，我有癌症活不久了，我死不死真的没关系了，况且我浑身都是罪孽……”
沈睿用力拽着，大骂：“别人想要活没机会，你能活却不珍惜！”
用力往上扯，但牟辉忽然用另一只手掰开沈睿的手指，手部忽然没了压力感，沈睿差点也跟着滑了出去，幸好身后有安保人员和周元扯着。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周元听到“砰”一声巨响，紧接着体育馆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沈睿脸色铁青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眼神有些空洞，显得无措。
“走吧，是他选择。”周元摸了摸沈睿的头发，“一心想死的人，我们很难叫醒他。”
**
直播事件弄得满城风雨，上头领导紧急开会处理这事，表明要彻查这件事情。
周元他们去了牟辉的家，如小白所的，很诡异。
牟辉的家墙壁都是贴的那种能够书写的“黑板”纸，满屋子的墙壁都被写满了各种计划和路线，包括时间距离和可能性的变化，写的极其详细，就如同牟辉自己说过的，十多年来，演练了几千上万次。
走进牟辉的房间，他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各种从书籍、报纸和报告档案里剪出来的东西，周元一张张看过去，越看脸色越不好。
这些剪纸信息从十七年前直到现在，包括了谢玲玉案子，还有手写的有关铜帖子的案子，三更鼓里那个李彩华口中给她送三更鼓的人的信息，还有尸不叫有关白云出现在坑里的描写……
牟辉让他们过来看，是为了让他们看到这些？
可牟辉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那么了解？
沈睿盯着放在房间梳妆台上的保险柜，那保险柜很明显经过了改装，和之前女丑案子一样，锁头链接了一根打火线，从外面闻着有“火水”的味道，怕是在钥匙锁孔上设了两条线，用钥匙打开的就是正确的路线，没用钥匙打开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从牟辉那拿到了钥匙，周元过去开锁，设想了里面有很多信息，但里面只有一个光盘，和一张泛着黄的照片，周元拿起照片看，照片上有拍摄的时间，记录着拍摄日期是：1999年9月9日。
沈睿见周元看着照片没动，凑过去看了眼，愣住了。
许久才醒过神来，半眯着眼睛看着从周元手上接过照片，问：“阿元，是你吗？”
照片里有五个人，小时候的周元和他爸爸周禹，两个陌生的男人和年轻时……白云。
周元不记得自己看过白云，有些迷茫地看着照片，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拍下的照片。
看照片，大约是他不到十岁的自己。
大脑又开始转动，之前白云诡异地出现在他寺庙门外，对他说，只要开门就告诉他有关周禹的事情，现在想来，她大约真的知道些事情想要对周元说，但她为什么不直说，一定要让他开门出去？
最后，杀死白云的人，又是谁？和她来找自己是有关系吗？
周元以为走进牟辉的家里，就能获得真相，但他万万没料到，他从踏进这屋子时，就陷入更深的迷雾，白云，照片上两个陌生人，还有女丑、铜帖子、尸不叫、三更鼓……这些案子都出现在牟辉这里，究竟是为何。
他看着沈睿手中的光盘，说：“回去看。”
第六卷 酆都大帝
第138章 酆都大帝1
夜深露重。
周元和沈睿他们驱车回到了青州市局，彼时因为不是上班时间，局里的人并没多少。
下车后，两人就直接去了沈睿的办公室，拿了一部放碟机出来，就盯着屏幕看。
沈睿做好了可能是牟辉的“直播录像”，可视频“沙沙”几声后，就出现了一幕画面。
火，冲天大火。
黑夜被烧出了血腥的红色。
四周围很多人在提桶扑水，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镜头往旁边一转，发现发生火灾的地方是一间庙宇，门内火光森森，门外惊叫连连，唯有那庙门和牌匾，完好无损，在火光中清晰可见“酆都大帝庙”这五个大字。
本以为还有更深入的东西，可画面又快速一转，还是酆都大帝庙宇。此时天已经两了，庙门外有很多穿着制服的警察，从人群中，沈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杨州和他的师傅方国雄。
当年的杨州还很年轻，拿着一个记录本站在方国雄旁边记着事情。
镜头忽然往下转去，下一瞬映入眼帘的是地上被烧的焦黑的几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连男女都难辨别，但周元忽然开口说：“沈睿，暂停一下。”
沈睿按照周元要求把视频给倒了一点回去，在见视频的那一秒按下暂停。
他见周元拿出了从牟辉那里拿到的照片，看了下视频里焦黑的尸体，再看了下照片。
沈睿顺着他目光触及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周元盯着那尸体的手指位置看，其中有一具尸体的手指比较特别，左手中指很明显断了一小节。再去看照片，发现周元也在的那张照片里，有一个男人，手指也是中指少了一截……
“阿元，之前调查白云的时候，杨州的师傅，也就是刚刚出现在视频里给尸体做尸检的法医方国雄，对我说过当年酆都大帝庙宇除了死了庙的修道之人外，还烧死一女一男，女的就是白云。”之前和方国雄他们接触的事情他没和周元多说，当时是顾及他身体没好全，后来因为刘同那案子的事情也没特地去说。
但很明显，白云当年并没有死，而且还没用隐姓埋名活了十几年。
“照片里的那两个男人，你有印象吗？”沈睿问他。
且不说是十岁之前的记忆，就算是十二岁那年的事情，他也觉得自己记不太清楚了。
不过，他想到了一个人，她或许知道是谁。
见周元摇头，沈睿也没继续问下去。按下继续播放键，继续往下看视频。
这次视频一转，还是火灾，场面依旧就像末日降临，一间占地面积很大的会所，被烧得墙皮都融了。
警车、救护车和拉尸体的灵车都在门口并排，旁边来来往往都是警察。
一具具尸体往外搬出，警员不敢用力，人体被烧得有些炭化，一看就让人觉得心碎。
然后镜头在一具尸体面前落下，一名警员蹲在尸体前，拿起了一个东西，画面往上一打，是一个黑色的签筒。
看到那签筒，周元拧起眉头。
那是他爸周禹的朋友送他的念想……而他的朋友，就在这一场大火里丧身了。
可当画面再转，镜头就对上了那具尸体，周元一眼就看到，那尸体和酆都大帝庙里的尸体一样，同样是左手中指缺了一根……
这是巧合吗？
同样都是周禹认识的人，同样左手就断了一截？
再往下，视频就没了。
牟辉让他们看着两场火灾有什么含义呢？
“看时间是酆都大帝庙先发生火宅，然后隔了差不多一年皇朝会所才发生火灾。但视频里都故意给你指向这两具同样被烧的焦黑的尸体的特殊部位，是想要让我们去查？”沈睿分析，“白云那案子要查，明天我去和张局打报告，把这事情先报下，准备着手查一查这事情吧。”
连轴转了几天，好不容易破了一个案子又多了一个更复杂的案子，钢铁的身体都能熬坏。
周元又光荣的发烧了。
早上起来，沈睿发现周元睡得迷迷糊糊还不起床，去碰额头，烧得烫手。
“请假了，今天就好好休息。”沈睿去厨房将熬好的粥端了进来，推到周元面前，看着周元因为发烧脸上微微泛起苹果红的脸，他觉得有些诱人。心动就不如行动，他把手给捂热后，就出其不意地探出了咸猪手，摸了一把周元的脸，“哎，阿元你皮肤真好。”
周元正低头喝粥，被摸一把又被语言刺激，眉脚抽了抽，“……”
“赶紧喝完，我带你去看医生。”说话间，沈睿笑着打量周元，“你脸红的样子，看起来很诱人。”
周元：“……”
能不能闭嘴，能不能让我好好喝完粥呢？
“刘同那孩子，我送去教育了，联系了我一个师弟亲自教化他。”沈睿搅动着自己的那碗粥，轻声说：“徐佳被正式逮捕了，是不是自卫杀人还是故意杀人，勘察科和法官会宣判。”
周元静静地听着，没回应。
母亲被关押，父亲没了，娘家还不待见他，说起来刘同也是一个可怜人。
原本以为只是感冒发烧，去医院检查了下，竟发现周元还贫血。
拿着报告去找医生时，沈睿眉头都拧成了麻花，医生说：“你这朋友贫血挺严重，而且还有些肺炎，看着也老大不小了，一个大男人还能贫血，他是有多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啊？”
“人高马大的男人，还能贫血，挺少见啊。”
医生是一个中年妇女，左右打量着周元，啧啧叹气：“年轻人，身体是本钱，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说着说着忽然就看向沈睿，语气有些不悦：“还有你，你看起来应该比他大吧，他年纪小不懂事不会照顾自己，你就不会细心点照顾？现在年纪轻轻，再喜欢也千万要学会克制，不要总是想着搞一块儿，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周元和沈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沈睿，怎么觉得自己在医生嘴里就成了管不住身体使劲儿要个不停的那种色胚呢？
呸，没戴眼镜吧，明明都没睡过啊，天知道他也多渴望医生大姐的话能够成真。
好不容易熬过了医生大姐的语言炮击，拿着药走出诊疗室，沈睿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凑到周元面前：“周队，有个事情想要问问你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