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念
第73章 这是王的男人（16）
◎欢迎来到海底世界◎
***
萤丸是在海浪起伏的声音中醒过来的。
“……唔？”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和很多做了一个极其漫长的梦后刚刚醒转的人一样有着一种不知此时此刻身处何方的迷茫感。他的全身自然舒展地沉在水中，液体的浮力让萤丸整个人轻飘飘的，踏不到实处, 在蔚蓝色的包裹中起起伏伏, 飘飘荡荡。
萤丸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将目光清明地定格在他上方被阳光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海面。闪动着、变换着的白色波光配合时不时闯进他视野中交错游动的鱼群，构成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不过与这光芒逐渐拉远的距离让萤丸在定定地注视着的同时还有一点正在下沉坠落的错觉。
……
不，不是错觉。
萤丸一惊, 瞬间从前面似梦似醒的混沌中清醒过来想要有所动作。双手刚要使力，与以往有所不同的身体却让他发力之后毫无防备的动作变形。
“咦、怎么回事……！？”
下意识地张口直接灌进了一嘴海水, 原本向上浮的动作变成在海中原地翻滚了一圈。这次萤丸直视的变成身下仿佛能将一切光线都吞噬, 逐步从墨蓝深沉到黑色的深海。
萤丸：“……”
不怎么好的记忆被勾起。萤丸在停顿了一下后默不作声地开始继续试图调整自己的方向。
睁眼就看到自己处于完全陌生环境的混乱懵逼很快就被冷静的观察取代，然后萤丸就注意到那个刚刚害得他重心不稳的罪魁祸首了——一条银白色的尾巴。
？？？
银白色的鱼鳞细细密密地整齐排列着，泛着柔和的光泽, 最末端薄如轻纱的尾鳍在水中循着本能自然的轻轻摆动, 自有一股闲适的优雅。
这可太童话了。萤丸想。刚才猝不及防呛进去的一大口海水不出意料地也没对他起到任何影响。他在海底睁着眼睛四处看了这么一段时间，理应对这个脆弱又敏感的器官产生生理性刺激的盐水也没有体现出任何存在感。
事实上,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就呆在海底, 萤丸觉得他自己和在陆地空气中自由呼吸时没什么两样。
这里和记忆中Scepter 4的办公楼显然没有任何一点关联。萤丸短暂思索了一会, 想到似乎是数位英灵的宝具同时释放的最后场景, 大致明白眼下的状况说不准就是其中哪位英灵的宝具效果，或者是两种的叠加。
毕竟人鱼嘛，这种充满了童话梦幻色彩的标志性幻想种生物，萤丸觉得极大可能就是受到安徒生的影响。不过虽然名头很好听, 但……
萤丸默默的在海水中翻了第4个圈。
两条腿的感觉和二合一的鱼尾还是不同的。处在海中本来就让萤丸有了一丝下意识的抗拒心理, 行动间就多了点急躁, 结果更加不听指挥的躯体只能让刀剑付丧神面无表情的在水里原地花式翻转——同时还得多谢海水本身的阻力和浮力两个外部因素。
鱼尾毕竟是帮助鱼类做出各种运动动作与调控方向的重要器官, 虽然萤丸此刻算不上‘鱼类’但情况倒是相似的。而如何使用鱼尾这个新器官的精细技巧, 显然对连化成人身都没多长时间的刀剑付丧神来说是个非常困难的问题。萤丸可以把手中的大太刀当做是身体延展出去的另一部分挥舞得如臂指使，作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尾巴却又没那么简单。
因为从前也没有游过泳，连点借鉴经验都找不到的萤丸心如死灰的在海水中前后左右来回倾斜翻转之下，横向距离大约是移动了不到一米。
……
虽然本身情感属于比较旷达淡薄、不萦于心的类型，但这个时候的萤丸还是发自内心的庆幸起了此刻周边没有第二个人——这种黑历史实在是太尴尬了。
在多次原地转体过后萤丸才大致摸索出取代双腿的鱼尾的使用方法：其实先前他还是想多了。就像他迈动双腿、或者是抬起双手，银白色的尾巴仿佛它最开始就是萤丸身上的行走器官一样本就有着自己的肌肉记忆。正如他不需要刻意去记忆自己什么时候需要眨眼，呼吸又该是什么频率，只要萤丸不特意对尾巴发出什么额外指令，它本身就会自然而然的随着他的意愿做出反应动作。
就像一条真正的人鱼一样。
解决了行动问题，萤丸在心里叹了口气，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他环顾四周，除了对他视若无睹的大小鱼群之外、海洋中还散布着其他以各种各样形式存在或隐藏着的生命体，譬如缓缓开合上下两片硬壳的贝类生物啦，以及躲藏在礁石石缝中的小寄居者们……但是显而易见，这些小生灵也就只是小生灵而已。就故事发展而言，它们显然都不会是能够帮助推动剧情发展的引导者。
“所以…，我应该往哪里走呢？”
萤丸只是这么嘟哝了一句，但是其效果却是显著的。仿佛他说出了什么类似“Game Start”的关键性启动词一般，他视界中从下方墨蓝色的海底开始向上蔓延，直至他眼中的所有东西都被笼罩在一层梦幻般的蓝色光晕中。
然后萤丸听到了一个清脆的、稚嫩的，属于一位年龄不大的女孩的声音。
【在很远很远的海上，那里水像最美丽的矢车菊那么蓝，像水晶那么清澈，非常非常深，说实在的，深得没法用锚链来测量它的深度。就算把许多许多教堂的尖塔一个接一个叠起来，也不能从下面的海底达到上头的海面。海王和他的臣民就住在那地方。】
萤丸默默看着他旁边的海——它的颜色居然在变！一同变化的还有深度。虽然萤丸本身站、或者说摆着尾巴静静漂浮在固定的位置，但是就像是坐电梯一样，周围快速改变的景色和对该方面变得敏锐起来的感官都让萤丸认知到自己此刻正处于更加接近底部的深海。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萤丸还依稀记得安徒生曾经义正言辞的同他谴责过用旁白强心推进剧情的做法，说是诸如简单粗暴的拉时间线的举动和谋杀这个故事有什么区别。此刻转换为似乎是小说实体化的‘真实世界’中，萤丸深深觉得用旁白插.入来强行改天换地也同样尬得不行，让人非常的缺乏代入感。
旁白还在继续，萤丸默不作声的看着整个海底仿佛一个背景画布，逐步因女孩的话语飞速涂抹填补上各类东西——充满了童话风格的。她说到海底奇异的花草树木，于是那些枝干柔软、颜色缤纷艳丽的植物们便违背了自然界基本法在沙子中飞速生长出来，在水波里摇晃着叶子。她说到海王与他的城堡，萤丸就看着珊瑚为墙、贝壳为砖瓦，有着哥特式长窗的城堡拔地而起，用作各种转角点缀的珍珠在水波中闪闪发亮。
不过萤丸马上就意识到更让他感受到出戏，以及眼前世界的荒诞的事情还在后面。
随着旁白“声情并茂”的铺垫，他的姐姐登场了。
摆动着银紫色的鱼尾朝他游过来的明石.国行手中还捧着一顶白百合花冠和几只……牡蛎？萤丸没太注意那个，他率先为明石这充满了冲击力的新造型震住了。
毕竟归根结底仍是刀剑，萤丸对自己外在形象的在意度十分低下，除了偶尔对自己与本体不太相符的身高抱怨几句外一向既不敏感也不在乎，就像这次双腿变成鱼尾，他的感想也只放在实际使用的‘性能’感受上。
但是明石.国行的人鱼ver冲击力还是非常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水的妨碍，人鱼版本的明石没有戴那副眼镜，浅绿与赤红交织的异色瞳就毫无障碍的展现在萤丸面前。他大概是没有眼下这个世界之外的记忆，所以他朝萤丸游来的分外熟稔且毫无负担。
然后，人鱼眉头一皱，露出正常情况下神情寡淡的明石极少出现的那种忧心忡忡的担忧表情。
“萤，”
看样子他的名字是没有变，萤丸想。
“再过几天就会到你15岁的成年礼了。你看，你的花冠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所以答应我，这几天就不要再试图偷偷跑到海面上去了好吗？你马上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看那些人类了。”
萤丸：“……”
明石——萤丸猜所有人的名字应该都不会变化了——他继续说着，脸上的神情掺杂进一些欣慰与自豪：“你放心，萤。到时候我会为你戴上八枚牡蛎，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你值得最好的。”
“噗……抱歉，国行。”萤丸说，他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抖动的肩膀了，“你等一下，我先噗、笑一会……”
【作者有话说】
fgo日服出的西哥本来人设配音都好是我的菜，原本表示一本满足的眼镜控阿念原本已经在月球男朋友中预定了一个新位置了。但是在卫星落地之后突然发现，我好像……双重被绿……
和我女朋友布姐的糖撒的真的是无法忽视ho？
——
萤丸想说这是什么沙雕监护人
牡蛎这个，小美人鱼世界里带尾巴上是高贵身份的象征。执政的海王的妈妈，也就是太后，与众不同能戴12个，很得意自己的高贵出身。其他显贵的只能带6个。身为最被宠爱的小王子（不），萤球球现在能在尾（yi）巴（ba）上戴八个啦！
第74章 这是王的男人（17）
◎这是给你的秘密花园◎
***
虽然着实是非常想笑, 但萤丸还是知道此刻，在无法完全探明情况的时候还是暂且遵守游戏规则、跟随英灵宝具所演化出来的这个荒诞童趣的剧本来扮演比较安全——而一只真正的人鱼版萤丸（大概）是不会对着应当还是他亲人的明石笑个不停的。
开始打起精神认真代入到眼下这个海底王国最受宠爱的小人鱼王子身份上的萤丸根据刚刚明石的话，瞄了一眼在对面人鱼手中存在感一点都不低的白百合花冠和一串串起来的牡蛎——花冠虽说是‘白百合’, 不过这也仅是萤丸结合脑海中的知识对比花朵形态猜测得出的种类。老实说, 每朵边缘缀着半颗珍珠、看上去像是刚刚从枝头被采摘下来的水生花朵与陆生植物之间的联系谁都说不准。
而牡蛎，哦，这种双壳贝类软体动物因它们的外貌而让萤丸回忆起有些相似的另一种物种, 一度被沢田纲吉神情复杂地对待过的蛤蜊来。沢田纲吉那种既怀念又想回避的态度着实很容易让人多想，萤丸那时总是猜沢田纲吉和蛤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感情上的风流事：
那种忧愁又专注的目光, 还有最后那声仿佛饱含了释然放手之意的幽幽叹息, 要说沢田纲吉在萤丸不知道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貌美如花的蛤蜊精瞬间一见钟情被改变人生轨迹从此坠入爱河，萤丸说不定都会相信。毕竟平时沢田纲吉温柔归温柔，但也是个很给人距离感的人。而那股子对蛤蜊的深情劲……还是挺符合萤丸对人类恋爱状况的猜想的。
……啊, 不对。萤丸默默按捺住因为联想而逐渐亢奋起来的心情。八卦得有些远了, 而且他、或说大部分刀剑付丧神，都不是很关注在意这类细腻的情感问题的人。眼下他的发散思维和心态还真是有点奇怪。
淡淡的疑惑在萤丸心里一闪而过。不过在短暂的走神后,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明石身上。
人鱼模板下的明石.国行相当出乎意料的没有了明石懒到几乎没骨头的设定, 对弟弟（萤丸）的呵护备至让似乎是长兄的他多了几分老妈子监护人的风采。
“乖点, 再有两天就是你的成人礼了。这几天的时间你还等不了吗？”附赠一个甩甩尾巴游近的摸头。
萤丸不动声色的顺着话题同他聊下去。这种叮嘱为主的对话他恩恩点头应着就可以差不多答过去, 而且还会接收到不少的信息。
“放心吧，海面上的景色又不会自己在这几天偷偷跑掉。如果你是想看人类，人类总是会乐此不疲地跑到深海远洋探险，就算没了一船, 用不了多久也很快就会有下一船的。”
看起来, 背景设定中的“萤丸”不仅仅是一条即将成年的王族小人鱼, 而且还对海面上、或者说人类世界颇感兴趣。并且还有那么些的调皮——萤丸听到明石穿插在中间的数次诱哄“不着急这两天看”, 心想八成是“萤丸”之前就干过偷偷游到海面上这样的事情。
“就算你要去找那个凯普……也不急着这两天, 对不对？”
明石中间那段说得又轻又快，含糊得直叫萤丸没听清最关键的词语。萤丸觉得这说不定也是值得注意的一个点。因为虽说现在在仿佛是英灵固有结界中的世界里出不去，但发动宝具的英灵乃至这个世界，都属于文学类却是可以肯定的了。而故事，任意一个甚至不是童话的故事，每一个登场的角色总是会透露出些适合当做情报、亦或者能推动接下来发展的信息的。
萤丸记下了这个有些含糊的发音。
随后明石牵起了萤丸的手，虽然应当是基于本人性格的演变，但屏除掉作为刀而存的近千年后，自由生长、现今也不过19岁的人鱼显然有活力了不少。猛然一凑近，萤丸感觉那双异色瞳都在闪闪发亮。
“走，萤。我带你去看我的花园。”
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神秘秘，明石‘极其罕见’地冲萤丸眨了眨左眼——这动作像是一个预备，紧接着他就一甩尾巴带着萤丸游了起来。
力量强大的鱼尾摆动间带来的瞬间加速度是很可观的。虽然萤丸在先前的一段时间中手忙脚乱的学会了怎么使用尾巴来进行上下左右的转向和前进运动，但明石这种骤然提速还是让不甚熟练的萤丸在这段‘风驰电掣’般的路程中大半段都是被明石拉带着游的。
他在起步时就呛了口海水……好在人鱼不会因为喝进去一口海水就开始咳嗽。
明石对此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他似乎把这当成可爱的弟弟对他的又一次撒娇而微笑着全盘接受了。
***
原本是浅白色的海底沙子在他们的行进过程中逐渐变为硫磺的火焰一般发亮的蓝紫色，浅淡，不过很有魔幻世界的感觉。而萤丸已经不仅是为仿佛将沙地上景物都蒙上层蓝光的海底，更是为了眼前被一簇簇浅红色珊瑚栏杆圈起来的海底花园而惊叹。
这应当是只能在童话世界中才可能得见的风景：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朵大朵盛开着的鲜红和深蓝的花，它们非常柔软的随着水波的流动而摆动着自己的枝丫，显得像是海底燃烧着的火焰。被这红蓝火焰簇拥在中间的是金银——金色的枝干，银色……不是白色，而是切切实实闪着光芒的银色的五瓣小花，还有同样闪闪发亮、形似珍珠的银色果实——萤丸觉得明石手中的花冠和这类花有点相像。
这种艳丽又闪亮的颜色无疑在海洋蓝色的背景下是非常醒目的。而明石把牡蛎随手一扔，花冠稍小心了些挂到串珊瑚枝上，就兴致勃勃的拉着萤丸向花园的中心游去。
明石将外围那些鲜红深蓝、火焰一样燃烧着的花朵栽得很密，萤丸被牵着游过去的时候有种自己一并从流淌的火焰中穿越过去般的感觉。然后萤丸看见了阳光。
非常不可思议的，仿佛是从头顶的一个孔洞中投射下来的一束阳光，萤丸猜这可能已经是魔法的范畴了。他看到像是柳树一样的植物，又瘦又高，用垂下来的无数枝条构成了第二道赏心悦目的风景。除了那枝条上不再是细细长长的绿叶子而是簇簇绽放其上的玫瑰之外。
……应该是玫瑰吧，萤丸仔细看了眼花朵的形状以作确认。
而明石伸手拂过这道还可以看做是屏障的玫瑰瀑布，将真正的中心区域呈现到萤丸的眼前。
那是——绿色。在眼下这个童话化的深海海底相当罕见的浅绿色，属于那些惯会光合作用的陆生植物的颜色在萤丸的眼前铺展开来。而那束阳光应当是被安排好了的，仿佛舞台打光一般明亮地笼罩着这片区域。
和前面两个区域一脉相承的密密丛丛，只伸展枝条但并没有什么附加品，类似灌木的植物们拥挤在一起。不……他们的枝叶摇晃间，星星点点的荧光在水波中起伏，然后跟随着海水进行流动、扩散。
那些光点应当是没什么颜色的，看上去更类似深海生物比较习惯的冷光。但植物本身的绿色作为底衬，让萤丸觉得这些光便也像是浅绿色的了。然后，在这片光海的最中央，沉睡着一尊小小的人鱼。
是石像。但是洁白又冰冷的石头在植物柔软的轻抚和周围光芒的柔和照射之下，仿佛也柔和可亲了许多。让那个石像的小人鱼仿佛是短暂的沉睡在这片梦幻般的美景之中似的。
“真的好漂亮。”
萤丸给予毫不迟疑的赞美。
他觉得明石这花园应该不是他自己布置好，然后因为很好看所以得意的想给弟弟安利的样子。结合明石的神态，有点配合他的喜好的植物，以及中间那个眉目间依稀有点像他的小人鱼石像，萤丸感觉这似乎更像是明石为他布置的花园……？
明石紧接着证明了他的想法：“喜欢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萤丸的脸，见到萤丸点头才一下子笑开。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瑰丽的异色瞳让明石的每个鲜活表情都更加具有美貌值上的冲击性。
“你喜欢就好。”明石说，光听那末尾都快飘起来的声线，萤丸都知道他既得意又开心。
银紫色的尾鳍碰了碰萤丸银色的尾鳍，后者为这器官出乎意料的敏感而惊了一跳，明石没太注意这点，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自己脑袋上还没有什么花冠之类装饰品的明石陷入了帮萤丸打扮的幻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