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不离手
“可能是太紧张了吧。”八成是被圣臣影响的。
哨声重新吹响,比赛再次开始,鹫尾炮弹一样的跳发来势很猛,给人不小的冲击感。
不过在速度过快的情况下,准头也差些。
在球从对方手中脱出的一瞬间,雅纪就判断向右,可惜动作还是迟了一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球飞向了后方。
“out!”他听到了浦野的声音。
不,这个高度也可能压线。
总不好让离得远的饭纲去接这个一传,那么能救这球的只有——
在他思考的同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向左后方跳起,轻巧的上手将球抛了回来。
伊藤影没什么存在感,但他总能在球场上给出份量满满的传球。
安心又体贴。
就像大冢光称赞的美国漫画里一样,超人平日里总是默默无闻的,只有在人类有需要时才躲在一隅,偷偷撕去外衫,亮出光鲜亮丽的战衣。
红斗篷在空中肆意飞扬,氪星人会满载着胜利归来,又在人们的欢呼声中再次销声匿迹。
无名的英雄。
两边都是三点攻的对撞,井闼山绝对不怕硬碰硬。
饭纲飞快地给了护松背传,后者也即刻打出了直线球,在双脚落地后才有闲心去欣赏足远利辉懊恼的表情。
也是,只看正手的话,任谁都觉得这球会传给佐久早或浦野。
毕竟他护松正辉扣球一般般。
“11:5。”
井闼山再得一分,可现场的欢呼声却不大。
而半泽雅纪也没心思去听那声吹哨,早在球落地的同时,他就先转身奔向了后方!
很不对劲。
在饭纲掌抛出球的那刻他就意识到了。
以伊藤影的反应速度,怎么会没有跟进?!
除非——
超人落地了。
第159章
天才。
这种生物在球场上的存在不能说多如繁星,也不算少见。
他们总是横空出世,璀璨而夺目,最后又如天幕边缘划过的流星,一闪即逝,终归只是昙花一现。
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在夜空中留下个长长的尾巴,或是遗留下被人偶尔提及的温婉余香。
但到底只是观众眼中的惊鸿一瞥。
每年被冠以“天才”、“未来国手”、“高中最佳”的球员数不胜数,《排球月刊》和《高中体刊》上的运动员面孔以月计的刷新着,最后呢?
高中毕业时,能走出这个球馆的也没多少人。
大学后就更不用说了。
大家的选择多有不同,但都殊途同归。
专注于其他学术专业的,不够优秀退而求其次走上体育教育的,在底层的职业联赛中摸爬滚打,甚至还要自己干副业维持生计的……
我不会是拿了那种受伤后从此就退出球场的悲剧剧本吧?
侧躺在地上,伊藤影没头没尾地想着。
法国混血的孩子或许遗传了音乐家父亲的浪漫——说白了就是思维天马行空,哪怕疼痛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还有闲工夫去想自己到底拿了什么倒霉剧本。
好在他还有意识,知道受伤后不要乱动,以免引起二次创伤。
“前辈!你没事吧!”朦胧中,那个个很高的小学弟的声音出现在他耳畔。
随后伊藤影又立刻意识到,自己也没撞到脑子啊?
为什么要觉得朦胧?
“脚滑了,但不是我鞋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此刻的日语异常流利,“哦,我是说,我的准备很充足。”
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眨呀眨,浅色的睫毛早就被生理性的泪水所浸湿,只是他的主人毫无所觉,还在为自己辩解着。
“……我有好好做热身。”
超人怎么会因为是自己制服没有穿好才坠落的呢?
一定是有氪石影响才会出错。
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半泽雅纪下意识想伸手去摸摸,意识到这是前辈后,随即自然地转换了方向,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不是你的问题。”
此时不管是什么话语的安慰都显得十分单薄。
人的身体和运气都是很神奇的东西。
准备万全不代表能平安无事,就像有的人只是拔了个指甲边缘的倒刺,就感染成了骨髓炎,而有的人熬了十天大夜,出门被车撞了却还能马上爬起,毫发无伤。
或许上帝只是在随心所欲地摇骰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幸运值就成了负数。
地板干燥而整洁,没有任何问题,以伊藤的基础技术来说也不会有大的差错。
可总不能告诉前辈,这是你的运气不好吧?
所有的说辞都止在舌尖,气息不上不下地噎在喉部,徘徊不止,半泽雅纪又一次对自己的嘴笨感到懊恼。
上一次…
还是在幸村生病的时候。
随队的医疗人员来的很快,利落地给伊藤影做着检查,确定情况后又让半泽雅纪和大冢光协助,把人小心地抬回去。
黄发的少年现在好像才疼回了神儿,精神清楚了些,却小声又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
半泽雅纪仔细听了下,对方好像再用法语喊痛和妈妈。
这再正常不过了,人在过度疼痛和难受的时候确实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他听见浦野向太郎小声地说了句“娇气”,这让他没忍住皱了皱眉。
而旁边学长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伤到脑子了?”
“看起来没有。”
“那都好说。”
浦野和菊亭的对话简短而干练,在这种情况下听着显得没什么感情——不过放在井闼山的队伍里似乎也不是那么突兀,因为佐久早也是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可是半泽雅纪了解佐久早。
毕竟那是个会因蟑螂恐慌,为宿舍对面小鸟落巢而落寞的人。
好吧,他也不得不承认,不能所有人都像大冢前辈那样急得要掉眼泪,如果学长们也慌了阵脚,这场比赛就要完了,比赛容不得意气用事。
半泽雅纪起身离开,到一边去做他的准备,不管队医的判定结果如何,比赛都要进行,只是之后的自由人替换大概都得古森一个人了。
听起来挺辛苦的。
显然观众们也这么认为,不少人说井闼山时运不济,这种情况下剩下的自由人状态估计很差;还有人说每年春高的诅咒提前应验了,只是落在了井闼山身上。
“哈,怪不得中大附高的林佳木逃过一劫呢。”有人说着,只是这种地狱笑话在此时听起来并不有趣,反倒添上几分恶毒。
颗粒状的塑胶地面踩在脚下,这种摩擦力远超于体育馆的木制球场,但摔倒的痛感也强了很多。
顺着场线看向对面,球网的另一边正聚集着探头探脑的枭谷队员,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又小心翼翼地,想看又不敢看。
尤其是木兔光太郎,即使用手遮住了脸,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是从指隙间露了出来。
真的很像一群猫头鹰。
比赛因为这次意外赢得了短暂的休息,但井闼山并没有因此得到大的变动,只是自由人成了唯一的古森,而按计划应该被换上场的大冢光也被教练扣下。
来自美国西海岸的大高个将泣欲泣,看起来比场边的伊藤他爸爸还紧张,这种情况教练也放心不下。
“……所以我说,职业不适合他。”浦野似乎对伊藤的事颇有微词,只是现在他的对象成了护松正辉。
护松抿紧了唇,似乎也不想提及:“这种事让他自己考虑吧。”
半泽雅纪给了佐久早一肘,示意他往旁边挪挪:“……我们是不是听了不该听的话。”
然而他迎来后者的一瞥,其中眼神非常清澈,似乎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要是不该听,那就先把你卖了。”他们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浦野,井闼山的副部长没好气地把他呛了句。
雅纪和佐久早早就习惯了,这个学长什么时候能有好话才是异常。
“学长为什么那么说呢。”半泽雅纪大着胆子问,也没说具体是指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浦野向太郎习惯性地将手伸进了裤兜,随后又马上反应过来这里是球场,哪儿有烟给他解瘾的。
突如其来的焦虑总是会让人失了阵脚。
“如果你们有考虑职业,就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过你们俩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自己比我们清楚。”说是这么说的,浦野的眼神却在看着佐久早。
“……赛场上可没人让你喊疼。”说完,眼神却不由自主又隐晦地瞥像了菊亭益木。
半泽雅纪突然想到,菊亭理事,或者说,在结婚前还姓加藤的那位女士——哦不,也可以说是前国手。
好像……也有坊间传闻是因伤退役的?
可浦野并没有多言的意思,只是拍了拍手,示意场上的球员快速组织起站位,好像刚刚的意外只是个普通的插曲。
伊藤的伤看起来可不像简单的挫伤,而他们的比赛还要继续。
这是球体在人群中飞跃的运动,它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所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