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还有土屋理查德的直接扣球。
没有规律的,球网对面,那主将的表情比第一局还镇静、自如,跑位的姿势也越来越游转,多余的跑位回退越来越少。
背后指挥的次数变少,场中直接交流的次数变多了。
一只球落地的中途,北信介向土屋理查德看的时候,对方意识到他的视线,拧过眼睛,朝他笑了一下。
不是赛中或赛前他在场边替补席看见的虽然在笑、却很阴郁的眼神,就只是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宫泽高的主将被队友们叫走,几个人边谈话边调整下球的站位。
宫泽高的其余五个人也因为主将的这种状态而自然起来了,有点像是在打沙排一样的状态。
大见教练把他们叫过去,利用请求暂停的时间说了几句话。
主要是继不继续当前‘备用队形’的考虑,还有稳住状态,重心调转在防御,前排阿兰太紧张了,以角名为拦网中心。
(角名)伦太郎拿手指对自己,无声的‘我?’
黑须监督上去作势要拍,伦太郎立刻表示遵从教练指挥。
第三局比赛,北信介因此一直留在场上,没有再被替换。
他回到前排时,土屋理查德也常常在前排,所以他们两个经常隔网相望。
没有阿兰说的‘眼神好可怕我不想和他对视’,两个人对视时,就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瞄准对方的跑位。所以北信介一直没什么概念。
土屋理查德起跳,北信介直接逼前,和伦太郎在左右两边起跳。
后排阿治也跳了,阿侑没跳,是为了保证攻击力。
阿兰跳了,赤木没跳。
简单扫过所有从耳朵得到的信息,北信介追着土屋理查德,两人以隔网距离五步的位置正对正起跳。
土屋理查德挥击左手,再有一秒应该就扣了。
北信介伸出两只手,他的计算没有出错。
时间对了,但是球是有弧度的。
能从耳后阿治的喘气和响起来的奔跑声猜测这球的弧度避开了阿治,应该也避开了赤木,不然不会有三个人救球的脚步声。
北信介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听见了裁判的哨响。
宫泽高又得分了。
“……”
除了观众席再度高昂的尖叫声,反而是耳后一个人拍打地板的重音更清晰。
宫泽高那边只是看了一眼,或许是进球得分的次数太多了吧,主将脸上没有兴奋的表情,仅仅简单的口头庆贺了一下。
接着,其他过来祝贺的队员回去站位,土屋朝前看的时候,再度和他站在了对位。
虽然对方是把自己这方压迫到这个比分的成因,虽然也有负面情绪,不过还好。
见土屋看过来,北信介认为最好在这个简单过球的时间简单说点什么。
祝贺对方即将胜利的话就免了,不过其他的话可以说一说。
“你一定为这一球付出过很多努力。”
北信介转身前,对土屋颔了下首。
可惜的是假如北信介再停几秒,不那么快地轮换站位,就能看见土屋立在原地发怔的眼神了。
·
最后一球落下的时候,场上两边都没有特别兴奋的举动。
宫泽高那边队员脸上都挂着笑,不像是‘一直徘徊在县立比赛的黑马终于冲进全国打败了上任亚军’的兴奋,更像是‘终于赢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场上的两边都比较平静,反而是观众席大吵大叫,各种嘈杂杂的喊声叫声尖叫声欢呼声。
2:1的比分结束,两方队伍在裁判和教练的指挥下面对面,朝双方伸出手。
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手心都是汗水,两边的球员都喘着粗气。
全国程度的比赛在赛后是有简单采访的,宫泽高的球员被赛委会拦住准备采访问题,稻荷崎这边在慢慢地收拾包。
“我还是第一次刚打了一上午就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宫侑在那边闷闷不乐。
“往好处想想,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假期。”
假已经请了,角名顺势想想去哪里玩转换心情。
“我不想再运动了,我想回家打FIFA。”
宫治背着包,一边慢慢地走,一边说。
“下次绝对叫那小子好看……!”
宫侑把脚步踩地咚咚响,眼神凶狠地往楼梯下走。
“……喂。”角名突然给了宫侑一手肘。
“干嘛?!”宫侑刚想怒目以视,却看见前面尾白一副担心的表情。
宫治的表情也有点怪,脚步慢了一点,似乎在做犹豫。
最前面的是队长,北信介。
他肩膀下挎着包,一直走在最前面,不快不慢,他们之前就一直不自觉地跟在队长后面走。
只是从刚刚起,北信介就没有回头。
阿兰和队长,赤木和大耳,他们都是三年级了。
但是只有队长是第一年上场,这个冬天和下个春天过去,队长的高中生涯就要结束了。
“……队长!”
几番犹豫过后,宫治终于快走几步,去叫北信介。
刚刚踏下楼梯几阶的北信介停住步子,回头。
“你们是想道歉,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吗?”他问。
宫治他们几个都还站在楼梯上,倏地被这一句的杀伤力耸住。
“不、不是啊!”
“不是这样!”
“那就不用说额外的话。”
北信介对他们说,“我不认为你们出了失误,你们应该也付出了百分百的精力。”
北信介侧过身,说:“我也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即便是往常不会多用的队形战略,在危急关头也拿来用了,各种手段都尝试过一遍,没有需要遗憾的内容。”
“队长……”
稻荷崎的正选们站在明年还会来到的体育馆内。
正午的阳光没有温度,只有一股暖绒绒的单调。
“我打扰你们了吗?”
突然从楼梯的楼梯上面传来了不属于稻荷崎的声音。
抬头,宫泽高的那小子套着外套,脑袋伸出扶手向他们这边看。
“土屋理查德。”
北信介仰头,“你不去治疗吗。”
“那种事情后续再说,我是来找你要联络方式的。”
宫泽高的主将三两步地跨过宫侑他们,逼到北信介同台阶的位置,从兜里掏出手机:“可以交换手机号吗?”
北信介:“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明年就不打排球了。”
土屋:“就因为你不打排球了所以趁这个时候来要。”
虽然看这小子不爽,但比赛都结束了,再争锋相对也是明年的事了,宫侑两手揣兜,看这讨厌的小鬼和队长交换联系方式。
……宫泽高这时候不应该在球场接受采访吗?
宫侑刚这么想,就听见头顶又传来一声叫唤:“土屋——!”
土屋理查德仰头,和上面的人隔着两层楼梯高声交流:“怎么了?”
“到你了,电视台叫我来找你。我说你去卫生间了!”
“马上!”
土屋理查德低头,北信介朝他挥手:“下午比赛加油,祝贺你打进二轮。”
“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些的,”没想到,宫泽高的主将对他说:
“北前辈,能和你一起比赛会是我进入高中以来最幸运的事,也是我打过比赛以来最崇拜的一场。”
“赛中真的把我逼到山穷水尽了,假如有可能,我希望未来能成为和你一样的队长。”
“你之后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看看我比赛吗?”
“……”
北信介站在原地。
像是海潮一样慢慢涨潮的冲击中,这个六年间第一次上场的少年慢慢睁大了眼睛。
“……我?”
旁边的稻荷崎的队员脸上的表情脸上的冲击难以形容,头顶,宫泽高的队员又跟着催了一声:“土、土屋!又有个什么月刊的来了!”
“就来!”
宫泽高的主将招呼一声,很快地对北信介说:“北前辈,票钱我会报销的,后续电话里联系,你是我高中界最敬仰的队长,麻烦你之后一定要接电话。”
“虽然我平常很惹人厌,不过真的很敬仰你所以可以的话不希望惹你讨厌,可以吗北前辈再见。”
这么说完之后,他转身,在宫泽高又一个前来的队员的招呼声中三两步拾级而上,“来了!不要催!”
一直到宫泽高主将和队员们吵吵闹闹的声音远去,稻荷崎的队员们缓缓把眼神放在他们的队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