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先生奔现记录 第17章

江户川乱步从床上坐起来，仔细打量起房间里的布局，不久前他才收拾了一遍屋子，对哪里放了什么东西很清楚，也清楚神城翎把他烧给对方的小玩意放哪了，即使看不见，他也都记住了。

但是现在，好像不仅仅是记住的样子。

他亲自摆放在那里的东西依旧安安稳稳没有缺漏，可是呈现在他眼里的样子，却是有着模糊的重影，有种自己的眼睛患上了超强散光一样的感觉，而那些“空着”的位置，同样有着很浅的痕迹。

江户川乱步闭了闭酸涩的眼睛，那些重影看久了，就觉得自己眼睛特别累，明明接收到的信息还是原来那些，可就像是翻了倍一样，混杂了许多朦胧不清的感知。

他该不会是撞鬼次数多了，身体发生了未知的改变，都能看见物品的灵魂了吧？

一般人发现这种变化都要惊恐起来了，但江户川乱步只想到一件事——那他是不是快要能和翎见面了！

他能看到的痕迹还很浅薄，注意力稍微分散一下就消失在眼前了，跟光线照出来的影子似的，即便这样，看见了就是看见了！

江户川乱步迫不及待想要跟神城翎分享这件事，不过他拿起手机，看见男朋友一如既往的早安问候时，又把话止住了。

眼前的情况肯定就是翎努力的成果，既然翎没有说他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想必他也不太清楚江户川乱步具体能看到什么程度。

名侦探摸摸下巴，心想，要不等他能够看清了，直接在翎面前给他个惊喜？

翎总是对他偷偷摸摸干坏事，如果假装没看见，在翎想做点什么的时候当场抓包，一定很有趣！

他好心情地轻哼几声，回复起男朋友的消息来。

[乱步：早上好，翎！]

江户川乱步昨晚睡得早，今天起得就早，这个点天刚亮，灰蒙蒙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搭配上眼里重影的景象，倒是和鬼故事里的逢魔时刻很相似。

[翎：睡得好吗？乱步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当然是因为他刚才的发现啦。

江户川乱步眼睛一转，找了个借口：“社长说他想和你聊聊，是不是说明他对你感官还是不错的啊？”

昨天早上他和福泽谕吉谈话的时候神城翎没在，自然不知道福泽谕吉想要找他。

[翎：诶？！社长先生想要找我谈谈吗？]

随即他语气不确定地发来信息：[真的是对我感官不错吗？不是想要我和你分手吗？]

江户川乱步绝对已经猜到神城翎在正式认识他前，就偷摸跟踪了自己两年，毕竟各种情报都那么清晰的摆出来了，名侦探要是推理不出来就不是名侦探了。

对此，神城翎其实蛮担心的，在一起之后每天盯着看还能说是情趣，在一起之前还每天盯着看，不是变态就是痴汉，很容易影响他在江户川乱步心里的评价。

现在一看，乱步对他是没什么意见，态度还是和往日一样，而得知这件事的福泽谕吉怕是要气死了。

神城翎讪讪：[社长先生大概率在气我偷窥你。]

江户川乱步疑惑：“这有什么好气的？你又没伤害我。”

虽然不理解，但名侦探大致能懂，可能是社长在担心他会主动被动把自己卷进未知的风险里吧。

[乱步：不要紧，社长就是想和你谈谈，确认些什么事情吧，没有要你和我分手的意思。]

[乱步：你与其在这里乱想，不如直接问社长呢，有没有办法和社长联系啊？]

神城翎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复：[很遗憾，貌似没有特别安全的……]

[比较好的就只有打电话了，可是乱步你知道的，上次我给你打电话就已经很勉强了，连话都说不清楚几句。]

哪怕就几句话都让江户川乱步难受了一段时间，根本谈不上多安全。

“是哦。”江户川乱步当然记得，那次鬼来电里翎没说几句话就被迫挂断了。

[翎：要是我的身份还没有被你发现的时候倒是可以……]那个时候多自由啊！可惜神城翎也是第一次做鬼，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回归那种状态，他超级想和乱步打电话出门约会的好吗！

除了鬼来电以外，还有很多可以和活人联系的方式，就是造成的后遗症不是简单的发烧两天能够解决的，神城翎再怎么样都不可能用那些方法和福泽谕吉联系，干脆就不和乱步说。

[翎：你还不知道我是鬼那会，我们不就可以互相打电话？说不定，等我们见面了，我的存在形式可以再变一变，就能找出有用的方法呢？]

提起这个话题，江户川乱步立刻就高兴起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够见面啊？”

[翎：很快就可以见面了！]

在江户川乱步看不见的地方，神城翎捧着手机蹲在墙角，一只手用力搓了搓脸蛋，仿佛要把脸上的红晕搓下来，结果就是越来越红，最后干脆放弃了。

他暂时退出了聊天界面，打开相册，点开了其中一张照片——名侦探熟悉的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情绪，背后不远处，是一道看不清的身影在逐渐变大。

乍一看，是那道影子正在往前走，仔细观察，实际连背后的风景也在一起放大，和江户川乱步放在桌上的那一张并不一样。

神城翎看着，忍不住低笑出声：“很快了。”

这张照片里，不是“他”在朝侦探前进。

是侦探在往后退。

第28章

江户川乱步看到的重影痕迹一天比一天清晰一点。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把玩着手里的笔，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是很想快点见到翎啦……”但是各种物品的重影实在是有点影响他的判断。

重合的影子给他带来的信息是一样的，他一个不注意, 就会在拐过桌子的时候撞到桌角, 拿小东西的时候会拿空，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一口吃了两份，明明肚子还没饱，他却总是下意识以为自己吃多了。

感觉这样下去他眼睛的视力都要不好了，也不知道这种状态要维持多久, 等见到翎之后会恢复正常吗？

“乱步先生在烦恼什么？”太宰治走过来，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唉声叹气的, 又和神城先生吵架了吗？”

江户川乱步摇摇头：“没有啦。”

他拿过资料看了看, 一些是关于轮船事故的, 一些是四年前他破的那个案子的，再有就是四年前镭钵街和mimic的一些事情。

和翎见面时近期的时候, 但江户川乱步可没忘记他最终目标是要找到神城翎的尸体，就算在烦恼重影的问题, 也没忘记要继续调查。

而上次太宰治和他一起去了镭钵街之后, 就自告奋勇的去查信息, 这会就把整合好的情报拿过来了。

太宰治：“难道是调查进度又卡住了？有什么问题没想通吗？”

“不是, ”江户川乱步扫了两眼面前的人，再次叹气，“其实是我的眼睛……”

他的话还没说完, 太宰治就惊讶道：“诶？眼睛出了问题？没事吧乱步先生？！”

“我不太清楚这算不算没事……”

江户川乱步含糊地说了几句。

太宰治没听见：“什么？”

名侦探纠结了一会，朝他招了招手，等人凑了过来之后, 就小声说道：“我好像能够看见灵魂了。”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鸭叫：“嘎？”

“你这什么反应啊！”江户川乱步撇嘴，摆手让太宰治离自己远点。

“不……我就是太惊讶了。”

太宰治欲言又止，忍不住确认了一遍：“真的？”

“不清楚，不过眼前这种情况就只能用这种原因解释了吧？”江户川乱步伸手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像剪刀一样合上分开，“我不仅能看到事物的重影，还能看见两个你，不过两个你基本上都是重叠起来的，没有死物的重影那么明显。”

太宰治时隔一段时间，再次建议道：“……去医院看看？”万一只是普通的眼睛出毛病了呢。

得到名侦探一个无语的眼神之后，太宰治耸耸肩，说道：“好吧，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乱步先生问过你男朋友了吗？除了生病或者中了异能，就只有他能够影响到你了吧？”

“我原本是想过要不要问一下翎的，可是翎没有主动和我提起，我猜他并不清楚他做的事情会造成现在这种情况，又或者说，他清楚这是他做的，但他知道我会发现，所以……”所以两个人会心照不宣，直到真正见面。

江户川乱步挠挠脸：“如果真的是看到了灵魂，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翎了，他想给我一个惊喜，我也想啊。”

从他看见重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那些痕迹的轮廓明显了很多，大概用不了一个星期，他就能清晰的看见了。

神城翎不说，他也不说，双方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到来，怀抱着隐秘的期待。

太宰治抖了抖，想法在这一瞬间和社长的重合了——就不能和一个正常人交往吗？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光是看见灵魂这一点就让人有些不寒而颤了，太宰治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对这种充满未知的存在敬谢不敏，也就江户川乱步在解谜上充满热情了。

“总之，乱步先生自己小心吧。”太宰治把资料拿过来就没别的事情了，“需要的情报都在这里了，有需要帮忙的话再喊我好了。”

“嗯哼。”

江户川乱步往椅背上一靠，翻看起手里的纸张来。

福泽谕吉昨天给了他类似的资料，不过社长和太宰调查的渠道和方式不一样，拿到的情报也会有些不同，他一边看一边对照，将不一样的地方做标记。

社长憋着一股气要把神城翎查个干净，为了不让江户川乱步被欺负，连在政府里的人脉都用了，新整理的情报要比之前的详细很多，连神城翎四年前什么时候上的船回来的时候什么时候到的横滨，在横滨住哪里待了多久都查清楚了。

而太宰治这边主要是查的两年前的案子，因为那艘船涉及到了异能特务科的异能者，他就跑去和种田长官聊了聊，从坂口安吾那里拿到点内部资料记录，还有一些是关于镭钵街和mimic的补充情报。

江户川乱步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四年前，那艘船在横滨停靠，并不是因为设备故障，而是船上发生了失窃，有位身份重要的人被偷了重要的东西，停靠横滨之后警方上来查找了很久，在找到后才放人下船，只不过那个客人表示这件事不能外传，于是警方对外只是说故障导致临时停靠，至于丢了什么东西，又是被谁偷走的不得而知。

“翎在船上明显做了什么。”江户川乱步结合了一下自己看到的那次梦境，“这个弄丢的东西，难道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吗？”

可是神城翎成功下船了啊。

“那就是被波及了。”

江户川乱步一边写着嘴里一边小声念叨：“他和同伴在船上做了什么，意外撞见了这件事，小偷被发现之后，以为是翎告的密，然后……”

他的笔停了下来，嘴角往下弯，明显不高兴了。

而且，社长给他的情报里，虽然有神城翎在横滨待了多长时间，但这仅仅只是他在横滨有出现活动的时间，并没有他离开这座城市的迹象。

“翎果然是死在横滨的。”

那么，当时他们的见面，是神城翎想要向他求助吗？那翎为什么死了，他为什么没去做？

不，也可能他做了，只是……他忘记了。

他忘记了自己和神城翎遇见过，忘记了自己曾经帮对方做了点什么。

江户川乱步想起自己调查神城翎那么费劲的原因——翎把自己的痕迹清除了。

那些给他点单食物的服务员，进电影院时忽略了他的店员，他们并不是把这些行为安在他的身上，而是很自然的就忘记了有人下了单买了票给他，连一点疑惑的情绪都没有产生。

江户川乱步是一样的，神城翎的痕迹从他的大脑里消失了，记忆没有断层，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异常，他把和神城翎有关的事情忘了个彻底。

既然翎有能力对其他人那样做，又为什么不能对他这样做？

“我……”江户川乱步盯着自己写下的字，那些重影越发的虚幻，一会重合一会分离，在他的眼里闪烁着，他都分不清，这到底是翎带来的影响，还是他的精神在恍惚。

侦探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

他很可能目睹了神城翎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