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怎么会被人看笑话,”少年忧愁地蹙起眉,“我可被人看笑话够久了,这次是打定主意王者归来的。”
赤苇倏地抬手,一手指住他:“虽然你很强,是咱们学校天降之财的主攻,可别以为这支队伍的其他人像你一样强!到时候别人以此为把柄击破了,你以为届时被针对的是你,还是这‘无能的同伴’!”
赤苇说的很对。
至少目前看来,青城的流言已经很能昭示了他人对这支队伍的看法。
铃守已经不自觉把排球挤压形变。
赤苇紧紧盯住土屋。
来吧。
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决心。
是无论风雨也能走到最后,还是初心顽强却越走越疲,最后中途放弃。
如果是半吊子劝你趁早转学!
虽然赤苇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好人,但耽误一个运动员的黄金年龄在他们这惨不忍睹的队伍里蹉跎。
他的良心还做不到。
被他针对的少年缓缓回过神来,以微楞的表情说:“针对就针对呗。”
“你、哈??”赤苇弯起臂。
“哦……因为,体育竞技就是这回事,败者会被不明所以的蠢货针对,被从上到下针砭一番,好像他们才是那个站在对面打败我的球队,胜者就拥有无限的褒奖。”
少年宁静地对他说,“这也是体育竞技的魅力所在。”
“因为你,我们这些庸人可是被针对了啊!你这个表现,谁都说不出不是,愤怒的枪口只会调转我们!”
“既然那样的话,”少年以稍微压过他的音调说,“假如你们因为这点阴郁就生起怨恨的话,那就尽管来怨恨我吧。”
“怨恨我没能以一敌六带领大家优胜;怨恨我太过出色,抢走了所有关注,把你们投射在我的阴影下;怨恨我没能想出一点增强你们实力的办法,让我们的对比太过悬殊。”
赤苇的臂越来越弯了。
场馆的男排区这一方,鸦雀无声。
“前辈,”少年的眼睛像古井下沥水的石子一样无光而暗凝,“被怨恨就是开拓者的宿命啊。”
第11章 合宿
夜深了,窗外的夜色滚滚。
宫城县的月亮一向很清亮,尤其是在郊区的他们宫泽工业高中。
偌大的月光从临时租住的学生公寓板窗照进来,落在没开灯的榻榻米书桌一角。
只被月光打亮的起居室内,赤苇两手握成拳抵在鼻下,耳上的头戴式耳机放着劲爆的摇滚乐,书桌一方只有手机屏幕的幽幽亮光打亮。
‘排球是,六个人的团体运动……’
‘我会负起责任来的。’
‘就算你再怎么强,一个人,难道能打六个位置?’
‘我正在做不同位置的特训,争取抵消这支队伍的弱势,备用队员少的话,只要我一人分饰六角,其他人就理所当然地能下去休息了。’
‘不行的吧……太勉强了,一个人,就算国际上也没有这种队伍。’
‘现在就有了哦。’
现在就有了哦。
极度自信、傲慢、又理所当然地扛起责任。
似乎这支球队就是为他而生,绕着他一个人转,所以他也得担起一支球队的重任才行。
赤苇垂下眼,在手机键盘上按了一句话:
-申请表和流程时间发来
·
“要去了,要去了吗?!”一年级主将肉眼可见地兴奋,“怎么去?乘坐六号线再倒线的话,需要一个小时坐车时间,直接从希望线单程过去的话,需要一个半小时,要在几点集合?”
真积极啊……地图和交通工具都看好了。
赤苇把因为负责老师不在所以缺乏看管人的行政表通通取出来,在里面找到‘社团学中集体外出申请’的一张,铺平在活动室的小桌上,再坐下,“拿笔来。”
他这句叫的是景谷,但土屋异常主动地去杂物柜边翻找起来。
“赤苇前辈!”
他双手捧来一根圆珠笔。
“呃…嗯…”赤苇慢了一步才去接。
“土屋啊,”景谷在旁边脱上衣,“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健健康康,东京远征完全不成问题!”
“不是,我说你那恐怖的训练单,”景谷把上衣掖到臂下,“看着是挺精神,但合宿时间在星期六,星期六不是你难得的睡眠日吗?”就工作日四个小时的睡眠对比而言。
土屋两手插在双腿盘坐的空隙中,看过来,“少睡一天又不会死?睡眠对人类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我怎么不觉得。”
“……给我向国际睡眠协会规定的睡眠时间道歉!”
土屋无视他的话,从小桌对面凑过去赤苇那边。
“然后,赤苇前辈,怎么样,对方答应了吧?”
“对方还在审核,”赤苇在‘活动流程区域’后写了个‘东京’,“不过,以我和枭谷副主将的关系,应该是没大问题。假如有问题的话我会先一步乘车过去狠狠给他两拳的。”
“哇,恐怖。”
赤苇:“……用爽朗的表情说出这番话的你更恐怖。”
“能拉来全国八强的枭谷联盟合宿,赤苇,真了不起。长大了。”景谷欣慰地朝赤苇竖大拇指。
赤苇:“锯了你的大拇指哦。”
景谷缩回大拇指:“……对不起。”
赤苇按了下圆珠笔,笔头缩回去,被他放在桌上,查看申请表还有哪些需要添补。
“合宿分三期,第一期是在期中考试前真是太好了,以鹰川前辈的笨蛋程度,很难不联想到正式合宿前先折损一员大将。”
小主将想起什么:“哦……但是,”
他两肘抵在桌上,耷下了眉毛,小声地说:“我把松田老师气走了,不会在学校内部审批流程上为难我们吧?”
赤苇:“……”
景谷:“……”
忘了。
最后是最可靠的二年级副部长以超优秀的宫泽工业高中英语竞赛出阵代表的身份,言辞诚恳地向负责内部审批的教导主任拜托请求,提前得到了审批结果。
他原本还想压着小后辈去体育社团负责老师那道歉,但距离出发合宿只剩两天,未免影响这据说是残垣断壁中生出的慷镪炮台——鹰川语——的主将影响心情,他只能压下不提,私下去向负责老师道了歉。
在他之前,景谷已经来过一次,负责老师至今没有归位的理由是:需要土屋理查德亲自来他跟前道歉。
事态重回了最开始的死结。
赤苇也只好暂时当做不知道,六人就这么齐齐踏上了前往枭谷联盟合宿的列车:走的是六号线转线的车,这样便宜一些。
枭谷联盟合宿在东京郊区的一家普通私立体育馆,是财大气粗的枭谷高中出钱包揽的。
附近没有居民区,尽是电线塔和绿化,就算体育馆内打的热火朝天,附近也只有长鸣的蝉听见。
作为第一次加入合宿的野生学校,宫泽七人穿着灰白色运动服齐上场时,迎来了老成员学校们的瞩目。
“那是谁……”
“宫泽高中?没听过。”
“听都没听过的学校。”
“反正这次合宿不是还有乌野要参加吗,不是只有联盟学校。”
偌大体育馆无一校熟识的宫泽高默默地排在众大巴车外围。
除了其中那个棕褐色头发的左顾右盼的小鬼。
“哟,来了。”和赤苇有八分相像的黑头发跨过马路走过来,他身上穿着枭谷高校的运动服,“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困难吧”
赤苇佑接上:“困难重重,堪比西天取经,要是不安排所有学校来上三轮,我们绝对不走。”
“哈哈,别担心,”(赤苇)京治站定,“今天的安排是各校挨个出列对抗赛,每个学校都会分上两到三盘,足够你们打了。”
“然后,这个是,”他的视线投向队伍中间的棕头发,“你说的一年级主将?”
宫泽其他诸人的视线倏地投过赤苇佑。
原来不止他们在枭谷联盟有情报源,枭谷在他们这也有情报员。
还是同一个。
被目光注视的(赤苇)佑表情不变:“是啊,我也没见过他打球,期待他今天有精彩表现。”
说的像电视台采访似的。
背后,鹰川悄悄拍了拍景谷,窃耳道:“我怎么觉得他俩不太熟的样子。”
景谷也窃耳道:“亲兄弟,上高中前一直住一个屋子,上高中后才分开的。”
两人中间的土屋光明正大地偷听。
作为枭谷前来迎接的代表,京治对着马路那边一圈圈队服各色的队伍介绍:
“距离体育馆最近的一排是生川高中,看到中间那个嘴唇厚地很像南美裔的了吧,是他们的主将,看着是外国人其实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红色运动服的是音驹,就是治你当初差点去考了的学校,那个最高的黑头发是主将,一目了然吧;接下来,靠近电线塔的……”
他挨个介绍过去,直到话锋对准了黑队服的一队:“正和音驹寒暄呢,就是我说的,音驹教练拜托加进来的学校,和你们一样是宫城县校。想必在IH预选赛上,你们有几率是彼此的对手了,趁此机会大肆掠夺情报吧。”
佑的视线对准了那队黑队服。
其中最高的那位丸子头是最敏锐的,肩膀闪了一下,倏地回过头来,和他们对上视线。
佑愣了一下,反而是土屋,扬起手,朝他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