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虽说如此,他却是在内心第一次真情实意地拜托不存在的什么对象:
拜托了,接不起来!
球网对面,黑发的主攻手还是在短暂的一二球内起了跳。
这一次的姿势和前一次没什么区别,就连朝宫泽高半场抻出的右手都一样。
土屋咬牙,冲身后喊:“不对!换位置!部补位!赤苇跑!”
跑去哪来不及说,就只是不要在原地,跑起来。
跑起来再说。
土屋咬牙朝前跑,用两只手腕折迭起来去垫这球,‘砰’的一下,自己也因为太勉强地跑动而直直朝场外滑出去。
工作人员立马搬着摄像机往后退,连连退了三步差点被广告牌扳倒,用双手手臂护住脸却还是被擦破了一块皮的宫泽高主将才有机会降速,他甚至来不及拿手背擦一下脸颊淌下的血,单手撑地直直冲半场冲回去,嘴里还在吼:“不要接他的球!会出界的!”
来不及了,就是针对因为救球而处于短暂失联阶段主将,井闼山的主攻手佐久早第三次拍出了旋转球。
难以想象短时间内高水平高技巧几乎重迭地扣球,能做到这点的他手腕是如何柔软。
只是,在宫泽高半场,得不到命令只能凭直觉行事的鹰川已经追上了落点。
砰的轻轻一下,因为这球并没有落到距离地面很近的位置。
排球直直朝场外飞去。
“卟——!”
8:7
·
喘着气,呼吸有点沉。
汗水从额边一个劲地下滑,因为刚刚擦身去界外的行动,右腹隐隐有岔气的不好预感。
土屋强行沉下自己的呼吸。
强行使呼吸平稳。
不允许岔气,岔气了一切都完了。
他强行要求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重归理智的掌控。
之前没有和井闼山比过赛,井闼山的主攻手比在录像中分析的还要强力。
连续多次的高技巧发球,几乎没有间隔,一般人就算发了旋转球,因为手腕过度拧转,下一球也绝对会有幅度上的改变,佐久早却似乎没有影响。
他就像重复练习了成百上千次,这球已经融入身体记忆,是机械性的行为。
也是,毕竟录像里佐久早没有连续扣球三次的机会。
土屋闭了闭眼,在裁判的哨响下再度向前奔跑。
8:8
8:9
9:10
10:11
……
井闼山又换了新选手。
二米一的身高,从替补席向前走的时候,像是要将所有射灯的光线一度隔绝在外。
算上前几个替补,场上正选除了二传手和绝对主攻佐久早没动,其他队员都已经换了个遍。
导致井闼山看起来和二盘比赛刚开场时没什么区别。
他们的呼吸很平稳,还能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跑位和节奏差也不存在失误。
原本得胜的分数因此又缓慢地下滑。
虽然早就在赛前分析中得知了这回事,并且无数次叮嘱自己区分主客观,真的站在这他相对束手无法的处境前,还是有些绝望。
土屋向下望了望掌心的纹路。
他呼出口气,攥起拳,再度跑起来。
他咬分数咬的很艰难。
没法像第一局一样闲庭信步,也使尽了百般技巧。
虽然有分差,可是很小。
在狼狈地防御和进攻中,双方以一、二分的分差交错上升。
直到他在赛中强行要求自己停下脚步。
停下脚步。
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站在和井闼山相隔不足几步的网前。
很想放下左手,想狠狠将球狠狠朝对方脸上砸过去。
想酣畅淋漓地奔跑,想和同伴们一起得分,然后获胜。
心里叫嚣着抛下一切夺下这一盘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非自然物体瓜分的胜利。
但是不行。
此刻,没有任何人叫停他,也没有任何声音示意。
是土屋堪称自残一样主动放弃了这局进攻。
得到示意的裁判吹哨子,询问他怎么回事。
“……、”
第一次声音很小,裁判于是又问了一遍。
“换人。”
土屋说。
身后,铃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
铃守刚刚下场,就将头伸进了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
呕吐的声音从场边传到场中,得到了其他队员气喘吁吁中担忧的眼神。
非常严重的呕吐,难以暂停,就连急救员都过来了。
从近十球前他就处于力竭状态,只是强撑着留在场上,所幸的是,土屋一直指挥的是左翼,他的角色因此并不十分重要的。
似乎是心理作用,熬过了眼界黑暗、冒金星的两球后,躯体似乎真的变轻盈了。
直到土屋示意换人。
新换上的小山是一幅乐天派,短暂洗刷了队内疲惫至极的气氛。
因为方才主动放弃进攻,这次是土屋的球权。
他藏好因为短时间迅速来回导致胸口的起伏,以一副若无其事的形态,脚步向前抬起。
调整好呼吸。
算好落点。
前进、起、
“卟——”的一声。
和发球哨鸣不同的哨声狠狠打断了土屋方才凝聚起的全神贯注。
球网对面,场边的教练椅中有人抬起了左手。
此刻还没有发球鸣哨,裁判就只是把哨子含在嘴里,井闼山的教练便是在这个时刻请求暂停。
“……”
土屋要把牙咬碎在嘴巴里。
旁观的看席又因此稀稀落落逐渐连成一片的嗡嗡麻麻。
土屋单手抱着球,后仰坐在长凳上。
汗水从额头滑落,心脏的跳动和脑电波的频率不一致,皮肤尤其敏感。
焦距有点变焦,蓬松的视野,在嗡声不绝的场馆内,格外不舒适。
“……”
在裁判的示意中重回发球点,土屋用脚尖摩擦了几回地面的白线,却还是有不适应的感觉。
之前和及川彻比赛时,面对自己,几番犹豫下仅仅选择了普通发球的及川彻就是这种感觉吗?
不适应。
不舒服。
紧张刺激的血液流经动脉管,清晰地回归心脏瓣。
只是心脏好像和大脑划清了界限。
土屋后退几步,接着后退,左手拍弹排球。
观众席再度稀稀落落地安静下来,静候他的发球。
土屋吸入一口主馆空调的温空气,接着猛地弹起发球。
落点没有偏,相应的也没有弹出‘砰!’的球风。
他突然把排球砸向井闼山的半场,这并不是外界口中的‘炮弹发球’,而只归类在大力的跳发中。
井闼山的六个人迅速集中,前排前压,后排后退让出视野,接应直接冲上。
排球被井闼山的战线传回宫泽高半场,又被再度加入阵线的土屋砸回井闼山。
这次井闼山自由人慢了一步,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