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齐贺美优
虽然听上去有一点挑衅,但是这位母亲真的对自己的儿子非常骄傲啊。
古森和天童再次面面相觑——佐久早和牛岛都不爱说话,他们两个跟在超强主攻手身边的老太太(古森语),简直是他乡遇故知。
“果然,”古森最后总结,“某一方面特长的人心里在想什么我真的永远也猜不到。”
这一番话下来,牛岛露出略略意外的表情,然后认真地低头问土屋:“是这样吗?”
“……”土屋很想从牙缝里挤出‘别听它瞎说’几个字,但苹果期待的布灵布灵地朝他闪,一副‘是吧是吧’求赞同的表情,预计一人一苹果在这个轮回至少还要相处两年的时间,土屋屈辱地咽下了嘴里的话,侧头,含糊地不知道嚼字了些什么。
“什么?”天童没听清。
古森也没:“再说一遍?”
“不用听啦。”苹果自信地说,“他说我说的没错。母子就是这样的,孩子一般羞于承认他们母亲对他的了解程度比他以为的深的多。”
土屋终于忍不住了:“我就没这么想过,再说你又不是、”
他忍不住想戳穿苹果的伪装,但想想接下来面对天童他们的询问,与其被天童古森他们求知若渴的目光沐浴,不如现在听苹果瞎吹。
“又不是什么?”古森大感好奇,“土屋,阿姨好活泼啊,而且看起来特别年轻,你在这样的家庭长大,难怪这么自信啊。”
他有些羡慕地说。
不说其他,土屋的母亲真的和日本的一般主妇截然不同,打扮的时尚又精致,自信又靓丽,土屋这么出众的运动天赋说不定正是靠这种家庭的挖掘呢。
他又去看佐久早,同样是运动天赋出众的一类人,不知道佐久早家庭是什么风格。
佐久早察觉到他的眼神,把口罩又往上拢了拢,突然问了个问题:“你从我们分开开始,洗没洗手?”
古森:“………………没有。”
佐久早没有说出他的内心想法,但是脚步稍稍往远离古森的方向撤了撤。
古森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好的,一定来自于每日保洁不少于三次的超干净家庭,说不定家里就是开医院的,才有无菌房给圣臣住。
他心理这么想着,但要是能回头看看几步远外一身黑的他们教练的表情,两年下来磨练出的默契大概会让他知道教练心中些微的疑问和不赞同。
“……土屋夫人。”科室外的话题即将又偏去没边时,井闼山的排球教练开口道:“您到过来片刻,我们稍微谈几句吗?”
苹果正很努力地鼓动大家一起去它所谓‘在东京的住宅’共享晚饭,听见井闼山的排球教练说话,于是迷茫又匆匆地转过身来:“怎么啦?”
其实苹果平常和土屋说话是有一种天真在的,因为两个人知根知底,苹果又不是人形,无论它以何种强调何种口癖说话,土屋都不会提出异议,但此刻它身为人型,这种过度年轻和活泼的语气就显露出一种过度天真的人生观。
——加之这位漂亮的女性孩子都这么大了。
在场的几个小孩子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古森还在那羡慕土屋真是出身于一个开明的家庭,有这么活泼的家长,家庭生活一定很快乐,佐久早却敏锐地察觉了这点——还有他们教练脸上的迟疑。
他掠过众人,率先走到排球教练身边,摘下口罩——表示对长辈的尊重——以很有特色的嗓音哑声说:“夫人,您丈夫呢?不能赶到这里吗?”
排球教练赞赏地朝他连连点头——他正想问这个问题。
苹果在私密频道和土屋私聊:[听见了吗?土屋,排球界top3管我叫您。]
土屋想在私聊传翻白眼的emoji:[那是因为我叫你妈妈,要是我叫你姐姐,你看他叫你什么。这是虚假的尊敬。]
苹果哼一声:[你不是不叫吗?别管虚假不虚假,反正他叫我您了。]
第87章 招待
这样也能叫苹果满足, 土屋真的很服气。
他一手揣兜,以神态表示‘你随意我不打扰你了’,准备自闭当鹌鹑。
右边的眼睛还是有点痛, 天童过来递了冰袋, 苹果被井闼山的排球教练叫过去,不提土屋的检查报告问题,反而将话题转去了他父亲。
“我不可以吗?”苹果露出一个我见犹怜的表情,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和家庭的男性谈呢?我不可以吗?虽然我的生活开支直接来自于亲爱的, 但不代表我无法在家庭事务上插嘴呀?”
这种话题太家庭了, 极度像一个家庭主妇会发出的问题,高中生佐久早圣臣现在就想调转耳朵等教练和对方寒暄完再说。
井闼山的排球部教练也被她的这番话惊讶到了, 他试图扭转回话题, 但苹果的嘴上功夫可是训练了几十年不止,井闼山教练一个区区四十多的年轻人,怎么battle的过她,话题很快调转去了遥远的家庭问题, 井闼山排球教练察觉到这个走向后,干脆利落地闭嘴, 以免被反客为主地在安慰中不知不觉套出私人情报。
土屋看不下去了。
虽然他几分钟前刚表示过不会再插手苹果的话题, 但眼见苹果的话题逐渐滑向危险的角度——这个非人的生物当初能在他病床前口吐“既然做不到那你就去s好了”这样的话,就必然不会在意人类社会的人情冷暖——旁边几人凝视苹果的眼神早就越来越奇怪了。
他绕开挡路的牛岛, 走上前去,生硬又冷硬地打断话题:“不是说要回家吗?走吧?”
苹果刚刚还在聊人类社会里根据性别在家庭扮演角色不同——感觉已经上升到社会学角度了——被土屋打断, 一脸意犹未尽, 不过土屋选择的话题同样是它感兴趣的, 所以它只是惋惜了一会儿,又精神满满地一拍手:“Richard说得对, 孩子们,饿了或者渴吗?真应该去我家休息一阵子,在医院来回跑跑跳跳,一定消耗了很—多精力,”
“诶都,不用了夫人,虽然我很喜欢去别人家里玩没错,不过已经太晚了,我和若利君要回家了。”
假如天童这时候回头,应该能看见土屋鼓励的目光。
可惜他没有,并且被苹果夸张的行为打断了。
苹果直接拉起天童的双手,眼神晶亮亮地对他道:“你就是排球界出名的‘难以捉摸的围墙’吧?!我听过你!Richard居然和你是朋友,我怎么都没想到!尤其是你!你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土屋一直很警惕苹果嘴里冒出类似‘我从Richard嘴里听说过你’一类的话,庆幸的是没有。
“咦?真的吗?我很有名吗?”天童惊讶地指自己,“毕竟我只是个以巧克力为人生大业的普通人,不过夫人,现在去您家坐一阵的话,做客倒是好说,只是吃过晚饭再出发的话,我们学校附近的新干县傍晚八点就停止运营了嗯嗯嗯——”
结果美丽的女性闻言直接露出一个‘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呀,小菜一碟’的笑容:“什么啊,就这种事,我叫司机卡车送你们回家,好不好?就算时间晚了,住在家里的客房也可以呀?”
天童:“还有司机?”
古森:“咦咦?”
土屋:什么?我家里有司机?不是,我家有那么多房间??
土屋家里确实有坐落于东京的宅子,但那宅子年久失修,他刚刚本来就不赞同几人去他家那个横截面七十几平米的二层东京独栋,毕竟那里无人居住,早就接近废弃了。
结果苹果露齿一笑:“是呀。”
古森可能被‘土屋夫人’这句话表露出的财力镇住了,新奇地一直连连看土屋:“是大厦里面的大平层那样的吗?像生田斗真家那样?”
土屋看天童没有很强烈地去苹果嘴里所谓‘带很多房间的big house’的意图,但架不住苹果实在鼓吹,它甚至从‘你们忙前忙后,我好歹要招待你们一顿晚饭’的小角度上升到‘Richard从小到大都不合群,难道你们和他初中的那些同学一样,表面奉承他,背地里其实都看不起他的桀骜不驯吗?’。
这话说的,土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耐不住天童被说动了,说到不存在的‘初中同学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问题,他沉默了半晌,望了眼土屋,挺小声地叹了口气。
苹果再一次露出胜利地神情:“耶!太好了!”
她很期待地去看剩下两个没打算去土屋家的人,“你们呢你们呢?一起来吧!人多热闹!土屋他爸爸一直不回家,就只有我们两个、他基本都住在宫城,我们见面的日子也很少,真的没什么机会这样热热闹闹的生活。而且我家还有排球场,你们可以一起打排球呀!”
佐久早不打算去,但长辈直接邀请,看得出来他良好的家教叫他无法轻言拒绝,况且,古森一副渴望的眼睛眨巴他,双手合十:“如果只有我今晚在同学家玩的话,家长一定有话说,但是圣臣你在我爸妈眼里形象好得很,加上你他们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之后就是‘拜托拜托拜托’的光波。
还有苹果一旁辅助,感觉佐久早是骑虎难下地被迫加入。
至于牛岛,土屋很欣慰的发现苹果根本劝不动他。
“抱歉,夫人,距离我来东京过了很长时间。”他一板一眼的说,“我必须回去完成今天的训练,完不成训练的话,就只有第二天加训,但明天还有固定的训练任务。”
苹果一开始说了很多去‘她家’的具有诱惑力的选项,牛岛全都不动如山地拒绝了,就在土屋不经本人感受的‘……不愧是牛岛’的慨叹默默浮现时,苹果终于发现它说了这么多不如一句:“你可以和Richard一起训练呀,难道你不想看看Richard平常是怎么训练的吗?”
土屋惊讶震惊又崩溃的发现:
牛岛,那个牛岛,居然当真迟疑、略带思索地回头俯了他一眼。
别。
土屋心里只有这一个字。
最后,在他接近于空白和空白下翻滚的慌张中,包括后面敢来的赤苇佑,他们六个人等在了医院外车流入职的马路边,等着苹果嘴里‘来接他们的车’。
“这一天好奇妙呀。”古森还在那里天真地给土屋补刀:“土屋,没想到之前我们两个都没见过,因缘巧合下就要去你家玩了。”
土屋:“……”
苹果还在那边被井闼山的教练拉住——他一反常态地严肃地拉住了苹果,一定要和它在医院门口谈话,并且还避开了土屋,显然是有关土屋检查结果的内容。
在场六人里,只有佐久早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眉头微微皱起来——事实上,由于佐久早基本都和土屋待在一起,而医师又直接跟井闼山的排球教练交谈,他应该是不知道土屋的身体情况的,能有这种近乎于察觉到反应,应该是他冷漠外表下的敏感和纤细。
土屋只想苹果快点回来:[回来!快点回来!]
苹果满不在乎地回:[稍等啦,他们教练在拉住我讲你的事,说的太繁琐了,而且翻来覆去讲了好多遍。]
[不要在意那些事了!]土屋现在也没功夫在乎了,他崩溃地道:[你真的要带他们去那套房子吗?哪有碗筷给他们?请人家来做客还要人家自己做卫生吗??]
[谁说要带他们去你家了?难得我化作人型,当然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招待他们啊,放心吧,我刚刚用钱租了一套公寓,就带他们去那好了。]
苹果说:[一直在你脑袋上飘,看着他们和你的成长,早就对他们好奇了,但一直没机会亲自和他们接触,这次机缘巧合下变了人型,以后还不一定有机会了,我想深入交流看看,这些让你念念不忘几十年的少年们到底是怎样的心胸。]
[你……]
说到这个,土屋也不好说话了,他默默闭上嘴。
从认识开始,苹果就一直是非人的属性,用非人的目的和言谈陪伴在他身边,这的确还是他第一次思考:或许苹果也会有好奇的内容,好奇的人,并且想要通过直接——而不是经过他的间接——的方式了解一个人。
一直环顾在这个世界附近,却不真正接触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
没由来的,土屋的思路不知不觉无意识漫游去了这样的方向。
话说,来自未来的人工智能也会有诸如此类的疑问吗?
他还在这样思考,苹果匆匆结束和井闼山排球教练的话题,朝他们过来,和一群少年连连说‘久等了久等了’一阵长辈和少年们的互相端着的紧张客套后,苹果嘴里‘负责接送他们的司机’终于过来了。
土屋放心的发现是两辆普通的轿车,一黑一白,显然苹果并没有打算如它嘴里的那么夸张,而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招待这些它好奇的人而已。
“怎么坐?”苹果回头,征询土屋的意见。
反正放心了,况且只是招待招待,没什么不好的,土屋先是下意识在心里回应,慢了拍才说:“随便。”
七个人被分成两拨,苹果他们四个人在白色轿车上,土屋、佐久早、赤苇佑则坐另一辆,佐久早明显是因为这辆人少,一上车就坐了副驾驶,一副‘生人勿近’。
赤苇佑上车了问土屋:“究竟怎么回事?”
稍微放松下来的土屋感觉一天的疲惫慢慢涌上来,况且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一种基于生物钟和伤处的疲惫上涌,他仰脑袋靠后,终于有时间和功夫稍稍休息,声音有些低地道:“我也不太清除,具体的检查结果苹、在我母亲那里,她这个反应,应该是不要紧。”
土屋看见佐久早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不是,我是说,你们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赤苇佑也看了眼佐久早,“你怎么和我错开了,不是约好在中午吗?”
“我提早来了一会儿。”土屋昏昏欲睡中咕哝道,“谁知道出了这么大的偏差。”
“这哪里是偏差,”赤苇佑面无表情的说,“我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们宫泽工的主将就要和IH全国大赛一样因病退隐了。”
“……没到那个程度。”土屋嘟嘟浓浓。
错过了IH全国大赛在他心理也是个略有些遗憾的话题,不过事已至此,土屋从来不是徘徊不去的类型。
实在是很累,这辆车的司机开车又十分平稳,没有和几人攀谈的意思,佐久咋更是个闷葫芦,他的口罩就是他的瓶嘴,感觉除了牛岛和古森没人能叫他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