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色泡桐
海姆达尔不知道要准备什么,只好干巴巴的笑了笑。
一只食尸鬼凭空出现,头上戴着一顶非常可笑的粉色毛线帽,粉嫩的色泽把它枯槁的皮肤衬的像缺水的黑色泥地,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白色睡袍,枯树枝一般的手掌捏着一根女士烟杆,就算突然出现在海姆达尔眼前,也不妨碍它一脸迷醉的品尝烟草。
食尸鬼大多喜欢抽烟,它们天生就是老烟枪。
“准备好了吗?”一位专家说。
海姆达尔茫然的摇头,又点头,专家并不为他的前后不一去纠结,只认最后那个点头,专家踩进圈里迅速打掉食尸鬼手里的烟杆,烟杆落地后滑出魔法圈,专家快速退了出来。
没了烟杆的食尸鬼愣住了,而后茫然的四下寻找,海姆达尔猜测这只鬼怪可能被事先施过某种咒语,烟杆就停在圈外不远处的地上,它却视而不见,在圈子的方寸之间急得团团转。
食尸鬼的模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狰狞,当它露出尖利的獠牙和爪子朝它见到的唯一一个活物扑过去时,海姆达尔指挥着鬼怪立马顶上。
鬼怪和食尸鬼过了一招,上下立判,食尸鬼是在跟有巫师操纵的鬼怪死磕,而非鬼怪本身。鬼怪的利爪十分了得,海姆达尔没有下达吃掉肝脏的终极大招,鬼怪就硬生生的扯掉了食尸鬼的一根手指,黑乎乎的貌似血液的液体从断口处往外冒,食尸鬼痛的尖叫连连。
与赫丘利斯那些人工驯养的食尸鬼看守相比,这只食尸鬼脆弱的不堪一击。
然后,食尸鬼的脱身技巧出现了,浑身一僵,如一块石板般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如果不是咒语保护,木头地板肯定就报废了。这时候的食尸鬼就像一尊雕像,又沉又硬,这是它们的赖以逃生的一种本领。
“你可以出来了。”
海姆达尔还想上去仔细看看那只变作“棺材板”的食尸鬼,专家们却开始对他下逐客令了。
“今天的展示到此为止。”一位专家收走了他的通知单。“回去等通知吧。”
×××
海姆达尔离开了那条小巷,没有急着幻影移形,他掏出魔杖,上面沾了些食尸鬼断手指时喷出来的血液,没想到食尸鬼那干瘪的手指一下能飙出那么多血。
“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他一边擦魔杖一边自言自语。“我觉得还凑合,应该能过,不过鬼怪的指挥还有点勉强,但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我觉得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
他摸了摸跟随自己多年的魔杖,仿若对主人欢喜的回应,一股淡淡的苹果香飘出,海姆达尔顿觉心旷神怡,他笑眯眯的把它收好。
他转到另一条巷道,这里空无一人。
“亲爱的,要来点巧克力吗?”
一位栗色卷发的中年妇人挎着一只竹篮子从后面走上来,微笑的看着他,妇人的笑容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声音听上去很温和。
海姆达尔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摇头道,“哦,不——”
中年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的卡住他的喉咙,后半句声音戛然而止,海姆达尔猛地张大眼睛,妇人眼中滑过一丝狠戾,她的力气非常大,推得海姆达尔连连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古老石墙。
那面石墙就像一块海绵随着二人的压迫朝内弯曲挤压,仅仅花去了眨一下眼睛的时间,他们陷落了进去。
石墙很快恢复原貌,安静而无辜的矗立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石墙内一片空寂,察觉不到这里有多大,黑暗充填了整个空间,只有一个堆砌了半人多高的火盆持续不断的放射着光与热,但是效果极其有限,除了火盆周围其他地方触目皆暗。
海姆达尔被那妇人压在地上,这个空间似乎被布置下了什么魔法,他几次尝试阿尼玛格斯变形都以失败告终,他的手脚几乎无法动弹,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只能躺在那里任人宰割。
完了,海姆达尔绝望的想,莫非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个妇人在他们来到这个空间后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在哪里?”
“你在问谁?”此话一出,卡在脖子上的手收的更紧了,海姆达尔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了。
“他在哪里?”妇人还是那句话。
海姆达尔真的是一头雾水……
【他们又开始到处找我了。虽然我认为你和我牵扯不大不太可能被排到他们的名单中,但是那些家伙寻到了他们认定的目标就会变成一群疯狗没有道理可讲。】我靠!不是吧?!那他不就成了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了?!
海姆达尔艰难的说:“我真的不知道……”
整个空间骤然大亮,海姆达尔的瞳孔难受的一缩,然后惊恐的放大,他们正被一圈穿着深驼色连帽斗篷的巫师包围着,这些巫师含胸低头静默无声,犹如墙壁上的冰冷的浮雕,冷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妇人两臂用力把他拖了起来,海姆达尔发现手脚能动了,用足吃奶的力气推开那妇人,脑中浮现出某个清晰的地点,幻影移形的啪啪声响起,但是下一秒他狼狈的跌了回来,脚上捆着一圈由魔法形成的金色绳索,绳索的另一头连接着某一个斗篷巫师的魔杖。
这些浮雕并非他们表现得那般无害。
该死!幻影移形阻止咒!
海姆达尔的脖子又一次被掐住,他动了动手,魔杖滑出袖子,但是却没能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顺利的落进他的手掌中。
一道红光打中他的手,魔杖跌落地面,一位斗篷巫师靠近捡起它。海姆达尔因为缺氧,眼前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但他还是清楚的看见那巫师胸口处的刺绣,那是他曾经见过千百次的三角形状,每一条斜线,每一个角度如数家珍,此刻却像一个怪兽的血盆大口,在冷艳的火光中闪烁着嗜血的狰狞。
“他在哪里?”又有人问道。
海姆达尔咬紧牙关,“我TM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下一秒,他的魔杖被丢进火盆中,海姆达尔先是难以置信的张大眼,浑身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他想对他怒吼,对他叫骂,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话诅咒他,然而他只是慢慢看向那个巫师。虽然看不清五官,那巫师的姿态却是悠然的,似乎正在耍弄一个微不足道的蝼蚁。
火盆内传来一声噼啪的爆裂声,海姆达尔被火光中一闪而逝的异色吸引,虽然微弱但那抹异色持之以恒的闪耀着,在橙色的光芒中显得独树一帜。
那巫师还以为海姆达尔因为魔杖的烧毁而受到了打击,没有多留意火盆中的情况。
随着闪耀的频频出现,海姆达尔忽然意识到什么,尽管无稽,此刻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去细想,能争取一分就是一分,倏然间,海姆达尔的求生意识空前高涨。
“我说……我说……我知道你们的厉害了……”他磕磕巴巴的求饶,眼眸半垂,一副胆小怕事的孬样。
妇人还是掐住他的脖子,他痛苦的说:“您,您能松开点么,我,喘不过,过气了……”
中年妇人看那巫师,巫师伸出戴着鹿皮手套的手掌,抓住海姆达尔的下巴逼他抬眼看着自己。海姆达尔望进黑洞洞的斗篷帽子里,眼中充满了惊惧,亮晶晶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再大声点他就会泪如雨下,嚎啕大哭,看上去十分可怜。
巫师松开手,朝那妇人示意了下,海姆达尔的脖子被松开了,他貌似痛苦的咳嗽着,转眼扫了下火盆,那抹异色闪烁出炽热的白芒,开始不稳定的摇晃,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海姆达尔摇摇晃晃的转身,那巫师似乎察觉到什么,伸手抓来。海姆达尔一脚狠狠踹在火盆的支架上,火盆应声翻倒在地。火焰中的那抹异色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裹着火焰的煤炭朝周边放射,那些炭火如有生命般对着那些斗篷巫师弹射而去,斗篷一点即燃,刚才还井然有序、一派肃杀的斗篷巫师们就像一群无头苍蝇般在房间内乱窜。
与海姆达尔最近的二人吃到的炭火最多,中年妇人尖叫着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结果火苗越烧越旺。
整个房间内回荡着哭喊痛骂的声音。
海姆达尔是整个空间内唯一无碍之人,所有的炭火都避开他,甚至还会打退那些想要接近他的人。
海姆达尔看到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根魔杖,不知道是谁丢下的,他扑过去的同时另一个巫师也扑了过去,就在他们扭打在一起抢夺时,又是一阵爆炸声轰然响起。
然而房间内的巫师早已没了当初的警觉意识。
黑暗中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光芒从缝隙间挤入,缝隙转瞬扩大,最终定格成一个长条孔洞。当海姆达尔看清楚孔洞外面的景色时精神一振,有人从外面炸开了刚才那面石墙。
与他争夺魔杖的巫师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变化弄的一懵,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和惧怕,就在他怔楞的时候海姆达尔一把夺过魔杖。
“统统石化!”
海姆达尔飞快从孔洞钻了出去,留下那些穷凶极恶的巫师僵在那里被炭火当靶子打。
我的魔杖……
海姆达尔心里酸涩不已,就像前面说的,这种情况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但是海姆达尔愿意相信这个天方夜谭,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它。
即使被毁灭,它还是帮助了我。
脚下一个踉跄,一只戴着石青色手套的手掌横出来抓住他,海姆达尔吓得用力挣扎,耳畔传来急促的陌生的说话声,“请您相信我,抓紧我,跟我来。”
他刚才救了自己。这般想着,海姆达尔反手握住他的手,他们幻影移形了。
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出现后,海姆达尔愿意花点时间听他解释当中的来龙去脉——他把他带出来肯定不仅仅为了救他一命这么简单——他把他送到了罗多彼庄园附近。
海姆达尔眯着眼睛打量他,这人的打扮跟刚才那些斗篷巫师如出一辙,不,袍子的颜色略有不同,他的斗篷是淡驼色的,而且他们戴的手套颜色也不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位陌生的见义勇为者松开手,朝后退出三大步,双膝一曲,五体投地匍匐在地,拜倒在海姆达尔身前,整个过程轻车熟路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和迟疑。
说实话海姆达尔现在的心情老恶劣老恶劣的,虽然猜测二者当中存在区别,虽然此人救了自己性命,但还是难消毁了他心爱魔杖的心头之恨,谁让这人的胸口处也绣着那现在看来格外扎眼的三角图纹呢。
斯图鲁松室长的头有些晕乎了,内奸?反水?为什么要给老子磕头?
他大爷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465章
海姆达尔揉揉鼻梁,余光瞥到几步远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原石,此刻那原石平滑的表面看上去十分诱人。
“你先起来。”海姆达尔走过去坐在石头上,“我还想多活几年,别给我折寿。”
也不知道跪地上的见义勇为者听懂了没,头却是低的更低了,肩膀还痉挛的抽了一下。海姆达尔一直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的畏缩感到十分莫名,然后,他想到某一个可能性。
“我不是说反话,让你起来就起来,你救了我的命,应该是我跪你。”海姆达尔作势要动,那边一下把头抬起来了,脸在斗篷帽子里藏的太深,依旧看不清表情。
海姆达尔当然不会给他磕头,诈他一下罢了。
“站起来吧。”再强调一次。
那边略犹豫了片刻,爬起来了。
海姆达尔松了口气,能沟通就好,他最怕那种听不进人话的顽固分子。
“找地方坐吧。”看看周围,貌似只有自己屁股底下这块最平滑……
“不用,我站着就行。”
海姆达尔又一次仔细辨认他的声音,确实陌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姆达尔急需有人给他答疑解惑。“不过在此之前你先告诉我,我们现在安全吗?他们会追来吗?”
“您可以放心,罗多彼庄园附近都很安全,保加利亚对圣徒采取的打击追捕措施是全东欧最强硬的。”
“圣徒?”
“就是‘他’的追随者,他们的自我称呼,并为此感到荣耀。”见义勇为者不带感情的说。
海姆达尔看了他良久,那人动都没动一下,好像陷入了沉睡。海姆达尔心想这位的心理素质非同一般啊。
“你不是圣徒吗?”海姆达尔突然问。
“……不是。”
否定之前略有犹豫,海姆达尔眯了下眼睛,“我有眼睛,你们的穿戴虽然有差别,但是很接近。”
那人沉默片刻,“很久以前我们以为我们是圣徒,但是‘他’似乎不那么想。”
“为什么要救我?”海姆达尔又问。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一时间没法适应他的跳跃式提问法。
“您召集了我们。”
海姆达尔不解,那人从海姆达尔不加掩饰的神态中看出了他的疑惑,于是道,“您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放过一次‘烟花’,您还记得吗?那个颜色的‘烟花’就是召集我们的信号。”
海姆达尔恍然,随即眉头又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