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 第56章

作者:三傻二疯 标签: 宫廷侯爵 系统 爽文 轻松 无C P向

叫你整天霸凌老前辈!

叫你勾搭老子的好大儿!

任你癫似鬼,今天也要吃老子一盆洗脚水!

所以闫阁老嘿嘿一笑,顺利成章的接了下去,语气隐约透着轻快:

“既然世子赞同,那么以老臣与世子的见解,还是应该督责三法司,并明发上谕行文河南,要他们仰体朝廷的苦心,将案子做成铁案,不得走脱了一个叛逆,才是这件大事的第一要义。”

——来了来了,又是这一套张冠李戴指鹿为马的手腕了。世子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见解?但这老登轻飘飘一句中强行捆绑,倒好像两人真是彼此熟络,暗通款曲一般,不声不响轻描淡写,便将自己的意见硬扣到了他人头上;偏偏又言谈间又丝毫不露痕迹,仿佛真是随口一说,倒叫苦主如坐针毡,根本无从解释——闫阁老当政以来,这一套手腕使得是出神入化行云流水,不知将多少人坑得有苦说不出声,真是有效增加了朝廷的精神内耗程度。

如今故技重施炉火纯青,效果还是一如往昔。至少世子依旧是老老实实安静如鹌鹑,默默忍受着老登无形的职场霸凌。而此时群臣束手,当然也是没有人敢守身持正,义正严辞说一句公道话的。

但在一片寂静之中,趴了半日的皇帝却忽然伸出手来,在床边笃笃笃敲了几下。

显然,在皇帝卧病养伤的这十几日里,李再芳黄尚纲勇猛精进,又开发出了一套更有用更简洁的密码体系,已经不用皇帝敲得手指抽搐口吐白沫,大太监们迅速就能翻译出暗号中的圣意。

李公公微微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转身望向众人身后:

“敢问世子,闫阁老说的可属实么?”

闫阁老:?

闫分宜猝不及防,呼吸都暂停了片刻!

他这一招捏造事实强行捆绑的邪招屡试不爽,靠的就是出其不意且难以回驳。外人对事实茫然不知,当事人自己解释则会显得斤斤计较不顾大局,除非有高段位的人出面点上一句,强行阻断。可以飞玄真君万寿帝君的刻薄寡恩,就算看出来了首辅重臣这点阴损隐私的算计,又干嘛要费这个精力替外人思虑?所以,他的手腕从来都是相当安全的,除非,除非……

——除非此人的圣眷,大大超出了闫阁老的预料,甚至足够让皇帝打破惯例,特意也要管上那么一管!

但这不应该啊!

好吧这姓穆的确实有救驾之功,出身也是根红苗正非同寻常;但满朝文武中有救驾之功的可不止一个,他身边的陆文孚,不也曾冲入火场,拼死救过飞玄真君一回么?但皇帝事后酬功,虽然赏赐给奶兄弟的高官厚禄、权位名分绝不吝惜,却从没有贴心到连这种小事都要一一照拂到啊!

皇帝又不是什么脑子坏了的霸道总裁,凭什么为一个臣子费这样的心思啊?

——但现在,现在,理论上绝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却居然出现了,从政数十年来都未有过的例外居然诞生了,闫阁老那一瞬间的意外与惊骇,当真是无可形容——他迅速意识到,自己恐怕大大低估了穆国公世子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虽然不知道这份量从何而来,但只要皇帝愿意下场捞人,那闫阁老一切的谋算瞬间就要坍塌大半。在这紧张之至的一刹那里,他不得不开动脑筋,高速思索着如何从这场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滑铁卢中脱身——以如今之计,似乎只有装糊涂认怂,等穆祺开口否认之后,立刻以年老耳聋为借口推脱,大不了就说个听错了——

“回陛下的话。”世子恭敬行礼:“闫阁老说的,句句属实;臣的确与他商议过,也的确赞同阁老的意见。”

他抬起头来,看到了闫分宜一张惊愕的老脸,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临时翻供,居然还补全了他这用心险恶的谎话,甚至主动涉身宗藩的浑水之中。

出乎意料了吧,老登?

世子嘴角上扬,向惊异的闫阁老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看得闫阁老心下悚然,几乎本能的觉出不对来!

“臣早先便与闫阁老商议过此案,聆听过阁老的教诲。”他诚挚道:“阁老亲口告诉我,说他阅览了逆案的档案,总觉忧心忡忡,不能自已。自武宗初年的安化之乱以来,六十年间宗藩三次谋逆,每一次都搅扰得天下大乱,更险些威胁圣躬!一次两次可以归之为偶然,再三再四的反复叛乱,难道还要视而不见,草草应付?阁老说,本来应当用重手正本清源,只是担心力不能及,他也只能权且用一点保守的手段,勉强敷衍而已……”

在旁聆听了全程,一字不落的闫阁老:?!!!

作为纵横朝堂数十年的老阴货,他终于体会到了被指鹿为马的痛苦——老子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而且——而且你编造其他的也就罢了,什么叫“保守手段”?!老子话里话外都是大案铁案,摆明是要大动干戈宁可错杀不能放过了,你还栽赃老子“保守”?

你他妈是不是太极端了啊?!

闫阁老的内心是崩溃的,闫阁老的内心是狂乱的,闫阁老的内心是惶恐的——说实话,先前进言皇帝要办成大案,已经是冒着事后被清算反攻的巨大风险了;只不过阁老艺高人胆大,事先已经设置好了诸多防线,有把握随时甩出这口巨大黑锅而已。但现在世子横插一脚,那就是以闫分宜的功力,也实在没有那个应付的本事了!

奶奶的,你要找死别拖上我啊!

可惜,先前的招数已经堵死了回旋的空间,无论闫阁老心中狂奔过多少句脏话,此时他都没有办法辩驳半个字,只能瞪着眼睛无助的张望。但就像现在被栽赃过的无数臣子一样,皇帝压根没有看他一眼。

——虽然都是幸臣,恩宠还是有巨大区别的。

飞玄真君沉吟片刻,又敲出了一个漫长的小节。

李再芳迅速翻译了出来:“尔等既然说现在的法子过于保守,那原本又是打算如何行事?”

穆祺恭敬束手:“治病须治本,仅仅杀两个人无济于事;阁老与臣的意思,还是要改制。”

飞玄真君抬了抬眉毛,又敲了几下。

李再芳道:“你这些话,早就有人说过了。”

“是的。先前大学士张璁、夏衍,都曾有过这样的议论。闫阁老一一都告诉了臣。”世子谦卑而又温顺,只是句句依旧不离闫阁老的训示:“但这种种举措,又真有过什么效用么?所以阁老的意思,要改就得大刀阔斧,直至根本,一举改出个朗朗乾坤……”

话还没说完,只听当啷一声响。原来是闫阁老两腿发软,不觉向旁边一歪,居然直接带翻了旁边小几上的茶盏。

世子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脸色怪异的重臣:

“阁老这是怎么了?”

闫分宜喉咙咯咯作响,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第66章 削藩

殿阁内一片寂静, 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之声也没有半点。在这样绝对的安静中,闫阁老喉咙中的咯咯声便尤为刺耳起来。

可惜, 就像先前数十位被闫阁老指鹿为马强行捆绑堵得两眼翻白言语不能的大臣一样,当闫阁老被相同的招数击中要害时,照样没有人会为他解围。大家依旧只是垂眉顺目, 默不作声的思索着穆国公世子方才的暴论。

若以史实而论, 早在孝宗弘治年间,改革宗藩制度的呼声便已甚嚣尘上, 逐渐成为文臣的共识;而至武宗皇帝以来, 历代名臣反复尝试,实际已经迭代出了一整套成熟的改革体系。所以世子都不必解释什么, 仅仅说一个“大刀阔斧”,所有人就基本都明白了!

按张璁当年改革的思路,变动宗藩制度的方向分为上中下三策;下策最为保守温和, 基本不会改动什么,只是要求严明执法,惩治犯法宗室, 逼迫他们吐出多年来侵占的田地与禄米;中策则稍为激进, 打算削减部分强藩的封地,扩大地方约束的权限,中央定期派出御史监察, 并允许部分穷困宗室出籍后自谋生路;而上策……上策则激进之至, 同样也相当简单,直指问题根本——无限制繁殖的宗藩终究是不可以承受的, 所以必须考虑给皇帝的亲戚们上上强度!

要论大刀阔斧,那当然只有最激进的上策才能称得上大刀阔斧。但即使在改革动力至为充足、朝野风气最为躁动的武宗末年, 敢于支持这种决议的官员也在少数;更何况几十年后历次革新都一败涂地,官场心气已经被大大消磨?

在场的没有一个会为宗室说话,但也没有一个会开口赞同这样躁进严苛的改革。官僚的保守封闭,谨慎自持,向来都是如此。

所以,默然片刻之后,还是皇帝敲了敲床头。

李再芳道:“照这个办法,怕不是要弄出不小的动静。”

这算是很和婉的提醒了。以真君的身份和性格,居然还肯多说一句话提醒臣下,委实已经是天高地厚的恩典,足以令在场的大臣们瞠目结舌,铭刻于心。但世子依旧没有走下这搭好的台阶:

“这一点,闫阁老也想到了。”他信誓旦旦道:“闫阁老说了,为解君忧敢辞其劳,就算与宗室中一切因循守旧的叛逆为敌,他也必当一往无前,为陛下扫清阻碍。”

闫阁老:?!!!

虽然只是平平一句,却听得闫阁老简直要呼吸不能了——老子凭什么要与宗室为敌?!!

宗室是好招惹的吗?祖制是好招惹的吗?千万人的反攻倒算是能顶得住的吗?

——奶奶的,老子还想再干几年呢!

在那一瞬间,闫阁老的内心是完全崩溃的——他一生欺软怕硬长袖善舞柿子只挑软的捏,怎么两三句话的功夫就被扔进了这种硬拼硬的高端局呢?

可怜闫分宜心如汤煮思路电转,想来想去也没想通这匪夷所思的进程。而任凭他如何的急躁惊骇不能自已,现下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先前的什么“臣与世子见解一致”,已经把一切退路都给堵死了;如果贸然开口否认,那直接就是个欺君之罪!

得罪宗室会怎么样他不好说,但得罪皇帝是绝对承受不住的。所以闫阁老只有闭嘴拉倒。

在闫阁老挣扎不能的可悲沉寂中,真君笃笃敲下了询问: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听听,听听,连皇帝都说上“你们”了,那不就直接锁死,再也剖分不开了吗?

“臣才多少经历,哪里敢在这样的政事上多嘴?”世子恭敬道:“还是阁老教诲我,说这样的大事不能一蹴而就(“老子没有说过!”闫阁老在心中无声的狂喊!),否则必定是适得其反,得不偿失。如果当真要改制,那既得至上而下,也得至下而上。两相配合,方为允妥。”

飞玄真君眯了眯眼,倒颇有些诧异了。说实话,如果世子只是打着鸡血全力鼓吹削藩改制迫在眉睫的种种必要,那纵使他再如何爱重信任这位忠臣,也只能找个借口随便敷衍过去——飞玄真君又不是建文皇帝,没有平白捅马蜂窝的爱好;但能一本真经说出“至上而下”、“至下而上”来,那至少是有过一番研究,可以仔细听听的。

他嗯了一声,再敲敲桌子:

“你且细细说来。”

“是这样。”世子俯首:“闫阁老说(“还是那句话,老子没有说过!”),以往朝廷约束宗藩,都是派遣御史和言官到各地寻访纠察,弹劾不法的举止。这样由上而下,秉风雷而行,固然是天威浩荡,莫敢不从。但毕竟言官久处京师,颇有隔膜,又是疏不间亲,很难从严查办。所以还是得至下而上,允许宗藩们自己上书检举纠查同宗的过失,上下彼此搭配,才算妥当……”

办大事的第一要义,就是将自己人搞得多多的,将敌人搞得少少的。虽然削除宗藩减轻负担是当下改革的主要目标,但并非所有的宗室都是敌人。宗亲同样是有强有弱有贫有富,同样也有弱肉强食和恃强凌弱,在皇室这种寻常法律难以约束的黑暗森林中,底层宗室所遭遇的压迫与凌·辱其实并不比寻常百姓轻松多少。在内阁收到的供词中,就有不少亲王抢占亲戚财物和妻女的案例——这当然有违伦理,但你和宗室中的人渣谈论什么人伦,那简直就是笑话!

人渣从来不会因为区区一个亲戚的名位就高抬贵手。在某些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的藩邸,分封至此的宗室没有人可以凌虐,就干脆将邪火全数倾泻到了亲戚头上。彼此的关系不说是亲如一家,至少也是个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十几年后爆发的几次宗室互杀全家的惨案,祸因就在于此。

在这种氛围下,你和底层宗室谈什么天下大势纲纪法制,他们未必有多么在意;但你要谈怎么用宗藩改革来折磨上层的藩王和将军,人家立刻就不困了!

——你说改革会损害宗藩的整体利益?宗藩整体利益和老子月俸三十石糙米有什么关系?!早该改改了!

要是朝廷派人下去,或者还会顾及着皇家颜面不敢硬来。但你要让底层宗室自己搞揭发,那不把坐在台上的贵人们剥下一层皮来,都算他们午饭少吃了两碗!

在场的重臣都是在官场混老了的人了,一听就知道这办法必定管用,而且恐怕是过分的管用了!真要把底层发动起来,那皇室内部立刻就要开始激情大吃鸡,近支远支高层底层扯头花喷口水斗得激情四射,当然也就管不了朝廷那一点区区的制度改革。

甚而言之,在大家斗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之后,回过头来仔细反思,搞不好还会发现朝廷的方案才是最温和、最稳妥、最可靠的呢。

挑动上下斗蛐蛐嘛,这一点君臣其实都熟悉。

不过,身为本朝冠绝天下的斗蛐蛐大师,飞玄真君却只是沉默了片刻,再次敲击床头。

李再芳道:“若宗室都能随意参劾,怕是谣言迭起,要搅动人心了。人心似水,民动如烟,千万人千万张口,朕也听不过来这许多。但能其政缺缺,其民淳淳,也便罢了。”

穆祺垂眉顺目,心想老登果然是要大好了,都有心思再搞他那一套阴阳怪气的谜语人套路了。什么“人心似水”,无非是怕宗室们彼此狂喷起来不知收敛,一个不小心污损到了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这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老白莲!

当然,这也并不出乎他意料之中。正如先前所说,削藩的套路在几十年前便已经酝酿成熟,基本上能想到的办法都被前人给摸索了一遍,早就轮不到穆祺这种愣头青发挥。

天下的聪明人多得不得了,真当你多了几百年见识,就能虎躯一震,大家纳头便拜呢?杨廷和张璁夏衍解决不了老登这朵盛世老白莲,他穆祺其实也解决不了。这就不是一点小聪明能办成的事情。

所以,世子也不耍什么小聪明,只是老老实实的回话:

“臣想,可以让宗室们用密折上书。”

皇帝没有回话,只是稍稍向左一歪,转头瞥了世子一眼,言下之意,再明白也不过——什么“密折”?朝廷的保密水平,外人不知道,你这个在京城长大的还能不知道?

就朝廷这种一个劲往外喷机密消息的大花洒,密折不密折有意义吗?奏疏从地方送到京城足有数百上千里路少说七八日的功夫,这个级别的空档已经能翻来覆去泄密十来遍,足够书商们将密折中的劲爆消息编纂成册刊印散发,引爆出下一个《西苑春深锁阁老》了!

皇帝当然不能容忍第二本《锁阁老》,所以此事一律免谈!

但世子并不气馁,镇定自若的说出剩下的话:

“……不过,闫阁老也在担心密折的效力(“老子什么时候担心过!”),所以臣思虑再三,向闫阁老做了保证,可以开发出一种全新的机关盒子,只要将奏折锁入其中,连盒运送,就绝没有泄密的风险……”

趴着的皇帝忽的瞪大了眼睛。在短暂的思索后,他居然奋力从床上爬了起来,改全趴为半趴,居高临下的望着世子。

他敲击床板:

“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君。”世子毕恭毕敬:“臣家里的工匠只要数日就能赶制出样品,陛下一试便知。”

所谓绝不泄密的机关,无非是在盒子里配备点特殊的隐形墨水与对应显影剂罢了,也算是穆祺在长久的科研中开发出的副产品之一……不过,副产品归副产品,这种基于19世纪配位化学的产物,依旧是当下绝对无解的天顶星科技。只要没有秘方——不,即使侥幸拿到了秘方和原料,没有足够化学知识做底子,依然是不可能逆向还原出药物的。

——换言之,等到这配料研制成功,困扰了大安朝廷数十年而始终一筹莫展的泄密问题,基本就解决了一半了!

这就叫技术改变社会,千万个聪明人琢磨来琢磨去,在制度上打了千万个补丁,到头来都没有一个化学方程式好使。所谓一力降十会所谓以力破万法所谓天外飞仙降维打击,大抵不过如此——毕竟谁能想到,扒手和偷窃真正的天敌不是什么高明警探,而是古怪的电子支付呢?

当然,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暂时还想不到这么深。他只是以皇帝的本能,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个光明的前景——如果这套保密技术当真可靠,那他就可以借此建立起数代皇帝梦寐以求却又不能不望而却步的真正密折系统,尽情的在背后蛐蛐人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天子借助信息优势所制造的猜疑链与情报迷雾,是统御群臣至关重要的权力优势。但自朝廷体制废弛沦为泄密大花洒以来,皇权的这一优势便在不断流失萎靡,甚至逼得飞玄真君不得不装模作样阴阳怪气当个不说人话的谜语人,强行塑造君心莫测的人设。而如今技术进步后打法更新,皇权俨然又能占据上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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