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躺久了压着胳膊不舒服, 姜云动了动, 靠近对方一些,没立即接话,而是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皮子, 与之对视,红唇阖动,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没说过我是去找她的。”

陆念之没出声,不知听没听懂这话中的含义。

姜云又说道:“那天我确实是到你那里去找秦昭,但是我没跟谁说过。”

当时她是直接去的工作室,但具体去做什么,她不说,也没人问过,反正就那么进去了。

陆念之应该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过头去,看了半分钟天花板,再侧身压住右手胳膊,朝向姜云,冷静地说道:“然后呢?”

姜云说:“你那时候已经知道我跟她分手了。”

陆念之不说话,黑眸幽深,似乎是在斟酌些什么,默了半晌,还是坦诚应道:“是。”

“怎么知道的?”姜云问。

陆念之说:“早前就看出来了。”

姜云不解,说:“那阵子我没跟你见过面。”

“不是你,”陆念之说,也靠过去些,到咫尺远的地方停下,都快与她完全挨上,而后放缓语气,情绪平淡地继续,“有两次聚会你都没来,秦昭一个人来的,许知意也不在。”

“就这样么,”姜云不太能理解,“因为我没去,所以你就看出来我跟她分手了。”

陆念之伸手摸她的脸,“以前你基本都会到,不能参加也会晚点去接她。”

姜云跟秦昭在一起的这些年,打从一开始就在慢慢融入这人的朋友圈子,即使她跟所有人都相交不深,可始终和大家和平相处。

一段爱恋关系中,总是会有人爱屋及乌,从前的姜云在乎秦昭,看重那段感情,因而她会顾及到秦昭身边的人,饭局聚会这种场合一般都是能去就去,哪怕中途到场,再不济都会晚一点开车过去接人。秦昭喝了酒不能开车,她不放心。

朋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不止陆念之一个。

姜云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霎时愣了愣,接着有些莫名地说:“就不能是那阵子比较忙,在加班么,也许是真的去不了。”

陆念之用力在她下巴上按了按,说:“那两次秦昭都喝得烂醉,倒地上就睡了,都没回去。”

这样的情况不是分手还能是什么,姜云和秦昭的那些年,再怎么闹矛盾都没把分手挂在嘴边,谁都没说过那种话,一般很快就会和好。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各自心里有数,闹完冷静下来,对方不给台阶都会自己下去,没必要因为一些小矛盾就搞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秦昭像滩烂泥似的躺在地上,喝酒的时候在打电话,喝完了还在打,可就没打通过。

张易他们心大,看不出怎么回事,陆念之却看出来了。

姜云轻抿唇,许久,低声道:“那天她打电话给我,说晚上想跟我谈谈,要挽回,我不想当面谈,让她有话就在电话里讲,要不就挂了。她又说她在你那里办事,走不开,晚点才能过来,要我一定等着她。”

一个谎言说出口,不想被拆穿,就需要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圆。欺骗也是,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

姜云不再相信秦昭,听她说谎都麻木了,正巧那天在陆念之工作室附近,就顺道去看看。她也不是打算复合,只是想瞧瞧这人究竟能有几分真诚,是不是仍旧满口谎言。

结果与她所想的一样,秦昭不在那里。

姜云倒不难过,毕竟分手之前她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没有冲动,即便秦昭真在工作室她也不会因此就心软和好,她在休息间里待了很久,只觉得真正死心了,解脱了。

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是瞬间的决定,两个多小时的等待就算是给自己的最后交代。

“她前一天晚上跟我们喝了酒,散场后被接走了。”陆念之轻轻说,只这么一句,没有别的,没说谁来接走的。

但不说姜云也能猜到,秦昭都在电话里撒谎了,明摆着是自己心里有鬼,在找借口而已。

本来她大可以说自己在忙或者不说明,可她下意识就是想把理由编得圆满些,就像之前说谎那样,事无巨细,让人挑不出毛病,完美得过分。

其实在提出分手前的那段时间,姜云过得并不好,一败涂地的感情带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完全缓不过来,明朗的日子变得昏天黑地,成天都过得漫无目的,习惯让她没法立即脱身,而是经过一番挣扎才能出来。

不过等到后来想开了,释然了,从前种种就不再重要,仅此而已。

因此到了后来,姜云才会那么干脆果决,而不是自怨自艾地伤心,沉浸在过往中出不来。

那天她在休息间坐着时,什么都没想,许是已经预料到在工作室找不到人,心里平淡得过分。

陆念之的潮牌工作室很大,坐落在北青大厦的二十层,光是休息间就有三个,一个给来访的合作伙伴用,一个给内部员工用,剩下那个则是属于陆念之的。

姜云就是去的这一间,领她进去的员工恰巧认识她,以为她是陆念之的好友,就把人带过去了,而陆念之也没说什么。

这人一直在办公室待着,期间也没去休息间面见姜云,直至快下班那会儿才过去。

姜云到现在都没搞清楚之后的事是怎么发生的,陆念之给她倒了杯水,随便问了几句话。姜云都记不清究竟问了些什么,只隐隐记得这人忽然问:“现在就着急走?”

她怔了一瞬,自己已经在那里待了太久,明明应该要走的,却在开口的片刻迟疑了。

陆念之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就像现在这样。

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放任了这人。

休息室不大,墙壁不是透明的玻璃,关了门,两个人在里面共处一室,又突然如此,氛围就渐渐有些不对劲。

谁都看不见这里,不会发现到底怎么了。

那天陆念之穿的休闲款卡其色小西装,里头搭配的是布料光滑的衬衫,扣子只系了一半,半露不露,隐隐勾勒出内里柔软的曲线和形状,香水味是清淡的鸢尾,很好闻。

对比起她的精致和一丝不苟,姜云则十分随意,上衣配牛仔裤,平底鞋,连妆都没化。

姜云一不小心把水弄洒了,倒在了陆念之身上,使得这人胸口立时湿了一大片。

杯子倏地落地,滚出老远,却没有摔碎。

再然后就那样发生了,谁都没去捡杯子,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一道开关,让两人都做出了过分越距的事。

姜云的思绪很乱,乱到不能正常思考,心跳得厉害,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她是一个会多想的人,可那次却什么都没想,没有半点别的念头,整个人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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