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隅隅
在书架的另一端,凌一神情严肃,认真地说:“多谢你拿走这封信,不然,我和张律恐怕都要暴露。”
而暴露的后果,谁也不知道,最惨不过就是死。凌一眼神复杂地望着秋池,不管是之前救下如梦,还是这次帮凌一大忙,秋池都不缺勇气,更不缺智慧,临危不惧,有勇有谋,这样的人,若非生错了时代,在未来可能会有更大的作为。这让凌一不由得想到了夏风,秋池若是能活久一点,是否能看见夏风的年代?
算一算时间,夏风是八零后,距离夏风的年代还有五六十年,秋池若能长命百岁,也不是不行。
只可惜,两人有着同样的灵魂,一个世界注定不可能存在灵魂同一的两个人。且,该世界的编号是063,与夏风所在的073号世界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就算时间一致,两个世界也不可能交融重合。
但历史的发展总是相似的,若秋池能活久一点,或许能看见063号世界里她所在国家的未来。在这个国家的未来,受教育不再是奢侈的事,而是所有人为之努力建设的事。
听秋池说完这信是怎么来的,凌一郑重道谢后,秋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故作不在意地说:“跟我客气作甚,要真不好意思,请我喝瓶饮料吧。”
凌一脸上浮现笑容,点头说:“好,等这事了了,我一定请你。”
事实上,凌一已经不知道请过秋池多少顿了,秋池知道对方不会食言,遂催促道:“好了,你先看看信里写了什么,那天我见张律神色紧张,看样子信里的内容很重要。”
凌一点头,也顾不上许多,既然和秋池坦白了,信也是秋池救下来的,那秋池就只能上她这艘船,两人信息共享才是应该的。
结果凌一刚一打开信,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
信是张律写的,张律在几天前就已经回到了浣喜市,她在信里向凌一求助。为了让凌一救她,她不得不坦白,元北的刺杀案确实与她和她的同伴有关。
张律和元北刺杀案有关,那几乎可以断定张律是这个时代典型的新派dang,因为被刺杀的那位正是旧派的代表人物。
虽说现在局势混乱,但凌一知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未来终究是新派的,因为新派象征着人权和社会的发展,是不可抵挡的一股势力,世界要发展,民族要强大,那么必然只有新派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现在的人们并不这么认为,现在的新派还在遭受打压,收到的支持也只有部分年轻有文化的人们支持,而且就算是有文化的人,其中也不乏旧派人士。
所以现在的新派势力微弱,张律及其同伴才不敢暴露,还处在一旦暴露就有可能被暗杀的境地里。
然而,元北刺杀案一过,有心人就会去调查当时参加过被刺杀者寿宴的人,哪些人离开了元北市,都会被调查。
显然,张律也在其中。她知道就这么离开元北市肯定会被怀疑,也会被调查。但若让她留在元北市,那就等于让人瓮中捉鳖了,她不得不逃回浣喜。
据凌一手里掌握的部分剧情来看,顾连笙最后是上了萧先生的船,但这位萧先生其实是中立派,顾连笙跟随萧先生后,萧先生才最后站队了旧派。由此可见,在这时候的旧派势力非常大,如果萧先生被顾连笙拉拢了,旧派势力强大,新派的张律等人下场可能很惨。
苏家和张律合作,那就等于上了新派的船,再加上旧派有顾连笙在,这个国家的未来必定要有新派来带领,所以凌一会尽可能想办法帮张律,也会让原身父亲苏明利改投新派。
苏明利背后的人其实是元北的守旧势力,但他自己本身也更倾向于新派,只是无奈没有能搭上新派的船,现在有机会了,他也不会放过。
张律在信中提及,可能接下来几天,她会被严密监视起来,一旦她出手就会暴露,所以她有一件事,不得不拜托凌一。
从元北逃走的刺杀案有关人员,不止张律一个,只不过张律在明,且身份目前来说最干净,明面上动不了张律,但是有的人身份在暗,已经被抓了,张律却不能出手去救,因为张律一出手,就坐实了她和元北刺杀案有关,抓住她同伴的人,就是以她同伴为诱饵,想引张律出洞。
张律希望凌一出手救出她的同伴,因为凌一是苏家女儿,而苏家的掌权人苏明利,明面上跟着元北的守旧势力做事,所以凌一不会被监视,才有救人的可能。
当然,凌一救人的前提是她自己别暴露,不然就会连累苏家和张律。
信中写明了张律的同伴是谁,掌握了哪些重要信息,张律那边猜测她同伴应该是被孙林戏抓住了。此人现在应该被关在孙林戏家中,但是张律一向和孙林戏关系不好,孙林戏也是典型的旧派,张律若是去他家里找人,暴露自己不说,连门都进不去。
孙林戏,一切的线索又指向了他。
而且就在两天后,是孙林戏的四十大寿,他邀请了浣喜市当地的上流人士参加他的寿宴,顾家也在其中,凌一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第91章 解救
但怎么混进孙林戏的生辰宴是个问题,本来浣喜市当地还是有不少讲究传统的人,四十不算过寿,但孙林戏是个排场大的人,喜欢结交各行各业的人才精英,他办这个宴其实也是为拓展人脉,以及,找个机会明目张胆敛财。
所以,凌一想了个办法,她跟随顾连笙一起给孙林戏祝寿,顾连笙目前正和孙林戏关系不错,只要凌一能说动顾连笙带她一起就没问题。
而要说动顾连笙也不难,只需要凌一在顾家的饭桌上提起这件事就行。
虽然顾老爷答应了顾连笙允许宋阮进门,却仍旧没有放弃和苏家结亲的念头,在顾老爷心里,可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规矩,在他看来,凌一还愿意和以前一样缠着“连笙哥哥”,那就能让顾苏两家继续交好。
当然,为了显得自己目的性不那么强,凌一还拉上了顾连梦,顾连梦本来就很黏她大哥,也很看不惯宋阮。
这种宴会,总不可能只有顾连笙一个人去,通常请柬都是送到顾家大院的,现在的顾家掌权人还是顾老爷子,孙林戏那边自然是邀请了顾家一家人。至于顾老爷子要带哪些人,那就是他的事了。
最后,顾家除了几位姨太太和年纪太小的少爷外,总共去了六人,顾老爷、大太太、顾连笙、顾连星、顾连梦还有凌一。
顾老爷和顾连笙自然是去找孙林戏那些大人物聊天,而大太太则带着顾连梦凌一去结交浣喜市当地的贵妇千金。至于顾连星,谁也没管他,他爱上哪儿上哪儿。
顾老爷和大太太都觉得宋阮上不了台面,毕竟是渔女出身,在她们看来就是穷苦百姓,让她进顾家门都是给顾连笙面子,哪会带上她去参加孙林戏的生辰宴。
可宋阮不甘心啊,要是凌一没去,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凭什么她情敌去了,不让她去?她去不了,万一凌一在宴会上拉近了和顾连笙的关系怎么办?
宋阮内心是现代人的灵魂,她不服气,也不甘心居于人下,但她的这种不甘心,只有在面对同为女人的凌一时才会有。
宋阮会嫉妒凌一,嫉妒凌一出身富贵,嫉妒凌一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嫉妒凌一现在不和她所认为的一般女人那样面目可憎。但宋阮不会嫉妒男人,她不嫉妒顾老爷可以娶五六个姨太太,她不嫉妒顾连星不努力也能上大学,她不嫉妒顾连笙生来就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受到很好的教育,以后的路都有人为他铺好。
可秋池会嫉妒,她嫉妒顾连笙、嫉妒顾老爷,更嫉妒她的父亲她的祖父,这些人有着她梦寐以求的权力,掌控着她的出生、成长、嫁娶,现在脱离了这些人,却并不意味着秋池不受掌控,启礼大学是她遥不可及的目标,可就连顾连星那等纨绔子弟,也能受父辈的荫庇入学学习,秋池却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准备考试。
因为考试的时间和孙林戏的生辰宴撞了,所以凌一那天要随顾家人去参加生辰宴,秋池却不能分心。她担心,不是为凌一和顾连笙相处担心,而是为凌一要接触孙林戏那些人担心。
秋池见过尾随张律来的那三人,一看就不好对付,个个凶神恶煞,若是凌一在孙家也碰见这些人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哪一刻,秋池这么希望自己也有权有势,能够进得去孙家。从前她厌恶顾家、厌恶洛家,觉得她们为富不仁、仗势欺人,她厌恶着那些人上位者的嘴脸,但在这一刻,她无比渴望自己也是掌握权力的那些人,才不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秋池厌恶的不是权力本身,而是那些手握权力却滥用权力的人,她同时也嫉妒他们,所以她清楚自己去不了孙家,她能做的只有想方设法变得更优秀更强大,才能不被人踩在脚下。
但宋阮嫉妒的不是手握权力的人,她嫉妒的是和她竞争最温顺最受宠的宠物位置的人。所以,宋阮得知自己去不了孙家,她选择了另辟蹊径。
顾家两兄弟都喜欢宋阮,只不过顾连笙更懂隐忍,因为他更在乎权力和地位。而顾连星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就顽劣,当巨婴当习惯了,做事永远都是想当然,当宋阮求到他这儿来时,他就一口答应让宋阮给他当女伴,到时候两人一起去孙家。
不仅如此,顾连星还给宋阮准备了非常漂亮、昂贵的礼服,好让宋阮可以艳压凌一。
秋池已经和顾家没有干系,凌一却还赖在顾家不走,所以在宋阮眼里,凌一就是那个威胁最大的情敌,她必须得在宴席上艳压凌一。
身为女主,可以没有才能,但作者一定会赋予她美貌。尤其是穿越者替代后的宋阮,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这场宴席上,凌一百分百被压过头,但凌一丝毫不在意,宋阮想出风头,正合她意,如此一来,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宋阮身上,包括顾连笙和那个贪财好色的孙林戏,应该都被宋阮吸引了注意,凌一才好在孙家找寻张律的同伴。
此人名叫贺萧旭,是元北市非常出名的文学大家,年纪也不大,将将二十五岁,和凌一同岁。
凌一刚来这个世界时才二十三,如今已是第三年。
这个世界出名的人大多年轻,毕竟,天才多在三十岁之前就出名了,三十岁的时候有可能英年早逝了。
说起来,贺萧旭也和女主有关系,女主无意间在孙家乱逛的时候,救过一个逃出来的男人,那便是贺萧旭。贺萧旭是新派的代表人物,他在后来领导了几次新派运动,甚至在战争爆发后,帮助武装势力反抗侵略者。
顾连笙在旧派势力最强盛的时候拉拢萧先生,在新派势力占据上风的时候又因为女主救过贺萧旭的命,从而成功弃暗投明,每次都能抓住时代变化的那一阵风,壮大顾家。
不过这段剧情是非常细节的一段,不管是凌一还是宋阮,都没有拿到手这段剧情,不然,凌一压根也不需要张律传信才来救人。
而宋阮现在也没办法带着拉拢的目的来救人,她正忙着接受众人或嫉妒或惊艳的目光。
凌一从进门后,顾连笙等人忙着客套寒暄,她则和顾连梦大太太一道去别桌坐下。宴席还没开,大多数人都是三五成群聊着天。
大太太带着顾连梦和别家的富太太富小姐们聊天,顺便打听谁家儿郎值得托付。顾连梦如今也二十三了,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大太太都已经生下顾连笙了,可顾连梦的婚事还没个影。
虽说这是新旧交替的时代,但思想封建的人仍然占大多数。顾连梦显然不喜欢她亲妈替她婚事发愁,她还不想嫁人,她没玩够,总觉得嫁了人就要变成她妈妈、前嫂子秋池、姨太太们那样的人,太可怕了。
顾连梦看不起秋池,所以她害怕成为秋池。尤其是在秋池被赶出顾家也不被洛家接受后,她一开始还觉得哪个女人能嫁给她大哥真是走大运了,可现在却不这么觉得,尤其是在见到秋池的下场,以及听到自己好姐姐凌一跟她说的那些话之后,她慢慢地发现,好像她当宝贝一样崇拜的大哥,在凌一眼里并不是什么宝贝,反而有点像瘟神,让人避之不及。
就算明明你手上拿着一块金子,有人却一脸嫌恶,说那是坨屎,你多少心里也会有所动摇,更何况,顾连笙压根就不是什么金子,他很有可能本来就是坨屎。旁人的嫌恶和质疑,让顾连梦内心动摇起来。
她不想这么早嫁人,受不了大太太的唠叨,顾连梦拉着凌一跑路,两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正和凌一心意,凌一借口肚子疼去上厕所,实则是按照张律给的信息去找贺萧旭了。
张律的人说是亲眼见到孙林戏前些日子带了个人进后院,从那之后就没有陌生人进出过后院,大概率贺萧旭被关在了后院。
浣喜市城内的大多数房子是没有地下室的,后院能藏人的地方也不多,并且这个地方大概率也不能太挤,因为孙林戏抓了贺萧旭,不只是为了捉拿凶手,更是为了逼问出他背后的人,所以会把他关在类似小黑屋的地方,并且要有放刑具、可以审问犯人的空间。
最后,凌一东躲西藏,在后院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关押贺萧旭的柴房。这里已经是后院深处,现在孙家的人都在前院招待客人,后院没什么人。
这又不是王公贵族的家,没有所谓的侍卫、巡逻兵,所以只要混进来,就能趁前院人忙的时候,溜到后院。后院人很少,除了看守贺萧旭的两个人,几乎没有他人。
麻烦的是这两个看守贺萧旭的人手上都有木仓,一旦走火,就算没伤到凌一,那木仓声巨大也会引来前院的人们。
凌一的这具身体不算太差,但毕竟是这时代下不用干体力活的大小姐,除了学到点简单的拳脚功夫外,面对两杆木仓,胜算并不大。
想一打二成功,不是没可能,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解决这两人,概率小之又小,两人一旦发现危险,必定会开木仓,那么,凌一要想救人,就得赶在前院的孙林戏等人到来前,把人送出去,和张律安排的人接头。
凌一看过后院的结构了,在西北角有处低矮的围墙,如果让贺萧旭踩着凌一的肩膀爬出去,应该能安全出去。
如凌一所料,她首先出手制伏其中一名守卫,另一人立刻警觉,开木仓射击。凌一拽起被她制伏的那人,那人挨了同伴几木仓,顿时鲜血横流,倒地昏死过去,凌一听见木仓声,动作迅速,立刻捡起地上的木仓,朝剩下那人的头射击。
另一名守卫也被解决,两人都已经死亡,凌一来不及多解释,抓起地上虚弱重伤的贺萧旭就往外走。
前院的人已经听见了木仓声,孙林戏发现不对,但也不想家里藏了人的*事被发现,先安抚住宾客,让手下立刻封锁孙家大院,然后带了五人随他去木仓声响起的后院。
凌一知道前院到后院的路,所以刻意避开了那边,往西北角去。
此时,异变突生,拐过一条长廊后,凌一扶着贺萧旭,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上。
后院里竟然还有个女人?明明此时的孙家人都去前院帮忙招呼客人了呀,这女人是哪儿来的?
凌一心头一惊,立刻举木仓要射击,那人吓一跳,赶紧出声:“是我!别开木仓!”
如梦吓得脸色惨白,第一次被人拿木仓指着,举起双手以示自己听话没有威胁。
凌一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如梦,是杀人灭口还是怎么办?
看守贺萧旭的那两人,都是孙林戏的手下,而且是龙马帮的手下,凌一杀他们俩灭口,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眼前的如梦,凌一迟疑了。
时间紧迫,如梦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她不是傻子,立刻开口道:“你们是要逃出去对吧?这围墙不好翻出去,翻出去了也还有几条巷子,七歪八扭出去就会迎面撞上孙林戏的手下,你们跟我来,我知道院子后面有个狗洞,我带你们过去。”
凌一没有别的选择,看了眼奄奄一息的贺萧旭,沉默着跟上了如梦的步伐。
等孙林戏带人赶到后院时,人人手里都拿木仓,还有人去封锁整个院子,不允许任何宾客出去。当然,态度不能太强硬,不然多得罪人。
所以稍微耽搁了点时间,孙林戏才带人赶来。他是有把握抓住人的,毕竟,他封锁院子在先,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偷”人,那就等着被他瓮中捉鳖吧。
谁知,等孙林戏姗姗来迟时,他却听见后院传出一声木仓响和一阵尖叫。
等孙林戏赶到时,只看见被吓得缩在墙角的如梦,旁边还有把打光子弹的手木仓被人丢在地上,如梦肩膀被子弹擦伤,人受了惊吓,抱头躲在桌子底下疯狂尖叫。
“别杀我!大哥别杀我!”如梦状若疯狂地求饶。
这一句话,立刻让孙林戏先入为主地认为闯入他院子就走贺萧旭的人是个男人。
孙林戏还是很喜欢如梦的,如梦有着不输年轻女人的貌美,还有着成熟女人那样的韵味,还很懂怎么拿捏男人的心,是他最喜欢的女人之一。
孙林戏火气正盛,倒也没有一木仓崩了如梦,而是抓起她问:“什么大哥?你看见什么了,说啊!”
如梦看见孙林戏手上的木仓,也吓一跳,仿佛受到刺激,慌乱大叫:“有个魁梧的男人扶着另一个男的走在院子里,我刚想叫救命,就被他们用木仓指着,威胁我不准说出去,但是他们听见你们来了,又马上跑了。”
“跑哪儿去了?”孙林戏着急地问。
如梦痛苦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像是出门往右走了。”
往右,那就是西边,孙林戏脸色阴沉,没有多怀疑,叫上手下就往西边赶去。西边能出去的只有一堵稍矮的墙,那两人肯定是翻墙出去了。
等孙林戏带人走完了,如梦才松了口气,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肩膀上的伤口,小声嘀咕:“他大爷的,子弹挨一下也这么疼啊。”
“姓苏的,你可欠我一条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