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 第72章

而这也就是裴不应特意带顾临临来的目的了。

他就是想看她们分外肉疼、还不得不赔笑的样子。因为他真的是受够了这些“阿姨”。有女儿或者没有孩子的还好，那些有儿子的，在他还是前途光明的裴家长孙时，一个个都把他当假想敌，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棍的，让裴不应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等裴不应被裴老爷子彻底放弃之后，她们也没有放过他，只不过是从以前的暗暗针对，变成了如今的嬉笑嘲讽，一个个落井石下的哟，不知道的还以为裴不应上辈子毁灭过地球。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

裴不应只是狐假虎威，来用顾临临来重点打击过去对他不好的，她们如今一个个的表情别提多有趣了。

等一圈压岁钱要完，裴不应就立刻表示：“好了好了，我们还要去给其他人拜年呢，和舅姥姥们说拜拜吧。”

“拜拜。”临临大王离开的也是没有丝毫犹豫，这些舅姥姥身上都太香了，小猫咪不喜欢。

裴不应在走之前，还不忘叫上裴不若：“姐，走啊，临临非要和你一起。”

顾临临到底有没有非要和姑姑在一起，这个真的很难说。但反正，顾临临在这一刻自以为懂了，原来这就是小叔要拜托他的事！于是，小朋友超级配合的库库点头，还无师自通地伸了伸手，耍赖撒娇：“要姑姑抱!”

裴不若立刻接上了戏，抱起小朋友，就匆匆告别了她妈和其他……不好定义的她爸的女伴。

彻底离开阿姨堆后，裴不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了好几斤，她身上的怨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然后，裴不若才意识到，这一年的春节，是她罕见没有和她妈妈最后用吵架收场、不欢而散的一年。

真好啊。

她忍不住又抱了抱怀里乖乖被抱着的小朋友，就像是想要持续从他身上被给予力量。

而裴不应还在促狭催促：“休息够了吗？够了咱们就要继续启程了，我们临临还有很多红包要收呢。”

三人一路就这么要下去，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但也不得不说，是真的爽啊。

他俩没有结婚，不需要给红包，有时候自己还能得一个，剩下的，只这么看着顾临临报仇雪恨一般的把钱赚走，就已经爽的不行了。

而小朋友为此付出的不过是一句“过年好”。当然，偶尔也会有给亲戚进行才艺展示的环节。裴不应本来都已经做好替小朋友去“战斗”的准备了，没想到顾临临这个超级E人还挺喜欢给人表演的。小猫咪非常享受这种理所当然活在所有人瞩目里的活动。

顾临临其实也不会什么才艺，但不是有之前文艺汇演上演恶龙小弟的经历嘛，小朋友对这一套可熟了，当场就给人表演了一段小弟咆哮。

又能被人夸，又有红包拿，临临大王简直开心死了。

作为裴家的第四代，整个家族里最小的小朋友，顾临临的劣势一目了然，是个人就是他的长辈，但优势也很突出，长辈都得给小朋友压岁钱。

哪怕没有准备红包也没有关系，我们临临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接受电子转账。

有人给的大方，自然有人给的肉疼。但不管是谁，都不得不接受了裴不应的抬价。哎哟？您就给这点？怪不得我大伯更喜欢X姨呢。

一圈下来，顾临临都可以创业了。

但小猫咪对此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背着小叔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变出来的小书包，一边吭哧吭哧背着小书包缓缓走路，一边想着这些红包可真重啊。这已经是他把书包里的红包第五趟拿给爸爸了，巨懒小胖子都有点不想走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正躲在角落里消沉坐着的哥哥。

对方藏得比较隐蔽，又是拐角又是帘子挡着，要不是顾临临个子矮，一般人还真的发现不了这个刁钻的角度。

顾临临也是看了半天之后，才确定这也是小叔介绍过的大舅姥爷的私生子之一。名叫裴不溪，是裴家大爷众多私生子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对方唯一还算有名的事迹，大概就是他是最近几年才认回来的儿子，在顾临临出现之前，他便是裴家茶余饭后都在讨论的那个。

有说他和他妈假清高的。大家不都是瞒着裴家大爷悄悄生孩子吗？只不过她们是在生下来之后，就带着孩子上门来索要待遇了，而裴不溪的母亲则选择了带球跑。

但是没跑十几年，就又回来了。因为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裴家大爷也还算慷慨，答应了给对方出这笔不菲的治疗费，唯一的条件就是儿子裴不溪得回裴家，不能再跟着她过苦日子了。

顾临临歪头，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第一次看见了他名叫裴不溪的叔叔。

“你为什么哭呀？”小朋友问他。

裴不溪胆子本来就小，差点没被这突然出现的一声吓出个好歹，但他也赶忙擦干了眼泪，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后，才说：“你是临临吧？叔叔刚刚没哭，你看错了。”

临临大王有点生气，他怎么可能看错呢？他视力超好的！“有人欺负你吗？”

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过了年就是虚岁四岁啦，小叔如是说）的顾级长，可以帮你主持正义！

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好相貌，裴不溪和他爹那个大白馒头不太像，眉眼间倒是有几分堂哥裴不应的影子，让顾临临觉得十分亲切。

“没有人欺负我。”裴不溪习惯性地再次摇了摇头，他就是这么一个逆来顺受的性格，早就习惯了忍气吞声。本来这次对话在这一刻也就该结束了，但是看着即将离开的顾临临，主要是他小书包里那些显眼的红包，裴不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最终还是咬牙尝试着说了一句，“但是，你可以借给我一点钱吗？”

顾临临回头：“你也要买好吃的呀？”

“不，我想给我母亲买个远离裴家的墓地。”

小朋友不知道什么叫墓地，但眼前的哥哥看起来好像都快要碎了，于是他痛快地点了点头，并毫不犹豫地递上了自己的小书包：“这些够吗？”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所以说，不能给太小的孩子太多钱，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把钱花在什么上面。

PS：以防这章结尾我写的不够清晰，这里多解释一嘴，裴不溪哭就是在阖家团圆的这一刻，接到了他母亲的死讯。

第85章 变成人类的第八十五天：

那肯定够啊，远超裴不溪的预期。

裴不溪每年也会有压岁钱，但他基本只有爷爷和爸爸给他的，其他的阿姨只会对他明说，压岁钱也是一种人情往来，我们不能永远只付出，却得不到回报吧？当然，裴不溪曾经也觉得自己并不稀罕这些钱。

直至这一晚，在这个阖家团圆的除夕夜，他接到了来自远在大洋彼岸的医院消息，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是他们目前唯一可以联系到的人。

而裴不溪如今手上的钱，不要说墓地了，甚至连买一张当天前往A国的机票都不够。

是的，A国，裴不溪的母亲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治病。在这点上，裴家大爷还勉强算个人，他说到做到，给予了裴不溪的母亲他所能够给予的最好治疗。可惜，有些重病就是这样，不管你投入再多的钱，也只能多留对方几年的寿命而已。

顾临临这一书包的红包，不仅够了墓地钱，连来往返的机票都够了，还有盈余。裴不溪精打细算着每一笔开销，签证费、机票费、墓地等一切与丧葬有关的东西，一切从简，能省则省，等他算好之后，他就把超出的部分又重新还给了顾临临。

并很有规划地表示：“我每年都有奖学金，也会有压岁钱和过生日收到的礼物，我会尽快把借的钱还给你的。”

裴不溪之前的奖学金都拿来给妈妈买营养补品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陷入这样捉襟见肘的窘境。

“这是我的借条。”裴不溪板板正正地给小朋友写了一张借条，严格按照他从网上找来的合法且规范的模板进行的书写。每一笔都写得既规整又郑重。

顾临临则蹲在一边撑着脸，听小哥哥说了半天才终于理解了，对方好像是要出远门，但他听了这么多，却没有听到一句：“那你吃什么呀？”

小猫咪真的很关心食物，他当初在准备来找爸爸的路上，就给自己准备了很多、很多小鱼干。

啊，他的小鱼干！

在穿越现代八个多月快九个月的现在，临临大王终于想起他的路费小鱼干没了。QAQ

小猫咪为此差点碎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对小哥哥说：“不可以不好好吃饭哦，食物真的很重要！”

裴不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顾临临看起来快要哭了。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不吃饭，而快哭的却是顾临临。他只能赶忙晃了晃自己收到的压岁钱，对小朋友保证，虽然只有很少的两个红包：“但吃饭和住宿还是绰绰有余的。”裴老爷子是个十分大方的祖父，每年的压岁钱都给得很是丰厚。

顾临临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站起身拍了拍，别问为什么拍，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电视剧里的人在站起来后要拍一拍，自己就跟着拍了。等严谨地做完这一套动作之后，小朋友就准备离开了，因为他突然很想去吃鱼。

至于顾临临挥一挥衣袖就借出去的这么多钱，顾爸爸自然不可能不过问。

只是他在看到自家儿子的借钱对象后，内心还是挺震撼的。

顾非臣不明白，茫茫人海那么多人，只C国就有十几亿的人口，他儿子也没看过原文，甚至连知道都不知道，但为什么他就是可以先和主角做朋友，再和另外一个主角的妹妹（威廉明娜）做朋友，再再和男配（尼斯）做朋友，最后还和炮灰做朋友啊？他儿子身上是装了什么原著角色吸引器吗？

如果顾临临知道爸爸在沉着面容想什么，他一定会纠正他，是收小弟，谢谢。

可惜，此时此刻的父子俩并不知道彼此的心，一个还在尽可能的回忆着与裴不溪有关的剧情，而另一个……

则在和他小叔掰扯，吃鱼到底会不会补脑子。

起因就是顾临临想吃鱼，他就真的得到了鱼。裴家的厨房每年春节都会特意炖出来一条百斤以上的龙趸鱼，鱼之大，一锅根本炖不下，做出来之后，一般也没人动，因为这鱼是用来特意放到第二天的，寓意年年有余。

但今年有了顾临临，龙趸鱼就绝不可能完好无损地被浪费到第二天。裴老爷子也是真的宠孩子，说给就给了。

顾临临如今就正在独自一人美滋滋的享受着片好的龙趸鱼肉，裴老爷子虽然同意了顾临临要吃鱼的要求，对其他人可没有那么纵容，想吃鱼，家里什么鱼没有？为什么非要吃这个？小朋友一边吃，一边听小叔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说：“挺好，吃鱼补脑子，你确实该多补补。”

小猫咪自然是听不懂小叔的酸话的，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正常的疑问：“为什么吃鱼补脑子啊？”

“因为以形补形啊。”裴不应回答道。

“鱼有脑子？”顾临临尽可能地理解了一下小叔的意思。

“当然，鱼都是很聪明的。”裴不应点点头。

“有脑子还会被抓？被吃掉？”顾临临疑惑的看看小叔，再疑惑的看看他碗碗里的紧实鱼肉。反正在临临大王的印象里，鱼都可笨啦，就像爸爸在大启家里的荷花池养的那几条胖嘟嘟的锦鲤，就一个比一个笨。他可喜欢站在荷花池边，用爪子去够它们了，一吓一个准。

裴不应哑口无言，想了半天，也只能转身对他表哥说：“你儿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充满了智慧。”结果一回头才发现，他表哥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

顾非臣是去和裴不溪说话了。

在排除原著剧情许久后，顾非臣觉得，裴不溪就是原文里在裴不应自杀后紧接着遇害的二房私生子。

原文里没有写这个炮灰的具体名字，但从人设描述上来看，和裴不溪是有很高的重合度的。对方在死后，还被伪装成了自杀，只不过伪装的并不算成功，很快就被识破，让整个裴家围绕他的死展开了一场剧本杀一样的互相猜忌。

顾非臣其实在看文的时候就在疑惑，这个炮灰到底为什么会被牵扯进这些里面呢？

裴不溪看起来真的太不起眼了。

就像此时此刻，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忐忑不安地等着表哥顾非臣的宣判，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敢。

这样的人有什么特意要去害死的必要吗？

还是说，对方只是无意被当作了阴谋诡计的道具？无所谓是害死的谁？亦或者他其实知道什么关键信息？

“我我我……”裴不溪胆子真的很小，对顾临临开口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他也不过就是个还在上学的孩子，面对长辈，尤其是气场强大还不太熟的长辈，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非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先对裴不溪表示：“你放心，我叫你过来，不是不让临临借你钱，事实上，我只是想对你说，这件事在家人之间不需要借。”顾非臣把借条直接还给了裴不溪，还又多给他转了一笔钱，“你可以按照你所想要的安排整场葬礼，给你的母亲好一点的归宿，她值得。”

顾非臣甚至给裴不溪安排了飞机，等尽快办好签证就能随时出发。而在裴不溪到之前，他的母亲都会暂时被停放在顾非臣派人联系的冰棺之中。

裴不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表哥，强势，冷漠，一身西装，目下无尘。裴不溪在裴家听过不少有关于表哥顾非臣的传言，但不管是神话他的，还是诋毁他的，那些传言里的他，都和此时此刻的他有了极大出入。

“好了，不用多想，先回家吧。这么难受的时候，没必要非和我们聚在一起强颜欢笑。”顾非臣已经替裴不溪和裴老爷子打过招呼了，他随时可以离开。

裴不溪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他略显抖动的手。

他始终是隐忍的，安静的，哪怕是在这一刻。

一直到最后，裴不溪对顾非臣道完谢，见四下无人，才敢上前小声对表哥快速说了一件他最近看到的怪事。他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者可能只是他多心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对任何人说，但此时此刻，他能够回报给对方的，好像就只剩下这个信息了。

他说：“前两天我从补课学校回来时，看到我爸和一个陌生人在咖啡厅里说话，回来之后，四叔就来找了他。”

裴不溪的四叔，也就是裴否杨。

这些信息其实单独拆开来看，都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今天早上没有裴否杨的那一处大戏的话。

在说完这些之后，裴不溪就快速离开了裴家，头也没回。

而顾非臣则在电光火石间，终于明白了原文里的裴不溪为什么会死，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