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清圆
这个波浪号……这么轻浮地和神对话小心给你天罚啊。
横滨就没有正常一点可以实现的愿望了吗。
中原中也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牌子陷入沉默,随后重新拿起了第一张。
“为什么参拜会留笔名……算了,就你了。”
第40章 神明·妖怪
织田作之助对横滨的印象是这样的——暴力, 同类残害,以牙还牙, 流浪者暴尸街头,不知道自己想要成为什么就被城市杀死的孩童。
文学与这样的城市是极端不相容的,文字说到底是写人,而在这个城市中,想要生存,也许就要具备非人的品性,或者变成人以外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 少年时期的他意外地读到一本小说。
小说中的故事精妙绝伦,但最想看到的结尾却被人撕去, 写书的人告诉他:“这本书没有下文,如果想知道结局,就交给你来写吧。”
他被这本小说深深打动了,但他知道与这个城市是同类的他绝对无法写出这样的故事, 于是他放弃了依靠毁灭他人来谋生的手段, 开始寻找另一个条道路。
他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无工作游荡的时期,过去挣的钱也在逐渐减少。
就在这茫然无措的时间, 某一天, 他留在神社中躲雨。
阴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 他枕着双臂躺在屋檐下, 望着屋檐边一滴滴落下的雨珠,清脆悦耳地与地上的青草相撞, 心里偶尔浮现出来一句有关写小说可能会用到的话。
他想, 有一天我会放下枪, 只拿起纸和笔,坐在能看到海的房间里写作。**注
“是不错的愿望嘛, 要什么时候实现?”
就在那时,这句话在他身边突兀地响起,一个身影也逐渐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庄重和服的青年。
他仿佛一直坐在织田作之助身边,手中托着一盏茶,同样望着细密落下的雨滴,雨幕以外的青绿树林为他掩映,显得安静而不可冒犯。
织田作之助甚至没有察觉对方的接近。
他惊诧地睁大了眼睛,连忙敏锐向后翻滚两下,手谨慎地摸向后腰上的手枪,紧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
青年发出一声笑,这笑声把他身上那种疏离于人的感觉驱散了:“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然后织田作之助才知道,自己似乎无意中闯入了神社的后院,还擅自躺在隐藏身影饮茶赏雨的青年身边。
大概是什么隐形的异能吧。织田作之助推理完,挪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老实地道歉:“抱歉。”
青年递给他一碗茶,随后托着茶盘站起身,空着的手伸出屋檐,试探雨的大小:“无妨,神社来人很少,我也是一时无聊才贸然搭话……不过这场雨今天恐怕不会停,拿走这把伞吧。”
黑伞和一枚护身符出现在他手边。
在青年顺着走廊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织田作之助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他并没有把心声说出口,眼前的青年怎么听到的呢?
刚想完,青年又回过头来,显然再次听到了他的心声。
他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眸在被雨水侵染的天气中显得极为清明干净,声音如同溪流,让织田作之助一时忘记雨声:“在这座神社之内,我能听到大家的愿望,当然也包括你。”
“是像占卜一样的能力吗?”
“你就这么认为吧。”
“这个又是什么?”织田作之助举起手中那枚护身符。
“只是个小小的礼物,送给今天第一位有趣的客人。”青年勾了勾唇角,“不如试着跟随它的指引,也许就会有破局的契机——雨天路滑,下山多小心。”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没有把这箴言一般的话放在心上。
只是就在下山后不久,这枚护身符在他行走过程中忽然掉落,他弯腰去捡,发现它正好掉在书店门口飘出来的传单上。
传单上写着招募投稿者,他的年龄正好吻合,截止时间前也正好够写出一片短文。
织田作之助忽然想到那句箴言。
在这个城市中,他曾经为了生存,变成了人以外的事物。
那时,非人的他听雇主说过,只有心有所求的真正的人类才会信仰,才会受神明眷顾。
因为想确认如今的自己是否还拥有这样的人性,织田作之助把传单捡了起来。
投稿石沉大海,但是他却收到了至今为止仍然是他的责编的来信。
据说编辑从废稿中看到了这篇短篇小说后,特意邀请他见一次面。
被问及灵感来源时,织田作之助很实诚地有一说一:“我确实在神社中遇到了类似的人。”
能看上织田作之助的编辑显然也拥有足以和织田作之助唱双簧的脑补能力,哈哈大笑起来:“也就是说神社的景物让你想到了这个情节吗,隐藏在山中、让人看不清面貌的神明,嗯,虽然文笔还有待雕琢,不过能把这种老套的题材写出特别的韵味……织田君,你有没有意愿在我的推荐下参加另一个比赛?”
……
织田作之助当了好一段时间的鸽子精,责编震怒之下直接把他压到总部去写。
而他趁着对方出差,满怀歉意地……溜回了横滨。
当然,他也是有正当理由的,为了取材,以及给横滨即将举办的签售会做准备。
然而刚来到横滨,他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一个穿着华美和服的赭发青年在他面前支起一个小桌,桌上放着一摞书:“就是你想写文章对吧?”
织田作之助:“。”
他眨眨眼,在理智分辨出这是一场梦之后便清醒过来,缓缓从床上坐起,陷入沉思。
“梦里还在写小说,这就是编辑常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难道我真的因为缺乏文思压力很大?”
第二天,织田作之助拿着笔端坐在桌前,想了一上午。
眼前莫名其妙浮现出梦中青年的轮廓,心中微妙的熟悉感让他想到了曾经给予他护身符的青年,只是和上次一样,不论如何冥思苦想都无法回忆起他具体的样貌,只觉得是个颜色很明艳的人。
织田作之助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然后……又做了完全相同的梦,只不过布景变得更具体了,样子和他怎么写也写不出内容的工作室如出一辙。
赭发青年不紧不慢地敲着小桌:“昨天没有架好结界,安心吧,这次你没办法轻易离开这个梦境了。”
织田作之助:“……啊,你好?”
中原中也:“嗯?这里是要打招呼的场合吗?你好?”
*
神代闭门一整天后,终于在中原中也准备去炸厨房的时候重新接管了神社的杂务。
他的表现还算冷静,似乎已经接受了主神临时离开的事实,并主动整理好神社积存的祈愿,告知中原中也结缘的方法。
他说,荒神一般不会直接干涉祈愿者的行为,只影响他们的运势。这是非常玄妙的东西,结果如何还是要看祈愿者本人的行为。但鉴于中原中也第一次当神,为了尽快熟悉,他建议中原中也找一些容易愿望练练手。
“我和荒神学过如何建设结界,就算您亲自出现在本人身边,我也可以为您模糊容貌,不让您在他们的记忆中留下痕迹……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您不想在人类面前现身,全凭您的心意安排。”
中原中也无所谓道:“那就照你说得办吧,毕竟我对结缘毫无头绪。”
神代点头,他捧来一摞整理好的木牌:“这些是综合比较下好处理的部分事务,请您过目。”
“就算主人不在也要尽心尽力,神使也不容易啊。”中原中也用妖力托着那摞木牌站起身,路过跪坐着的神代时指尖掠过神代的发顶,想到过去追随者们也曾经在他面前垂首让他触碰,便很顺手地轻拂了一下,偏头笑了笑,“辛苦了,神代。”
直到他走到门口,才听到神代回答了一句什么。
听语气判断并不是什么值得留步的话,中原中也曳了下和服,毫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
织田作之助确定自己没办法脱离这个梦境、也有可能是幻境的地方,便既来之则安之,坐在桌前拿着笔发呆。
他的桌子上堆了好几本有关写作的书——织田作之助一向是灵感派,从来没有用过这些工具书,饶是天然如他,也不禁感觉到一阵头大。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在梦中,他能把这个人的样貌看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醒来之后还能不能记住。
织田作之助打量着中原中也。
赭发青年坐在桌子对面,明显也在神游。
放下警惕之后,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人长相多么不同寻常。
不仅仅是因为样貌精致,青年的身上因为一种难言的气质,像是整个人都仿佛打上一层暧昧的滤镜,让目光情不自禁被吸引过去。
见织田作之助盯着自己看,中原中也回过头,手臂摆动间和服袖子落了下去,露出白皙、隐约透露着漂亮线条的小臂,和服边缘已经快要散在织田作之助的脚边。
有一种……就算是付门票来观赏这副场景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感觉呢。
织田作之助的脑回路歪了一下,开始对盯着对方看感到过意不去,礼貌地避开了视线。
“我们曾经见过吗?”他难得主动开口道。
中原中也从发呆中回过神,蓝眼睛有些茫然地看过去,反问:“你认得我?”
“总感觉见过和您有些像的人,那个人也曾经是我写小说的契机。”织田作之助老实回答,“如果有机会,我很想当面感谢他。”
中原中也挑眉,他回忆着神明的自己曾经介绍过的横滨情况,确定没有这种存在,便抬手打了个哈欠,单手托着脸颊,随口否决:“大概是你记错了吧。”
手还没有放下来,织田作之助叫住了他,有些犹豫:“可以请您保持那个姿势吗?”
中原中也:“?”
“果然横滨是个厉害的地方。”织田作之助无意识地用笔尖点着纸张,发出了平淡的感慨,“看到您,好像忽然之间就知道应该写什么了。”
……
中原中也把织田作之助拉入梦境就是为了让对方寻找写文灵感,他也不是拘泥细节的人,听织田作之助这么说,便轻松地答应了。
然后……也非常轻松地很快睡着了。
当然,这并不能责怪中原中也。
他自恃是代理神明,已经努力克制自己闲不下来的性格摆着托腮的姿势。
但是织田作之助下笔的沙沙声磨着他的耳廓,本人也像是闷葫芦一样,完全不会说一两句讨巧的话,安静得毫无存在感,这对爱热闹又贪玩、整日被簇拥着出行的中原中也简直是顶级的催眠环境。
中原中也曾经有过很多追随者。
有一些是阴阳师,他们每天研究些符文,每天累死累活地寻找他,中原中也有时看他们可怜,便挥开障眼法现身,但这些人着实无趣,黏在他身边甩也甩不掉,口中还天花乱坠讲些麻烦的规则,最后全部归于一句话:“只有重回人间道,随我一起除妖伏魔,才有机会洗除妖气,重新成为受人供奉的神灵。”
中原中也坐在树上,钴蓝色的眸子显得百无聊赖,虽说对神有些好奇,但他对变成神灵却没兴趣,更不想被供奉在某处无法脱身。
在那些人想要抓住他的衣袖以前,中原中也冷淡地用暗红色妖力拍开他们的说,抱怨了句“无趣”,就把他们隔在身后,远远离开。
他们在身后叫他:“中原中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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