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之如狂 第80章

作者:一朵小葱花 标签: 仙侠修真 虐恋情深 玄幻灵异

  虽觉得不划算,但听着也不赖。择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好哄得很,他伸出小指同苍玦拉了钩钩后才作罢。这才乖乖地躺回床榻上,凑近呼哧呼哧睡得很熟的嘉澜,再次闭上了眼睛。

  等苍玦再出门时,却见南栖不大高兴地站着。

  “南栖。”

  南栖突然踌躇起来,好半天才别扭道:“他们也不是人间的小孩,八岁的年纪对于仙族来说……着实还小。便是让他们多依赖我一些,无需这般严苛。”

  “……”

  “我八年都未见孩子一面,也从未照顾过他们的成长……”

  南栖自己不过三百多岁的年纪,又自小缺失了双亲的照顾,孤身在长沂峰长大,自然是想多亲近孩子们一些,将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补偿’给他的孩子们。

  他总担心孩子会不喜欢他了,也怕孩子会不在意他了,只因为他缺席了孩子们最重要的八年时间。他甚至没有见到择儿和澜儿第一次走路的模样,听到择儿和澜儿第一次说话的声音,也未曾在他们幼儿哭泣时,抱一抱他们,哄一哄他们。

  眼下孩子们才八岁,他还好弥补些,若等孩子们再大一点,有了自己的主见,恐怕也不需要他事事跟着。

  南栖上前两步,显得有些着急地扯住了苍玦的衣衫:“特别是澜儿,我总觉得他有些怕你。”

  往往苍玦一句话,一个眼神,嘉澜便会将天真收敛起来。择儿因为自小不跟着苍玦,许多时候便大胆些。

  南栖的话语让苍玦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但苍玦自小便比较独立,所以往往会疏忽孩子们细微的情感。

  他和南栖在对待孩子的问题上,意见相左。

  南栖见他不答话,以为是他不认同,只得讪讪地松了手,转身坐回了石凳上:“我知道你如此教导孩子,是想让他们能够自小独立些,有担当些,实则是为了他们好。但孩子还小,诸事不应这般匆忙,我们可以放慢些……”

  说着,南栖望了一眼沉默的苍玦,心想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他知道苍玦皆是好意,而他们以前从未如此交谈过,更何况此次的交谈还是为了孩子。

  两人都是头一回做父亲,都有不足之处。

  南栖觉得是自己咄咄逼人了,便软下了语气:“兴许……是我急躁了。孩子的事情,明日再说罢。”

  不想,苍玦倒是主动走了过去,按住了他的手,认真思虑道:“此事是我想的不周全。我幼时失母,父君待我冷薄,龙宫中明争暗斗无数。所以我总觉得,孩子独立些是好,却忽略了一点……”他的眸子温软下来,“澜儿和择儿同你我不一样,他们双亲仍在,应是要有一个完好的童年才是。”

  南栖呐声:“苍玦……”

  “南栖,养孩子也是一桩难事,需有商有量才好。今日你同我说了,我才知晓自己做的不妥。往后,我们也要多说些才好。”苍玦握住他的手,“你我幼时的处境,已经过去了。”

  南栖被他的掌心温暖,于此才放下了这桩心事。

  而他们方才的谈话还未结束。

  ……

  “你是想要在蟠桃宴中,让众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南栖实在是觉得不妥,以苍玦今日在龙族的处境,若被得知他同凤族的太子关系密切,可不是件好事。若严重了,恐怕是要被族中逼着交出实权,而苍玦难不成还能一人抵挡全族的压迫吗?

  苍玦面色平静:“是,若是可以,我还想要让众人都知道,一直在我阁中的小殿下,是你我的孩子。只是不知凤族那边能否接受,若不行,孩子的事情便先不急着公开。”

  “孩子的事情,凤族那边倒没什么关系,祖母那我已说明,而族人们都在婆娑河内,还未迁至长沂峰中,消息倒没那么灵通,安抚也是有时间和法子。”

  南栖早将两个孩子都带回过婆娑河,择儿是条小黑龙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其实只是都未挑破,大家早已心知肚明。

  苍玦应声:“嗯,那就按此计划进行。南栖,你之前提过,凤族也有对策。我若是知道,也好结合应对。”

  “我的办法耗时极长,是想在长沂峰中重组凤族后,将兵刃真正地指向天界。凤族和龙族都不该为天帝省下这桩事,当初是谁将领地赐出去的,便要谁给我们拿回来。天帝因我是纯血凤凰的关系,现下还不敢对我们如何。如今,我应了天帝给我的‘凤君’之称却不愿回天界,便是给了他一记台阶下,也告诉了他,领地之事凤族决不妥协。”

  南栖是先兵后礼,再兵不礼。

  而纯血凤凰天资极高,要真被妖界争去,日后可是天界一大麻烦。

  再者,南栖身后有一个溯玖,这是个大麻烦,天帝忌惮着。若天帝胆敢对凤族如何,溯玖也不会坐视不管。

  唯一的缺点便是这个办法耗时耗力,必要一段久远的时间来壮阔凤族的实力。

  说着,南栖仔细想了想,问道:“我突然想到,你说你要引人上钩,难不成,你手中有他们的把柄?”

  若非有着把柄,何须这般挑衅对方?

  “不算把柄,只是一份证据而已。”

  “你是要揭发什么?”南栖多少是听闻过一些龙宫中的晦暗之事。他也知道,当年苍玦的母妃死的极冤,“难不成,是与你母妃有关?”

  苍玦颔首:“当年龙妃在我母妃怀胎时下毒,使得我一出生便孱弱。她也因此,诱导我母妃去偷了神族龙脉,将我母妃推上了断头台。只因我母妃身份不低,又是黑龙,是我父君后殿内唯一一个能与她争夺龙妃位置的。”

  诸事,不过是龙妃想要一箭双雕的计谋,可惜苍玦却活了下来。

  苍玦提及此事,便是深深地厌恶:“我父君虽被瞒在鼓里,却也不是不知道其中有猫腻。可他不闻不问,只顾自己欢愉,不愿担大任,行大责。他这般无德无能之人,实则不配为一族之王。我本不想借此将他废位,但今次‘加贺’嚣张,还怂恿族中长老们一同,要请出父君。”

  他身有杀母之仇的痛,本就隐忍多时。

  眼下‘加贺’多番挑事,已将苍玦逼的没了耐心。八年前,苍玦既然敢一鼓作气夺走龙王手中的实权,囚禁龙妃,一手将傀儡加贺推上太子之位,遭受众人背后的非议,便是早就留有一手。

  防的,便是今日之事。

  下月蟠桃宴,待他和南栖的关系暴露,‘加贺’必然在当日就要召集龙族所有长老,以及有权威的族人,来逼迫苍玦,问他讨要手中的各项权利。

  说不准,以‘加贺’那蠢性子,指不定还会在蟠桃宴上当众发难。

  苍玦在龙宫内蛰伏多年,早明白了各人的秉性。

  话罢,苍玦问道:“南栖,你可还记得千梓?”

  顷刻间,桌案上的茶杯被打翻,冰凉的茶水浸湿了石板。

  南栖周身沉重,溺水之感重现。

  他觉得,有些东西有些恨意。纵使燃成了灰,撒骨成粉,都还能清晰地记起,一尝那涩苦的滋味。

  他恨千梓。

  南栖的怒意被激起,声线坠入寒冰:“她还活着?!”他眸中的月色骇人,此时此刻,失去了任何温情,他以为苍玦早便杀了她,“我要见一见她。”

  “好,但我要暂且留她一命。”苍玦如此道,“她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第七十四章 凤生-贰拾肆

  地牢潮湿,四壁挂着水痕,雾气中飘浮着一抹血腥味。铁链的声音空荡,仿佛是从一个深渊中传出来的。每撞击一下石壁,便会有一记沉重的闷声蔓延开来,爬至人的耳中。

  是鸢生领的路,他打开了一把仙锁。

  狭隘逼仄的空间内,千梓有气无力地垂着脑袋,双膝跪在一方石板上。数不尽的刑罚使得她毫无生息,唯有低微的呼吸声告诉着南栖,千梓是还活着的。

  她的双臂被斩去,伤口凝结成两道丑陋的疤痕,时刻提醒着她卑劣的一生。她被酷刑折磨,每每临近死亡时,鸢生便会用上好的仙药为她治疗,为她续命。

  千梓每一日都在煎熬,太过痛苦,导致她曾有一刻,是没了求生的欲望。

  她只想快一点死去,快一点解脱。

  可惜苍玦不会让她如愿。

  鸢生警告过她:“龙君说不杀你,便不杀你。你的罪孽还未还清,你若胆敢死了。那么在偏水岭的大殿下能不能安然活着,便不好说了!”

  千梓咬牙,想起这句话,便是满怀恨意地苟延残喘。

  她对苍玦恨之入骨。

  苍玦却在八年内,显少来地牢。

  今日来,却带来了千梓如何都想不到的一个人。

  “公……公子?”

  不对,他不是公子!

  千梓所见,是一只高高在上,神情孤傲的凤凰!但为何,这只凤凰长得与南栖的容貌一模一样?又为何,这只凤凰这般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要在此处就将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千梓被关了太久,思维麻木,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她痴痴地笑了笑:“麻雀……凤凰……真叫人发笑啊,一场笑话!”

  而你居然还活着!

  千梓唾出一口血沫,说不清的恨在她心中爆裂:“你居然还活着——”她嘶吼着上前,面目狰狞如地狱恶鬼。只一刹那,她便被鸢生一脚踩在了脚底,面朝地面,额间磕出了一道深色的血痕。

  鸢生对她的恨意,不会比南栖少。

  南栖并未上前太多,他抬手:“鸢生,放开她。”

  “凤君!”

  “放开他。”南栖冷冷道,一旁的苍玦并未表态。可待鸢生一放开,南栖便燃了一把凤火,将千梓困在其中,生死无门。

  鸢生悄声靠近苍玦耳语:“千梓是重要的人证,若死了……”

  苍玦摇头,示意鸢生不必着急:“他自有分寸。”

  也确实,南栖并未取千梓性命,他握着千梓的脖颈,五指深深勒进她的肌肤,掐出黑红色的印子。千梓痛苦地望着他,恐惧逐渐侵占了她的瞳孔,她像是在求情也像是在求饶。她不能死在此地!若她死了,她的儿子便活不了了……

  可惜,今时的南栖再无当年对她的温柔,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怕了?”

  千梓没有双手,她只能呜呜地发出宛若悲鸣的声音,希望南栖能松懈一刻的气力。

  “你杀害阿雀的时候,你捏碎她魂息的时候,还有你给我的孩子下药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会落到我的手里?”可惜南栖并没有心软,今非昔比,一场死一场生,南栖早不是那个和善的小麻雀了,他的声音毫无感情,“我听苍玦说了,你的孩子在偏水岭。你为了他,很想活下去。”

  南栖觉得可笑,千梓作恶一切,全是为了她自己的孩子。为此,她可以去伤害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南栖腹中孱弱的稚子。

  千梓听到这一句,几乎快窒息了,她张着嘴,丑陋至极,眼泪似是虚无的东西,可落下时,也是灼热的。

  南栖却突然在此刻松开了手,也许他是不想碰到千梓肮脏的泪水。

  作恶之人不配有眼泪,忏悔也罢,后悔也罢,执迷不悟也罢,皆不该有。

  千梓倒在地上,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的感觉犹如恶鬼扑面,她大口喘息着,冷汗层层包围了她的身躯。

  今时的南栖让她害怕:“公子……公子若杀了我,龙君的证人便没有了……”她企图为自己找到一线生机。

  南栖笑了笑,缓声:“来日方长,不急。”

  如今的凤君,有恩必还,有仇自当必报。

  千梓咽下恐惧,颤颤巍巍地再次开口:“公子!你若杀了我,或是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我便做不了人证了。而且、而且龙君同我立了仙约!若这次我的证词有效,便会让我在地牢的日子好过些!”

  上仙若与人立下仙约,便不可背弃。

  若背弃,必伤己。

  千梓便是看中了这一点,口出狂言:“所以公子若想我安分地去做证人,便也要同我立个仙约!不可伤我……也不可害我的孩子!若是如此,我便可以让龙族所有人都相信我所说的!”

  她是铁了心的要同南栖讨要这个仙约,也是笃定了苍玦会为了她的证词去说服南栖。千梓想的没有错,苍玦确实如此做了。

  他带着南栖出去片刻,再进来时,南栖暗沉着脸,答应了千梓的要求。

  可千梓却不知道,此事都是苍玦与南栖的一个计谋。一层又一层的恐吓,会让她知无不言。为了活命,她会竭尽所能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过往,字句不漏,不敢再隐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