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是知更
许绵秋嗯了一声没说话,挑完自己碗里那块鱼肉的刺才说,“你真打算去那个催收公司干?”
“嗯。这个月还剩一周,做完就去。”裴序拿定主意,回答并不拖泥带水。
“行。”许绵秋小口小口地吃着鱼,生怕卡到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去谁还拦得住你。”
裴序嘴角弯了一下,顺便从兜里拿出钥匙放到那张小木桌上,“钥匙。”
许绵秋看也没看一眼,哼了一声,“哟,还没跟姓张的辞职呢,先跟我辞起来了。”她吃完那块鱼就放下碗筷,抽了一张餐巾纸精细地擦着新做的指甲,“不就是换个地方干活儿——远是远了点,这就想跟我一刀两断了?”
“那边晚上忙。”裴序夹菜的手稳健,停都没停,“就不过来了。”
许绵秋嗤笑着点了烟,她混夜场五六年,对男人那套谎话摸得门儿清,很多时候不过懒得深究。况且她跟裴序纯粹是夜场最常见的搭伙关系,连男女朋友都谈不上。裴序走人不干无所谓,但要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儿指望不上他,这伙搭得就没意思了。
“随便你。”许绵秋想得开,换男人无非是换衣服,这件没了还有下一件,能在身边给她帮忙更要紧,“就是可惜你这张脸。”
她靠近裴序一点,捏了一把他的脸,“催收的时候可千万别打坏了,实在不行再回来当保安呗。”
裴序喝口水,直接拿下她嘴里那根烟抽起来,“脸?你在店里能找到一打比我强的。”
“你说那群叫得比老娘还软的小鸭子?”许绵秋踢了他一脚,“少挤兑人。”
裴序笑了笑,帮她把餐具收到厨房,抽着烟洗完碗,恰好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这次不是沈渝修,是昨天就跟他约好的耿征明,说是已经到附近了,问他还要多久。
“绵秋,耿叔在楼下。我走了。”裴序拿起外套,边穿边说。
“走呗,替我问警察叔叔好。”许绵秋正在换衣服,玩笑说得有点含糊。她套上松松垮垮的睡裙,打着哈欠正准备睡觉,倒头躺下,却又撑起半个身体,叫了一声,“哎,以后还是叫秋姐得了。”
一脚踏出门外的男人抓着门把手,回头看了眼已经翻身背对他的女人,隔了小半分钟,轻声道,“秋姐,走了。”
裴序说罢,便带上门下楼了。
他走出许绵秋家所在的单元楼,日光迎面照上来。天气渐暖,连身体大不如前的耿征明,外套都扣得没那么严实了。裴序看见身着深色便服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小盒点心和一包杂物,怀中揣着一束纯白的小雏菊,向自己招了招手。
今天是耿征明女儿的忌日。原本裴荔是要陪他一起去公墓的,但临时加班走不开,这任务就落到了裴序头上。
“耿叔。”裴序叫他。
耿征明冲他点头,让裴序帮他拎着包,一路往小区外走,“你最近一直住这儿?”
“没。”裴序知道他不大喜欢许绵秋,敷衍道。
耿征明手上一空,索性揣起手,“我知道,小许这人心不坏。可你要成家,总不能找天天晚上不着家的。”
裴序听这些话听得耳朵起茧,“我离成家还早。”
“荔荔都要大学毕业了你还早。”耿征明摇头,“不是我嫌弃小许。虽说她是被老乡坑到那种地方去的,但现在总是她自己不抽身,不像能好好居家过日子的。”
“她跟我一样,有个妹妹要养活,身不由己。”裴序替许绵秋辩解一句,又补充道,“行了,我跟她只是朋友,没别的关系。您别操心了。”
耿征明眼睛一鼓,还要说什么,裴序抢先动作招手拦车,推着他上车不谈了。
公墓近海,距城区不远,计价表刚跳过起步价一两块,就已抵达终点。
日子特殊,裴序没陪着耿征明爬上山打扰,而是在山脚等候。
远处的海面风平浪静,破碎的、缠绵的几缕灰白的云在那片深蓝上制造着浮动的阴影。裴序远眺片刻,希望太阳能从云层后露出来,但希望落空了,天空逐渐归于阴沉,午后的晴好就那样转瞬即逝,似乎不久就要滴下雨来。
这座靠山望海的公墓地价紧俏,来的人非富即贵,耿征明这样的不多见,管理员印象颇深。闲来无事,他招呼在外坐了半天的裴序进来喝水,“这老哥是真长情啊。”
裴序坐在管理室内的长凳上,往山上望了一眼,“毕竟老婆女儿都葬在这儿。”
“知道。半个月来一回,风雨无阻的。”管理员拿着保温杯,呷了口茶,道,“你呢?瞅着也挺眼熟,老陪着来哈?他儿子还是女婿?”
裴序摇摇头,接过对方给的纸杯,顿了顿说,“他算我干爸。”说着,他看向窗外,见耿征明从半山腰那行墓碑间站起来,知道要离开了,便放下杯子起身上山,过去礼貌鞠了躬。
耿征明今天状态尚好,提起女儿的案子不像前两年那么歇斯底里。他们逐级走下长长的贯山石阶,聊着最近打听到的一些消息。
“那小子耐不住,又作案了。”耿征明叹口气,无奈地说,“老李他们都瞒着我,听说隔壁市出了两起差不多的案子。”
“隔壁市?”裴序皱眉。他知道耿征明连附近几个省都不放过,四处打听,大概早就问遍了本地所有能找到的黑白关系,不想这样都没把人揪出来。
“肯定是他。”耿征明拳头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看见那新闻的照片,还有老李他们这么遮遮掩掩的……错不了!那王八蛋,迟早有天我会找到他……”
“耿叔!你自己不要冲动,得相信李队他们。”裴序见他面露痛苦,担心他一时气愤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转移话题道,“我最近太忙。明天您有时间吗?替我去学校看看我妹。”
“你?啊对,我还想问你小子。”耿征明果不其然被他的话吸引注意,追问道,“上次那十几万的利息后来是……”
他话未说完,裴序的手机不巧真打进了一个会所经理的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严肃,说是有急事找他。裴序边接边陪耿征明走出墓园,通话结束,还是决定等人心情缓和一些再走,“耿叔?”
耿征明回头看了许久墓园碑群,眼底涌动复杂情绪,最终咳嗽几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好得很,你赶紧去上班。荔荔那边我明天就去瞧,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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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沈渝修刚出完一个短途差。司机将他送到公司大楼时,室外恰好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水珠密密地打到玻璃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啪嗒声。
正值下班时间,助理替他放好行李资料也离开了。沈渝修松松领带,瞟了眼和小保安没有信息更新的对话框,有点怠于纠缠,打算看看文件就回家睡觉。
他刚坐上办公椅,门口却传来两下敲门的动静,“进。”
“沈总——”
推开门的人是蒋尧,他没进门,倚在门边晃着跑车钥匙问,“今晚有空吗?”
沈渝修一见是他,整个人也没了正形,懒懒朝后一靠,“有事?”
“谢骏那小子请不动你。”蒋尧说,“就打发我来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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