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津
伊凡又一脚角度刁钻的射门擦过立柱，反弹进莱切禁区被人解围。四周一片嘘声，非常搞人心态。
更恶心人的是客场看台响起一段变调的歌声。
一开始只有细弱的几个嗓音起调，后面渐渐掀动整片客场区，远道而来为球队助威的莱切球迷遥遥指着伊凡像只动物园里某只格外滑稽的猴。
他们唱《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的调子，却是侮辱伊凡的词。
“阿洛佳是个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阿洛佳是个娘娘腔——彻底的娘娘腔！”
听清楚对面唱什么的罗森内里出奇愤怒了。唾骂、中指，飞舞的矿泉水瓶雨点一样砸去，可阻止不了歌声清晰跨越看台传入球员耳朵。
伊凡脚步放慢，胸膛深深起伏背过身不去看那边。
正好是死球时间，马尔蒂尼大步跑向他，双手捧着他的脸目光和他对视：“别放在心上，好吗？”
他拇指摩挲伊凡眼角，“我们都知道他们只会叫嚣。”
“我……”伊凡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
一只手横插。进来将他们挤开，舍甫琴科接替马尔蒂尼的位置揉乱了伊凡的头发：“全部当他们放屁！”乌克兰人暴言。听得伊凡下意识笑了一下。
被骑脸输出的伊凡确实怒气难忍，但他余光看了一眼那边嚣张的嘴脸，又看向尴尬摸鼻子，却漫步走在周围一句话不说的对手们，怒火燃烧作另一种燃料——
“我现在有劲得可以犁出两亩地！”伊凡握拳，让这群没眼睛得看看“娘娘腔”怎么捅破他们的球门！
不止自己进球。伊凡脑中划过另一抹念头。
保罗之前还遗憾自己无法像前锋一样送他进球，伊凡扫了眼对面因领先而略显凌乱、过于压上的后防，侧首和马尔蒂尼对上视线。
他要帮保罗也进一个。
就拿你们当经验包刷好了。伊凡冷哼，当着那群嘲笑他新发型的对手球迷的面扯下发带，慢条斯理整理了下头发，在足球开起，被踢向天空的瞬间冲了上去。
“阿洛佳——F*CK！这个跳跃！”
解说顶着导播的瞪视狠狠拍一下桌子，“经典的阿洛佳式跳跃！起跳晚却顶点更高、滞空更久！有时候真怀疑上帝在他身上挖除了重力！”
“莱切这个中场跟被牛撞了一样！真夸张——阿洛佳用他175的身高把185的壮汉顶翻了！”
“哔——”哨声冷水般吹响。
一次暗藏汹涌的进攻被迫收手，伊凡踩着足球停下，回头发现刚和自己争顶的那个人正捧着脸在地上翻滚。
第96章
莱切的球员很快将伊凡包围， 几个人要求裁判一定要给个说法。
“说什么法！你们懂对抗吗，这是合理对抗！合理对抗明白吗！”加图索挤开他们举着小鸡手大喊。
伊凡顺着空隙走到倒地那人身边，听见对方在抗议伊凡是冲着把他撞成脑震荡来的。伊凡直接撇嘴：“真脑震荡了的话， 起码反胃吐点什么更逼真吧。”
那人反驳：“我上场前是空腹！”
裁判科里纳：“……”
他半蹲下身将人拉起， 扯开对方一直捂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然后板着脸点了点对方的肩膀说：“听着， 下次骗人起码也装得像一点。还有，我是来持法的，不是听你说脱口秀。”
那人被科里纳犀利威严的目光看得迅速息声， 随后一张直白的黄牌更让他哑口委顿。在裁判背对他离开后，他才两手一摊， 装作蒙冤吃了主场哨的模样走远。
伊凡看得无语：“装什么……”
除了中断了米兰的一次进攻， 莱切这次假摔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甚至反向逗笑了一波罗森内里。
马尔蒂尼路过伊凡，小声提醒他，算上刚才那个对面中后场已经背了三张黄牌。
伊凡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第59分钟趁莱切中场的一次分球犹豫，马尔蒂尼干净利落地抢断足球， 球线明确又快速地直塞向米兰前场。古利足尖一沾，足球半秒都未停留继续向前，伊凡收到， 面前三个壮汉虎视眈眈，他辨认了一下冲着背了张黄牌的那人撞去。
那名莱切球员没想到伊凡急步启动还这么猛，恍惚间看到一头凶兽向自己扑来，下意识微微侧过身体想避开正面过于激烈的冲撞。伊凡就利用这一秒的避让，丝滑地绕过了这场围堵，直面球门踢出一脚劲射。
“米兰1：2莱切！！比赛第61分钟米兰终于拉开反击！”
侮辱性的歌声被许多咒骂短句打断，乱七八糟的伊凡听不清晰， 可他能从看台最前面几排客队球迷的表情看出不是什么好话。
他咧嘴一笑，当着他们的面侧头，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
“太爽了！气死他们！”舍瓦大笑。伊凡身后一个个队友扑上来，差点把他扑得重心不稳摔倒，可依旧站在原地，昂着下巴享受对手支持者恼羞成怒的表情。
科里纳挥手把他们散开：“可以了。”
伊凡最后对着离自己最近的镜头嘿嘿一笑，力争把电视机前的莱切球迷也气呛。就是拍摄他的人不知怎么想的，给了他一个氛围感十足的特写，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精致眉眼填满整个屏幕。
莱切球迷大哥咒骂的爆破音刚滚进喉口，他的中学生儿子打开房门一眼看见电视上伊凡的脸，赞叹一声：“完美造物啊——他演了什么电影要上映？”
球迷大哥屈辱地咽回脏字：“他就是个破踢球的！”
比赛继续两边都进行了换人，莱切下了2位身上有牌的后场，米兰也由安布替换**力不支的阿尔贝蒂尼。
马尔蒂尼在安布上场后和对方短暂交谈，之后他的位置微微上前，和安布所在的水平线差不了几步。扎切罗尼转换战术，米兰大举前压，伊凡知道自己给马尔蒂尼助攻的时机到了。
足球暂时落在莱切球员脚下，相比米兰渴望进球的热切，他们更多倒脚试图拖延时间。
可无数次足球场上的经验教会人们，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莱切频繁倒脚试图控制球权，可正是他们过多的传球，眼花缭乱的球线还没迷惑米兰，却先把他们自己人晃花眼了。
萨维诺以为这球是给利马的，利马以为这球该向萨维诺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眼睁睁看着足球就要从他们面前滚过，再后知后觉一起上前伸脚，不仅没接到球还把对方绊倒，足球被干扰了方向飞向马尔蒂尼这边。
“往前——往前！”马尔蒂尼大声指挥，随后大脚开出一道过顶弧线远远飞向对手球门。
伊凡迈开步子同他最快最熟悉的速度向球的落点奔去，动作流畅矫健如捕猎技巧成熟的猎豹，马尔蒂尼跟在他后面，或者说米兰大部分球员一同压上。
马尔蒂尼与他离得不近，但也没有远到无法接球的地步。
足球落下就是球门前12码，伊凡大喊一声：“保罗——”
下一秒马尔蒂尼斜插上他身侧，伊凡脚下一错停也不停将球捅了过去，大半人目光追向马尔蒂尼，可莱切门将的眼睛还留在伊凡身上，他判断位置最前的伊凡会是最后射门的那个！
可他判断错了！
马尔蒂尼甚至没有花时间调整姿势，他半倾斜着身体抬起膝盖，用大腿结实的肌肉挡住了这球，足球反弹后力道不减，自近角飞快滚入球门。
莱切门将甚至只有余光捕捉到了球影。
“马尔蒂尼GOOOOAL——！保罗·马尔蒂尼！！米兰2：2和莱切重回同一起跑线！”
“保罗！！”看清网花，伊凡立即大喊着马尔蒂尼的名字向对方奔去，他一转身就看见马尔蒂尼已大张双臂，用同样激动的表情和速度向自己奔来。
他们撞车一样撞到一起，然后互相抱着对方不松开。
周边米兰队友叠金字塔似的用尽各种姿势往他们身上挂，大声夸赞，嘴甜又吵。可伊凡耳尖贴紧马尔蒂尼唇侧，只听见男人用带了丝颤音的声线对他喃喃：“我爱你……我好爱你……”
耳边激烈的心跳分不清来自谁，伊凡感到他此时比自己进球还兴奋，胸腔内像养了一群乱飞的蝴蝶，充实激颤。他直接在欢呼的浪潮中大喊：“我也爱你保罗——！”
“我也爱你！保罗！”/“我爱你们——！！”
科斯塔库塔和舍甫琴科突然紧跟着喊，一声比一声大，震得伊凡耳根发麻。
他们少见的“直抒胸臆”的状况还搞得周边人愣了一瞬，随后以为有什么潮流又也跟着他们爱来爱去地喊。
这对情侣！舍甫琴科心惊胆战地余光扫了一圈队友，发现没人觉得不对，他才松了一口气，扳平比分的快乐都在伊凡突然表白的惊吓中消散了大半。
还好比利脑子进水一起喊了，不然他插这一嘴多尴尬！
这个伊凡！科斯塔库塔庆祝结束后手掌半遮住眼睛翻了个白眼，意大利人再热情也不会突然来这一嗓子好吗！生怕别人不想歪？！
还好舍瓦脑子进水一起乱叫，不然他“爱”这一下多奇怪！
两人背对背一前一后走向相反的方向，走到一半忽然都回头感激地看对方了一眼，视线对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干嘛突然这么看他？脑子进水。
伊凡被心情逐渐平复的马尔蒂尼按了按后颈，男人意识到场合不对，可和恋人合作进球的愉悦感令他根本说不出责怪的话，不过是趁科里纳叫散他们前，轻轻捏了下伊凡的脸颊肉稍作警告。
之后米兰很快再组织了一场进攻。
伊凡触了一脚球，却在对抗时第二次和对手相撞，这次对方跳起而他没动，对方重心失衡挂着伊凡的脖子往后砸，差一秒就要以头着地。
千钧一发之际伊凡顾不得规则，他弓腰背手向后死死抓住了对方腰部，指甲隔着球衣几乎嵌进对方肉里，终于在那人脖子被折断前把人向上背起。
“上帝，天哪，谢谢，阿洛佳……”那人在伊凡帮助下狼狈地坐到地上。
可起码脊柱没有受伤。
他双手握着伊凡的手腕感谢，一边语带愧疚地感慨：“你是真正正直的人，阿洛佳。”
“不用谢不用谢……”你握的我手腕有点痛。伊凡尬笑着试图从他手里挣脱。
一只手在对方手腕用力按了一下，伊凡立即感到腕部一松，他被马尔蒂尼圈着带近身边。
“上帝保佑。”马尔蒂尼对那人说，那人下意识跟着感慨上帝保佑，然后马尔蒂尼扬了扬下巴指向科里纳：“但比赛还要继续。”
“哦，是的，没错。”这位莱切球员抚着胸口捋了捋，重新站起，又对伊凡郑重道谢才回自己的位置。
不知什么时候场边连咒骂的声音都没有了。
米兰后面又进了一球，比埃尔霍夫脚后跟射门为球队翻盘获胜。
科里纳终场的哨声吹响，伊凡以为场上会和往常一场胜利一样，队友们勾肩搭背微笑着往回，对手气势低迷但也认命地下场，看台赞歌与矿泉水瓶齐舞。
可这次没有矿泉水瓶，什么都没落下。反而以客队区零星几声掌声为始，鼓掌的动作如海浪辐射整个看台，响彻球场的掌声持续近了5分钟，有人半个身子倾出广告牌向伊凡竖起大拇指。
马尔蒂尼半圈住伊凡，大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开心吗？”
伊凡还没说什么，舍甫琴科如书籍分类的隔板一样插进两人之间，硬生生把伊凡挤得向一旁踉跄了几步。
“反应真快啊你！晚一秒他可能就上救护车了。”舍甫琴科夸到，虽然伊凡感觉有点像没话找话。
伊凡扯下勒了他耳后足足90分钟的发带，不甚在意道：“不一定啊，也许没那么眼中，反正我就顺手背了一下。”
“等会记者采访你就这么说吧。”扎切罗尼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吓了低头整头发的伊凡一跳。
扎切罗尼表情愉悦，只是眉宇间又一点点纠结：“你这张嘴……”
他眉心微锁，欲言又止，可以伊凡今天的表现，他不带人去赛后采访又说不过去。
伊凡却自己举双手“投降”说：“能不去吗？我现在饿得肚子能唱马赛曲。”
加图索路过吃惊：“你也空腹？”
伊凡：“……对啊，理发时间太久了中场又没香蕉吃。你要不要想想谁吃完了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