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 第23章

作者:不是知更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我中学开始就在国外念,不常回A市,你推荐吧。”庞筠看着他,声音很柔和地说。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乌黑,映出的细碎光芒如同冬夜雪晶,令沈渝修联想起另外一个人,于是他脱口而出某个会所地址,车辆随即缓缓发动,驶向那座位于海岸的建筑。

车停到大楼门口时,沈渝修又有点微末的、说不清的奇怪情绪,没再让庞筠挽着自己,主动先她半个身位,带她上楼去了会所的露天茶座。

这间会所当然也有正经生意,来喝下午茶的客人并不少。途中沈渝修打过招呼,便有侍应生领着他们到天台边缘的一个沙发位落座。

这个位置极佳,向内有个小型装饰喷泉与周遭拉开距离,向外看去,整个海湾尽收眼底。近海大片圈作私有的沙滩,维护得颇为干净,细白的沙滩与湛蓝的海自然交融,庞筠支着胳膊欣赏,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笑着眨眨眼睛说很喜欢。

沈渝修醉翁之意不在酒,随便点了几样东西,漫不经心地看着别处说:“庞小姐回A市也不常看海?”

“我大哥不喜欢。”庞筠抿嘴笑笑,“偶尔我二哥会带我来看。”

她说着开玩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次见在你家见到你,我总会想起我二哥……可能是因为你们脾气太像了。”

沈渝修转过脸看着她。庞家迷信,长子出生时去卜了一卦,说是不大好,要找个人来冲一冲,便又从外抱养了一个。

庞家二少不是庞家亲生的儿子,在A市政商圈不算什么秘闻,沈渝修当然听过。他配合一笑,语气稍有变低,“是吗,这么巧。”说着有意换了个话题,“庞小姐在国外学什么?”

庞筠似乎是考虑到沈渝修不太熟悉自己的专业,较为简单地描述道,“影视方向的,有时候会跟几个朋友拍片子玩。”

沈渝修做出一副乐于倾听的样子,右手半遮掩地发着短信。

庞筠说了好一会儿平常和朋友玩票的事,又由衷地称赞今天的风景,“自然光可遇不可求,天气这么好的黄昏,不拍点东西真的很可惜。”

“嗯?比如?”沈渝修看见那条回复,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女孩,绅士地接话道。

“拍点爱情故事。”庞筠笑起来时脸上会有小小的酒窝,她促狭地眨眨眼道,“美丽黄昏适合发生爱情故事。”

沈渝修一哂,装作没听清似的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是那么说,但绕过喷泉,沈渝修直直走到了与洗手间方向相反的那条回廊上,找了两个角落,在深处逮到人,顺手将一根抽了小半的烟从背对着他的男人唇间取下来,问道,“白天不用上班?”

裴序身体没动,偏过头, “嗯。”

沈渝修未曾多想,只当因为他没上班所以来时没碰见,“从家里过来的?”

裴序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把那支烟夺回来,继续吸了几口。

沈渝修说不上怎么就有点高兴,倚着回廊延伸露台的栏杆躲烟味儿,道,“你早说就不找你了。”

抽烟的人侧过身看看他,又瞟了眼喷泉水雾后隐约的人影,不咸不淡道,“大少爷要我现在走也来得及。”

尽头就是消防通道,裴序摁灭烟,熟门熟路地抬脚往那边走。沈渝修歪着下巴,抬手勾了人的手腕一把,“说让你走了?”

手上对抗的力量不大,裴序轻轻松松就站定了,转过身,徐徐吐了一口烟,晃了晃手,“松开。”

沈渝修没松开,与他对视着。他想,尽管身旁不乏出色的男男女女,但确实都不能和裴序比较,更不能与这双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 * 的眼睛相提并论。

他看着裴序,借了把力,凑上去贴近那张刚抽过烟的嘴唇,如愿以偿地接吻,在四月的某个美丽黄昏,躲在水汽弥漫的喷泉后,发生理应发生的浪漫故事。

第19章 四月的某个黄昏(2)

他们吻得很深,唇齿纠缠间,掺杂一股浓烈的烟草气味。

沈渝修不大喜欢人抽烟,尤其是身边人,裴序那支烟抽了一半,接起吻不可避免地发苦。他咬了咬那片下唇,指腹轻轻重重地擦着他的手腕道,“少抽烟。”

裴序冷着脸看他,会错了意,微带讽刺地说,“怕等会儿过去露馅?”

沈渝修一愣,很快藏不住得意地笑了,顺着男人垂在裤线附近的手臂慢慢摸上他的腰胯,“怕啊。”

他的声音逐渐变成气音,有些热,“约会时间偷情是不道德的。”

裴序下巴一抬,好像根本对这话无动于衷,但他再低下头,眼中便有少许近似液体的、复杂深沉的欲望,仿佛可以融化沈渝修周遭的世界,令他成为必须依赖这种液体才能保持长久稳定与美丽的标本。

“你还讲道德?”他说,反手握住沈渝修的胳膊,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踢开没上锁的杂物间窄门,把人推进去,随手落了锁。

杂物间堆着一些清洁用品,拥挤、逼仄,小小的空间内充斥浓郁的定制香氛气味,沈渝修被他压到墙上,实事求是地评价道,“挺熟练啊。”

裴序眉头一皱,不想让他开口了,就有点粗暴地把两根手指伸进他嘴里。

这玩法很下流,舔/弄的时候沈渝修偶尔会觉得自己是路边的一个流莺,但他好像也在更迷乱、更失去理智的热情中做过更贴近流莺的事,因此只是顺从地伸出舌尖,慢慢滑过指腹,直到根部。

裴序没说话,好像沈渝修看待一份文件或评估一份报告的质量那样看他。做事的新手技术很烂,质量并不好,审查的雇主却已经动摇,要求他提供更多服务。

裴序上半身和沈渝修隔着十几公分的距离,下半身和腿却压他压得很紧。沈渝修不用低头去看,感觉到一点异样,眼睛就饱含笑意地眨了眨,随手摸了一把。

“我不能耽误太久。”沈渝修吐出他的手指,沾着点水光的嘴唇鲜红,在他耳边开合两下,又补充了一句,“走了。”

他说完,见裴序不给回应,便顺着他的耳垂吻到刚咬过的地方。

裴序脸有些黑,只是没动也没阻拦沈渝修撤开身体的动作。

沈渝修撩拨够劲了,看他这样,隐隐知道下次在家见面不会好过,便笑眯眯地弹了一下按着自己肩胛的手,调转后撤的脚步就势跪了下来。

杂物间的光源是种较为明亮的暖黄色,沈渝修泡在灯光和浓烈的腥膻味道中,模糊意识到自己今天好像没有理智可言。

他的性取向仍然是一定范围内的秘密,沈耀辉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渝修深谙表里可以不一的道理,私生活与“沈家需要的儿子”之间保持泾渭分明。

虽然他自己未见得多么热衷于这个角色,但至少也配合扮演了二十几年。

沈渝修微微仰起脸看向裴序,觉得今天的忘乎所以源于一种熟悉的记忆。他突兀地想起一两年前因公事在国内和澳洲之间周旋辗转,几乎整年的时间都在过冬天,随后启程,前往某个海岛休假,走出机舱那个瞬间——仿如此刻,他感到在扑面而来的潮湿、温热里重度夏天。

等两人预备离开杂物间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期间沈渝修的手机震动数次,无人去管,结束之后裴序脸色缓和地拉上拉链,用拇指替人擦着嘴唇和下巴附近的痕迹,沈渝修才勉强抽空看了一眼。

“在催我。”沈渝修站直身体,抚平被裴序胡乱抓了几下的头发,嗓音有种被呛过的低沉,懒懒道,“开门。”

裴序一手拉开门锁,一手捏着他的下巴短暂地碰了碰那张唇,“约完会别忘跟人接个吻。”他的语气没开始时那么讽刺了,轻描淡写地继续说,“好好让人尝尝你嘴里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