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 第6章

没收对方的奶瓶吗？

你别说，还真别说，这招确实是宋知夏最终把儿子从桌下面哄出来的究极手段。

在看上去像能生吃个小孩、但实际上对孩子根本没辙的霍爸爸，在使尽浑身解数也没用后，宋妈妈只用了一句“你再不出来，这个月的饮料就全部取消，你爸说什么都没用”，霍玦小朋友立刻就缴械投降了。

主角不愧是主角，当霍玦从桌子下面爬出来时，情绪依旧稳定。

他先是拍了拍自己蓝色五分裤上不存在的灰尘，再礼貌地和自己新交的好朋友顾临临道别，最后才像没事人一样跑回妈妈身边撒娇，妄图萌混过关。

宋女士一边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儿子的脸，一边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合格职场人，对顾总客气表示：“让您见笑了。”

偏偏她不省心的丈夫还要拖后腿。霍南景的脸色相当不善，先是看了眼旁边儿童椅上正不断试图扒拉坚果杯的顾临临，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对顾非臣阴阳道：“真是没想到啊。”未婚生子。

顾非臣平静的看了回去；“彼此彼此。”不如你隐婚生子，更刺激。

阴柔的霍总一下子就应激了：“我没想隐婚。”早八百年前，他就恨不能和全世界宣布，他和他妻子恋爱了。后来意外有了儿子，两人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产生了一些带球跑的误会，好不容易才在今年初低调地修成正果。

总之，他没想隐婚！

每次看见有人理直气壮的张口老婆闭嘴孩子，他就想嘶吼，想尖叫，想阴暗爬行，质问全世界的人，凭什么他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呢？他差哪儿了？

对于妻子宋知夏，恋爱脑的霍总他超爱的。

可惜，宋女士却是个铁血事业脑，只一个眼神加一句话就硬控住了阴暗批的丈夫：“你真的想在这里和我吵架吗？”

在一个公开场合，在他们已经闹出很大动静的当下。那双漂亮的杏仁眼冷冷的看着，就好像在说，你就这么想毁了我吗？

狂犬秒变奶狗，霍总立刻怂了，他怎么会想要伤害她呢？

这个家谁说了算，一目了然。

在宋大明星美美离开之前，她还不忘优雅而又体面地对顶头上司表示：“您放心，我们家的事，绝对不会耽误我的演艺事业。”

潜台词就是，相信我，我不会让您损失钱的。

再不会有比这更能安一个老板的心了。

顾非臣倒是无所谓，至少暂时无所谓，毕竟当下负责裴家娱乐版块的不是他。他甚至有意问问对方，要不要带着儿子参加他和蔬菜台共同投资的一个亲情向真人综艺，很快就要开始录制了。

等吃完饭，回医院拿了果然是亲父子结论的亲子报告之后，顾非臣就带着已经睡得七荤八素的儿子回了家。

小朋友就是这点好，吃饱就睡，没心没肺。

顾临临完全没有被中午的事情影响，亦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顾非臣目前住的小区叫滨江壹号，是全雍畿房价最贵的高档社区之一，以滨江的豪华住宅以及空中别墅规格的户型设计为卖点，大师级别的周边配套与设施。每栋楼基本都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最小的也是一层两户，套内面积在四百平米以上。

顾非臣所在的顶层公寓，更是楼王中的楼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还是儿子在半梦半醒间，抱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就好像在问为什么别人家都是一下子就到了，而我们还需要从地库坐电梯上去这么久。

顾总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换个像过去大启那样的宅子了。

无独有偶，霍总也在考虑建议妻子搬家的事。他不明白，他和顾非臣上辈子是有什么未解的仇怨吗？为什么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了，还能在地库再次相遇？还是他和妻子争执得最狼狈的时候。

是的，宋霍二人在餐厅暂时压下去的情绪，连回家都没等上，就再次在地库重燃。

一个咄咄逼人地质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公开我？”

一个不知道第多少遍的疲惫解释：“我不是不想公开，只是需要一个过程，徐徐渐进。我已经让经纪人准备方案了。”

“但是那该死的方案里没有我！”霍南景彻底爆发。在宋知夏的计划里，她会公布自己已婚的消息，也会对外公布自己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想过要对外承认他是她的丈夫，“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顾非臣无意干涉任何人的感情生活，也对死对头的情场失意没有半点探究，但他还是必须得说：“你们能小声点吗？”

吵到我儿子睡觉了。

趴在爸爸怀里哼哼唧唧的顾临临，已经明显有了睁眼的迹象。

“我很抱歉。”这是宋知夏说的。

“你在偷听？”这是霍南景说的。

“以二位的旁若无人，我想我并不需要偷听。”顾非臣一边说，一边轻轻拍抚着儿子的后背，笨拙地想要进行哄睡。

可惜，新手家长不得要领，儿子不仅没被哄睡，反而彻底醒了。

小朋友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生动而又传神，几乎是在顷刻间就完成了“这是哪儿”、“我是谁”、“爸爸呢？”、“哦，我就在爸爸怀里呀”、“开心~”、“爸爸贴贴”的一整套大动作，从紧张到寻找再到安心，仿佛一秒能变脸八十次。

等顾爸爸抱着儿子去摁电梯时，顾临临还不忘指了指依旧围着三花围兜的霍玦。

不好说顾临临当时到底是想要那个三花围兜还是什么，但至少在霍爸爸和宋妈妈的理解里，顾临临是用手指向了他们的儿子。

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醒了，但许久没有声音，不知道已经默默掉了很久眼泪的儿子。

孩子欲哭欲泣的委屈表情，深深刺痛了宋女士的心，她再顾不上什么老板什么事业，只慌张地去查看儿子。霍总也是在妻儿旁边急得团团转，却根本不会安抚，只能笨拙的表示：“我和妈妈刚刚没有吵架，我们只是在讨论事情，不怕啊不怕。”

只有顾临临觉得遗憾极了，他真的好想要那个三花围兜啊，为什么这些两脚兽就是看不懂他的意思呢？

***

隔天，正要前往公司上班的顾总，就遇到了在地库专门等着他的霍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没有期待，才会偶遇惊喜。

虽然这个“惊喜”看起来有点来者不善，一手插兜，一手抽烟，站在黑色的库里南旁，眼底满是阴鸷与神经。看到顾非臣后，更是几次握拳又放松，然后才径直而来。

顾总也没在怕的：“怎么？”要打架？

但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的霍总，最后说的却是：“谢谢。”

为昨天顾临临的提醒，他自诩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该讨厌的富二代要讨厌，但该感谢的善意还是要感谢。

“虽然你这个人又装逼，又自以为是，但你儿子还不错。”霍总的面部微微抽动，就仿佛在克服什么生理障碍，可惜始终也没能对顾非臣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他只是又努力多夸了顾临临几句，“胖乎乎的，很可爱。”

顾非臣却一下子就炸了。你才胖呢！你全家都胖！我们临临刚做过体检，匀称着呢！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宋家的主要构成，就是漂亮但事业脑的大明星妈妈宋知夏，阴暗爬行的霸总爸爸霍南景，以及……顾临临最好的朋友（之一）霍玦小朋友！

第9章 变成人类的第九天：

两位霸总再次不欢而散。

即便顾非臣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与仪态，可霍南景就是能感受得到，这个惯来高高在上的家伙肯定生气了，啧。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突然翻脸，但……说得好像谁很稀罕和他交朋友似的。

一直到气呵呵地坐上驾驶席，面对着棕色的真皮方向盘，霍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稀罕啊。

他不得不稀罕啊。

自己这么一大早不辞辛苦的等在地库，除了道谢以外，不就是想要试着和顾非臣修复关系吗？哪怕不能修复也行，但至少是希望能试着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的，谈谈他们可不可以考虑先放下个人恩怨，来让彼此的儿子接触一下。

霍南景是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儿子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回去之后都忘了还在因为爸妈吵架而生气，也不要对好朋友的喜欢。一直到今天早上还在问他，可不可以邀请临临来家里玩。

霍南景因为自身性格与心理的原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朋友，因为他是个再标准不过的社恐，不善交际也不愿意交际，甚至总是很难正确表达情绪。但是，他肯定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拥有一段美好的友谊的。

至少不能毁在他这个爸爸的任性之上。

只是……

一切好像又被他给搞砸了。

救命，怎么办啊啊啊。阴暗批开始在车里阴暗爬行。并认真琢磨，自己现在研究时光机，让早上的一切重来，还来得及吗？

很显然是来不及了。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时光倒流，重头再来的。

至少顾临临就不想，因为这个早上他还挺忙的。

忙着吃饭，忙着睡觉，以及最重要的——忙着在爸爸离开家去打猎的早上（哦，不对，是去上朝？也不对，现在叫上班了）更正，是忙着在爸爸去上班的早上，在保姆阿姨和生活助理的“围追堵截”中，穿着拖了一根大尾巴走路多少有些碍事的小恐龙睡衣，开始辛辛苦苦完成自己早就该做的每日巡逻任务。

就像每个小猫咪初到一个全新的领域一定会做的那样。

这里闻闻，那里嗅嗅，排查敌情，并彻底占有！

刚刚吃完早饭的小猫咪对此干劲满满，并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认真，一定要仔细，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啊！

时刻警惕家里与众不同的风吹草动，在守护自己领土上的一花一草不被侵犯的同时，也会勇敢地击退每一个胆敢踏入他和爸爸家的宵小之徒！

一寸一厘都不能放过！

守护者顾临临就这样用自己走路至今略显磕绊的小短腿，勤勤恳恳丈量起了这片全新的土地。

从充满时尚单品的宽敞客厅，到拥有手工磨砂定制岛台的开放式西厨，再到满铺尼泊尔地毯、一看就很舒适的高床软枕的卧室……巡视的过程，也是小猫咪探索并熟悉的过程，很快地，对于这个昨天才经过儿童防撞大改造的新家，顾临临不能说是了若指掌吧，至少也是烂熟于心。

爸爸的书房有五盆绿植，安全；阿姨张妈的手包落在了侧门换鞋柜上，安全；帮厨小姐姐正在烤特别好闻的黄油小曲奇，不仅安全，还好吃！！！

顾临临觉得他现在第二喜欢的是黄油小曲奇了，外酥内软，入口即化，抿到嘴里的那一刻，就已满是香甜。

小猫咪一边摇头晃脑地吃着各种造型的小饼干，一边不忘继续完成自己未尽的大业。在确定没有外来入侵者后，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没有做，那就是在家里每一个他能看得见的角落，都放上一片爸爸盥洗室里的香薰片。

没办法，这辈子的小猫咪已经不能用气味来标记领地了。这本来对顾临临造成了一定困扰，他还伤心了一下来着，但很快爸爸就用柠檬味的香薰片解决了这个问题。

昨晚才用同款沐浴露洗过澡，现在浑身上下就像一个炸开的清新大柠檬的顾临临，在经过一番缜密地思考后，觉得这和用他自己的气味来标记也没什么区别。爸爸都和他说好了，他用什么味道的沐浴露洗澡，第二天就可以用什么香薰标记全家。

爸爸可真聪明啊。

在尽职尽责放完所有的香薰片，让整个家都充满了“自己”的味道后，小猫咪终于安心了。

他笔直笔直地站在弧形的落地窗前，既像是在眺望远处成群结队的小鸟，又好像在说——他，顾临临，御猫的皇帝，简州的先王，小鱼干国的统治者，隔壁白毛狮子狗的噩梦，爸爸夜晚的守护人，终于还是成为了滨江壹号A栋49层的新王！

一如在大启的时候，他成为了雍畿城东前门胡同顾首辅府的王。

***

总裁秘书办。

万能的助理先生对翘首以盼的众人再一次摇了摇头，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中，宣布了顾总的心情还没有好转的噩耗。

说真的，今天实在是太不顺了。从各种报上来的企划、财报做得一团糟，到又有裴家不省心的股东在闹事，再到听说早上顾总还遇到了对面科技园区经常干一些合法但有病事情的霍总找茬……这一桩桩一件件地叠加在一起，换个圣人来，大概也很难压制住脾气。

“真就没什么斡旋办法了吗？”秘书小姐姐不死心的再次问助理先生。

“怎么？你也犯错了？”助理先生略显诧异，但还是实话实说，“如果能挪到明天，那我还是建议你明天再去坦白从宽。”

如今这个状态下的顾总就是个活火山，谁也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在哪一件事上就直接喷发。

秘书小姐姐摇摇头，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