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爷党
于是黛玉突然又想到之前薛蟠被贾宝玉强行拽走的事情,不由得狐疑问道:“适才这位表兄弟将大哥哥拽走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
“好像是要鼓捣什么胭脂膏子……”当时在花厅里头宝钗正坐在薛夫人下首,她后面就是薛蟠和贾宝玉两个。因此他们两个的悄悄话她还是听了一言半语的。因此就愈发看宝玉不惯。
自家哥哥鼓捣胭脂膏子那是为了胭脂水粉的生意着想,贾宝玉一个身量见长的爷儿们,不说学学经济仕途,天天混在内宅鼓捣胭脂膏子算是怎么回事?如今竟连累的林妹妹平白糟了一顿警戒,真是莫名其妙。
薛宝钗愤愤不平的想着,却浑然忘了王夫人对林黛玉说的话贾宝玉并不知情。且她判断事情的双重标准……咳咳。
左右在她看来,凡事自家的人是没错的。都是旁人家的没规矩没体统,又刻薄寡淡,表面忠厚,内里藏奸。这样的人若是不来犯她也就罢了,如若……
薛宝钗心中冷笑,略微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犀利光芒,唇边笑容却愈发柔和的说道:“好妹妹,夜深了。明儿一早还要给老太太请安,咱们也安置吧!”
第37章 谈胭脂蟠玉相契合 听墙根儿雪雁引风波
且说这厢薛蟠被贾宝玉拉回了房里,连忙有十来个丫鬟围了上来,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贾宝玉一一打发了,又拉着薛蟠进了书房。之间桌面上摆了一排十根玉簪花棒。贾宝玉伸手轻轻拈了一根递于薛蟠,口中问道:“你瞧瞧,怎么样?”
薛蟠轻手轻脚的接了过来,碾碎一些放在掌上细看,果见轻白红香,四样俱美。
那贾宝玉又异常热络的介绍道:“这可不是铅粉。这是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香料制成的。”
薛蟠闻言,稍稍沾了一指头凑到鼻尖轻闻,果然有比市面上的胭脂更为清香,也容易匀净,且色泽更亮丽润泽。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东西。”
贾宝玉听了,愈发开怀。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掀开盒盖露出里面鲜红如血的玫瑰膏子来,递给薛蟠。
“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那些花瓣的采集也有讲究的,须得是最受阳光的,且花面上不能有任何的残缺孔洞,细小裂纹,甚至每一片花瓣的色泽都是有参考的。我以前寻了不少古籍方子,又自己琢磨好久,改善了多年才弄出这种成色来。怎么样,是不是比胭脂水粉的还精致多了?”
薛蟠点了一滴胭脂用水化开,在掌心端详了好久,这才轻声叹道:“果然是更精致些的。”
“那是自然。”贾宝玉闻言,得意的一笑。伸头看着书房外面没有人留意,这才将嘴唇凑到薛蟠耳边轻轻说道:“不瞒你说,我宫里头的姐姐用的都是我做好的胭脂膏子。姐姐说我这些东西,比宫里头娘娘们用的还好呢!”
薛蟠闻言,心下一惊。不由得出声问道:“宫里头的人可是不准和外头私下联系的,你姐姐怎么——”
“噤声!”贾宝玉大惊失色,伸手捂住了薛蟠的嘴。又鬼头鬼脑的往外瞧了许久,发现小丫鬟们都在院子里头玩儿呢,这才轻轻喘了一口气,道:“你别这么大声啊!若是被人听见传到我爹耳朵里头,我又得被扒层皮。”
“可是你们家——”薛蟠还是有些瞠目结舌。
“你这人还真是……”贾宝玉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亏你们薛家还是皇商,向来有以钱压人的名头。岂不闻‘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传两句并不要紧的闲话儿,送两件并不要紧的东西。”
说着,愈发觉得没什么意思。从桌子上捡起另外两个盒子说道:“且不说这个。刚才给你看的是紫茉莉花种和玫瑰膏子,我这里头还有月季花种和牡丹膏子,蔷薇花种和芙蓉膏子……各色鲜花样式都有。我今儿瞧见薛家姐姐和林家妹妹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样的品格才配使我做出来的胭脂膏子。等下你把这些给她们带回去试试,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贾宝玉说着,放下手中的白玉盒子,转身走到书架前翻箱倒柜的寻找。总算寻出来两套配套的胭脂水粉,一套牡丹的送给薛姐姐,另一套梅花的送给林妹妹。用精致的宣窑瓷盒装着,递给薛蟠。
薛蟠低头看了看手上色泽鲜丽的胭脂,遂挑了挑眉不再纠结前事。反而冲着贾宝玉说道:“和你商量个事情呗?”
“什么?”贾宝玉疑惑的问道。
“咳咳……”薛蟠干咳了两声,觉得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斯斯艾艾的说道:“你能不能教我做胭脂膏子?”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瞧你这个郑重的样子。”贾宝玉被薛蟠唬了一跳,最后竟然不过是这么个小事儿。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贾宝玉开口说道:“你若是愿意学,我自是愿意教的。可是我看你这个样子,恐怕也没那个耐性能学下去的,你究竟要干什么呢?”
“少不得让你知道了。”薛蟠压着宝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蹭到另一张椅子上缓缓说道:“这胭脂水粉就是我们家的胭脂铺子。里头的胭脂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现如今宫里头的娘娘用的胭脂以及外头卖的上好的胭脂俱都是出自我家的,可是做生意就是这么回事儿,务必要精益求精,好上加好才是。我向来又听闻旁人言说你做的胭脂膏子最好,如今又亲眼见识了,少不得要讨教一二。”
薛蟠顿了顿,又说道:“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方子是个好东西,我也不白要你的。我自是按照市面上最高的价格从你手里头收购。你呢,也就算是卖我一个人情。只是有一条,以后可不准把这方子卖给别的商家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贾宝玉听得连连皱眉,“你喜欢我的方子,我自是高兴。你愿意拿去用,那就用你的就是。咱们兄弟两个谈什么经济市侩,岂不伤了你我情分?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到处卖方子去?我如今看你很好,自是把方子白给了你我也乐意。若是碰上那些个我瞧不上眼的,上赶着给我金山银山,我都不瞧一眼的。只是有一条……”
贾宝玉说着,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叫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我爹那头……”
“这我自然明白。”薛蟠嘿嘿笑道:“你爹向来瞧不起你厮混内帏,鼓捣胭脂水粉的行径。岂不知咱们薛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要上缴内库的。即便是制个胭脂膏子,当中有六成都是要施还于民的。这么想来……咱这也算是有功于社稷有利于黎民的。”
贾宝玉听得哈哈直乐,连连说道:“这话我爱听,照这么说,咱们比那些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利禄东西强多了。你说咱们两个怎么不早些认识,竟然每说一句话都投了脾胃的合契,就好像咱们认识了许多年一样的默契。竟然是今天才遇见你……平白让我活了这么多年,只恨相见太晚啊!”
“要嘛古人怎么总说一见如故,白首如新。可见人与人之间还是要缘分的。”薛蟠摇头晃脑的说道。
听得贾宝玉连连拍着大腿笑道:“太对了,太对了。”
说着,连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伏案。
薛蟠见状,开口调笑道:“怎么,‘假’才子诗兴大发,竟然要提笔做两首惊天地泣鬼神的好诗作,用来纪念咱们的相见恨晚不成?”
“我如今哪有那个闲工夫。”贾宝玉回笑道:“我这可是给你写胭脂方子呢!怎么说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儿,说不准我将来就因这个‘名垂青史’了,不上心怎么成?”
说着,低头将写好的方子吹干,然后折上递给薛蟠道:“一定记得,千万别让旁人知道。要不然我这屁股又该受罪了。”
薛蟠笑着说道:“那——”
“你别和我说银钱的事儿。”贾宝玉摆了摆手道:“我看你与旁人不同,你也需将我看得比旁人不同才是。若是事事都牵扯到了银钱,分说个明明白白,恶俗市侩。那就可惜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将你们胭脂水粉里头难得的香料和材料给我弄一些来,我好研究研究。”
薛蟠无奈,只得笑着接过了方子,因知道贾宝玉的怪癖,也就不再提银钱的事情。只是心中默默决定,从胭脂水粉的收益中提出来三分存起来,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也算是全了贾宝玉这相赠之情。
一时间又有袭人等大丫头来催促安置,贾宝玉和薛蟠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自都乖乖的出去睡觉不提。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薛蟠是被贾宝玉给推醒的。
“你干嘛?”薛蟠异常痛苦的翻了一个身,直接将锦被盖在脑袋上,缩了缩身子,继续睡觉。
“起来呀!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贾宝玉不死心的拽下锦被,摇晃着薛蟠说道:“快点起来,等下会晚的。”
“老太太不会起来这么早的。”薛蟠说着,死皮赖脸的又盖上了被子,身子往床里拱了拱,就是不出来。
“怎么不会起来这么早,你没看老太太屋里的灯都亮了。”贾宝玉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向来以为我自己就是个最惫懒的。如今看来,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服不行啊!”
一旁侍候的丫头们听了,俱都掩嘴偷笑。
折腾了好半晌,总算把赖床的薛蟠给哄了起来。贾宝玉又吩咐袭人等丫鬟伺候洗漱穿衣。等做好了一切的时候,天都有些大亮了。
贾宝玉有些着急的跺了跺脚,气急败坏的说道:“晚了,晚了,这可怎么办啊?”
“啊?”薛蟠还是睡意惺忪的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贾宝玉。
“没什么!”贾宝玉唉声叹气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薛蟠的手匆匆出了里间儿,赶到花厅给老太太请安。
等到了花厅的时候,果见里头乌压压的一片人。钗环云鬓,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俩。薛蟠脸皮较厚还无所谓,贾宝玉登时通红了面容。有些拘谨的上前,躬身行礼道:“给老祖宗请安。”
一旁的王夫人没等贾母开口说话,率先责备道:“你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晚,还累得老祖宗和所有长辈都来等你?”
薛蟠刚要说话,就听贾宝玉抢先说道:“回母亲的话,因和薛大哥哥一见如故,昨儿晚上聊得太晚了,今儿早上就没起来了。还请母亲责罚。”
“亲戚见面,难免要在一起聚聚,聊聊,有了兴致秉烛夜谈都是有的。这正是相处和睦的好事儿。又谈何责罚呢?况且我今儿早上起来的也有些晚了,大家一起坐在花厅聊聊天儿,你们也就过来了。也没耽搁什么功夫。”贾母说着,伸手招过宝玉和薛蟠道:“来,做我这儿,咱们摆饭吧!”
薛蟠和贾宝玉两个依言过去坐下。凤姐儿拉了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了,宝钗坐在薛蟠的下首,剩下迎春三姐妹都坐在贾母的对面。旁边的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
寂然饭毕,又吃过了茶水,贾母这才擦了擦嘴角开口冲宝玉说道:“你去给你父亲请安吧!昨儿不是还说要带薛家大爷出去玩玩儿吗?到时候你们自去外头,不必回来了。”
宝玉起身应了,这才转身出去。迎春三个丫头也都要去上学,于是众人呼啦啦的也都散了。
薛蟠带着贾宝玉昨天给的两套胭脂水粉回了梨香院,将东西交给宝钗和黛玉两个后,不免狐疑的挑眉问道:“怎么不见墨汁儿?”
薛夫人笑道:“今儿早起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吏部点卯,我也没太听明白。”
宝钗在一旁接口道:“林家哥哥乃是朝廷命官,如今回了京城,想来是要到吏部叙职的。因此早上顾不得去给老太太请安,径自出去了。这会子恐怕连口热饭都没吃呢!”
林黛玉在一旁忙道:“我已经吩咐小厨房给哥哥留饭了,都在灶上热着,只等他回来就能吃上。今儿早起哥哥打发他身边的明诺给我送来五万两银票,说是留着我自己零花儿。我一个深宅姑娘,能有什么花销呢!少不得给干妈收着才是。”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给薛夫人。她也是被之前荣国府的行事吓怕了。生怕时日久了,薛家也嫌弃她。正闷闷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就见林墨之托人给她送了十万两银票。她就拿出来一半,交给薛夫人。
薛夫人见状,不悦的皱了皱眉,还没等说话,就见宝钗伸手将黛玉的动作拦了下来,柔声劝道:“好妹妹,你和我们外道什么呢?别说咱们是自家人,就算外头客人来了,住些日子,也没有朝人要钱的道理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黛玉慌忙答道。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你快快把那银钱收好就是。”薛夫人看了林黛玉一眼,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个孩子,心事就是太重了。我原本不和你理论,是看你年纪虽小,但也是个明白人。怎么现如今就糊涂了呢?说句财大气粗且生分的话,哪怕是谦虚的说话,我们薛也是日进斗金的大财主。凭别的东西都没有,真珠如土金如铁这回话绝不是虚的。又岂会差了一个姑娘的用度?往近里说,你是我的女儿,哪有女儿在妈家过日子还要给钱的道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又把我待你的情分看成什么了?难不成我薛家是客栈酒楼,但凡来个人还得收银钱照料?”
“干妈别生气,我断然没这么想过。”林黛玉说着,泪珠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次是我不懂事,干妈千万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啊!”薛夫人见林黛玉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也不禁心软了。当即叹息一声,将林黛玉搂进怀里,一面摩挲着林黛玉的后背,一面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顾忌的是什么。这话原本不该我说,可这荣国府的行事也着实不像了些……你放心,你如今是我的闺女,我断然不会眼看着你受委屈。如今我且住在这梨香院里,你就安心和我们住着。但凡有一天老爷上京了,我们搬了出去,也断然不会把你自己个儿扔在这里头。这世上没有没出阁的闺女不跟妈住的道理。老太太即便是想你,咱们回来住个三五天的陪着她解解闷也就是了。”
“干妈……”林黛玉一听这话,立刻失声痛哭。一双手死死的搂住薛夫人的腰,将自己埋在薛夫人怀里哭诉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作践人,我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怎么就由得他们说我刻薄小性,不尊重长辈的……”
“你说什么?”宝钗大惊,连忙拽过林黛玉问道:“你听谁说的?”
“是雪雁和我说的。”林黛玉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今早雪雁去外头的时候,听见两个小丫头私底下说的。”
“叫雪雁过来。”薛宝钗立刻吩咐道。
莺儿应了一声,转头出去了。不过片刻,带着一脸惊慌的雪雁走了进来。
“见过薛夫人、薛大姑娘,薛大爷……”雪雁有些紧张的给众人见了礼,然后战战兢兢的站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攥在一起,低头不语。
“把你今儿早上和林妹妹说的话,原原本本再说一次给我听。”薛宝钗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姑娘饶了我吧!我真不是嚼舌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雪雁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若是知道我说了这话……害的姑娘一碗药都吐了出来……我断断不敢说出来的……”
“什么,姑娘今儿早上连药都没吃?”宝钗吓了一跳,回头看着神色悲愤无以复加的林黛玉,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责罚你的。你且将你今天早上听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许添油加醋,明白了吗?”薛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雪雁,一脸凝重的说道。
“是!”雪雁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思绪,开口说道:“今儿早上我服侍姑娘洗漱过后,就和夫人们一道儿去老太太屋里给老太太请安。大家之后都进了花厅,且姑娘身边有锦瑟姐姐陪着,我就没进去。躲在外头廊下避风,想着姑娘出来了,我也好跟着回去。”
说到这里,雪雁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道:“结果不过片刻功夫,就听到两个姐姐在我上头说闲话儿。我听到有我们姑娘的名字,就禀了气息仔细听着。就听她们说‘这林姑娘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孤高自诩,目下无尘,竟然连我们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投奔我们荣国府的时候给了老太太两万两银子,就轻狂成这样。岂不知这两万两银子能花多久,那林姑娘在这里又要住多久?见天儿燕窝、人参的吃个没完,恐怕金山银山也架不住她这么吃。’”
说着,雪雁紧张的抬头看了一眼薛夫人和宝钗两个,继续说道:“后头的话太多了,我也有点记不清。只是记得他们还说我们姑娘尖酸刻薄,一点儿也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比……比……比府里头稍微体面一些的大丫头都不如。”
说完,雪雁以头触地,死死的趴在地砖上,颤声说道:“请夫人和薛大姑娘明鉴,奴婢绝对没有半天儿虚言。若是我说了一句谎话,就叫我舌头上长个疔,疼死我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彼时,别说是林黛玉,哪怕是薛夫人、薛蟠和薛宝钗听了这话都气的直发抖。那薛宝钗恨恨的说道:“你也是个没安好心的,这种话你听过就算了。明知道你们姑娘心思重,又身体弱,怎么还敢巴巴儿的到她跟前去说嘴?你是恨你气不死她是不是?”
“姑娘明鉴,我真的一点儿和姑娘说的意思都没有。”雪雁闻言大哭道:“我回来时虽然气不过,但是惦记着姑娘的身体,我也不敢说话。待锦瑟姐姐服侍姑娘吃过药又躺下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拉着锦瑟姐姐到了外头窗根儿底下小声说话。岂料姑娘不知怎么的又起来了,站在里头听了两句,就将我叫了进去……让我把话学给她听……我还没敢都说出来……可是我们姑娘在家里头也是老爷的心头肉,到了薛家那也是大家敬重着的,哪里受过这等屈辱。一个心火上来,刚刚吃下的药都吐出来了。”
宝钗闻言,真是又急又气。急的是林黛玉这么一番折腾,恐怕又添了心病。她本就骤然失恃,自感伶仃。如今到了外祖母家又是这种情况,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她怎么活?气的是林黛玉也是个拎不清的,自己什么身子骨不知道,竟然被别人三两句闲话气成这样。叫人看了,恐怕又添了两份口舌。
当下恨铁不成钢的伸出一指头戳了戳黛玉的额头,恨恨说道:“雪雁丫头是个不懂事的,你也没比她精明到哪里去。为了外人三不着两的几句闲话将自己个儿弄成这幅样子,还连连出了昏招。今儿是我们将你行为古怪的缘故给问了出来,若但凡换了生分一点儿的,藏在心里头不说,天长日久的,大家岂不有了芥蒂?你自己钳制不了人家,反而让人家两句闲话给弄得手忙脚乱的,怪道别人不把你放在眼中。你也着实不争气了些……你自己身子骨什么样你不知道吗?不说自己心疼自己,还听了闲话将一碗药都吐了出来……恐怕别人再做点什么三不着两的事情来,你下回就不是吐药,而是吐血了。”
林黛玉闻言,委屈的瘪瘪嘴道:“她们做了这种不着调的事情,难道还不许我生气吗?”
“生气?”薛宝钗闻言,连连冷笑。“这个世道,若是生气能解决问题,就不会有那么多屈死鬼了?”
“哐!”的一声,薛蟠狠狠锤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都颠了两颠。“真是欺人太甚,我要找他们理论去。”
“你且坐下吧,我的好哥哥。”薛宝钗一把拽住想要窜出去的薛蟠的衣摆,无奈说道:“你看清是哪两个丫头说的话,有证据吗?若是别人不承认,反咬你一口说你平白诬赖人,你该怎么办?”
“我?”薛蟠被问的哑口无言。当下梗了脖子瞪着双眼说道:“我先砸他一顿出了气再说。”
“你是出了气,恐怕会将林妹妹限于不孝不义当中,岂不更添乱了?”薛宝钗摇头苦笑。“哥哥你就歇了吧!这内宅的事情阴晦鬼蜮着呢,不是你们爷儿们能驾驭得了的。”
“可是——”薛蟠一脸激动的指着林黛玉,说不出话来。
“这事情我们需要从长计议。”薛宝钗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天长日久,只要咱们留心了,早晚有她说不出话来那一天,你急个什么?”
一旁的薛夫人也淡然笑道:“可不是嘛!好歹我们是来做客的,人家巴巴儿的将我们接了过来,又苦口婆心的劝着住了下来。咱们就这么鸡头白脸的和主人家闹翻了,岂不成了笑话了?也兴许只是些小丫头嚼舌根,主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也未可知啊!大家大业的,谁能眼不错的盯着每件事儿?咱们这头不分青红皂白的生了一顿闷气,恐怕人家那头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只是薛夫人嘴上虽然说得宽容,手里的一方丝帕都快被扯得抽了丝了。她为人最好面子,讲究排场。如今黛玉是由她带着上了京,进了荣国府。别说她看黛玉投缘,又认了干亲。哪怕没有这层关系,她如今还在荣国府住着,就有人敢这么嚼舌根,岂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何况林家老爷和林家大爷知道了这事儿,又叫她怎么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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