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巫茶
第35章 醒来的第三十五天
说完这句话, 山音寺看似平静，实际上心情如同雷暴雨天的湖面一样，被情绪砸的七零八落, 手心紧张到泛起一股潮湿。
伏黑惠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回答道：“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来找津美纪告白的。”
“当他说出告白的对象是我的时候，我确实惊讶了一段时间。喜欢这种情绪本身就非常私密的东西, 我并不认为我有资格去评判他人的情感。”
他似乎是边想边说的，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我也不认为这种情感是错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没有人有资格去评判, 有些人会以家人的身份介入他人的感情, 但在这个方面我应该算是幸运的。”
“我真正的父母，我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了。五条老师如果知道了大概会起哄让我请他吃限量的蛋糕吧。津美纪醒来的话, 大概会非常喜欢你的。”
说完这句话, 伏黑惠的目光飘忽起来, 语气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我现在的家人就只有他们了，但是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
其实是已经相当于摊牌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只有他们身侧的路灯发出一点昏暗的暖光, 不知名的飞虫义无反顾的冲向光源，然后在反复的撞击中头破血流的倒下。
伏黑惠的目光追随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在山音寺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 伏黑惠就知道山音寺是在试探自己——
性向很重要吗？伏黑惠不知道, 至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然后他把自己剖析给山音寺看, 告诉他，我不仅不在意，我的家人也都不在意。家人并不会成为阻碍的理由而是支撑的基石。
伏黑惠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人很好的人，他将来是必然走上咒术师的道路的。
成为咒术师的理由也并不是因为善良，仅仅只是出于报恩而已。每一个咒术师的尽头都是疯子，伏黑惠并不觉得自己会是例外。
山音寺和他一样又不一样，山音寺同样选择当咒术师，但是他的理由就是非常纯粹的善良。
伏黑惠想起最开始山音寺在自己面前失控的时候，明明可以选择隐瞒，但是却非常轻易的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就像后来轻而易举的将可以控制自己的钥匙交出来的一样。
稍微单纯的有点傻了，伏黑惠想，但是很可爱，所以自己才会稍微贪心了一点，稍微试探的多了一点，放纵了自己一点。
可能是过了很久，久到撞灯的飞虫都第三次撞向光源了。伏黑惠才听到山音寺的声音响起。
“我真正的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而我现在的家人，是珠世小姐和俞史郎他们。我的家人都并不在意我的性向啦，他们完全尊重我的选择。而且，虽然我现在还要上学，但是我其实活了很久了。”
山音寺数了数，才接着说，“我的真实年龄其实大概也有一百来岁了。”
接着，山音寺听到了伏黑惠惊讶的“啊”了一声，“我知道这个年龄读书确实是有点惨。但是——”
山音寺理直气壮的说，“但是我清醒着的时间一共才十五年嘛！剩下的时间我在沉睡，所以不算！”
“沉睡？”
“珠世小姐认为，鬼是人类生病的一种病症，是可以治愈的。她用了相当漫长的时间，研究出了将鬼变回人的药物。”山音寺的声线很稳，非常平静，“但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对药物的主要成分严重过敏，以当时的条件，如果变回人，很快就会因为严重过敏死去”
“最后或许是身体想活下去的本能起了作用，鬼血战胜了药物。我是最近才醒过来的。”
“所以你很多时候都对电子产品不熟悉，也不玩电子游戏。”伏黑惠恍然大悟，“但是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感觉要先和你坦诚一些事情。”山音寺说，“你是不是知道我想许的愿望了。”
他们还是站在昏暗的夜色下，山音寺的瞳孔在夜色中收缩，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非常亮，他的目光和伏黑惠的交错，眼神闪动，却没有挪开目光。
少年灼热的目光仿佛能将人心烧出一个洞来，心脏发疯似的跳动，伏黑惠咽下一口唾沫，在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溃不成军，干涩的承认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哦~”山音寺饶有兴致的靠近他，眉眼上扬，暗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兴奋，语调也变的轻盈起来，他问，“那你期待我许愿嘛？”
看着山音寺明亮而如同猫咪一样的眼睛，伏黑惠只能举旗投降，红着脸看他，“……期待。”
“哦。”山音寺狡诈的退后了两步，脸上浮现一抹狡黠的笑，“那你再期待一段时间吧。”
伏黑惠；“？”
燥热的心情冷静下来了一点，伏黑惠一只手烦躁的揉搓着衣角，“为什么？”
“这里的氛围不太合适。”山音寺絮絮叨叨，“不能在这里，在这里一点都不浪漫。”
“我都已经写了一半的告白计划了！”他瞪了眼伏黑惠，“就算是你也不能打断我的计划！”
“噗。”听到这里的伏黑惠没忍住笑出了声，看到山音寺瞪过来的目光，他又马上忍住笑意，“好，听你的。”
“不过，你的计划是自己写的？”
“参考了珠世小姐和俞史郎的意见。”山音寺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上网查了一下大家是怎么做的。”
“咳咳咳。”伏黑惠差点脚下一滑摔倒，声调都高了许多，“他们都知道了？”
山音寺：“可能比我自己知道的都早吧……”
俩人：……
明明还没在一起，伏黑惠就已经生出了一种要见对方父母的焦虑了。
这里的确是很普通的一条小巷，这里是五条悟随手放他们下来的地方，如果不是如此，伏黑惠可能一辈子都记不住这条巷子，因为这里太普通了。
但是现在伏黑惠看这里就顺眼多了，他记住了身侧忽明忽暗的路灯，巷子外墙上探出来的树木的枝叶，墙缝里顽强生长的小草，甚至是那只一只锲而不舍的飞虫。
情感会美化一个地方。
时间已经很晚了，俩人站的很近，经过刚刚的谈话，两个人的心跳都有点激烈。
以山音寺灵敏的听力，甚至都能伏黑惠比平时快不少的心跳声。
和自己剧烈的心跳一起，在耳膜内鼓动，山音寺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发现手上都是汗，于是在衣服上擦干净了汗，这才开口。
“所以你会答应的对吗？”
明明是非常突兀的话题，但是伏黑惠却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我当然会同意。”
山音寺：“那我的愿望就省下来了。”
“嗯。”
“那我现在可以使用一个嘛？”山音寺往前走了两步，转身看向伏黑惠。
“可以？”
“哦。”山音寺把手伸到伏黑惠的面前，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睛没忍住又变成了竖瞳，“那牵手吗？”
山音寺的体温很低，这已经不是伏黑惠第一次知道了。当手搭上去的那一刻，一阵冰凉从相接的手上传来，接着手指相互穿过对方的指缝，回扣住对方。
牵手是非常常见的表达亲昵的行为，但是它对于关系的边界却非常的模糊，母亲会牵小孩的手，女生之间也会牵手，它并不是限定给情侣的行为。
但是对怀有心思的准情侣来说已经足够暧昧，心跳、呼吸、恋人的温度或是恋人的爱意，都可以顺着指缝，滑进双方的心里。
第36章 醒来的第三十六天
那次谈话后, 两人的关系似乎隐隐发生了变化，但是如果非要形容出来的话，又好像没有。
明明俩人做的事情和之前都差不多, 但是氛围却奇怪了起来。可能是山音寺现在喜欢有事无事的挑拨一下伏黑惠, 和之前的无意不同，现在山音寺的每一次都是故意的。
当然，这一切和伏黑惠自己放纵山音寺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是两人都享受其中罢了。
比如现在——
“你的手好漂亮。”山音寺捏着伏黑惠的手，放在阳光下打量，他评价道：“有点像羊脂玉。”
伏黑惠的皮肤是冷白皮，阳光照下来的时候几乎能融进光线里。山音寺的手更白, 和伏黑惠的白不同, 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白。
山音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在阳光下缓慢的将手塞进伏黑惠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
感觉道伏黑惠回握住了自己的手, 山音寺开心了一点, 嘴角上扬。
中午的天台阴凉的地方其实很少，最近俩人午休在天台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太阳的移动，阴凉处逐渐不够两个人呆了。
山音寺超级讨厌太阳, 他垂眼看了会儿相扣在阳光下的手指, “我们回去吗？”
说是回去，其实有有点不情不愿的，然后又往阴影里缩了缩, 嘟囔道：“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呢。”
伏黑惠突然松开了手, 山音寺被他的动作吸引，转而看他。
只见伏黑惠将两个拇指相交, 其余的手指张开，影子在地上形成一个展开翅膀的飞鸟的形状。
“鵺。”
巨大的人面猫头鹰出现在天台，用身体给两人制造了一小片阴凉的地方。
山音寺伸手摸了摸鵺的羽毛，夸奖它，“好孩子。”
伏黑惠捏了捏山音寺另一只手的手指，山音寺没看他，任由他的动作。
所以又理所当然的变为牵手了。
或许是因为变成鬼的原因，训练并不会在山音寺的手上留下老茧，但伏黑惠手上有，伏黑惠练的武器杂，但是不精，几乎所有都会一点，再加上体术的练习，手心遍布老茧。
山音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回来，垂眸看向相交的手指。
虽然手心遍布茧子，但是伏黑惠的手背却看不出来，山音寺盯着伏黑惠手指上突起的关节。
突起的关节隐约可见骨头的轮廓，皮肤有着白玉的质感。
伏黑惠顺着山音寺的目光看过去，他不太拿捏的准山音寺的心思，便问，“怎么了。”
山音寺将目光移开，“你的手关节好好看。”他声音压的低低的，小声接上后半句话。
“有点想咬。”
伏黑惠一时无言，有一种物种不同的沟通无能，但是他现在非常愿意纵容山音寺的一些想法。
于是他把另一只手伸出来，主动递到山音寺嘴边，“咬吧。”
对于伏黑惠这种对自己有些过于放心的行为，山音寺有些茫然，又想提醒他鬼是很危险的。
虽然伏黑惠根本不听。
咬的很轻，几乎没有什么痛感，又或者手指关节处的神经分布本来就少。
伏黑惠提醒道：“不把獠牙弄出来的话，是咬不出血的。”
山音寺面无表情的松开牙齿，手指关节处一个湿漉漉的牙印，不深，约莫过个十几分钟就会自己消散了。
“我怀疑你想喂养一只鬼。”山音寺质疑道。
“哦。”伏黑惠若无其事的说，“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山音寺炸毛，“你要有作为稀血的自觉性！现在不知道暗处还有没有鬼。你要保护好自己才行。”
“好好好。”伏黑惠说，然后将手给山音寺，“还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