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尤利塞斯
提前准备的是给四季侦探的田纳西威士忌加冰…是因为已经很熟悉这位客人了,还是单纯因为来之前四季路提前跟对方说过了?安室透的思维发散了一秒。
“四季先生果然很喜欢田纳西威士忌啊。”金发公安忍不住语气莫名地感叹了一句,“看起来我应该早点约你去喝酒的。”
哈,又是田纳西。
“喜欢?算不上吧。”他旁边的人也接过了自己的杯子,音调轻巧,“单纯是觉得有意思。”
“是这样吗?”安室透眉梢轻扬,意有所指,“四季先生拆弹时的动作那么稳,可看不出来会是觉得喝酒很有意思的人。”
“欸,透酱大概误会了什么。”
“我是说……田纳西喝田纳西,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半长发青年说话时撑着下巴,单手拎着酒杯的边沿,在空中晃了两下。
他的目光没有落到安室透的身上,而是浅浅地看着玻璃杯里的冰球,好像在走神,直到冰球撞在杯壁上的轻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啊,抱歉啦抱歉啦。”侦探听上去不是很真诚地道了声歉,随后抿了口酒液才看向安室透,笑得漫不经心,“开了个小玩笑,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在意我在乐队里的代号来着,也不是第一次问到了吧?”
暖黄的灯光打在卷翘的眼睫上,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但没有遮住那双紫色眼睛里的疲惫,让就坐在他身边的安室透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今天说好了要好好聊聊,我当然不会反悔。”四季路悠悠地说道,同时轻轻把玻璃杯搁回了桌面上,然后随意往边上一靠,脑袋懒洋洋地枕在了臂弯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侧着头从下而上地看向安室透,“但是先说好哦?”
他掀起唇角:“我不保证我的回答一定是真的……想必就算我真的全部如实回答,透酱也不会全都相信的吧。”
安室透暗自皱了下眉,再次察觉到了奇妙的变化。
他好像找到了一点规律…不对,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想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吧台后的酒保。
每一次他们身边有别人存在时,四季侦探都会做出一副跟他看似很熟其实无比疏离的态度,表现出来的性格也会比实际上更为夸张,存在着对他而言很显眼的表演成分。
就像是在特地表演给谁看的一样,那个对象并不是他,所以才会在偶然间被他窥见真正属于‘萩原研二’的性格。
再联想到刚刚一瞥到的疲倦,安室透心中对于四季路的情况更为在意了。
这么一回忆,对方只有在长野的那一次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独处时才完全卸掉了那些浮夸的表演,用安室透最为熟悉的萩原研二的语气和他对了话。
……而这样无时无刻都需要维持的伪装,作为卧底的他实在太熟悉了。
但是,有可能吗?假设退一万步来说,他全都没有猜错,那究竟是什么情况才会需要根本不是专业对口的萩原,去伪装到那种地步?
心里想归想,表面上安室透自然还是很配合地装出了自己‘该有’的态度,刚刚皱起的眉是一种很好的假象,就像他在对四季路的这番话感到被冒犯一样:“这可不是什么良好的交谈态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先提出要跟我聊聊的吧。”
安室透的食指轻扣着台面,紫蓝色的眼睛黑沉沉地看了过去,在光线昏黄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危险,连嘴角始终带着的礼貌弧度此时也带着锋利的冰冷意味。
他头一回在四季侦探的面前露出了完全属于组织成员‘波本’的那一面。
“呜哇,这么看起来,你果然很适合波本威士忌。”那人却完全没有被他吓到。
即使安室透只靠着简单变化了的眼神,就瞬间从平易近人的咖啡店服务生变成了冷漠傲慢的组织成员,那人也还是懒散地笑着的,仿佛这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还发出了在安室透听来格外像是明示的一句感慨。
“想好要问我什么问题了吗?”停顿几秒后,黑发紫眼的青年不在意地轻快催促了一遍,“波本酱。”
这个称呼让安室透的波本瞳都差点没绷住……虽然语气里的不在意跟轻佻听上去真的很组织成员,可他看着萩原时完全提不起以前跟hiro对着在组织成员面前演戏的谨慎,脑海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但凡那天四季侦探是用这个性格出现在他面前的,哪怕再像萩原,他都绝对不可能错认啊。
还有——这个称呼究竟是因为他点的波本威士忌,还是真的知道他的代号?安室透意味不明地又看了那人一眼,竟也爽快地讲出了自己目前比较在意答案的那个问题。
“——【田纳西威士忌】,真的只是你在乐队里的代号吗?”
黑发青年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他也不再趴着,而是撑着台面坐直了身,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后又轻轻点头。
“是也不是。”工藤假装听不见脑海里萩原研二本人的尖叫,放任自己往安室透的方向凑近,直到越过了安全距离才停下,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以示话语的真实性,“这句话我其实跟小柯南说过了,现在也不介意跟你重复一遍。”
“我是谁,并不取决于我自己。”他耸了耸肩,“所以,田纳西究竟有什么含义,也并不取决于我啊,波本酱。”
第26章 二十六只萩原
【糟糕。】脑海中的萩原研二意犹未尽,【刚刚的眼神帅得我开始怀疑平行世界的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副业了,你好熟练哦工藤酱!】
工藤刚才突然靠近安室透时,把萩原研二也吓了一跳呢。
另外,副业指给□□兼职打工什么的——说起来,他好像还没问过工藤,他们在平行世界是怎么认识的来着?还有平行世界的他在做什么工作,萩原研二其实非常好奇,只不过刚认识没两天,他自己也还在通过工藤的眼睛适应着这个七年后的世界,一时间也就没想起来问那些。
虽然之前他看起来一直在撺掇工藤赶快给老同学带来一点剧本震撼,但实际上萩原研二自己是完全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效果的。
他借助着工藤的视角看向金发好友,沉默了几秒后,才低声说:【……不过,小降谷看起来心情真的很复杂。】
工藤此刻也没办法给出回复,但他也默默对萩原研二的发言表示了赞同。
就像柯南能轻松理解他的言下之意那样,安室透只会比柯南理解得更快,这位卧底精英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也就是情绪感知更敏锐的萩原跟工藤能凭借本能意识到他现在似乎……
非常、非常的生气。
这很正常,以安室透的性格,在意识到自己的同期‘死而复生’后疑似跟组织扯上了什么关系,还变得和记忆里微妙的不同时,他心中伴随着震惊而生的一定是怒火。
工藤敛下眉眼,看见了吧台下阴影中安室透下意识紧握起的拳头。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一个人死亡后,最痛苦的就是被留下来的人了。
但那并不是工藤准备告诉安室透的所有东西,他只是想制造震撼的发展,因为除了回家以外,系统之后能有多少能量来帮他彻底扮演成别人,跟其他人的震撼程度也息息相关。
可完成任务又不代表他们跟安室透有仇……倒不如说,工藤跟萩原都挺不忍心的,他们本来就商量好了,一定要在安室透往坏的方向思考之前就尽快解释。
何况,一开始他就说好不想演什么美强惨的!工藤凝重地想。
他没料到的是安室透接下来的话语。
“不取决于你?”吧台前,金发深肤的青年唇角含笑,乍一看似乎因为这句话而起了兴趣,他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没有因为另一个人突如其来的凑近而产生什么多余的反应,甚至配合地按着吧台往那边前倾了身体。
距离再度拉近,然而两人都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起码气势上不能输。
“那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这又取决于谁呢?”安室透紧紧盯住了四季侦探的表情,想要捕捉到他最真实的反应,“或者,让我换个更简单的问法吧。”
情报人员的声音冷了下去,音量也放得很轻,从一旁看,就像是他们两人正在耳语一般。
“你到底是谁的人?”
在萩原殉职的公寓里,安室透亲眼确认了一件事,而他选择在这个时候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低声说:“……另外,那个回廊里理论上没有别的门可供逃生,楼层也很高,从窗户逃跑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你是谁?
后面的那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对面的一人一鬼都听出了安室透的意思,并且并不感到惊讶,他们更震惊的是前面的话。
……啊?
萩原倒是很乐观地假装自己没听见,选择回答了后面的问题:【那个的话,说不定我是在炸弹爆炸前就及时被哆啦○梦救了呢。】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偏心,于是严谨地补充:【也可以是假面超人。】
工藤:“……”
这部分当然不可能真的这样敷衍过去了,他是没跟萩原说过对方也许有机会复活,谁让一切都还是没影的事情,提前说了万一之后做不到岂不是更糟糕。
可要是真的能救到这人,那安室透他们注定要知道的‘真相’先不提,总得给别人一个用来解释的借口吧?
他总不能真的说七年前的萩原是被机器猫救的啊!
总而言之,面对安室透的质询,工藤果断选择了——把锅丢给目前尚未出场就已经在江户川柯南那边挂上名字了的背锅马甲,平井亚瑟!
而且天地良心,他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
“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现在问的问题。”四季侦探悠悠地轻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我家老大(首领)的人了,这件事小柯南其实就知道的。”
安室透暗不做声地又给江户川大侦探记了一笔。
“至于那个的话,我就不太清楚了。”青年坦然地说,语气也挺苦恼,他没具体说是什么事,不过两人当然都心知肚明,“那个时候救了我的人就是老大啦,但我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了。”
想到他们商量过的最佳解释方案,工藤又硬着头皮忍住羞耻感,补充了一句:“说到这个,我家老大可是很厉害的,人也很不错,救过我很多次哦。”
从他那个世界的萩原研二的角度……也不能说这句话是错的吧,他确实救过萩原很多次。
工藤努力催眠自己,但还是觉得自己夸自己实在太考验人的脸皮了。
是的,他们的方案就是尽可能让安室透相信不管这个萩原是不是真的,他都过得很不错,没有什么对方误解的凄惨经历!他真的没有身不由己,那句话的意思是指‘田纳西的含义由波本来决定’才对啊!!到底为什么会误会成那是指他现在是被人控制着的?
话说难道不是吗?只要安室透认为他是组织成员,那田纳西就是组织成员的代号,反之,这就是最初的普通含义,是一个乐队成员的代号。
也因此,刚才发现安室透在他想办法解释前就飞速误会了的时候,说真的,工藤有点汗流浃背了。
组织到底都让这个世界的零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那么糟糕的东西?!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工藤警官也没想到,哪怕他在漫画里见过了黑衣组织干的事,现实中还经常跟那些人打交道,但对这个世界的组织了解得还是不够。
说到底,为什么他也被震撼了…
工藤赶紧后仰拉开了点跟安室透的距离,转身借着喝酒的动作掩盖住了自己的羞耻表情。
由于萩原研二的视角也是随着他的,所以很遗憾的是——他们俩都没有发现在他转过头的那个瞬间,安室透好像咬紧了牙根。
对工藤找补的那些跟所谓老大有关的话语,安室透是一个字也没信。
不说别的,起码四季路的处境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否则…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乐队成员,为什么会提到‘被救了很多次’?
他快速平复了一下呼吸,决定先把这个也记上调查日程,之后再问问小侦探还知道什么跟‘老大’这个人有关的东西。
安室透很清楚,即便他心里的问题已经堆积如山了,也不可能真的在这一次就全都问出来,不说别的,就说对方前面也亲口表示过自己的回答不一定都是真话,那有些事情,安室透就算问了也不敢信的。
哪怕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是萩原的话,不会在这些问题上骗他。
安室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也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用手指摩挲着挂着水珠的杯壁。
“最后一个问题。”他直击关键,“你之前提到的幼驯染……你知道他的情况比你更极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对吧?”
这也是他感到不解的地方:松田是在众目睽睽下于摩天轮上殉职的,这个应该是没有可能逃脱的了,为什么四季侦探那天又会以仿佛刚见过对方的口吻提到自己的幼驯染?
安室透说起那件事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的确也有一处在微微刺痛着。
“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你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对浅间爱理说了那句话的?”他这次没有看旁边的人,而是看着酒杯,“那个时候,你究竟是在对谁说对不起?”
其实安室透更想问的是:你知道松田是在追查当年的案件时死于爆炸中的吗?
他忍住了。
——可工藤脑海中的幽灵没有忍住。
【……欸?】萩原研二僵硬了一下,【是我听错了吗,为什么小降谷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小阵平?】
知道工藤现在没办法回答他,可萩原研二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所以,小阵平他发生什么事了?】
工藤的头开始痛了,他有预料到安室透会说到松田阵平的事情,没想到会这么直白。
体现在外面,就是他在听到安室透的问题后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手里的玻璃杯。
“我在对我的幼驯染道歉,就像我后来说的那样,因为我做了让他很生气的事情。”工藤既是在对安室透解释,也是在向萩原研二保证,“但有一点不对哦,透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