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隅隅
仅靠赵小小自己,不是说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救她一条命,就能改变她人生的,赵小小要克服的困难,远不止门前的池塘。
要怎样才能改变赵小小的人生呢?凌一洗着碗,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个。
“我们家家伟说是在外面挣大钱了,今年回来,要给我和他爸买一台洗衣机,那种通电的,你们懂哇?”赵大娘在外面和人闲聊,突然,听到灶房的碗碎声,立刻声音就提高了八度,“赵小小!你个赔钱货,洗个碗要把家拆了是吗,不知道仔细一点吗!”
赵小小在灶房扫地呢,听见外面赵大娘的骂声,赶紧走到凌一面前,催促道:“妈妈你让开,我来扫。”
凌一摇摇头,从赵小小手里夺过扫把,正好此时赵大娘进来了,刚要开骂,就听凌一说:“是我打碎的,你别骂她。”
赵大娘一愣,凌一多大个人了,二十六了,干活一向利索,什么时候打碎过碗,难不成是故意的,给她使脸色呢?
“你作甚要打烂碗,怎么,不是你出钱买的,你不心疼是吧?浪费我儿的钱,你高兴了是吧?我真该叫我儿把你踹了换个新老婆,你干啥啥不行,天天吃我儿的住我们的,生了个赔钱货,和你一个样,废物一个。”
凌一顿时像接通了某条通路一样,看向赵大娘说:“对,你说得对,我要和赵家伟离婚。”
赵大娘愣住了,什么?离婚?
后脚跟进来想劝和的邻里乡亲也愣住了,干笑着说:“耀儿她娘你说得这是啥话,秀芬你也是的,不就摔烂一个碗,快过年了,碎碎平安嘛。”
另外一个亲戚也在劝,说多大点事就要离婚,虎得很。
在大山村里,离婚的女人一只手数得过来,大多都是被男人提的离婚,原因也多种多样。有的是男人出轨找到更好的了,有的是两口子结婚多年实在生不出,还有的是女方家里欠债太多,总之,一个女人,好端端的不可能提离婚。
凌一根本不在乎这些人说什么,她坚持说:“我要离婚。”
赵大娘狠狠地瞪她一眼,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指着地上的碗吼道:“疯婆子一个,赶紧把地扫了,打烂一个碗你还有理了。”
说完,赵大娘就拉着几个乡亲出去,一点没把凌一的话当真。
赵小小还以为要挨顿骂或者挨顿打,结果就这么结束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一。
“妈妈,什么叫离婚?”赵小小听过一些人说离婚两个字,但她并不能理解离婚到底什么意思。
凌一低头看她,说:“离婚就是,我和你爸爸各过各的。”
赵小小一惊,眼里透露着不可置信:“那你不要我们了吗?”
凌一淡定道:“不,你跟我。”
赵小小慌乱的心一下落到实处,还好还好,妈妈离婚了也要她。
两母女收拾完厨房,天也黑得差不多了,凌一翻看原身的技艺,发现原身除了种地干农活以外,也就缝纫还有点水平,所以村里也有人常来找她缝补或修改衣服。
二人刚从灶房出来,凌一手上还带着洗碗的水,就听见有人走到赵家院坝上,原来是今天遇见的王婶,她身边还跟着个年轻女人,王婶指着凌一说:“喏,杨妹子,这就是耀儿他娘,你要改裤子,找她就行。”
原来今天王婶听凌一说想找工作,最后也没找到,就干脆在村里跟人聊天的时候提到凌一可以给人改衣服,这不马上就有人找上门了。
村里有缝纫机的人家不多,大多数人衣服破洞或是怎样,基本都靠自家的针线盒缝补。缝纫也是项技术活,会缝纫和不会的差距可大了。
有的人呢他不讲究,能不漏风就行,好不好看,美不美观,合不合适,都不重要。但有的人还是在意的,比如这裤腿你自己个儿改,两条腿长短不一,那可闹大笑话了。
那年轻女人是近两年刚嫁来大山村的,她本来住镇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随了她那狗老公来到了大山村里。镇上裁缝铺或是有缝纫机的人家不少,但到了大山村就没几个,更别说有些技术还不行。
所以她只能拿着裤子,听王婶说凌一缝纫不错,找凌一试试看。
凌一赶紧接下这活儿,也不客气,改好了收人一块钱,没改好,她分文不取,还倒贴给人送去镇上改。
缝纫机在那间空置的小屋子里,王婶和年轻女人走后,凌一就去把小屋子收拾出来,她要重新开始接活。
老赵家两口子听说凌一接改衣服缝衣服的活,很是不屑,这女人嫁来她们家,家里的衣服也都是她缝补,缝补个衣服,能有什么难的,真不知道村里的人是有钱没地方使吗?还给钱缝衣服。
第6章 告状
大山村南不南北不北的,屋里可没炕,取暖全靠被褥,还有就是睡前用热水洗脸洗手洗脚,把四肢暖和起来,钻进被窝里,才能暖起来,要是睡觉前手脚没暖起来,睡一晚上,被窝都是冰凉的。
但是烧热水费柴,大山村通水通电也就是前两年的事,蹭着茶水镇的光,但是很多人家不爱用自来水,觉得自来水收费贵,干脆就没接水管,勉强接了电路,平时晚上照明用,除此之外,家里也没多少电器,电费少得可怜。
大山村几乎每家都打了井,用一个桶拴着绳子,提上提下打水来用,费力,但省钱。
镇上有的人家用电热水棒,一会儿功夫就能烧热一桶水,但村里的大家普遍选择自己砍柴来烧热水,省电省钱。
平常要负责提水、烧水的是原身或赵小小,等热水烧好了,首先用水的则是赵轩耀。
凌一可不管那么多,她自己去烧了热水,直接叫上赵小小就在灶房把脸和手洗了,热水打湿帕子,再拧干,热气从帕子上升起。
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抹掉脸上的灰和泥,露出嫩滑的脸蛋,沾了热水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这时候的赵小小才有小孩的样子,平常看着就是只脏兮兮小猴子。
凌一刚一上手给赵小小洗脸,赵小小就被烫得嘶了一声。
其实平常赵大娘给她洗也会烫,毕竟为了保证后面洗脚的水还能烫脚,所以前面洗脸洗手得快,只会更烫。最初赵小小还会抱怨水烫,但是给她洗脸的是赵大娘,可不管那么多。
而赵轩耀则由原身给他洗,洗得很小心,生怕把宝贝儿子烫着了。
听见赵小小这样,凌一停下手,等帕子上的热气散去不少,再给赵小小洗脸。此时的温度刚刚好,热乎乎的,不至于太烫,但又能让脸在冬日感受到温暖。
赵小小洗完脸,一双漆黑透亮的双眼,面带笑容,盯着凌一看。
妈妈现在不笑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好像比以前更温柔了。
两母女洗漱完,把热水往灶房的水槽一倒,桶一洗,便回屋睡觉了。
而赵大娘屋里等了半小时还没等到热水的爷孙三人,实在等不下去了,跑来灶房一看,凌一烧好的热水都没给她们留,也完全没有问过她们。
这可给赵家老两口气得,立刻去拍门质问凌一。
凌一早有预料,把那个死沉死沉的衣柜推过去抵住门,任外面如何拍门,她都不开门。
赵小小被吵醒了,盖着厚棉被,露出一颗小脑袋问:“妈妈,奶奶好像很生气。”
凌一闭着眼,冷淡地说:“睡你的觉,别管她。”
果然,赵大娘没拍几下,再厚实的手掌也拍疼了,拿里面装死的凌一没办法,只得转身去另外烧水洗漱。
第二天一早,凌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睁眼了,她还是第一次睡觉。作为系统的时候,只能休眠,不能睡眠,睡眠是完全放松的状态,而休眠只是浅浅休息,随时可以开机,并且在休眠状态,凌一的各种程序和应用也不会关掉,照常运行。
凌一第一次睡觉,才发现人类竟然可以这样全身心的放松,感觉一觉起来,她体内充满了能量。
赵小小睡眼朦胧,就听见她妈妈已经在搬挡在门口的衣柜了,赵小小揉揉眼睛:“妈妈,你力气好大啊。”
以前的原身力气也不小,但要搬动这么沉的木衣柜,不会这么轻松。
凌一让赵小小起来收拾穿衣服,她则跑去灶房煮了颗水煮蛋,留给赵小小上学路上吃。今天凌一就不送赵小小上学了,她要留在家里给人改裤子。
赵小小不觉得有什么,她一向自己上下学惯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去上学,竟然还能有鸡蛋吃。
赵小小起得早,因为要走路上学,提前好几个小时出发。等她人都走了好久,屋里的赵轩耀才在奶奶赵大娘的催促下,由奶奶帮着穿衣服穿鞋子,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已经坐到了桌前。
赵大娘突然想起什么,跑到灶房去看,没在锅里看见往常赵小小本应放进去的鸡蛋,又跑去凌一的屋,也没看到凌一人,最后在里面的小屋看见凌一正把缝纫机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因为担心重拾原身的技艺不熟练,所以凌一先拿自己的衣裳来试着改了一下,等上手了,才开始给杨妹子改裤子。
昨天杨妹子给凌一说了一下大概要改多短,凌一就算没用粉笔做记号,杨妹子昨天比划的位置,她也记在了脑海里。
赵大娘一进来就质问凌一:“昨儿个小小给拿回来的鸡蛋呢?”
凌一头也不回地说:“我给吃了。”
“你吃了?”赵大娘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声音震破天,“那是给耀儿留的,你吃什么,你这么大人了,没吃过鸡蛋啊,跟孩子抢吃的!”
凌一不咸不淡地说:“他上学午餐里又不是没鸡蛋,小小的鸡蛋以后我让她也不用带回来,就在学校吃了。两个孩子一人在学校吃一个,正好,这才公平。”
“公平什么公平!小小都多大了,耀儿才多大,大的要让着小的嘛,她把鸡蛋带给弟弟吃怎么了。”赵大娘气得直拍大腿,指着凌一就开骂,“我看你最近是脑子坏掉了,疯婆子,一天不打你是上房揭瓦,光小小是你女儿,耀儿就不是你的儿啦!”
凌一手里拿着翻出来的剪刀,这种缝纫用的剪刀很大,手把处用塑胶裹着,刀刃尖利,她拿着剪刀,突然转身,刀刃面向赵大娘。
“你再说一遍。”
赵大娘吓一跳,往后退一步:“你干什么,要杀人呐,我可要叫人了。”
凌一摇头:“我不杀人,从今往后,我的女儿,我的儿子,我想如何对待她们,你管不着。”
“反了你了,等家伟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话虽如此,但赵大娘却不敢靠近,她是真怕凌一手里那把大剪子。
赵大娘骂骂咧咧走出去了,她实在是想不通,跟她一样爱护孙子的凌一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不仅把对孙子的爱分给孙女,还敢提离婚。等她给家伟打电话,让他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
赵大娘果然说到做到,下午就去村子里唯一一部公用电话那儿给她儿子打电话。
这时候已经有了移动电话,但是还不算普及,就算普及了,大山村里的人也不一定用得上。
赵大娘用公用电话给赵家伟打去,赵家伟刚从工地回到工棚,就听人叫他,说他妈打电话来找他。
赵家伟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结果接起来一听,是他妈打来抱怨他老婆的事。
赵家伟正烦着呢,年底能不能要到工资都不好说,他妈妈还拿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来烦他,什么他老婆偏心女儿,还提离婚,什么和什么啊,他老婆他还不了解吗,肯定是说气话呢,他俩虽然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但感情一直很好。
再说了,一个女人,都嫁给他,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了,怎么可能离得了他,离了他,这个女人根本活不下去。就算她能活下去,她舍得亲生儿子吗?他老婆和他妈有多爱耀儿,他比谁都清楚。
“妈!你烦不烦啊,我婆娘她不会离的,你放一百个心,肯定是你俩吵架,她说气话呢。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她要管孩子就让她管,明年开年我俩都要出去打工了,她舍不得孩子才这样的,你就让让她,我很快过年回来,好好和她说说。”
赵大娘还想说什么,但是另一头的赵家伟已经不耐烦,挂断了电话。真是的,电话费那么贵,六毛钱一分钟呢,他多打几分钟,烟都能买一包了。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赵大娘有些无奈,小卖部老板示意她给钱:“打了三分钟噢,一块八。”
“赊着,等家伟过年回来一起结。”赵大娘白他一眼,村里就这一个小卖部有电话,每次打电话都用的老板的电话卡,按分钟收费。
老板翻了个白眼,翻出账本来记上。
此时正逢村里孩子回来,坐车回来的早得很,赵轩耀隔老远就看见村口小卖部外面站着他奶,赶紧跑过来:“奶奶,我要吃人参果,要吃酸溜溜!”
这个人参果当然不是真的人参果,而是一种甜滋滋的零食,也不便宜,有两毛一包的也有五毛一包的。
赵大娘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这两包零食都要快一块钱了,正在哄孙子的时候,就见到远处凌一拿着改好的裤子送给杨妹子。
杨妹子拿过裤子一看,还在身上比了比,惊喜不已:“哎哟,长度正正好咧,针脚藏得都看不见,噢哟,凌姐儿,你这手艺比我老家楼下那家改衣服的好多了。”
说着,杨妹子也没拖着不给钱,从兜里掏出两张虽然旧,但很整齐的五毛钱,塞到凌一手里:“谢了嗷凌姐儿,下次我还找你,改得真好,跟买来的时候一样。”
赵大娘眼前一亮,推了一把赵轩耀:“呐,你妈在那儿,她有钱,去找她要去。”
赵轩耀停止了哭嚎,对啊,他妈妈最疼他了,肯定会给他买!
第7章 教训
凌一送赵小小上学的时候,在她班上闻到过,赵小小身上小孩味不重,再加上和凌一睡觉,凌一把她收拾得干干净净,也不臭。
凌一不一定爱干净,毕竟她之前只是一个系统,无所谓干不干净,但是,她讨厌这种味道,初一闻到,她就讨厌。
化人后的凌一力气大,拽住赵轩耀的胳膊把他扯开,疼得赵轩耀嗷嗷叫:“妈!你抓疼我了!我饿了,我想吃酸溜溜,妈妈你给我买嘛!”
凌一看了眼小卖部老板,小卖部老板年纪不小,四十左右,留着一撮胡子,小声说:“哎哟,耀儿他妈,娃想吃,你就给他买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