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 第162章

作者:北野行舟 标签: 无C P向

往往西泽尔还没说完他就困了,两个人坐在很高的窗台上,没有人怕掉下去,西泽尔披着两个人的衣服还冻得发抖,而他只穿了单衣吹着风,靠在西泽尔身上就睡着了。

再后来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那时候西泽尔有了代号,叫做Cedrus,而他一直被叫做Juniper。

人类的社会很麻烦,都是Cedrus负责交涉,他只需要动手就可以。

维兰德说不行,不要依靠别人,就把Cedrus调走了——准确来说,是有个机会,潜入到隐修会里的机会。毕竟那个组织只收孩子,要让卧底加入他们实在是太难。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什么?谁能保证他们长大后还是原本的模样?A.U.R.O的老首领对维兰德意见很大也是因为这个,但他不会反对,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他们一直在尝试。

Cedrus离开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跟他说,你不是跟维兰德有个约定吗?等你再大一点,就来隐修会找我吧,到时候我们一起把这个组织干掉。

他说好。

那时候Cedrus又在他耳边问,我是Juniper的什么呢?朋友,还是同伴,还是兄弟?

他说,都不是。

城堡里的孩子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几乎被确定的未来。他们并非一无所知地来这里,在进入这个机构的第一天就自己决定了自己的使命。

Cedrus走后,他发觉城堡里已经没有能带领其他人的人类了。就像狼群失去了王,没有作为大哥的阿法纳西管束,也没有作为太阳的西泽尔调和,气氛都变得有点冷。

阿法纳西给他写信,夹着半首没写完的诗,还说:Juniper,大家就交给你了,帮我把没完成的这首诗写完吧。

他还没到能写这种东西的地步。

但他确实可以完成阿法纳西没完成的工作。

那天他跟城堡里所有愿意跟他打的人都打了一架,宣布这里以后听他的,反正维兰德不在,就算在也不会阻止他。

然后,当天早上因为挑衅跟他打了一架、中午因为抓他头发被他打了一顿,现在又跟他打完的Abies躺在地上,慢悠悠地举手,问: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认真地想了想,说:我会成为你们的王。

Abies又问:那我们的王,你能为我们做什么?

他回答:我会保护你们,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如果有人死了,我会为他报仇,不死不休。如果你们所有人都死了,那我也不会自己活着。

然后,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同伴、以及刚刚来到这里的几个孩子,对他们说:谁不想承认我,随时都可以来挑战。

其他人面面相觑。

最后图书馆的老爷爷拍拍他的肩,说:想跟大家成为家人,其实可以换个更好的说法,Juniper。

他说我没有那么想。

但新来的小女孩拽了拽他的衣服,问:那我们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

人类幼崽太小了,弱小到戳一下就会倒。小孩穿得很厚,像个圆乎乎的小团子,他当然没有欺负小孩的想法。

他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说可以。

一个月后阿法纳西又给他写信,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成为大家的「家长」了啊,维兰德先生听到你让大家成为了家人也会很欣慰吧,这对于A.U.R.O也是第一次。

他坐在窗上,望着远方的极光给阿法纳西回信,说我没有,我只是在替你保护族群的幼崽。

两年后的秋天他在巴黎见到了阿法纳西,那时候阿法纳西在一座图书馆里工作,也留了长发,说这样能让我们看起来比较像兄弟。

那天阿法纳西带他在巴黎闲逛,向他介绍人类文明的奇迹和塞纳河畔的小调,明明应该早点回去,但阿法纳西带他逛了一整天,最后问:其实我能算你的哥哥吧?Juniper要不要叫我一声哥哥?

他说不要。

阿法纳西说你算家人的时候肯定把我算进去了,既然这样叫我一声哥哥不好吗?

他发现阿法纳西在笑,就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他生气地走了,背后还是阿法纳西的笑声——笑了一会儿阿法纳西追上来,问他上次的半首诗写完了吗,他说那种东西他早就忘了。

事实上他写了,并且写过无数次,只是无论如何他也写不出来要写的东西。

他跟别人永远是不一样的,阿法纳西说不需要成为别人,但他还是想理解那些……那些……那些总是在他身边的家人,和A.U.R.O里的其他同伴。

第二年,他也离开了,临走的时候他对Abies说,大家就交给你了。

Abies笑了半天,说别这么严肃嘛Juniper,又不是见不到了,而且新来的那几个我可打不过。

然后,他上了游轮,再然后……

是暴风雨、死亡、组织、和维兰德说「既然你已经在那个组织里了,我让MI6的朋友跟你接触,以后你协助他们工作吧」后再也回不去的七年。

再往后就是巴黎的小旅馆。

“对了,Juniper。”

躺在地上的红发青年打了个哈欠,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托着脸问他:“其实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当时为什么要跟维兰德从雪山里出来?”

倚在墙边的银发青年平静地回答:“因为想摧毁明日隐修会。”

Abies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住在雪山里的你上哪知道隐修会啊,所以你想摧毁隐修会的理由是什么?”

黑泽阵看了那个红发的同伴一会儿,就在墙边坐下来,地面有点凉了,但对他来说没有影响。

他的记忆又回到多年前,自己被维兰德从雪山里带出来的时候。

“为了Linnea。”

“Linnea是谁?”

“我在海拉捡到的,她很小,没法在雪地里生活,我捡到她的第七天遇到了维兰德,维兰德是来找她的,但她一直抱着我不放,我就答应维兰德送她出雪山。维兰德说她叫Linnea。”

“然后你就被骗来了?”

“没,我只是知道她不可能在雪山里存活,就送她离开而已。我们离开雪山后,Linnea的父亲被隐修会的人杀死了,她一直在哭,我答应帮她报仇。”

黑泽阵看着Abies想点根烟,直接把烟拿走了,说阿法纳西受伤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Abies说你让我冷静一下,所以你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离开雪原,然后把这一辈子都卖给维兰德了?

黑泽阵说她是我捡到的,是我的家人,所以我会帮她报仇,跟维兰德无关。

Abies问,那后来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黑泽阵回答,不知道,维兰德把她送到了别的国家,说她很安全,我没再听说过她的消息。

于是红发的青年一时无言,半晌才说不愧是你,只有你才能干出这种事来。

阿法纳西就笑起来,说你还不了解Juniper吗?如果你死了他也会帮你报仇的,放心。

于是他们就都笑了起来。

黑泽阵想,所以他才要跟维兰德吵架,即使知道把他推离机构的做法是正确的、对所有人都安全的,他也不会甘心。从维兰德把他交到MI6手里开始,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差了。

即便如此——

他和维兰德还是能无条件地信任彼此,毕竟他了解维兰德是个什么样的人,冷静、果断、可以牺牲任何东西来达成目的,包括自己。而维兰德也了解他,了解他从海拉雪原开始的一切。

“明天我想办法把阿法纳西送出去,你们先睡会吧。”

“这里只有一张床啊……”Abies打着哈欠抱怨,虽然也并没有真的要抱怨的意思。

“我来警戒,你可以靠着我睡。”黑泽阵对他说,“但是就这一次。”

那天晚上意外的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巴黎的夜晚过去后,黑泽阵联络了自己的朋友,无关组织也无关A.U.R.O的朋友。毕竟他偶尔出任务还是能有几个朋友的。

朋友帮他把阿法纳西送离了法国,不过要一起走的话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Abies表示他可以等一段时间再走,或者干脆留在法国。

那天的巴黎下着雨。

湿蒙蒙的雨雾里,他们终于收到了A.U.R.O传递的情报,算是唯一的好消息:隐修会的四十七位高层确认死亡,A.U.R.O中枢在重建,维兰德存活。

“请继续隐藏,暂且不要相信盟友……盟友啊。”Abies读完了情报,叹气。

“哪边的?”黑泽阵问。

“不知道。同盟机构掉链子或者忽然背刺也是很常见的事,他们内部都可能有间谍。”

“嗯。”

“你要走了吗?”

“我不能留太久。”

黑泽阵看了一眼车站的日期,距离他离开那位先生的视野已经有三天——等天亮就是第四天。他需要回到美国了,不然他自己可能受到的惩罚是小事,Abies和阿法纳西被追查到就麻烦了。

现在他们正在午夜的车站等待,他需要先从郊区回到巴黎市区,然后去机场。

Abies说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特地冒着危险来送他,不管怎么劝都没用,还说放心吧,隐修会的人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不长眼地来打扰我们的。

黑泽阵总不能在这里跟他打一架,毕竟Abies身上也有不少伤,就跟他一起来了。

他们在车站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分别的时候又忘记了要说什么。

Abies忽然问:“你要睡会吗?”

黑泽阵说不用。Abies就叹气说你这几天根本就没睡吧,稍微休息一下啦,不是说回去还有别的工作吗?

“不是这个问题,”银发的青年有点不自然地把视线放到了远处,“我做不到在没有安全感的地方睡着。”

Abies用手臂揽着他的脖子,笑着说:“安全感?可是我在这里啊!我不行吗?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啊。”

黑泽阵有点迟疑。他知道Abies的状态也不怎么好,而且他本来是想让同样没怎么休息的同伴在安全点睡觉,自己回美国的,这样对他现在的工作来说也更安全一点。

但他还没想完,Abies就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我的肩膀借给你靠,你睡一会儿,车到了我叫你,放心啦,我们是家人嘛。

“晚安,我的王。”

他靠着红发的青年睡了一会儿,这几天他也确实很累,以至于刚刚放松下来就睡着了。

他好像回到了北欧的那座城堡,他们的家,回到所有人都还是孩子的时候,而维兰德站在他面前,说我把你带出来,我会给你一个家,但你想要什么,得自己从我手里来拿。

他坐在塔楼上看极光,寒冷的风吹过他的衣服,他平时不会觉得冷,可是这次很冷。

冷得他发抖。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Abies带笑的脸。那个红发的青年把插在他身体里的刀拔出来,又生生捅了进去。

Abies在跟他说话,语气就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本来没想这时候就吵醒你的,但车就要来了,还是别睡了吧?”

血顺着透体而出的刀锋和另一侧的伤口往下流,剧烈的痛苦提醒他看到的一切并不是幻觉,药物带来的麻痹感在短短几秒里就顺着血液扩散到全身。黑泽阵想阻止同伴的动作,但是已经晚了,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他听到Abies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叫我Abies(冷杉),不过现在,我要向你介绍我的新名字——Crucis(南十字)。晚安,我的王。”

那时候他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某个家人。

第101章 鹤鸣于日落时分

他记忆里的Abies是个有点闲不住的人, 跟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搞出意外的酒井不同,Abies在老师们面前还是很乖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甚至会主动照顾年纪小的孩子。只是每当闲下来的时候, Abies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干,比如说去找那个不是很喜欢说话的银发小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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