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津
内斯塔路过拍拍伊凡的肩膀：“发什么呆呢？洗澡没位置了！”
“……”伊凡捂脸：“唉呀呀你不懂！”
他遮着脸埋头往更衣室冲，“保罗——杀了我吧！”
内斯塔：“……”他活动手腕，“不用玛尔达，自有我动手！你站住！” 。
“观众朋友们，欢迎回来，终于到了激动人心的颁奖时刻！先由法国队领取亚军奖牌，随后意大利将排队由欧足联官员一一授予冠军奖牌！”
“这些千金难买的颈部装饰品颁发完毕，就是本届欧洲杯优秀球员的颁奖，其中以7球之多登顶，年仅20岁的意大利新晋救世主，最受瞩目的金靴得主——伊凡·瑟比亚托·阿洛佳！！”
踩着看台上嗓子时刻准备报废的呼喊，伊凡像一位年少登基的皇帝，意气风发踏上属于球员最高的领奖台之一。
他自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于浪潮般的掌声中高高举起，向着看台、家属席的方向挥舞。那里有阿洛佳夫妇，老马尔蒂尼夫妇，克里斯，过于激动墨镜甩到一边了的舍瓦，还有傻不愣登对他的方向挥动意大利国旗的古蒂。
最后他看向一边，一眼撞进马尔蒂尼凝望他的眼底。
本届最佳阵容中，有四个意大利人入选，门将托尔多、后卫马尔蒂尼和卡纳瓦罗，以及前锋阿洛佳。
决赛最佳球员也是阿洛佳。
于外人眼中，伊凡似乎在这一刻攀上了他人生的巅峰，一览众山小，好像没有再多需要追求的了，但伊凡暗想其实还有一项，还有一项最重要的……
“马尔蒂尼代表意大利队捧起德劳内杯，他走上领奖台，走向等候他已久的队友，等会这四周将喷洒出2000年最绚烂、最光辉的礼花，让我们一起倒数，5、4、3……”
伊凡在最后一秒踮脚凑近马尔蒂尼的耳畔：“保罗，嫁给我！”
“1——！意大利是冠军！！！这一届欧洲杯到此圆满结束了，感谢每一位球员，赞美每一场比赛！让我们铭记这一刻，期待4年后重逢，再见！”
在璀璨礼花的映照下，颁奖典礼达到了高潮。
解说激动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每个角落，欢呼、掌声、呐喊交织成一片，全世界都在为这一刻沸腾。
高举过头顶的奖杯，金色的彩带在空中飞舞，马尔蒂尼笑容来不及变换，在这一秒眼底一片错愕地转向伊凡，他嘴唇颤动，什么都来不及说，身后忽然传来的力度将他扑得向前踉跄。
“我们是冠军！保罗，我们是冠军！”队友狂喊着摇动他肩膀。
“伊凡今天你是意大利最帅的！”托尔多插入两人之间，毫无自觉地挡住马尔蒂尼视线。
短短五秒，马尔蒂尼的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落定于难以言喻的复杂。
伊凡隔着队友们的肩膀、脑袋，自缝隙中和男人对视，他看见男人毫不遮掩地对他比出嘴型：好。
心脏跳动倏地明显到无法忽视，其声音甚至掩过周围嘈杂欢呼，隔着三四具模糊了轮廓的肉体和另一人的紧紧相贴，对上频率。 。
很快，欧足联官员体贴地将场地让给意大利队。
大家伙跑下颁奖台，在铺满金色纸片的绿茵上“争抢”德劳内杯，都想捧着这稀罕玩意儿和他们的亲朋挚爱合影。
伊凡顶着一堆“咒骂”从内斯塔手里抢过奖杯，小跑着捧到马尔蒂尼面前。
他白色的球衣玩笑似的披在头上，一步步接近马尔蒂尼，于观众看就是普普通通的传递奖杯，可在马尔蒂尼眼里，青年像披着纯白头纱，捧着自己的真心、自己最珍贵之物，矢志不渝地一步步走向他。
决赛穿白，巧合中带着命中注定。
马尔蒂尼等不及伊凡走近，大步迈去，张开手提前将人抱进怀里。
“玛尔达，它借我先拍一下。”内斯塔将奖杯抢回，马尔蒂尼都没注意。
伊凡第一次求婚，哪怕成功了，幸福中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被马尔蒂尼拥住，难以发力，发现抢不过内斯塔，他便拍了马尔蒂尼肩膀一下：“我们的‘婚戒’让他拿走了！”
声音很轻，和四周噪音相比软软地，传入马尔蒂尼耳中，令他不由自己手上更加用力将人锁入身体深处，好像恨不得就地融为一体。
他要公开，要向他的家人们公开伊凡的特殊存在。马尔蒂尼坚定了他的决定。
刚好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们血缘最直接的亲人、关系最亲近的朋友，都正向他们靠近。马尔蒂尼抬眸，目之所及便是满面笑容向两人走来的亲友们。
命中注定。这一词如神谕，再度降临马尔蒂尼脑海。
他嗅到怀中人熟悉的葡萄香水的气味，意识到自己已经抱住了他灵魂绑定的另一半。
第137章
看台上， 球迷们三三两两散场，老马尔蒂尼夫妇牵着克里斯的手，一路避开人群向球场而去。
切萨雷那双被时光沉淀为黑蓝的眼眸此时格外得亮， 他嘴角高高扬起似破门时球网翻起的弧度， 望向他最骄傲的儿子， 保罗·马尔蒂尼， 这位父亲满心满眼都是赞许的骄傲。
玛丽莎被丈夫抑制不住激动颤抖的手逗笑，尽管同样兴奋，也为儿子付出皆有所获的结局而欣慰， 她不忘安抚地拍了拍丈夫手背：“看着点路，亲爱的， 这些台阶可不好走。”
切萨雷哼了一声：“已经够小心了， 我年轻时可都是翻下来的。”
现在老了， 别说翻栏杆，两级台阶并作一级他都跨不上了。
玛丽莎不拆穿他的逞强，只笑了笑，握紧蠢蠢欲动飞奔向保罗的克里斯的小臂， 见保罗松开怀中紧紧抱住的人，她才对儿子挥手：“快来这儿，孩子们， 伊凡宝贝你父母正在后面呢。”
“妈妈……”马尔蒂尼拉着伊凡的手腕走向他们。
互相拥抱。切萨雷微凉的、颤抖的手大力拍打在马尔蒂尼身后，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只说了一句“好样的。”
玛丽莎在一旁大笑：“别看他现在什么也不说，但我们真为你骄傲，保罗，你父亲不好意思罢了。”
“丽萨！”切萨雷抹了把眼睛，放开儿子， 转而拍了拍克里斯后背，“去吧去吧，刚才一直叫。”
克里斯早等不及，此时一把冲上去，一左一右抱住马尔蒂尼和伊凡靠近的两条腿，“太酷了！！爸爸、伊凡哥哥你们今天太酷了！伊凡哥哥你是超人——我以后也要踢前锋！”
伊凡刚才一直安静站在一旁，把时间留给马尔蒂尼一家，顺便等他妈咪爹地。
可克里斯的小狗冲撞一下磕得他膝盖生疼，又被孩子“数典忘祖”的话感动到，他“噶”一声，倒抽口气没说得上来话。
刚巧阿洛佳夫妇终于挤下看台，加入进他们的对话，替被“忘本”的马尔蒂尼说了一句：“唉哟小宝贝，你学着踢前锋了，你爸爸的防守技巧可怎么办？”
克里斯皱起脸，细细的脖颈上顶一个包子，思考半天说：“不能都学吗？会铲球的前锋，听起来更酷了。”
马尔蒂尼微微一笑：“都随你。”
望着周围一圈，双方父母和他的孩子，马尔蒂尼此时难得躁动的血液将他喉咙口滚得微微发热，他脚踩在窸窣作响的金彩片上，好像响的不是脚下，而是心里。
“妈妈，我想说一件事。”马尔蒂尼一开口，嗓音还有点哑。
他顿了顿，低头重新握住伊凡自然垂落的手，然后坦荡地抬眸，直直对上玛丽莎的双眼：“其实，我和伊凡……”
“请等一等，亲爱的保罗，你得让别人父母也有机会抱抱他们的孩子。”玛丽莎温和地打断了他，“毕竟比赛期间，佐夫先生的团队管得可严了。”
尹女士揽住伊凡，笑着附和：“是啊，连金主也不行，可真‘愁人’。”
阿洛佳夫妇对意大利都没有特殊感情，此刻看着伊凡，眼中纯粹是对孩子获得成绩的自豪。
比赛开始前，夫妻二人就已联络了家族企业，加注一部分钱以伊凡的名义在东亚贫困地区开办免费的足球学校，作为伊凡的参赛礼物，不论成绩如何。现在他们儿子这么棒，更要想办法多送点东西了。
盘算着怎么给孩子多点礼物，阿洛佳先生左拥右抱，站在妻子儿子中间笑得幸福感满满。
相比之下，被阿洛佳夫妇“抢”走伊凡的马尔蒂尼，就站在那儿显得有些孤单了。
玛丽莎拽着切萨雷和阿洛佳夫妇搭话，克里斯抛下亲生父亲，围着绝杀进球的“超人伊凡哥哥”打转，只有马尔蒂尼自己，想说的没说出口，转眼间还被家人“抛弃”。
马尔蒂尼：……
“咳咳！”伊凡大声咳嗽，打断切萨雷和阿洛佳先生莫名聊起来的育子经，他抱起克里斯蹿回马尔蒂尼身边，“我们别在这儿干聊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得把奖杯拿来拍合照啊！”
他肩膀轻撞了马尔蒂尼的一下，随后扛着克里斯向那边的合照大队发起进攻：“你们停一停，拍这么久了先给我们拍拍！”
马尔蒂尼下意识想跟着一起，却被玛丽莎拉住了手。
“保罗，我好像有东西落在看台，能和我一起去找吗？”这位母亲柔柔地说，虽然岁月在她脸上镌刻了许多细纹，但她慈爱的双眸为她打上一层暖光，是阳光照在欧包、咖啡和仔细清洗过的足球鞋上的颜色。
切萨雷想替他们走这一趟，玛丽莎笑着拒绝了。
马尔蒂尼似有所觉，他对切萨雷和阿洛佳夫妇点头，同玛丽莎并肩向看台走，如同很多很多年前，他第一次上场踢完球回家一样。
走到一半，一处安静且完全没人的地方，玛丽莎忽然开口：“其实你们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马尔蒂尼一惊，又觉果然，“所以妈妈你打断……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自己公开和被母亲看破是完全不同的，尽管成熟如马尔蒂尼，此时都有些无措，言语间不知如何措辞。
玛丽莎埋怨一笑：“我是你的妈妈，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开始了解你了，这么深的感情，我怎么会看不出呢？”
“还是你觉得妈妈不够关注你？”
马尔蒂尼慌忙否定：“当然不，我只是没想到，我以为……你接受吗？……妈妈，您祝福我们吗？”
马尔蒂尼的问题如一键暂停顿住了两人的步伐，刚好有一个工作人员冒冒失失从远处跑来，又跑走，啪嗒嗒脚步声在空档走道中回荡，像计时器敲打在马尔蒂尼焦急等待回复的心头。
第138章
终于那人跑远， 看不见背影。
玛丽莎望着那个通道口，轻轻地摇了摇她堆满蓬松花白发丝的头，在马尔蒂尼下意识屏住呼吸而胸口生出的闷痛中， 她无奈说：“还能不同意吗？”
马尔蒂尼先是恍惚， 马上惊喜地双眼微微睁大。
玛丽莎见儿子这幅表情， 鼻尖忍不住泛酸， 她用力拉了一把马尔蒂尼的手，将人拉到更隐秘，更适合对话的角落。
“为什么呢？”
“之前不是和阿德……你之前都在假装吗？”
“是我忽视了你的痛苦吗？”
她不复曾经柔软的手握住儿子的， 格外用力，仿佛将初识端倪后独自咀嚼的惊怕、担忧全部通过这掌心之间的交握倾泻而出， 又因为不舍得伤到孩子， 指甲都收拢， 克制地掐在自己掌根。
明明此前她的孩子的人生道路几乎可以用“幸福模版”来形容，一切都按部就班，足球路上的挫折像成就英雄的关卡被一一克服。
为什么忽然……？
玛丽莎很长一段时间想不通，甚至自我怀疑， 逃避对它的发觉，一遍遍催眠自己是以为错了。
可两人刚才情之所至的深吻、视线交缠间流露的情谊，种种迹象令玛丽莎终究无再欺骗自己：保罗确实选择了另一种生活。
唯一叫她松一口气的是， 两人看起来还不错，模样很幸福。
玛丽莎回想和伊凡一些短暂的相处，随后又得出些许点好的，例如伊凡的讨人喜欢、双方相称的成就，还有同在一个俱乐部、一个国家，有大把时间相处互相照顾。
可等保罗退役了呢？
或许父母就是这样，一个问题尚未忧虑完， 下一个又挤进脑中了，但凡和子女沾上边的都有无尽的考虑在循环。
马尔蒂尼为母亲这份忧虑感到愧疚，但在玛丽莎明确表态同意后，他不由心口巨石落下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