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隅隅
商队的伙计们虽然没有特训过,她们都只是干活的,但干活的哪有力气小的,搬上搬下可锻炼体力了,凌一招的伙计,可是包饭的,并且为了防止她们把饭菜带回去“让”给别人吃,饭菜都是在工坊的食堂统一食用,不允许外带,这些干活多的女人们,几个月就能长不少肉,拿刀的力气还是有的。
镖师们更不必说,都是从军营调来的军人,训练有素,作战经验虽然不足,但招式都跟凌一和追风学了不少,可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
故,商队这边是人人手持冷兵器,至少保证了每个人有反抗的依靠。
反观山贼那边,毕竟是乌合之众,靠着打家劫舍壮大势力,抢劫的也多是过往商队,杀害的也都是普通老百姓,能抢到一些粮食算不错了,抢到了一些便宜的货物,还得想办法销赃,别看山贼们聚集在一起时喊着“好兄弟”、“义薄云天”的口号,但其实,能被一声好兄弟骗走的人,最后也会被他的好兄弟奴役。
贼窝里,往往是这些傻不愣登的弟兄冲在最前面,顶头的几位当家吃香喝辣,内部资源分配非常极端。
眼前的三十人里,只有十个人能骑马,有资格拿到刀的仅二十人,剩下十人就是有什么拿什么,输人不输阵。
当然,追风也没有小瞧他们,或许是山贼们没把她们这支全是女人的商队放在眼里,才派了些歪瓜裂枣来。
追风的猜测也差不太多,这伙山贼只是他们龙虎山的一小撮人,龙虎山的几位当家只来了最次的五当家。
一个小贼问五当家:“五哥,这些娘们*有刀诶。”
五当家看着,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那不正好嘛,这么些女人,看着是糙了点,但好歹下面带*,抢回去给兄弟们爽爽。那些刀和马正好便宜了我们,她们这些弱不禁风的娘们,拿得动也挥不动,都给我上!”
他一声吼,山贼们也跟着大吼冲了出去。
骑马的十人率先冲了过去,骑着马,甩着鞭子,自认为威风凛凛,将商队包围。剩下二十人带着满是恶意的笑跟了上来,拿着武器想要吓唬商队。
商队的大家在追风的命令下,摆好阵型,武器一致对外,骑马的基本都是军营的人,御马之术也训练已久,此时勒住马先稳住。
等山贼们全部现身包围商队,他们才发现,这为首骑马的女子,竟然如此高大,远了看不出来,一靠近,妈呀,简直跟说书人口中力拔山兮的将军一样。
这还是女人吗?山贼们看傻眼了,五当家见状,赶紧振臂一挥:“妈了个巴子!给我上,长得这么拽实的女人,杀了喂狗!”
商队众人听着四周山贼们的恶心言语,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端。
山贼和她们平常接触的男人不同,在县里或村里,男人们即便看轻她们,言语多有冒犯,即便如一些动手打骂妻子的男人,他们也不会将内心所有的恶释放出来,因为说到底,很多事他们心里敢想,但未必敢说,规矩摆在那里,杀人欺辱人都是犯法的,即便他们视女人如自己所有物,也不会把这些东西摆在明面上来说。
可山贼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早就游离律法之外,本身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将所有的欲望和恶念宣泄出口,以此来掩盖自己被排挤被驱赶的懦弱和无能。
这些山贼有的是难民落草为寇,有的是游手好闲在老家过不下去,跑来这里结果还是被一层又一层的等级剥削,他们便将怒火和郁闷,转化成作恶的怨气,挥刀砍向这些更“弱势”者。山贼们没有遮掩,他们释放着这个群体对女子最直白的恶和占有。
追风是见惯了,她面无表情听着这些人的恶言恶语。
那些人失望地看着她,没有在她脸上看见惊恐,怎么回事?
商队其她人则是一脸愤怒,只恨不得立刻抽刀大开杀戒。
然而,众人还在等一个命令,一个来自追风和凌一约定好的命令。
五当家骑着马打量了一圈商队,货物很值钱,基本都是高品质的布匹和绸缎,拿去卖能卖不少钱。
明明这是该高兴的事,但他总有种过于顺利的不安感,非是他感知敏锐,而是他始终觉得这些女人们带刀不对劲。
于是,五当家使唤手下:“把她们的刀先缴了。”
山贼们立刻动手,那些没刀的小喽啰早就眼馋了,此刻正是时候上手。
就在此时,一声类似鹰隼的啸叫声从林间传来,山贼们并没当回事,而商队的众人却眼神一变,纷纷抽刀暴起,砍向身边最近的山贼。
有时候战争上的士兵身穿不同风格颜色的铠甲以此来区分敌我,但在此时,她们只需看脸和服装便能分辨谁是敌人。
一些猝不及防的山贼被近点的女人一下削去半边脑袋,剩下半边惊恐地瞪大眼,死不瞑目。
一时间,整个树林里传来嘈杂的尖叫、哭喊,砍杀声不绝于耳。
山贼们没料到在他们面前装得拿刀都手抖的女人,突然间能挥刀把人砍成半截儿,但也有离得远的,或骑在马上的,反应过来,立刻大吼:“杀!”
五当家赫然就在其中,他作为当家的,自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立刻反应过来,组织手下反击。
三十人对眼前的二十人,山贼们明面上是占优势的,他觉得压根不用慌,也就最初有几个轻敌的手下没注意被砍了头,剩下的他们反应过来,这些女人被他们拿下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免不了一顿打骂折磨。
殊不知,那声啸叫是凌一用竹哨吹出来的,不仅仅是下令商队的人开始反击,更是她率领的十人小队从外偷袭。
这十人都是她从军营带出来的,最擅长骑射和马战。
无数支涂抹了毒药的竹箭从林中射出,直取敌人首级。
片刻间,骑马的山贼倒完了,虽说营中不是每个人都有很好的天赋,能达到凌一百发百中的水平,但多射几支箭,只要射中了,这群连盔甲都没有的山贼,只要沾上了她们的毒箭,那就是一个死字。
果然,被射下马的山贼们,本还想站起来,结果却发现伤口剧烈疼痛的同时,他们的头还有点晕,不足片刻,便倒地口吐白沫,翻白眼不省人事。
五当家侥幸滚下马躲过毒箭,此时躲在被射中倒下的马尸体旁,人傻眼了,这林子里怎么会有人射箭啊?
要知道,招几个力气大胆子大的莽汉不难,但要训练培养好的弓箭手那可太难了,这群女人到底是干嘛的!
随着山贼里骑马的都倒下来了,局势已经十分明朗,没多久,剩下的人不敌商队,死的死,跪的跪。
就连躲起来的五当家也没能逃过一劫,他本想从林间小路逃走,结果被眼尖的凌一发现,直接踹断一条腿,用绳子套住脖子,骑在马上像拽着船锚一样拉回来了。
山贼共三十人,活捉十人,这十人并不是生龙活虎的活,而是有口气儿的活。
追风的武功在暗杀组织里也是排名前十的,这些乌合之众几个一起上都不够她塞牙缝。
此时活着的十人有的已经跪下磕头喊姑奶奶,也有的死鸭子嘴硬,说大不了脑袋上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试问谁家好汉,干着杀人越货、奸淫掳掠的勾当?干着最可恶的事,还以为自己是劫富济贫的大侠了?
那些死鸭子嘴硬的,凌一也不手软,当场让人抹了脖子,送他们去投胎,记得下辈子再当个好人。
最后只剩下包括五当家在内的三人,三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五当家还算镇定,腿断了强忍着痛,笑容勉强:“各位女侠,这我也只是给人卖命的,我不想干这些勾当,谁不是老实庄稼人呢,那不是走投无路才被逼上贼船的嘛。各位就行行好,大发善心,饶了我吧,只要肯放我一条生路,我给姑奶奶们当牛做马都行!”
旁边那俩苟活的手下也跟着猛磕头:“是是是,我们也给奶奶们当牛做马!”
凌一并不相信这些人会悔过,他们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凌一见过心狠手辣变态的侵略者,也见过残忍至极的厉鬼,有的人死了变成鬼,也不会真心悔过,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倒霉,栽在这里。
于是,凌一再次挥刀,刀口还未落到人脖子上时,马车中传来一声制止。
“且慢!”
林漾见不得血污,她自小连家中后厨宰杀活禽都没见过,但此时,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从马车中走出来。
第一眼,林漾的目光就落在凌一那张面无表情甚至被溅上了鲜血的脸上,叹气道:“回去我再给你换药,这几个人先别杀。”
林漾阻止凌一灭口,并非是因为心善,方才的战斗,她一直躲在马车内没出来,纵使追风就在外面,她也无法全身心地信任任何人,期间一直害怕有人闯进马车,她的手死死攥着匕首,心跳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外面的骂声、砍杀和哭声,都如魔音贯耳般冲击她的大脑,她怕,也恨这些人如此歹毒生事。
但是,林漾不得不阻止凌一,因为,这伙人不过三十人,便能犯下如此多罪恶,不敢想他们的大本营有多少人,又杀害了多少人。
所以,林漾要留下这几个活口,用来剿灭江源县一带的所有山贼。
三人听到林漾阻止,看得出来,林漾坐在最豪华的马车里,从头到尾没露过面,应当是这群女人的首领,于是三人朝着她哭喊求饶。
林漾忍着恶心,面带笑容道:“你们别怕,以你们的罪行,死不足惜,但我可以为你们争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需要你们配合我们调查清楚你们的大本营在何处,人数多少,戒备如何便可。”
三人脸色惨白,这不就是要他们出卖自己的弟兄和老大吗?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五当家先磕头了,他额头上满是断腿之痛刺激的冷汗,他只想活,什么仁义道德、兄弟义气,傻子才信:“我说说说,姑奶奶们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是咱们龙虎山的五当家,我知道的东西最多了,留我一命,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我们大当家屁股上有痣我都知道!”
众人面露嫌弃,这东西谁要知道啊!
林漾面不改色点头,看向追风:“审问这事你擅长,就麻烦你了。”
追风点头,直接把三人押走,用粗壮结实的麻绳拴在马车后面,让他们先跟着赶路。
凌一没有异议,她也不是杀人狂,对这些人的死活并不在意,这事触及凌一的知识盲点了,确实得追风来。
暗杀组织不止要训练暗杀手段和功夫,训练组织成员的忍痛、保密能力更是一流,有时为了替雇主打探消息,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有的手段简直不是人能想到的。
第251章 审问
不足半日,在进素清县之前,追风就把她们想知道的情报都问出来了,至于五当家,还真以为她们会放他一条生路,殊不知,问出所有想知道的情报后,他还是难逃一死。
从五当家那儿得来的情报,经过分开审问剩下两人也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基本可以确定五当家没有耍心眼,主要是他没来得及耍心眼,审问时他但凡心虚、迟疑一点,等待他的就是钻心的痛苦和折磨。
从五当家口中得知,他们可不愿意称自己为山贼,他们都管自己叫龙虎山帮众。龙虎山便是他们的帮派名,本是在阳州府靠北一带活动,只是今年才到江源县附近,原因是他们听说江源县这边粮食收成和商业发达,百姓有粮,商人有钱,这两者是最好抢掠的。
林漾听闻,基本可以确定龙虎山应当就是害死孟晚宁全家的山贼,等孟晚宁得知,想必也能为剿灭龙虎山出一份力。
据五当家交代,他们龙虎山帮众不少,约莫六百人,比有的县的衙役加官吏还多,甚至,比虎啸营的人数还多,虎啸营也不过五六百人。
阳州知府到底有多不负责,能放任自己北面的龙虎山壮大成这样?人数再多点,攻城都可以了。
据了解,龙虎山的帮众只有少部分是阳州本地犯了事不敢回家的人,大部分人都来自北方,多是因为躲避北方战乱逃往南方,但是逃过来了没有户籍身份,不能留在南方分地耕种安家,走投无路之下,就落草为寇了。
龙虎山因为人多,当家的也多,总共五个当家,五当家就死在了追风手上。剩下四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有的是杀人犯,也有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鲜血。
为首的大当家名叫隆勉,龙虎山的“龙”字便是取自他姓氏的谐音。
隆勉,齐阳人士,本是蒙西县的一名力夫,日常就是给人搬运扛包干活,干一天拿一天的工钱,拿了工钱就去买酒吃肉,家中老母因为管教他被他打死,邻居跑去报官,衙役来抓人的路上,他又将邻居家的三岁小儿掐死泄愤。
他被抓后,关在了县衙的监牢里,等待秋后问斩。因为大燕的死刑需要上报京城,一来一去也需要一点时间,结果就在这段时间里,北梁打到了蒙西县,他趁兵荒马乱之际逃了出来,从衙门顺走了一些兵器,带着同屋的囚犯逃往南方,在阳州府北面落脚,建立了所谓的龙虎山。
隆勉此人生性残暴,但长得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手持利器,一般人根本不是他对手,因此,他很快将所有人打服,理所应当将人全部收作自己的手下。
目前隆勉带领龙虎山众人来到了江源县的东北方向,在一处深山中建立了山寨,修建了防御木墙,不仅如此,六百人的龙虎山,其中三百人都有兵器,还有马匹。
这实在令人费解,凌一绞尽脑汁,也只让自己一百人的军营用上冷兵器,还不能保证人人有战马,但龙虎山这些靠抢掠为生的贼匪,竟然装备精良?
林漾等人便猜测,恐怕龙虎山的存在是某些人默认的,甚至有人暗中和龙虎山有来往,向其透露过往商队的信息,并且售卖兵器马匹给龙虎山。
林漾不是孟晚宁,若孟晚宁知道这个消息,第一件事肯定是要抓出这个害群之马,上报朝廷处以极刑,以儆效尤。但林漾想的却是,若是能抓住此人,威胁他将卖给龙虎山的兵器和马匹卖给她,那她们招兵买马的速度不就能加快了吗?
五当家虽然不知道隆勉和谁来往,但他知道隆勉所有的金银珠宝都藏在哪里,故林漾等人从他口中套出了隆勉藏宝的地方,早晚也会找到隆勉和那人来往的证据。
追风负责将山贼的尸体处理了,凌一拿出马车里的草药分给镖师和伙计们,这些都是上好的金疮药,即便在现代也是保密级别的药物,对付外伤很有效。
山贼们虽是亡命之徒,但也是乌合之众,实力其实不如训练有素的军人,当然,她们也有伤亡,准确来说,是十伤一重伤。
当时重伤的这人是凌一的伙计,年过三十,腹部被山贼捅了一刀,血流不止,家里有孩子要养,为了钱铤而走险来凌一的厂里工作,她紧紧抓着凌一的手臂:“东家,我不想死,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追风沉默,别过脸去,在她的认知里,不论是她的同伴还是她的敌人,受如此严重的伤,都没得救,战争无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此人只是其中一个。
大家都默认这人没救了,但凌一却拿出马车里的药箱,先用抹了药的纱布给人止血,再拿出针线,竟然就这么扎进肉里,将此人的伤口给缝上了。
最后此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有人阻止凌一:“她都晕死了!”
凌一面不改色道:“被麻晕了也好,免得她乱动撕裂伤口。我给她喂了麻沸散,方便我缝补伤口。”
众人看着凌一这一番操作,还真把血止住了,不仅如此,第二天一早上路时,重伤那人竟然奇迹般地醒了。
林漾惊讶不已,问凌一:“你还会医术?”
凌一点头:“嗯,不然你以为我碰见你时进山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采摘药草。”
林漾眼里毫不掩饰崇拜:“你简直太厉害了,怎么什么都会?”
凌一看着林漾道:“因为我活了很久,什么都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