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第135章

作者:北野行舟 标签: 无C P向

赤井秀一发现琴酒的态度有点不对, 或者说在看到他的时候,心情就变得特别不好。

但鉴于琴酒每次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却被打扰后心情都不好,他决定将眼下的情况归咎于自己回来得太早——毕竟如果琴酒恢复记忆, 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可能还这么安静。

琴酒不喜欢示弱, 更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取得别人的信任,他一向能打就打, 起码在赤井秀一的认知里是这样。

出任务的时候除外, 狙击手总是相当有耐心。

“怎么了?”

赤井秀一走到银发男人面前,琴酒还是沉默,虽然盯着他看,但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弯下腰, 做了个相当大胆的举动, 他当着琴酒的面试了试对方额上的温度, 很烫, 然后下一秒就被琴酒攥住了手腕。

琴酒把他的手按下去, 甩开,才慢吞吞地说了句:

“饿了。”

“……”

赤井秀一回头看空荡荡的柜台, 老板不在,又确认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最终有点不确定地问:

“你不会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吧?”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早上他带琴酒从楼上下来, 旅店提供简单的早饭, 但琴酒一口都没动,就坐在那里看他吃。

整个过程就像被不太高兴的野兽盯着进食, 赤井秀一觉得自己没动手只是出于对失忆人士的同情, 当然他相信如果琴酒听到“同情”这个词,不管失忆没失忆都会跟他打一架。

现在他看着银发男人几乎看不出幅度的点头动作, 忽然有点想录给一年前的琴酒看……

还是算了,不想被打。

赤井秀一叹气:“走吧,出去吃点东西。”

他记得小镇上有几家餐馆开着门,昨天还是暴风雨后萧条静寂的街道,随着天气变好,今天也变得热闹了一点。

不过他没去成,刚转身就被琴酒抓住了手臂,银发男人看着他,说:

“你来做。”

“你,”赤井秀一忽然明白过来,“早上不吃东西也是因为……不是我做的?”

“我不信任他们。”

“看来你很信任我?”

尾音上扬,话跟往常一样出口,想收也收不回去,赤井秀一发觉跟失忆的宿敌先生逞口舌之利实在幼稚且无趣,毕竟现在的琴酒除了沉默和偶尔说两句外就没有别的反应。

他不禁有点懊恼,自己现在有点像是在欺负小孩。

“……勉强。”

银发男人不是很情愿地给出了答案。他本来是不想说的,但赤井秀一长时间的思考让他失去了耐心。

赤井秀一震惊地退了半步。

谁?谁说勉强可以信任他?琴酒?FBI的探员先生被震住,足足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银发男人的话就在他耳边回荡;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琴酒,最终确定这人是真的失忆了,而且失忆得彻底。

彻底到就像刚出生的小动物,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会动的东西当做自己的母亲,哪怕跟自己不是同一个物种,也要跟着自己认定的母亲走。

按理来说失忆的人确实可能产生这样的反应,但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是琴酒,赤井秀一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对劲了。要不然还是把他……

“你想扔下我?”

银发男人一直盯着他看,似乎很轻易就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微微眯起眼来,傲慢地宣布:

“不准。”

……

结果是赤井秀一出去买食材,回去再借旅店老板的厨房做饭。老板知道他弟弟生病需要吃清淡点的食物,爽快地把厨房钥匙给了他,甚至拜托他顺手买点盐回来。

于是前组织卧底出门,银发大哥就跟在后面,什么都不说,两人穿过下午的街道,风有点冷,潮湿的空气将长长的银发打湿。

黑泽阵没再继续翻记忆了,在组织里遭到某些对待的场景让他不适、相当不适——记忆的画面就像重新经历一样重现,连声音和气味都清晰无比,他知道自己以前没有这种能力,却完全找不到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于是他跳过了一些回忆,将加入组织的前十年的记忆放在一边,去寻找潜意识里觉得重要的片段,直到看到长大后的赤井秀一。

哦,赤井务武的儿子也加入组织了,怪不得赤井务武会来问他;但黑泽阵也没有跟那个人说自己失忆的打算,反正再过两天他就能完全恢复。

至于赤井秀一……

从旅店日历的日期推断,现在距离他们在组织里的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五年,赤井秀一不可能到现在都没认出他吧?

黑泽阵:他肯定记得我,不至于在暗地里害我;但他把头发剪了,我很生气,看在他把我从海里捞上来的份上,我决定等看完所有记忆再找他麻烦。

赤井秀一:琴酒要么是在海里泡傻了,要么就是被组织搞成这样的,我是不是应该给他联系个精神科医生,不然他岂不是要一直跟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日光很浅,人的影子在地上几乎淡到看不出来。

赤井秀一就当背后的人不存在,反正也不会走丢,琴酒除了看他就不看别的东西;旅店附近有个超市,他买了食材、消毒水和老板托他带的东西,又拿了两罐黑咖啡。

今天上午,他找到那位老人,老人说当时的情况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确实见过一位银发的少年。

少年在游轮出发的时候还帮他搬了行李,会笑,是个特别好的孩子,说是跟父亲一起来的,但父亲临时有工作没能上船,他就自己登上了游轮。老人回忆里那个银发少年自从上船就没怎么出现过,偶尔在甲板上看海,直到鹤鸣港的混乱发生。

当时少年是在走廊里被人发现的,已经昏过去了,下船后被一起安排上了“那个列车”,老人还特地确认过,少年乘坐的车厢就是发生爆炸的那节,所以那个银发少年应该已经死了。

赤井秀一又问了老人一些细节,老人说从那之后他的记性就变得很差,不过后来他见过游轮的老船长,并给了赤井秀一地址和一个电话,说可以去联系看看。

“说实话,”最后那位老人说,“如果你只是来调查那件事的,我不太想回忆,但既然跟那位少年有关……你是他的家人吗?”

“不,我是他……”赤井秀一想了一会儿,没想出应该怎么妥帖地形容他和琴酒的关系。

但老人摆摆手,说没事,我就是问问。

于是赤井秀一就去了那个地址,但老船长接到消息去医院看儿子了,赤井秀一这才听说他的儿子就是现在“青鸟”号的船长,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而是给降谷零发了消息。

降谷零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件事背后可能有人在操纵了,船长家的事由警察来调查,FBI别在我的地盘乱晃了,赤井秀一就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才回到旅店。

现在他买完东西,带琴酒往回走,觉得这么乖的琴酒真应该让组织里的人看看,可惜本人不会有反应,赤井秀一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恶趣味。

他一边做晚饭,一边问琴酒:“如果我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银发男人倚在门口,下午的阳光把他的银发照得绒绒的,他闭着眼睛,好像在想什么,听到问题就不假思索地回答:“去找你。”

赤井秀一的手顿了顿:“我们不熟。”

我不信。

黑泽阵在心里嗤笑,没拆穿这个人显而易见的谎言,「赤井秀一」跟他不熟很正常,毕竟他们没见过几面,但「莱伊」跟他不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某个人刚进组织没多久就跑了。

他不急,反正看赤井秀一这么悠闲的模样,估计组织那边也没什么大事,黑泽阵打算等记忆恢复再去管别的。

记忆不连贯,这让他有点烦躁。

不是想不起来,只是他遇到赤井务武后把一段长达十年的记忆跳过,期间缺少的信息以及带来的不安让他难以忍受,他是个喜欢掌控一切的人,记忆分段缺失的感觉宛如忽然失重悬空,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刑罚。

黑泽阵决定倒回去,从刚加入组织的时候开始回忆,即使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晚饭做好了。

赤井秀一借了旅店的桌子,当着黑泽阵的面把餐具都消毒处理了一遍,才把晚饭放到琴酒面前,说:

“我过几天就走,如果到时候你的记忆还没恢复,我就把你交给其他人。”

他本以为琴酒会说什么,但对方只是发出了不算回答的鼻音,“嗯”了一声,就没有别的回应了。

棘手的人忽然变得不棘手了,赤井秀一却没那么高兴,他有那么一刻觉得有问题的人是自己,可他们两个属实没什么除了宿敌以外的关系。

“味道怎么样?”

赤井秀一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

“难吃。”

黑泽阵冷淡地回答,但还是把赤井秀一做的晚饭吃完了,没别的原因,他饿了。

赤井秀一:……其他人都说很好吃,起码也是还行,琴酒,你就算失忆了也不给我面子啊。

当晚。

赤井秀一接到FBI同事的电话,就出去了。琴酒还在高烧,吃药完全没用,根本没退,已经睡着了,但赤井秀一觉得琴酒即使睡着也还是能听到,拿着手机到了外面。

海面已经恢复了平静,厚重的黑云与暴风雨一起散去,缺月悬挂在天空,夜色干净得像是一块纯黑的镜子。

他走在街道上,听不远处海鸟的叫声,茱蒂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但你不是说今天就回来吗?”

“有点事,暂时不回美国了,波本先生托我调查一项跟组织相关的情报,需要FBI援助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那你要小心,之前你在东京遇到的那几个人——”

茱蒂的话还没说完,玻璃碎裂的声音和枪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赤井秀一骤然回头,看到出事的是旅店,而且就是琴酒所在的房间。现在琴酒手里可没枪!

他匆匆跟茱蒂说有意外情况,挂断电话就往回赶,看到有人从三楼的窗户掉了下来,但不是琴酒;他跑回旅店,上了楼梯,发现旅店房间的门虚掩着,有明显的血迹渗到走廊的廉价地毯上。

房间里漆黑一片。

赤井秀一放轻脚步,推开门,里面悄无声息,连呼吸声都没有。

走廊的光照进房间内部,一道门的影子落在地上。墙边有什么东西,是倒下的人,但没有银发的反光。

很轻的声音从一侧响起,赤井秀一紧绷的精神让他及时避开,捕捉到黑暗里人影的位置并出手反击。门被砰的一声撞上,两个人在没有光的房间扭打在一起,赤井秀一的后背重重砸到地上,手却摸到了一片顺滑的长发。

他架住向他袭来的拳头,低声喊:“是我!”

袭击他的琴酒不动了,但也没有把手收回去,就在赤井秀一想琴酒是不是恢复记忆想把看到自己狼狈模样的前同事灭口的时候,他却感受到有水滴落到他脸上。

银发慢慢从琴酒肩头滑落,落到被他按在地面的赤井秀一身上。

咸的。

察觉到那是眼泪的一瞬间,赤井秀一想的是:这次他真的要被灭口了,谁来也救不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现在逃去天涯海角。

原来琴酒也会哭啊。

赤井秀一没听到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或许琴酒脸上跟以前一样什么表情都没有,但这一片黑暗里也看不到。

他只知道琴酒把手放下,在他还没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掐住了他的喉咙,慢慢收紧。

幸亏赤井秀一对琴酒平静的模样过敏,早就有所预料,攥住了琴酒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跟琴酒较劲,不然他真要三更半夜死在没人知道的小镇旅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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