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娜215
匈奴兵士争先入内,他们先是闻到了冲天的酒气,还有四仰八叉倒在角落里的汉人兵士,一个个都睡得香甜,甚至还有打呼噜的。这模样大大打消了匈奴人的怀疑,为首部队向后方传递了消息。
商人轻声解释道:“马邑城因为有黄河保护,防御主要依靠天堑,所以这里的城墙不像北边那么森严。”
“行了,知道你的功绩,到时候会给你记下一笔的。”探子打断了他的话,“城门在哪?”
“在这里。”商人带他们去了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马邑城的城门是侧开的,这门后头用的是铁柱抵挡,平日里只有从内部打开……”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到一边去,莫要碍事。”探子将事情传报上去后,粗暴地将商人推开,然后他指挥着几个奴隶开始收集地上的木桩开始叠加制作攻城锤,同时他还安排人将这些汉人兵士给挪到不碍事的地方去堆着。
此时,匈奴大军开始鱼贯而入。马邑城城墙内部的空间广场挺大的,但也不至于能够容纳得下十万骑兵,因为过于密集导致马匹有些微不安,纷纷出现四足跺地、左顾右盼的症状。
这古怪的症状很快让骑兵们不得不下马拉拽住缰绳强行让马匹安静下来。随后,军臣单于也进来了,他见状猛一皱眉,“都上马,谁允许你们下马的?忘了你们的阿爸阿妈教会你们的第一个道理了?永远不要离开你的武器和马匹。”
他头一转,看到边上“挺尸”的汉人,他以为这些人已经被杀死了,自然也没多做注意,倒是伊稚斜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思索了片刻,就想要走近,而偏偏就是这时他被军臣单于叫了过去。
君臣单于亲热地关心了下弟弟最近的生活,兄弟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拉着家常,仿佛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大汉的城门,而是苍茫的草原一般。
也就是在二人闲扯期间,粗糙的攻城锤很快就做好。匈奴骑兵不经常攻城却不代表他们不会,更何况此时他们是在一个全然自由的情况下进攻,效率大增,不过数十下撞击之后门已经出现了松动的趋势,又用了数十下,城墙无法承担这部分压力开始向下掉落碎石砖。匈奴兵士们一边嘲笑汉人粗糙的城门,一边纷纷上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果然,四下重击之后,城门就被凿穿,这样响亮的举动若是再没有惊醒汉军显然不正常。匈奴兵士在破城门之后遭遇到了第一次抵抗,然而就如他们最先了解到的情况一样,汉军整体就像是软脚虾,在骑兵冲锋之下毫无抵抗能力,根本无法阻拦前突的匈奴大军。
匈奴骑兵一路前行,裹挟着破竹之势,汉军在这样的迫近之下更是节节败退,撤离了门洞。为首的匈奴骑兵终于进入了一个较为宽广的空间,他们扯开了一个狞笑。对于骑兵而言越是宽广的空间越是有利,但还没等他们提速就和冲来的大汉步兵队伍对上,这亦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若是没有遇到汉军才觉得奇怪。
现在匈奴军队整体便处于一个较为尴尬的环境之中,前端在进行突破,后端却是无所事事。这是大汉的城墙所造成的结果,城墙不够宽,进攻的匈奴军也比较少,口子小放进来的敌人少,这样对于守军来说更为有利。
但匈奴人并不打算再等下去了,迟则生变,烽火已经燃起,不用多久来自于北边的雁门云中的补给就会抵达,匈奴军不想拖延那么长时间,于是他们“人为”地加速。
这种方法很简单,就是靠后的匈奴兵压迫前方的匈奴兵,像挤牙膏一样得硬是靠着骑兵的冲击力将汉军的方位线给冲破。当然,这样的方法需要付出最靠前方的匈奴骑兵作为代价,不过无妨,这些人不过是由奴隶和杂胡组成的“炮灰”阵队,用完了随时可以补充。
也不要因此就同情他们,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能够撑过一次或者两次战役,完成这项任务证明了自己的强壮,那么他们很快就能够得到晋升,进入正规军,这是他们的一种选拔手段而已。
忽而,靠近军队的后方,有一个并没有被分配到任务的年轻骑兵忽然嘟囔了一句,“为什么外面的城门是朝外开,这里的城门是靠内?汉人造房子都没有一点规律的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伊稚斜听到这一句话的第一时间大惊失色,他猛然间扭头看向了队列的后方,见到城外的兵士不知不觉间已经全数入城。
宛若灵光乍现一般,他猛然间想到了之前为何总有违和感——那个商人一大清早去斩杀的马邑县令,为什么会戴着官帽?按照商人先前所说,他分明是想要私下求见。除非那颗头颅根本不是马邑县令,只是那商人为证明他的身份故意佩戴。若是真人,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向外拉的大门,汉军的城门分明均是向内,那个方便他们施力的木块明明是门栓,这道门保护的不是城内人,而是城外人!
伊稚斜当下目眦欲裂,“是陷阱!!快退出去!!”
他醒悟得太晚了,加上此时他也在队列的中间,声音无法传到那么后面,隐约听到声音的匈奴兵士疑惑地看他。
就在此时,被他们辛苦拉开的城门比开启时候要快得多的速度被合上了。
然后他们听到了下扣的声音。
这时候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靠近门口的匈奴兵士当下掉头去冲门,然而他们手上并没有工具,单靠人力的撞击根本没有办法将门撞开。几乎就是同时,原来安静的城墙上出现了一列列持弩兵士。
如果向下俯瞰,大汉的马邑城呈现一个8字型,它建造了两个瓮城。马邑的地理环境比较特殊,其北部是需要支援的雁门关,西部则是直接接壤的黄河以及匈奴土地,而这样的双瓮城设计可以让他们在防守时候多一道退路,马邑城一旦被破敌军便可直下直冲太原掠夺太原的铁资源。
汉军面对匈奴的优势就是在于大汉使用的是铁矿,因此马邑此城虽然名声不响,其实防御设施建设得极为完备。
而此次马邑之战,实则是景帝和诸多将领排演数次所出。
就在马邑城外的一处山谷内,由魏尚、周亚夫、李广等人率领的二十万汉军正埋伏在那儿,他们看着匈奴大军从他们面前过去,随后趁着夜色悄然赶上。
黑夜遮盖了匈奴的身影,也盖住了他们的。
以烽火为号,城外的大军严阵以待,他们等着城破匈奴人攻出来的那一刻,而马邑城内藏着的十万步兵均是亮刃。
雄浑的号角声猛然间响起,这种陌生的吼叫令本就心神不宁的匈奴马纷纷受惊,它们几乎无法被控制,争相冲撞踩踏,毫无准备的匈奴骑兵被甩下然后踩踏成了肉泥。
十万匈奴大军和十万大汉步兵隔着一道城门彼此相对,城外还有二十万汉军严阵以待。城墙上的兵士毫无停歇地重复上弦、前进、扣动扳机、后退这一动作。他们时不时还向下投掷石灰粉和燃烧着的木块,想要尽可能得使这一部队减员以减轻友军的压力。
可是下头的人太多,匈奴骑兵在发现弓矢自上而下之后立刻寻找了各种物事顶在头部。
他们人员基数大,下头的环境又不够宽敞,如此组成的防御网竟也挡住了六七成的弩箭。而且今日风大,箭矢落在半空中被卸去了部分力道,杀伤力有限。而下头的匈奴兵却也无法做出有效反击,他们若是放下遮挡物那么定然会中箭。
此时匈奴单于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全身穿着最牢固的甲胄,自然不惧怕这样的箭雨。他指挥人向后突围,军臣单于认为前方定有准备,而后方只是将他们困住而不是自外杀入两头绞杀,就说明汉人其实没有那么充足的准备。
他一声令下,众人自是照做。为突围,兵士们放下防御,双手将之前使用的攻城锤传到后方,随后开始攻门。此处队列靠近后端,是匈奴本部王帐和精英将士所在,他们承担了原本奴隶的工作,每一轮箭雨都有人倒下,这里每一个倒下的人都是王帐勇士。
君臣单于眼睛充满血色,他禁不住咆哮,“狡猾的汉人——”
而几乎是同时,冲出来的匈奴兵士们愕然发现身边猛然间燃起了大火。
“怎么回事?哪来的火?”他们心头不由生出这一疑问,然而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立刻向两头逃去,忽而他们听到同族的怒吼,“是那些汉人,那些人在放火!”
入城时候堆在两旁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被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连打碎了若干个瓮坛,见匈人注意到了这些角落他们哈哈大笑,更有几个兵士干脆举起酒坛往匈奴身上砸。没有封口的酒坛在空中洒出一片酒液,然后他们就在匈人惊恐的眼神中向着人群投掷出了火把。
匈人的衣服全都是动物毛皮制成,保暖却怕火,沾到了酒液的衣服接触到一点火星就开始燃烧,有聪明的匈奴人当下趴到想要依靠滚动来灭火,然而他发现火非但没被灭掉,反而越烧越大。
这是怎么回事!
“地上也有酒!汉人在地上撒了酒!”——这便是冲天酒气的由来。
当下有匈奴人眯起眼举弓冲着四处点火活动的汉人射去,可是此时已经为时已晚,火势越来越大。
“你们疯了吗?”匈奴人骂着那几个还活着的汉人,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装作睡着其实埋伏在这儿的,“火烧起来你们自己也逃不掉!”
他们的话汉人兵士其实听不懂,但此时他却接口一句:“爷爷本来就是死罪,现在上峰给了我们个机会用匈奴兵的尸体给爷爷我铺路,爷爷不要太爽啊!”
箭雨射过,汉人兵士拼着最后的力气将火把丢到了一个木箱子里头。然后,他倒了下去,倒下去前刻意让脸朝着天,他想要看到这些匈奴人的结局。
匈奴兵没有在意那个木箱,更没有注意到那箱子底下慢慢渗出的粘稠液体。他们竭力冲撞着两头的门,想要从这个燃起火的瓮城中逃脱。
然而,他们的战马在这个时候却给他们捣乱——汉军一下又一下地发出兽吼已经令马群躁动不安,地上的火光、密集的环境更是让马匹没办法保持冷静。马群的骚动带动了兵士们的情绪,匈奴骑兵不得不纷纷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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