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风清水
如果他没有在五百年前的人界留下历史标识，而他又选择去到五百年后，那他曾经在五百年前度过的时光、经历的一切，都将成为虚妄。
他在五百年前经历的过往，会像一场梦一样醒来便水过无痕，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无痕迹。
没了夏树的历史标识，五百年前的历史会自动纠正，重新朝着没有夏树参与的历史脉络发展。
在鬼蜘蛛得到四魂之玉后，桔梗可是差点死去，是夏树觉醒血脉用治愈圣光救回了她。没了夏树的参与，在正确的历史走向中，桔梗还能活下来吗？
她会不会……会不会像翠子一样，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战死在与妖怪的对决中？会不会因为被除妖师托付了守护四魂之玉的责任，最后被鬼蜘蛛害死？
心头思绪滚滚，众多或忧虑或担心或不安的念头都纷纷浮现出来，让夏树没法安心地做出去到五百年后的决定。
看了眼纱织朝他伸出的手，夏树抿紧唇，清透的眼瞳中掠过一抹坚决，他摇了摇头，愧疚且抱歉地低声说：“对不起，母亲。我不能现在就去五百年后。”
放下手，纱织脸上不见失望，反倒显露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神色。
她眸光深沉地凝视着夏树，眼底极快地掠过一抹怅然，微微叹息道：“你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虽然我已经经历过一遍，但还是忍不住再尝试一次……但果然，你还是选择了去五百年前的人界，选择保留你在五百年前结下的羁绊。”
没有理会对这番话听得半懂不懂、饱含疑惑的夏树，纱织径直说道：“去吧，去告诉宇智波们这件事情，让他们直接来五百年后的人界。”
被纱织推出意识空间，夏树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醒了，没事吧？”见夏树清醒过来，泉奈不由松了口气，连忙关切地问道。
刚才带着夏树跌入空间之门后，夏树离开就闭上眼睛晕了过去，可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夏树出了意外。
刚从意识空间中返回现实的夏树有些懵逼，瞪着水润黑亮的猫瞳四下张望了一番，才看清自己身处空间之门后的空间通道里，正朝着人界所在的空间坐标进发。
到这里夏树才反应过来，泉奈已经带着他和先行一步的宇智波族人以及被纱织踹进空间之门的斑哥回合了，他们已经离开了忍界，没有被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袍老头拦下。
既然已经离开了忍界，那就该考虑前往人界的事情了。
想到纱织的嘱咐，夏树闭了闭眼睛，亮出自己的三勾玉写轮眼，他抬头和泉奈对视一眼，将他拉进月读空间将纱织的提议如实说了出来。
不等泉奈做出选择，夏树动作很快地退出月读空间，又和不远处的斑对视一眼，同样将他拉进月读空间重复了一遍纱织的提议，说明五百年后人界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大碍的夏树从泉奈怀里下来，在斑靠过来后干巴巴地对两个哥哥说，“你们可以直接去五百年后的人界，纱织会负责接应你们。”
纱织在操纵空间上的造诣可比夏树这个半吊子强多了，毕竟夏树的力量传承自纱织，而纱织比夏树多了时间的沉淀，经验更加丰富，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掌握这项能力。
纱织获得操纵空间的能力有多少年谁也说不好，即使夏树是纱织的亲儿子，也不知道纱织究竟活了多少年——主要是夏树不敢问，害怕自家母上大人恼羞成怒后教训他。。
在知道纱织给出的新选择后，斑和泉奈都面色沉重地思考着，沉吟再三却没有表态给出答案，做出选择。
夏树知道他们的顾虑，连忙说道：“斑哥，泉奈，你们去五百年后吧，那里更适合宇智波生活，五百年前的人界毕竟还处于战国，比不得五百年后已经天下太平。”
“那你怎么办？”泉奈忍不住问道，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忧虑，难道他要一个人待在五百年前的人界？
夏树心头酸涩，面上却还做出无所谓的模样：“我就留在五百年前的人界呗！反正我现在是半妖，能活很久，等我长大我就能和你们重逢了。”
眉头紧紧蹙着，泉奈神色阴晴不定、晦暗难言，显然并没有被夏树云淡风轻的表象所欺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留在五百年前吗？你…你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五百年后吗？”
这个问题纱织也曾问过，夏树垂下眼睛，声音微弱却坚定：“我有重要的人在五百年前的人界，我不能不管她们。”
闭了闭眼，斑长长叹息一声：“拿着。”
他将盛放着侑李写轮眼的小瓶子塞给夏树，右手搭在夏树肩膀上拍了拍，便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推了推：“去吧，我们在五百年后等你。”
第157章 157始末
空间浪潮汹涌而来, 夏树只来得及和斑、泉奈最后对视一眼，便被泛着银白光点的浪涛推开，与宇智波拉开距离, 远离了通往五百年后人界的空间通道。
手中攥紧盛放着侑李万花筒的小瓶子，夏树驻足在时间与空间的长河中不动。
他站在原地送走了有纱织前来接应的宇智波一族, 亲眼见证了宇智波脱离忍界、正式踏足人界的一幕, 直到事情圆满结束，没有出任何差错，他才放下心来。
广阔无垠、苍茫流淌的时空长河中, 送走所有族人只剩下自己一个的夏树四处游走, 等待着打开通往五百年前人界的空间之门的机会。
在时间和空间的长河中徘徊着, 夏树心头仍有无法排解的疑惑：“母亲说，最开始就是我自己选择了去到五百年前的人界, 可这怎么可能呢？”
在夏树的时间线上, 一年前的他是真的做不到操纵空间自己选择前往五百年前的人界。
一直以来, 夏树都以为自己是因为意外才和纱织分离, 以为自己是意外之下才流落到五百年前。但现在看纱织的态度, 其中似乎还有隐情。
心中怀着对当年事的疑惑和不解，夏树在时空长河中跋涉时便有些心不在焉，一时没注意，他踏进了一条岔路里, 身周银白光点萦绕的时空长河中荡起了涟漪。
夏树很快就在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了当年的内情——在走进岔道后，他在前方不远处的时空长河中看到了在银白浪涛中艰难跋涉的纱织和夏树。
那……那是过去的他们。
夏树亲眼看到一年前纱织带着他离开忍界时发生的事情在他眼前上演：
一年前，刚和死神撕逼一场抢回侑李灵魂、身上还带着伤的纱织带着昏睡中的夏树涉足苍茫无边的时空长河, 要带着他离开忍界前往人界。
但在前行的途中, 力有未逮的纱织一时疏忽，手一松, 她和夏树就被奔涌不息的时空长河冲散，分散到了两边。
巧合但也不是巧合的是，过去的夏树被冲到了现在的夏树面前，距离他只有数米的距离，现在的夏树往前迈出几步就能触手可及过去的自己。
怔怔地凝视着过去的自己，夏树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有恍然，有明悟，有叹息，也有些许的迷茫——他并不怀念过去的自己，只是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过去的自己不仅处于昏睡之中，而且没有解开血脉封印，没有拿回操纵空间的天赋能力。
如果无人解救，过去的自己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中漂流，等待着近乎没有希望的、靠岸的机会。如果真是这样，那无疑过去的自己会在时空长河中死去。
当然这种可能是不会发生的，不说纱织已经在涉水往过去的夏树那边跋涉，就说现在已经是半妖、掌握着操纵空间的夏树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自己死掉，一定会解救过去的自己。
但与此同时，一个选择也摆在了夏树面前：
他可以选择将过去的自己送到纱织身边，让他们一起前往五百年后的人界；也可以选择按照他自己曾经经历的那样，将过去的自己送往五百年前。
如果选择前者，他所经历的过去会被改变。除了夏树自己，不会再有人记得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五百年前的人界里所有与夏树接触过的人将他遗忘。
而没了夏树的参与，被搅乱的命运线会自发地修复到原本的模样，夏树在五百年前的人界留下的痕迹会全部消散，改变的历史也将变成幻梦一场。
看着远处在时空长河中挣扎着涉水想要和过去的自己会合的纱织，看着昏睡中无知无觉漂流在时空长河里的自己，夏树不禁苦笑起来。
他承认，比起刚才纱织邀请他去五百年前的人界时，此时的他更加迷茫，也更加难以做出抉择。
因为现在的他不是在羁绊达成后做出选择，而是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前做出抉择。
如果此时的他选择了去往五百年后，那就相当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不曾与桔梗和枫相遇，不曾见过犬夜叉，不曾接下五条真的委托与他达成束缚。
过去的所有都会随着他的选择荡然无存，他和桔梗等人结下的羁绊当然也会不复存在，因为在从源头改变了历史后，一切就相当于没有发生过。
可夏树扪心自问，他真的可以做到截断过去所有的相遇，让一切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曾发生吗？
夏树想要说服自己：其实他也没有很重要，也许他对历史的改变根本就是微乎其微的。
就算没有他参与，桔梗也不会因为守护四魂之玉的责任早早身亡。她会和枫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枫之村，两个人都将是受世人尊敬爱戴的巫女。
就算没有他，犬夜叉一样会去到枫之村与桔梗相识，一样会打开黑珍珠的封印取出铁碎牙与兄长杀生丸和解，一样会得到西国的承认，从此不再身如浮萍、无家可归。
是的……就算没有他参与也没什么的，什么都不会改变，事情根本不会变得糟糕。说不定没有他搅和进去的历史走向会更好呢，所有人都有好结局，都将迎来光明美好的未来。
夏树闭上眼睛，嗓音微弱得近乎不可听闻地喃喃道：“……并不是没有再见之日。”
“只要我活到五百年后就行了。”
不改变过去，让事情照从前一样发展，那他最差也不过是要在人界活上五百年才能与身处未来的父母、兄长还有族人们团聚。
可相反，如果他选择从源头掐断过去的一切，那他不仅会失去在五百年前缔结的一切羁绊，而且会亲手将他重视的人推向地狱，推向他们本已经逃开的悲剧命运。
直到此刻，夏树才真正明白纱织那句“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的这句话的涵义。
原来，这与纱织他们分隔在时光的两端，这分别的漫长到让人觉得恐惧的五百年，都源自我自己的选择。
抬手轻轻一推，夏树将过去的自己送到五百年前的人界。
站在时空长河里，他隔着世界壁障看着过去的自己落在枫之村附近的森林里，看着过去的自己被妖怪追击，看着过去的自己与白衣红袴的巫女相逢，被她所救下。
“原来，所有的初遇都是久别重逢。”久久凝视着那一幕幕自己亲身经历过、无比熟悉的画面，夏树垂下眼帘低声喃喃，嗓音缥缈如穿透晨雾的阳光，“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
就在此时，纱织终于跋涉过湍急的河流来到附近，也看到了漂流在时空长河中的夏树被推走，送到五百年前人界的画面。
几乎是立刻，纱织目光如电地朝动手的逼视而去，像被抢走了幼崽的母兽一样愤怒至极，随时可能暴走将伤害她孩子的人撕碎。
可当纱织抬头看向动手的人，她却怔在了原地，因为她看到了模样与她的孩子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一些，从黑发黑眸变作银发金眸的夏树
“别担心，母亲。”夏树勾起唇角，向过去的纱织展露出温软轻柔的笑容，“我发誓我最终会和你们重逢，会再回到你们身边。”
“但在那之前，请让我任性一次吧，我有不得不去见的人，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在五百年前的人界，有关心爱护我的人，他们对我来说也一样是亲人，是我重视和在乎的人。”
所以，请在未来等他吧，他会努力活到五百年后去他们重逢的；所以，请原谅他的任性，原谅他不能和他们一起去五百年后。
与过去的纱织道别后，在时空长河中游荡了许久，力量已经接近耗尽的夏树终于找到了打开空间通道的契机，得以回到对他来说正确的时间。
穿行过狭窄漫长的空间通道，从空间之门中跌了出去的夏树终于再次回到人界。
在从空间缝隙回到人界的一瞬间，因为长时间使用操纵空间而妖力枯竭的夏树几乎是立刻就变回了人类。
他再也无法维持半妖之身，妖核内所有的妖力都被榨取得干干净净，身体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变回了人类，直到妖力回复到底线之上，才能再次变成半妖。
摔落到厚实柔软的草地上，夏树的意识一阵模糊，疲倦如潮水般朝他涌来，他全身酸痛，经脉抽搐着好似已经崩裂，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疲惫和痛苦。
先是维持空间之门供所有族人穿行而过，后来又在空间长河中游荡了那么久，更是干预了过去的自己去到五百年前的人界，夏树的消耗实在太大了，他已经提不起一分力气。
夏树眼前一阵阵发黑，眼中看到的画面从清晰变得模糊，从平稳变得摇摇晃晃，最终被一片纯粹的黑暗所取代——
他昏睡了过去，躺倒在厚实柔软的草地中，在清新的青草芳香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是半妖，也是稀血，要是空间通道的开口开在无人的野外，我会不会被妖怪和恶鬼盯上？我可不想在昏迷中被妖怪恶鬼当做口粮捡走。”
“但应该没关系的吧，永恒之躯赋予我最强的防御，就算被妖怪和恶鬼找到，他们应该也咬不动我的身体，没法吃了我，把我变成大补丸。”
失去意识之前，夏树心头模模糊糊地闪过这么个念头。
但很快，他的最后一个念头也被疲倦的潮水淹没，他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静谧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158章 158相遇
“噼啪……”
经过一阵深层次的酣睡, 体力得到恢复的夏树终于从深邃静谧的黑暗中苏醒过来。
醒来后，夏树率先听到的是木头燃烧时炸裂开来发出的细微声响；紧随其后，他感知到的是洒落在他身上的暖意, 那是火焰的温暖，将长风带来的寒意驱散开来。
是火堆吗？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救了, 正躺在火堆旁, 意识清醒过来的夏树艰难地撑开眼皮，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又是谁救了他。
睁开眼睛, 扑面而来的便是迎风跳跃的橘红火光。在星月俱都沉寂的深夜, 这一捧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山林, 驱散了野外令人不安和害怕的黑暗。
在熊熊燃烧的橘红火焰溢散开来的温暖中，夏树揉着眼睛半坐起来, 很快就发现了坐在火堆对面, 外表看上去年岁和他差不多大小的清秀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