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故筝
陆长亭将信捏在手中,却没有急着去打开,毕竟知道朱樉没什么大碍就足够了,信之后再慢慢翻看也是一样的。
陆长亭收好了信。
转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四哥同我用饭,如何?”
朱棣点头:“好。”
马三保依旧恍惚地看着二人,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朱棣立即下令让人去准备饭菜了。
然后陆长亭便先转身回屋子去了,道:“等饭菜准备好了,我再过来。”
朱棣动了动唇:“好。”最后他还是没有跟上去。
还得再给陆长亭充分的时间去考量,他希望这个时间越长,最后陆长亭口中的结果就越接近他想要的。
陆长亭回去先拆了信,但是刚看了个开头,陆长亭又没什么心情了,鉴于上次的惨痛经历,陆长亭不敢再压在砚台之下了,而是选择折好之后锁入了柜子之中。
马三保就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慢慢地回过了神来。
“陆公子。”马三保小声道:“方才……”说到这里,马三保自己倒是又不敢往下说了。
陆长亭转过头来静静看着他:“嗯?方才?哦,你是说……我和燕王……”
“嗯。”马三保的声音细若蚊蚋,像是担心自己不慎说错话,触怒了陆长亭一般。
陆长亭对上了马三保眼巴巴的目光,倒也不隐瞒什么,毕竟这种事最是难以隐瞒的,所以他便极为干脆地坦荡道:“正如你所见。”
马三保还恍惚地想,如我所见是什么样儿啊?难道真的如那个汤芸所说,陆公子与王爷……马三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随后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知道了。”说完,马三保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还不够,忙又补充道:“陆公子,我、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说罢,马三保反倒迅速从恍惚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变得坚定了不少,他想,他得帮着陆公子瞒着啊!得瞒得天衣无缝,无人知道啊!所以马三保的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陆长亭就这样看着马三保面部的表情变化,心底暗暗称奇。他还当马三保被吓傻了呢,却没想到他的接受能力出奇的强。
陆长亭并不知道马三保的心理变化,但他能肯定马三保并非饶舌之人,就算今日他听见了,明日也并不会传出去。所以陆长亭也并未再三告诫他。既然相信别人了,若是再不确定地再三嘱咐,反而坏了这份情。嘴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去,而嘴松的时候你哪怕嘱咐千万遍,他也能转头便将你卖了。
马三保往外面看了看,道:“陆公子,饭菜怕是备好了。”
毕竟燕王府的下人们手脚可都不慢。
“嗯,去吧。”陆长亭回头看了一眼柜子,然后拔腿大步走了出去。
正如马三保预料的那样,饭菜很快就备好了,陆长亭走过来的时候,朱棣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了。
“饭菜上齐了吗?”陆长亭问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道:“齐了。”
陆长亭看向朱棣:“让他们都退下吧。”
朱棣点点头,马上挥退了一干下人。花厅之中顿时归于沉寂。
朱棣有些紧张。这样的情绪本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但是在这样的时候,朱棣实在难以维持住镇定。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朝陆长亭看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如果是陆长亭知道他心中所想,便会告诉他,后世有一句话,叫世间有三件事是不能隐藏的,贫穷、咳嗽和爱情。
这时候自然不是你想忍便能忍得住的。
“先吃点东西。”陆长亭出声道。
“好。”朱棣无条件服从,并且在他说完以后,便立即先行给陆长亭盛了汤,夹了菜,动作行云流水到了极点。
陆长亭默默看着他动作。陆长亭也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什么时候形成起来的,也许是在北平,也许是在中都,也许是更早以前……当朱棣第一次关怀他开始,后头似乎便一直延续了下来。
当习惯成自然,陆长亭也就真的习惯将这个人当兄长来看待了。
谁能想得到,有朝一日他因为自己断袖了呢?
朱棣撤回手,道:“吃吧。”
陆长亭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而是先埋头吃了起来。
当然,吃的都是他爱吃的,没有半点不合他喜好的地方。
前世今生相对比,着实差得太远了。其实这般一想……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毕竟能待他到如此地步的,又有几个人呢?
但这些想法都只是飞快地从陆长亭心底掠过,他并没有急着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来。这等事不是儿戏。男女之间本就是如此,更何况男人与男人之间,自然更不能轻易应下。这并不是一口答应下便能解决的事。
陆长亭很清楚朱棣的未来,正因为清楚,所以他的考量才更多。他是真心记下了朱棣对他的好,所以他才更不愿意朱棣未来的宏图大业出半点差错。
若是他和朱棣在一起了,一旦被洪武帝所知道,那么洪武帝对他的欣赏就会尽转为杀机,对朱棣怕是也会失望至极……如今锦衣卫已成,洪武帝要探得燕王府的消息并非难事,虽说他们可以小心规避,可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谁都负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想着想着,陆长亭进食的动作便慢了下来。
朱棣见状,这会儿更是紧张了:“可是今日的饭菜不好?”
陆长亭摇了摇头,端起汤碗来一口饮尽了,然后又匆匆吃了两口菜。随即,他放下了筷子,问朱棣:“四哥吃好了吗?”
朱棣这时候就算没吃好,那也会说吃好啊。朱棣点点头,静待着陆长亭再度开口说话。
“四哥为何会喜欢我?”陆长亭抿了抿唇,“我知道从前四哥便疼爱我,但那从来都是兄长对待义弟的情谊不是吗?四哥如何敢肯定,如今这份情谊便有所不同了?”
朱棣紧着的心缓缓地松开了,陆长亭能这般坦诚地问,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陆长亭会问这些,也是为确认他的真心吧。
“兄长待弟弟,那便是担心他吃饱了吗,穿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