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不必。”
队服紧紧地绷着肌肉的牛岛沉沉开口,俯视土屋。
“这支球队是凭你一个人的实力走到今天的,你有资格站在这里。”
土屋不发一言地向他微笑。
两人交握的手握的紧紧的,能从土屋露出的手背看到白筋。
“但是,”牛岛接着说,“以一托多的战术是浅薄、无力的,你最多能走到今天了。今天这场比赛,是你们道路的尽头。因为我们是最强的。”
景谷闭了口。
虽然他知道这是来自对手的挑衅。
可对方是白鸟泽,那个白鸟泽啊,宫城县最强的霸主,连续几年出选宫城县进入全国大赛的有冕之王,说出这番话的选手,是和国内两大主攻手并排进入排球月刊的‘怪童’。
‘重炮’的吶喊声像声浪一样向场上袭来:
“重炮!重炮!重炮牛岛!打败对手!”
“重炮!重炮!主攻牛岛!斩下宫泽!”
土屋收回了因为听见‘牛岛’所以瞥向观众席的视线。
哪怕出了白鸟泽拉拉队席的部分,观众席的其他区域依旧有高举‘白鸟泽!霸王!’‘牛岛若利、天下第一’牌子的自发拉拉队。
白鸟泽在宫城县的霸主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赛前的站位表显示,土屋是第一个发球的宫泽高选手。
他持着球,默默地走向了自己一贯发球的位置。
网对面,这回不再是幻想了,穿着紫白色球衣的白鸟泽球队,那一张张眼熟的脸孔,此时正在拦网零星的分隔下紧盯着他。
其实白鸟泽面对不同选手时的气势是不一样的。
当他们面对认为很轻松就能打败的选手时,他们是气势核心是在球队内部的,类似一种借此查缺补漏的状态。
当他们面对有点难缠、但依旧相信胜者是自己的比赛时,气势核心是以一种稳妥的形式包裹整场。
而当他们面对有资格认真,认为对面的‘球队’、或其中的‘一人’很棘手时,他们的气势核心就毫不遮掩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一次面上霸者白鸟泽的选手面对这种压迫时,可能会有一点呼吸不足。
因为那种每一次呼吸都犹如被对方盯紧的压迫感是任谁也不想体会的。
不过土屋很冷静。
他已经将这种压迫感熟稔于心,曾经在这种压迫下频频失误、丢分,赛后为自己丢人的表现痛苦不已的懦弱土屋理查德已经随着轮回进行消失在看不见的角落了。
土屋非常平静地踏出了第一步。
擦蜡地板和他的鞋底蹭出嘎吱的响声。
接着是连续的响声,响声越来越短促,他的脚下和地板接触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一直到响声接近白色的发球区,突然消失,而场中那个万众瞩目穿着灰白色球衣少年高高跃了起来。
像一只新月。
蓝黄色的排球是新月丢出的弯刀。
白鸟泽迅速反应,全没有其他学校面对这球时僵硬的情况,五色迅速后撤,白布换站位,天童后移,保证同伴后撤步的中场有人看守,而这球的落点落在了太平和白布原本站位的中心点。
五色赶上了这球,不过以剧烈的‘砰!’一声砸在他手臂、甚至是骨头上的这球可能会让他想要穿越回去等太平前辈来接这球。
对面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看上去只是个中等个子啊???
他被这球砸的手臂下弯,犯了排球初学者小孩才会犯的错误:没有绷直手臂,被球打的下弯,球路不畅,瞬间飞去了和他构想十万八千里外的位置。
一直到蓝黄色的排球出界,裁判一声哨响示意宫泽高得分,五色跪在地上,左手使劲搓揉着右臂的皮肤,速度大的几乎要擦出火花,以此抵消骨头的疼痛,咬紧牙——其他前辈都看着呢他才不喊出声!!
“五色。”一旁的牛岛前辈问了声。
五色知道这是牛岛前辈‘没事吧?’的简写。
……简写什么倒是给我好好说全啊!说“五色这球辛苦你了虽然没接起来但是没事吧?”倒是给我这样说啊!!
五色咬着牙说:“……没事。”
“小五色,这种球给太平接就好啦,”根本没打算接的天童在前面说,“以你的身板肯定接不起来的,接起来也要丢分。”
“……是,天童前辈。”五色咬着牙站起来。
白鸟泽的拉拉队经由这球后,吶喊声稍微低了低。
不过他们只是重整了一下,再次经由最前方的指挥井然有序地喊了起来。
“强者!当如是!强者!当如是!”
排山倒海般的助威声向土屋涌来,土屋刚抬起胳膊,又放了下去。
白鸟泽的拉拉队口号有节奏,并且几几拍的节奏换成震动传到他脚下,和他的脚步踩点不适宜。
他四下看了看,在赛场的左前方找到了面对自己的摄像头,而主馆的天花板下两个屏幕,最左侧对准了自己,自己的脸在上面看的很清楚,表情也是。
于是土屋对准摄像头,垂下眉睫,做了一个有点可怜又抿出微笑的表情。
他外貌条件着实是好,趁着还未张开有一股稚气,很戳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他接着做了个口型:“可以安静吗?”
“……”
白鸟泽的拉拉队微微地静了下去。
土屋:这一招真是百试百灵。
宫泽方:“……”
五色摆头四顾:“……?!?”这也行?
天童:……哇哦~
“他做的对。”全场,只有牛岛一个人面色不变,处变不惊:“喝彩声确实会影响发球手状态。”
第36章 逐个击破
[这个力道果然不行。]土屋看着对面的白鸟泽说:
苹果:[接不起来就够了吧?]
土屋:[不仅要他们接不起来, 还要打破他们的气势]
土屋再次将手平举了起来。
蓝黄色的排球托在上面,而排球后,是紫白色的白鸟泽球员。
土屋认为对方其实并没有完全把自己、这支球队看在眼里。
他清楚地知道, 即便加上自己, 宫泽高可以做豪强,可是对面白鸟泽是和他类似,同样具有超强单核的豪强队伍, 甚至他们的队员也是挨个初中时就大放光彩的明星球员。
土屋突然跑了出去。
他默默念着距离, 在心里一、二、三地数着。
接着一如既往地, 在距离发球区前的位置高高跳了起来。
他听见对面传来‘跳了’的互相提示声。
不仅是跳了而已。
土屋的右手在拍上时,前十几次轮回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了。
结果他还是没那么释然, 站在牛岛面前时, 还是不自觉勾起了最深层的回忆。
第几次轮回的事来着?反正是被打输了,然后强撑着情绪拉住退场前的牛岛,询问他自己究竟还差在哪里。
“你的技术到位,跳高, 看得出下了苦功夫练。”熟悉的沉沉的低音。
没错,就算身体不能迅速地操练起来, 但是技术, 他的技术足够了吧?当今排球国际赛事场上,不也有受限身体素质, 却凭借超常的技术与球感硬生生补足短板的球员吗?
接着,那因身高而隐在阴影里的脸对他说:“你没有求胜心。很多即便有可能的球, 一旦你心中认定了接不起来, 那就离输不远了。”
现在自己还有求胜心吗?
土屋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就算输, 也不能让,只有眼前这个人, 不能让他赢的那么轻松。
他的手腕突然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折了下去。
那是超过运动员身体限制,甚至运动员本身也会因为疼痛而放弃在需要爆发性的发球上尝试的一击。
可土屋才不管什么身体限制什么手腕遗病呢!他就是想拍!
排球突然席卷着剧烈的力道‘倏——’地划过了半场。
那是比上一球快速多了、也大力多了的一球。
甚至那一球击上白鸟泽自由人山形的瞬间,他身形不稳地后仰上地板,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站起来,而是捂着手臂抵在地板,从背影看上身连脖子都一起缩了起来。
而排球接着几乎以直角的角度划去另一方,直直砸上观众席的席璧。
那里正好是白鸟泽的拉拉队席,原本井然有序平(之前那一些声音低了些)喊“强者——当如、”
一个‘是’还没脱口,其上的少女们就被这一声巨大的‘咚!!’砸地慌了阵脚,队形乱了乱。
裁判一声剧烈的哨响,示意比赛暂停。
观众席顿时稍稍静了静。
场上局势复杂,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包括在地上不知为何突然抱臂不起的白鸟泽自由人,和正抓着栏杆向下看去的白鸟泽拉拉队少女们。
“有那么大力气吗?”
“太夸张了吧……他可是霸者白鸟泽的自由人。”
“拉拉队那边怎么了?”
“比赛暂停了,还不开始吗?”
“有工作人员过去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