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 第43章

作者:麦香鸡呢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玄幻灵异

“我不知道。”也许他确实不像陈舒茴和温睿那样对利益汲汲以求,但无论如何,目前他仍与他们绑在天平的同一方,并不是嘴上说一句‘不一样’就能独善其身。温然闷闷地说,“我对你也有很多不诚实的地方。”

“你有你的立场,有不能开口说的事,无所谓,没人会勉强你坦白。”顾昀迟转回头,过了片刻才道,“我也一样。”

“没关系。”温然在被子下握住他的手,“你对我有隐瞒也是应该的,你本来就没有必要什么事都告诉我。”

换别人可能会被认为在阴阳怪气,但温然都是字面意思的真诚。顾昀迟曲起大拇指,指腹在温然的指尖刮了刮,说:“那么短的指甲,抓人这么痛。”

“我哪里抓……”温然问到一半,猛地停住,把手收回来,脸烫得快冒出汗,“你话题转得是不是有点快。”

顾昀迟便看向他:“不想在床上聊你妈和你哥,有问题?”

温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因为房间里很暗,总之他没有躲,看着顾昀迟,回答:“没有问题。”

然后他凑过去,在顾昀迟嘴角亲了一下。

顾昀迟无动于衷地看他两秒,伸手扣住温然后颈,翻过身吻着他压上来。

在被子里的温度高到令人难以忍耐,且温然已经被脱掉睡裤时,床头的屏幕里传来嘀嘀两声,339急切道:“少爷!很抱歉打扰您和小然的独处时光,但是贺蔚老师来了,就坐在客厅!他不知道小然在,说你要是再不下楼来见他,他就要拿大喇叭在花园喊你了!”

顾昀迟啧了声挂断,温然喘着气推推他:“可能是有急事。”

没多说什么,顾昀迟下了床拿起睡袍套上,却没有立即走,而是回头瞥向温然。

温然经不住被这样看着,将被子往上拉,盖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怎么了?”

“总不能让你就这么等着。”顾昀迟说。

二十分钟后,送走根本没有急事只是闲来无事没事找事的贺蔚,顾昀迟重新回到客卧。

安静的房间里隐隐约约有十分轻微的嗡嗡声,顾昀迟走到床边,被子下是一道弯曲的人形,时不时抖动两下。

顾昀迟将被子掀开,嗡嗡声顿时变得清晰几分,一股带着热量的omega信息素扑面而来。温然正光着腿蜷缩在床上,双手被用睡裤绑在身前,在顾昀迟的目光下他忽然剧烈哆嗦了几下,狠咬住唇才将声音咽回喉咙,双眼通红地朝顾昀迟看过来,昏暗中眼底的泪水微微发亮。

“和你约好十分钟就回来。”顾昀迟单膝跪到床上,按着温然的大腿将那根正在高频率震动的东西抽出来,关掉,扔在一旁,道,“现在才过了五分钟。”

温然张开嘴大口呼气,半晌才嗓音发颤地说:“骗人……”

“嗯。”顾昀迟面无愧色,起身拿了只套戴上,站在床边捞过温然的双腿,仍让他侧躺着,将自己的缓缓送进去。

整整一天半,温然都没有离开过房间,期间又分别向芳姨发送了不回来吃晚饭、不回来吃早饭、不回来吃午饭的消息,直到周日下午,他趴在床上,连动动手指都没有力气,说:“我要回家了,作业还没有写完……明天要上学了。”

“挺努力的。”顾昀迟评价道。

“……”温然被他这种可恶的语气弄得有点恼火,说,“你、你接下去就按时吃药吧。”

顾昀迟说:“谢谢提醒。”

这样下去大概只会被气死,温然顽强地爬起来换上睡衣,下楼。339端了些小点心过来,让他吃完再走。

339的心情好极了,同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蹭到顾昀迟旁边,脸上浮现出害羞的红晕:“少爷,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Aimee的号码……嘿嘿。”

温然手一顿,抬头和顾昀迟对视一眼。

顾昀迟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后继续看手机。没有语言交流,但温然明白他的意思,放下小点心,有些犹豫又认真:“339,可能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Aimee在两年前被转售了,他们重置了她的程序。”

339听完安静了会儿,问:“那么,她再也不会记起我了,再也不能和我打电话了,对吗?”

同为机器人,339当然知道重置程序意味着什么,却还是这样问了,温然点点头:“是的,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我知道了,我不难过。”339来到温然身旁,贴在他腿边,“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离别。”

“也许我们都需要新的开始。”屏幕中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它向系统发出指令,“删除关于Aimee的所有数据。”

很快,一道机械音响起:“已删除完毕。”

不到两秒,339删去了关于最好朋友的一切记忆。

它再也不会缠着顾昀迟问Aimee的号码了。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339哼着歌去了厨房,温然却还没能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巴里残留的点心味道,奇怪地咂出一点苦味。

“我回去了。”温然说。

顾昀迟放下手机起身,和他一起走到玄关,在拉开大门之前,想到顾昀迟马上又要出国,温然握着门把手没有动,回头看他。

“不是急着回去做作业么。”顾昀迟懒懒散散双手插兜,不咸不淡地问道。

温然没有说话,静了静,回身朝他面前靠了点,仰头去亲他,却被顾昀迟微微侧头躲过。

“为什么躲,我们都、都……你已经不是什么纯洁的alpha了,干嘛还不愿意接吻,你这样不是很矛盾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光明正大地亲一下却惨遭拒绝,温然颜面尽失,磕磕巴巴地提出控诉。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纯洁的alpha。”

顾昀迟说完,低下头和温然接了个吻,然后直起身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可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更没有面子了,温然抿紧嘴,推开门挤了出去。

在进家门之前,对于如果陈舒茴正在家这件事,温然做好了接受一切嘲讽质问甚至辱骂的准备,他也确实在推开门时听到了陈舒茴怒不可遏的声音,不过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结婚的人,你为他魂不守舍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情报卖了个好价钱逃出国了!你知不知道,他不止动了我的保险箱和电脑,还在我的办公室里安了窃听器啊?!”

温睿靠坐在沙发上疲惫地闭着眼,看起来毫无波动,只问:“你怎么知道他逃出国了。”

“你觉得他还会留在国内吗,你是不是还在担心他出事?”陈舒茴怒极反笑,“温睿,你还看不出来他是在报复你吗?他根本就不是被唐非绎和魏凌洲绑架了,而是把公司机密卖给他们了!”

“要不是你当初把人绑回来,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陈舒茴咬牙切齿,“你的账我迟早会跟你算,至于方以森,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找到他在哪儿,一定第一时间让他彻底消失。”

“你不如先查清楚他到底拷走了哪些秘密。”温睿死气沉沉道,“算了,应该也来不及了,我早就说过大家都会有报应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砰响,随后断线,大概是陈舒茴砸掉了手机。

温睿仍死了一样坐在那里,温然看看他,一言未发地上楼。

回到房间,温然在书桌前坐下。一切已经明朗,方以森受某一方势力协助,逃离温睿身边,并反手将公司机密作为交换条件卖了出去,成功飞到国外。

对于报应这一说,温然很赞同。陈舒茴勃然大怒的原因也许更多来自于被这样一个温和隐忍的beta所愚弄背叛,毕竟她并不在乎晟典,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不管是和顾崇泽的合作,还是与顾家的联姻,都足以保证她无惧唐魏两家的威胁。

温然十分佩服方以森,他希望对方能好好藏起来,安安全全。

他打开抽屉,将一沓设计稿从底部抽出来。为陶苏苏设计的小袋鼠模型已经到了最后的制作阶段,等工作室那边送来全套部件零件,温然打算在学校里和陶苏苏一起组装。

接下来的重点是顾昀迟的生日礼物,颜色用料与各项数据的方案都已经完成,这几天要发给工作室,初步做一下建模。

欣赏了一下设计稿,温然把它们放回去,拿出周末要完成的试卷,在下笔之前,他打开手机,将顾昀迟的备注名改为‘一个不纯洁的alpha’,并发送消息:我到家了[微笑]

一个不纯洁的alpha:司机十分钟前就和我汇报了,没想到你从大门走回房间要这么久

温然:请少关注我的私生活,多关注我的作品[合十]

一个不纯洁的alpha:什么作品,《养猪指南》

温然: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跳跳]

刚退出界面,忽弹出一条陌生信息,温然点开,信息中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邮箱号以及密码。

第一反应是诈骗,温然盯着消息看了几秒,最后还是尝试着将它复制到该邮箱的官网,输入密码进行登录。

收件箱与发件箱皆是0条,唯有草稿箱显示‘1’,温然点进去,在里面发现了一条音频,时长仅一分多钟。

他无由地有些紧张,无法猜测录音内容到底会是什么。

轻轻点了一下播放键,音频应该是截取出来的一段,没有任何空白停顿,立即就传出声音。

十分熟悉的嗓音,几分钟前温然才从温睿的手机里听到过。

“我从把他领养回家后就让他当温然,当omega,温宁渊都觉得我疯了,为什么要把一个无辜的小孩弄成这样,又觉得我是因为伤心过度,所以一直没有拦着我。”

居然是在谈论这件事,温然无声屏息,一动不动地继续听下去。

“我当时不在乎,毕竟他原本就是作为工具才来到温家,我甚至对他有一些愧疚。但自从你告诉我真相,你知不知道,我恶心得快要吐了,我真宁愿你永远没有说。”

“这四年来的每分每秒,看见他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他去死。”

“我竟然像个白痴一样,让那个私生子用着我儿子的名字,成为我的儿子,整整十年。”

砰砰!心跳重重撞击肋骨,温然手压着桌沿猝然起身,后膝抵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接连后退几步。嘎吱——木椅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断续的刺耳摩擦,盖过他喉咙里如刮锈般的惊惧抽气声。

第45章

明明怨恨厌恶至极,陈舒茴的声音却不尖锐愤怒,只是冷,像那年她看着书桌上的手绘图纸,说‘以后不要弄这些东西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语气。

温然僵直矗立在几步之外,盯着桌面上的手机,呼吸哆嗦,喉咙急促发抖。

“结果现在你还要我继续忍,要我想办法让他听话,凭什么?你所谓的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谨慎得太过分,还是你在故意折磨我?”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陈舒茴沉默片刻,道:“好,我知道了,晚上见面再说吧,九点,六号茶室。”

到此,短短的录音结束。

好几分钟,温然仿佛不会动了,呆站着,指尖深深陷进手心。

‘私生子’三个字是刺开真相的刀,而他站在正中央,前胸后背地被捅了个对穿。

他是李轻晚和温宁渊的私生子。

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了。也许这就是事实。

很多个日日夜夜,温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陈舒茴对他总是不喜欢、不满意。他以为是自己不够聪明、乖巧、识趣,于是努力变得更低眉顺眼言听计从,渴望能以此换来陈舒茴吝啬施舍的一点母爱,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温然原本已经不在意。

可原来在他摇尾乞怜的时候,陈舒茴看向他的每一眼,并不仅仅是冷漠轻视,更满盛着几欲作呕的恶心与怨毒的诅咒,因为他是丈夫和一个beta的私生子,如今正占着自己夭折的小儿子的身份、名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温宁渊去世后,得知真相的陈舒茴态度骤变,马不停蹄地把他扔进研究所,开始了植入腺体计划,最后不顾高风险与后遗症,将他送上手术台。

除此之外,经年累月下贬低的话语,生活条件上的苛待,具体到被禁止的爱好、背光的小客卧、陈旧的衣物、卡顿的手机、无法独立拥有的电脑……一次次令他陷入难堪窘迫的处境——所有的一切,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错误,代表着婚姻一方的侮辱与背叛。

他曾经所渴求的、盼望的一点亲情,原来只是薄薄的一层外皮,剥开了,里面满含着的都是腐烂已久的仇恨和怨气。

陈舒茴是怀着一种报复性的践踏心理在对待他,温然今天才懂。

但他不相信,不相信孤僻骄傲的天才小提琴手是介入他人婚姻的第三者,不相信温和善良的养父会对婚姻不忠,会出轨妻子在乐团中的同事。他不相信。

温然像失修的机器,关节卡顿作响,一点点坐到椅子上。脑中有声音在大喊‘不可能’,眼前却浮现温宁渊出车祸的那天早上,对他笑着,让他不要着急,慢慢走。

会是真的吗?他曾得到过一点点父爱,也曾在无知中与亲生父亲相处了六年——如果是真的,意味着温宁渊到死都不知道领回温家的养子其实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李轻晚呢,孤儿院围栏外,慌张的神色,憔悴通红的眼睛,十年前她在害怕什么,四年前为什么又出现在首都。

整双手都在打颤,温然精神混乱而紧绷地不断思索,直到情绪过载头痛欲裂,鼻腔一热,浓烈血腥味涌来,他捂着鼻子冲进厕所,洗漱台中一片血红。

在温然接连几天的失眠与昏沉中,陈舒茴和温睿所负责的度假区新项目出了问题。方案中规划的一块海岛地皮,之前因征迁问题而遭到当地居民的拒绝和抵制,进度迟迟难以推动,而就在昨晚,海岛爆发一场大火,烧毁了超80%的建筑,且有不少人员伤亡。

蹊跷的火灾瞬间将这场事件推上民众与资本的矛盾风口,原本就与政府和公司积怨已深的海岛居民当即爆发游行抗议,聚集在被烧毁的房屋前,对着镜头流泪控诉柏清集团此举是焚地赶人、草菅人命,必须赔偿所有损失,并接受法律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