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第147章

作者:北野行舟 标签: 无C P向

忽然联系他的人除了赤井务武还有谁。

他单方面拒绝赤井务武的联络,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联络的方式……而且这种时候一般要说“有人在针对你,快跑吧”这种话吧,赤井务武却说“你去看看”。

就因为知道他会去。连一点象征性的劝诫都没有,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虽然……以前不是这样的。

赤井务武没再说什么,而是给他发来了打包的照片文件,以及可能用到的旧新闻、调查卷宗,还有关于“明日隐修会”的高层天琴座近期的情报。

黑泽阵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把所有的资料从头看到尾。不需要特意去记,看完一遍后这些东西他就已经忘不掉了。

他把手机扔下,却吵醒了旁边的人。

“黑泽……”

半梦半醒的诸伏景光先摸到黑泽阵的头发,才睁开眼睛,打着哈欠跟他说早上好。

黑泽阵看了看外面,说:“已经是下午了。”

而且是下午三点钟,可以说他们两个都睡过头了。

幸好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有赤井玛丽曾经发消息问黑泽阵要不要去吃早餐、午餐,但是他都没有回复,于是赤井玛丽说如果晚上再不醒她就要来叫人起床,总不能一天都不吃东西吧。

黑泽阵睡醒后给她随便回了个句号,赤井玛丽就又给他发了个问号。两个人句号和问号发了半天,还是赤井玛丽先结束了无聊的游戏。

赤井玛丽:你们可以饿着,把猫给我放出来。

黑泽阵:猫是我的,不会给你。

两只小猫钻到黑泽阵和诸伏景光之间,就要在黑泽阵的头发里打滚,黑泽阵眼疾手快地把猫提溜起来,发现小黄猫蹭了蹭他的手,小黑猫开始扑腾……等等,是不是反了?

黑泽阵认真地盯着猫看了一会儿,直到诸伏景光伸了个懒腰,把猫抱过去。

“你给猫染色了?”

“都说了它们比较担心你啊,不安的时候表现跟平常不一样很正常,有的猫不再收敛攻击性,有的猫开始讨好你不想让你离开。没事,过两天它们就变回原样了。”

诸伏景光揉了揉眼睛,终于清醒过来,他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看到黑泽阵在穿衣服,不是随便套上外衣下去吃饭的样子,而是准备出门。

他问:“你要去哪?”

黑泽阵一边系风衣的扣子一边回答:“有样东西要去调查,跟那座港口有关,本来没打算出现,但完整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只有我。”

那个列车的出现不管是因为谁,摆明了就是个陷阱,既然陷阱放在那里总是有人会跳的,黑泽阵打算去看看。

起码他应对陷阱这种东西很有经验。

诸伏景光抱着黑泽阵的枕头,上面是两只小猫,他把下巴放到猫上,说:“那先去吃饭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黑泽阵转头看他。

诸伏景光眨眨眼。

黑泽阵说:“我记得今天公安没你的事,跟我一起去吧。可能有危险,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

“不去?”

“当然要去,你等我一下!你怎么不早说啊!”

黑泽阵笑了笑,压根没打算等人,穿好衣服就往外走。他确实有点饿了,总之,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093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

6月13日, 下午。

天阴沉沉的,但比起前几日的暴风雨来说,还算是个清爽的好天气。夏日的燥热还未将这片土地重新烤透, 轮廓极淡的太阳正枕着云渐渐偏西, 低矮的灌木在丛林里摇曳。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过荒芜的林地,在早就废弃的铁轨上前行。轨道上有新的痕迹, 荒草被拦腰碾断, 几只蚂蚁正在搬运被碾压出来的草籽。

黑泽阵蹲在铁轨边看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擦过上面的痕迹,两只蚂蚁顺着他的手往上爬,很快又从另一侧爬过去了。

“有发现什么吗?”

诸伏景光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 正在看附近的地图。鹤鸣港废弃前, 这一带是偶尔有游人来游玩的风景区, 但后来那件事发生后, 这里封锁了一段时间, 港口也废弃了,就渐渐衰落下来。现在已经是荒草满地、林木繁茂的山区。

“没有, 只能确定有人在列车开来之前将轨道清理过,但这附近没什么人, 要调查起来也很困难。”

黑泽阵等那只小蚂蚁从他手上爬过后才站起来, 说。

他戴着一顶深色的鸭舌帽, 把银发的上端压住, 虽然对隐藏身份来说没什么用处,但也聊胜于无。

帽子是下午要出门的时候降谷零看到他们两个就这么要走, 直接从自己脑袋上摘下来扣在他头上的;当时很忙的降谷先生颇为幽怨地看着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眨眨眼,黑泽阵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才知道, 诸伏景光不是没工作,是干脆推给降谷零了。

世界名画:BOSS大人在加班.jpg

他们继续顺着铁轨往前走。

诸伏景光一边走,一边拿着二十年前的老地图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这附近以前有加油站和便利店,再远处还有工厂,不过都已经废弃了啊。”

“也就是最近二十年的事。”

“黑泽后来回来过吗?”

“没有,琴酒不应该有这部分记忆。”

黑泽阵往铁轨的尽头看去,老旧的列车就停在林荫遮蔽的隧道外。

它的外表已经破旧不堪,二十年来无人洗刷,灰尘将原本的名字覆盖,用树叶拂去厚重的尘灰,也只能看到模糊不堪的“……川号”的名字。暗淡的天空下,它与周围的风景就像一张陈旧的油画,被抛弃在历史的尘埃里。

在黑泽阵的记忆里,它叫做“秋川号”,虽然有点老了,但不至于这么破旧。二十年间他从未回到过这里,也没有调查过相关的事件,因为他能避开监视独自行动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过他确实浏览过相关的新闻——赤井务武给他的资料里也包括这部分:这座列车后来被一位劫后余生的富豪乘客买下,作为他的私人收藏,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而“秋川号”也被遗忘,无人再提及。

“所以,那座游轮上所有幸存的乘客都上了列车?”

“也不是。”

黑泽阵回忆了一下,反正那时候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足够清晰,就解释了。

“有些人就住在附近,跟警察做过记录后就离开了;还有一部分有钱人有人接应,也被自己的人接走了,其中应该就包括组织的人。”

“那你呢?”

“黑泽阳跟公安的人来调查,跟我见了一面,当时我还有任务,暂时没打算暴露身份,就没跟他走。”

他们检查了动力室,然后走到乘客车厢的门前,前方就是隧道,再往里走连光都没有,不如去里面。

虽然车门开着,或者说根本关不上,里面肉眼可见的满是灰尘,但本来就是来调查的,也没有嫌弃环境的必要——诸伏景光表示,他看到黑泽抿唇了,很显然相当嫌弃这里的环境。他想到以前跟黑泽出任务的时候,这种地方他都是进也不想进的。

就在他们要上车的时候,后面的林地却传来了很细微的声音。

“谁?”

黑泽阵没有放过这点声音,转身去看,墨绿色的眼睛将不远处的林地阴影一寸寸扫过。人在森林里发出的声音和动物能制造出来的声音完全不同,想让他误以为那是什么动物踩中枯枝的意外动静简直是做梦。

也许是银发少年的视线太过凌厉,很快就有个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无奈地举手投降:“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还以为是遇到野兽了。”

是认识的人。

两天前刚从游轮上下来,虽然被人击伤但也因祸得福躲过驾驶室爆炸事故的,“青鸟”号游轮的船长。

船长看到他们两个是小孩,松了口气,解释说这附近有野兽出没,甚至还有熊(说到熊的时候诸伏景光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下),他不得不小心一点,结果下意识地躲起来反而吓到两个小孩了。

黑泽阵:并没有被吓到,倒是你的生命差点就有危险了。

诸伏景光:附近有熊啊,我还没见过黑泽跟熊打架……

船长看了看黑泽阵的头发,有点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前几天船上的那个……”

黑泽阵点点头,没解释。

诸伏景光很自然地承担起了交流的重任,说您是那座游轮的船长吧,我去游轮那边接弟弟的时候看到过您(接人没有,但确实见过),非常感谢您跟其他船员,我弟弟才能平安回来。

船长听完就连连摆手,说恰恰相反,我给人一斧头撂地上了,幸亏你弟弟给我做了急救,不然我人已经没了。我想找机会谢谢他,但下船的时候太混乱了,我被送进了医院,没找到人。

他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堆感谢的话,又问:“对了,你们来这边的原因是……”

诸伏景光回答:“我们是侦探,因为听说鹤鸣港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而且游轮到了废弃的港口很不正常,就顺着找到了这里,‘再次出现的幽灵列车’什么的。您呢,船长先生?”

船长恍然大悟。

“侦探啊,侦探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我说呢,原来你们是侦探啊。”

黑泽阵:对这个侦探跑到哪里调查都正常的世界已经不感兴趣了,特别是七八岁的小学生侦探出现在案发现场都没人管的事。

船长从自己带的旅行包里找出一本相册,给他们看,又说:“我也是听说这件事才来的,因为我父亲是当年那座游轮的船长,当时也在这座列车上,他很在意就让我来看看。”

那是一本很旧的相册,里面是几位船员和尚且年轻的老船长在海上的照片,以及他们偶尔去陆地上的留影。老船长和“青鸟”的船长长得很像,是一看就知道父子关系的程度。

诸伏景光看完相册,就递给了黑泽阵,黑泽阵潦草地翻了翻,目光却忽然停留在某一张船员的合影上。

不过他看的不是船员。

是即将出发的游轮甲板上,刚好路过的某个少年的背影。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他还是能第一眼认出Cedrus的背影。

三个人一起上了列车,诸伏景光和船长打着手电筒在前面走,黑泽阵翻着相册跟在后面。

列车上满是灰尘,座位上也已经灰扑扑的不成样子,布料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图案,就连地上的杂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几个新鲜的脚印,但列车在这里停了几天,很难说是前面来的人留下的还是把车开到这里的人留下的。

黑泽阵低着头,像能看到一样避开蜘蛛网,把那本相册从头翻到了尾。他没有再找到Cedrus的身影,但看到了不少他二十年前那天在游轮上见过的船员——那座游轮已经为隐修会工作了很久,上面的船员多半也是他们的外围成员。

船长是个健谈的人,他正在跟诸伏景光讲当年那件事的经历:

“……那时候我们看着外面的闪电和暴雨,但父亲说不要怕,这场暴风雨他的航海经历里甚至排不上前五,那时候我就忽然安心了。”

“船长先生也是个很勇敢的人啊。”诸伏景光一边注意身后的黑泽阵,一边说。

“我那时候都二十岁了,结果被小孩子夸赞了啊。”船长语气好像有点不满,但实际上笑得很开心,还不断跟诸伏景光点头。

看得出来船长心情不错。

他往后面的黑泽阵看去,黑泽阵就把相册还给他,船长接过相册,问:“其实我从医院里醒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的家人——长辈,有曾经去过那座游轮吗?我是说,二十年前的那座游轮。”

毕竟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那件事给船长带来的印象也极其深刻,从那之后他父亲就不再担任船长,或许是受了打击;船长先生对此耿耿于怀,记了很多年。

——虽然,那些让一些人记忆深刻的事,对黑泽阵来说,都只是他最平常的生活而已。

黑泽阵想起当初的黑泽阳,记忆一瞬间在眼前闪过,还有一座墓碑。但他回答的语气非常平稳:“二十年前,我父亲来过这里。”

船长用左手握成拳拍了一下右手,语调上扬:“原来是这样!我刚才就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人!那我应该见过你父亲,他被卷入了游轮上的混乱,还受了伤,后来……啊,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过世了。”

“啊、啊,抱歉,我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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