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这对佛面兽心的夫妻搂在一处说了会儿亲热的话,然后汤一海转身去小妾房里了,汤夫人翻了个白眼,却是回屋子里给女儿找驭男术去了……
汤家笼罩在一片欢喜之中,他们各自沉浸在梦中,半点看不见梦里那白雾茫茫之后隐藏着巨大的怪兽,只待一个时机便将他们都吞吃入腹。
如今瞧着这般安宁,但谁又注意得到底下隐藏的黑暗扭曲呢?
————
终于入了夏日炎热的时候,陆长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觉得隐隐觉得后背上黏了一层汗,他忍不住翻了个身,然后门板便被人敲响了,敲的噼噼啪啪,一下子就将陆长亭心底那点儿燥热给敲了出来。
“何事?”陆长亭冷声问,问完,他却是转个身,继续睡了。
“陆公子,陆公子!主子回来了!”外头的人扯着嗓子喊,半点没考虑到自己的行径是在扰民。
陆长亭如同浆糊般的脑子,慢腾腾地转了个弯儿。
主子……朱棣?!
朱棣回来了!
陆长亭条件反射地便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过于猛烈,陆长亭觉得背后陡然一凉,整个人从脚底清醒到了脑门。他下了床,匆匆披上衣衫,先应了一声:“知道了。”
外面的人这才停止了敲门的动作,也不敢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打水来。”陆长亭又道。
外头的人得了令,忙撒欢地跑走了。
很快,下人丫鬟捧着水盆和巾子进来了。
这时候陆长亭也已经将衣衫完整地穿好了。晨间其实也没那么热,只是陆长亭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早晨睡得很熟,便容易觉得燥热。这会儿衣衫穿在身上,背后的汗蒸发走,陆长亭反倒还觉得有点儿凉丝丝的。
陆长亭以极快的速度洗漱完毕,他正要往门外去,丫鬟却是往他跟前放了食物,道:“主子说您得吃了才能出去。”
陆长亭无奈,但却又有点想笑。朱棣当然也是为了他好。陆长亭只得乖乖坐下来吃早饭,索性早饭都不烫,温度适宜,陆长亭很快便解决了,待到肚子获得温饱之后,陆长亭不得不说此时的状态比刚才要更好。
踏出门去,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倒是并不让人觉得燥热,反倒觉得背后的凉意被排解走了。
陆长亭很快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厅中,那传旨太监就站在朱棣的跟前,二人谁都没有坐,但是瞧他们的模样,应当是已经宣完旨了。
“四哥。”陆长亭出声叫道。
朱棣回头来看了他一眼,随后笑了笑:“长亭来了。”
太监清晰地捕捉到了燕王脸上的笑容,和方才的模样实在判若两人,不由令太监暗自感叹,这位陆公子可真是个奇人,按理来说,他不过是个瞧风水的,虽然得幸能给太子瞧风水,但他年纪轻轻怎么就那样运气好,一下子便揪住了症结所在,并且还能在之后得到皇上和太子的欣赏,就连秦王、燕王都对他和颜悦色、关心有加。这陆公子眼下虽说做着这等下九流的职业,但日后怕是有大富贵的啊!
太监顿时更不敢轻视了陆长亭。
其实这等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呢。
陆长亭察觉到了那太监身上微妙的变化,他朝太监看了一眼,太监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陆长亭也回了一个浅笑,算是礼貌性的回敬。随后他才在朱棣身边站定,道:“四哥的事可都处置完了?”
“没什么大碍了。”
陆长亭很是相信朱棣的能力,闻言倒也不再多问,何况传旨太监还在,他也不好问太多,免得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
“公公不再多留一日吗?”朱棣很是客气地问太监。
太监摆了摆手:“不了不了,在北平留了好几日了,小的也该回去复旨了。”就算在燕王府歇着再舒服,这太监也是不敢歇息的,他很清楚个中轻重缓急,若是歇了,回去他也就不用活了。
朱棣当然也只是客套两句,闻言便顺水推舟地道:“那我便送公公出去吧,公公因我耽搁了几日……”
不等朱棣将话说完,太监就忙道:“不敢不敢,燕王客气,这是应当的。”说罢,那太监忙往外走去了,跟着他同行的人,也赶紧拿好东西出去了。
送走那太监之后,陆长亭才赶紧转身问朱棣:“怎么回事?”
朱棣知道他问的是宣府,当下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与他说了起来:“有人偷取军备物资,偷到宣府去了……徐大有觉得是个大事情,便将我叫回去了。这也确实是个大事情,徐大有不敢擅自处置,因为……”
“因为跟高云虎或者汤一海有关?”
朱棣点头:“高云虎。”
“高云虎知道他的岳父要放弃他了吗?”陆长亭不由问,若是知道了这一点,高云虎还敢这般蹦达,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勇士啊!
朱棣勾唇一笑:“这一点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他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还选择如此做?”陆长亭暗暗咋舌:“他是被冲昏头了吗?”
朱棣点头:“正是昏了头了。早前我便与你说过,他的官阶比汤一海更高,但却要处处受汤一海压制,汤一海看似对他极好,还将小女儿送去讨好他,但高云虎早就对汤一海有所不满,这等行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汤一海的羞辱举动,认为汤一海是想要操纵他的一切,连他的后院都要管……”
想也知道,高云虎定然对汤一海不满至极了,既然他的官阶已经更高了,那么为什么他不尝试抛开汤一海这个老东西呢?陆长亭很轻易地就推断出了高云虎的心理。
“所以这次行为,其实只是高云虎为了证明自己脱离汤一海之后会更好?”陆长亭觉得有些好笑。
朱棣点头:“应当是如此了。”说着朱棣突然抬手放到了肩膀上,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陆长亭,莫名透出了一股郑重的味道,陆长亭被他看得四肢微微都僵硬了,整个人顿在那里,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但朱棣的目光却又陡然变得不可捉摸了起来,他笑了笑,道:“陆长亭脖子上出汗了。”
陆长亭顿时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冷冷地道:“入夏了,自然容易出汗。”
朱棣觉得自己似乎撩拨错了地方,立马就闭了嘴,识相地换了个话,道:“高云虎出的这一昏招,倒是多给我一个把柄,虽然他们彼此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割断关系了,但毕竟从前有过那么多联系,岂是一时间想切断就能切断的?外人也早将他们看作一体了。高云虎做的事,别人只会认为都是汤一海指使。到时候高云虎为了脱罪,或者为了拉人下水,一定会毫不留情地供出自己的岳父。”
“是啊,毕竟这两人都是彼此利用的关系,现在为了利益便能抛弃彼此了,何况那样的生死关头呢。”他们到时候作出什么举动来,陆长亭都不会觉得奇怪。
朱棣抚了抚陆长亭的头顶:“长亭如此聪慧,应当已经知道那圣旨的内容了吧。”
陆长亭的目光闪了闪:“令你们快点成婚的?”
朱棣忍不住笑了:“长亭,你不要总是如此,不然我会误会你是在为此而不痛快的。”说罢,朱棣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很是正经并严肃地道:“长亭,不要给我错误的感知,不然我会……会像刚才那样一厢情愿地凑上来,也许会将你惹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