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NA耶
又是一场胜利,卡尔不知道连胜的数字已经卡到了哪里,只知道谢场时球迷们看起来快乐得不可思议。他把球衣脱下来扔给小球迷,离看台近了点,密密麻麻的手伸出来,指尖绷紧,带着爱和赞美放在他的身上,人们像本能地想抚摸自己的超人一般抚摸他。
这好像就是他存在的意义,虽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空洞洞的,但卡尔不断这么想。
体育总监萨利在赛后再次把他带到办公室,言语真诚殷切地谈合同。
但他还是没有签字,哪怕他的薪水已经涨到了非常非常夸张的水平。
拜仁的薪资本来就是很高的,这是他们长期以来保持自己和皇萨一个档次或只差个0.5档的核心,他们不像很多英超俱乐部一样,联赛那么繁荣,俱乐部却开不起漂亮工资,拜仁球员能拿到的就是世界一流的收入。
而卡尔是顶薪上的顶薪。
俱乐部也把合同年限从三年涨到了四年,肖像权又做了一点让渡。
这可是在他要拿奖前提下的让渡,和胸口割肉也没区别了。
别的球员在他这个年纪都只有1+1的合同可签了,甚至一年一续的都大有人在,但拜仁对他这样好。
摆明了写着“哪怕你忽然下滑了/大伤了,我们也认”。
就连卡尔自己都觉得这份合同简直是不理智了。如果他真的来年往地上一躺,那拜仁就拿顶薪养他几年?
俱乐部发得出这个钱,卡尔都不好意思要。
但这也说明这是一份真的方方面面都到了极限的合同。
他们连买人都舍不得,冬窗到现在看得全是谁能租过来用用,给他续约却是不计一切代价下血本。
就连一直在拜仁高层面前摆着“就这?看不起谁呢?”的淡淡脸庞的乌尔里克在这次会谈结束后,都忍不住和他说了:
“如果你想续约的话,卡尔,那就得快点考虑了。”
卡尔又何尝不知道,他真有点急了。
总共就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考虑,这是在是太仓促了。
他想拖延一下慢慢谈,可赫内斯和鲁梅尼格催得特别紧,让他反而从最开始的心脏好柔软好酸涩的“爸爸们老了我不能那么不孝顺我得承担好自己的责任”,变成了不安和略带抵触。
他真的讨厌任何压力感,他也不是要拿奖了,奇货可居要挟俱乐部涨价才迟迟不签字的,他就是真的不确定。
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要钱,没有人觉得他是在迷惘。
大家总觉得只是钱还不够多,可对卡尔来说真不是这样。金钱能带来的快乐的边际效应太明显了,从钱怎么花都够用的那一刻开始,心灵早就饱和掉了。他一个难受起来恨不得去死的人,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死了难道还要带下去花?
不管最近如何努力抛下消极的念头想好好生活,卡尔都意识到他还是会觉得累。
他试着不再那么抗拒和厌恶生活里的每一件事,但奇怪的是,他最多是少了点痛苦,并没有像过度亢奋时那样的快乐和欣喜涌出。
每个夜晚,他躺在床上像大字一样摊开,也许脑海里确实少了很多叽叽喳喳的噪音,但也只有空泛的虚无。
生活好像是一块灰扑扑的、没什么可期待的石头,让他不知该如何下手。
可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这样呢?波动是少的,快乐是少的,生活总是要回归平静和重复。
卡尔不懂为什么偏偏就是他无法忍耐这样的平静和孤独。他有钱,有一些自由的时间,他本该活得很充实——他确实在医生的建议下,给自己列了很多可以试着去做的事,可他试过几个后就迅速没兴趣了,还是躺在这儿,感觉没什么动力。
他现在倒是嗜睡了起来,不用吃药也能睡很久,好像累了特别特别久似的,怎么也休息不够。
卡尔害怕自己续约后状态又变得很差,他没法打包票的。可这样的理由说出去没人会信,甚至听起来像某种试探的反问。萨利就来回和他保证,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呢?你是实力多么稳定的球员啊。再说了,难道你真的有什么状态波动的话,俱乐部就要后悔吗?不可能的!
卡尔知道和他没法谈,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去找了鲁梅尼格说话。
其实也不是赫内斯听不懂,只是赫内斯对球员们软弱的内心没有兴趣。
这类话让他听了,他永远只有一个反应,那就是在人走后不屑地撇撇嘴:
“就这家伙,放非洲大草原上早被吃了!”
他可以理解旁人有脆弱的时刻,但他不允许他们真的因这样的脆弱时刻而产生“要不溜了吧”“算了我放弃吧”这样的表现。
鲁梅尼格相对好些。
卡尔对俱乐部有依赖感,同时也有隐隐的不信任。
他不抱希望地希望找到平衡——既能让俱乐部满意,又不需要立刻做出对自己未来有重大影响的决定。
如果鲁梅尼格能给他更多时间,或者能让他明确退役和续约的选择不会伤害俱乐部,那该有多好。
卡尔再次带来了几个月前的那封信,鲁梅尼格这次拆开了,看完后长叹一声,把眼镜摘下,放到了面子的桌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用苍老的眼睛注视卡尔。
“这是什么意思呢,karli?”他轻声问:“你在念什么哲学课,一门心思寻找什么人生的意义吗。”
卡尔刚把心沉重地提起来,就听到对方语气又一软:
“卡尔,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们面临的重要决定,往往不会等到你准备好了才出现。我们需要在混乱和迷茫中找到答案。”
鲁梅尼格站了起来,从桌子后头走出来,坐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胳膊:“过来。”
卡尔不自在的,但也有点依赖地轻轻靠进他的臂膀里。鲁梅尼格说:
“像你这个年纪还去想这些事真是很奇怪,卡尔,你小时候多冷静,多聪明啊?俱乐部为你付出了很多,你也为俱乐部付出了很多。这种关系,是建立在彼此信任和牺牲基础上的。卡尔,如果没有你的续约,未来最起码三四个转会窗口都会变得非常困难。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基石,你怎么会不懂自己的重要性?”
“没有人比家里仁更爱你。你知道的,卡尔,我们一直在努力让你的职业生涯一帆风顺。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我们都尽全力为你排忧解难,哪怕是……总之,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专注于足球。”
他拍了拍卡尔的后背:“但你要实在是难过,就再想一想。”
卡尔本来都觉得已经没戏了,被这峰回路转一下子弄得怔愣住了:“……你同意吗?”
“傻孩子,怕什么,谁还能真的逼你签字。”鲁梅尼格把他松开,按住他的肩膀:“我们再等等也没事,你会想好的。乌利那边我去和他说吧,你别去了,他要气得上医院了。”
“如果我想不好呢。”
“你不会想不好的。”鲁梅尼格垂着眼睛看他:“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卡尔。咳,咳咳……”
“哎。”他转身捂住嘴,带着咳嗽和喘气说道:“最近太累了,有点生病。别传染给你,你快回去吧。颁奖典礼快到了,妆造都好了没?我有个胸针,老古董,是好东西,回头拿给你,你看看要不要戴上……”
他高大的背影有点佝偻,白发苍苍。
卡尔的心像坠了一万块石头一样酸,重,难过得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坏最坏的小孩。
第130章 大卡
慕尼黑的冬夜被灯光点亮。
寒风穿过城市的街道, 却丝毫抵挡不住这场胜利前夜的炙热气氛。
这是多年来最火热的一个圣诞假日。
安联球场被红色的灯光笼罩,整座城市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卡尔的高光时刻:精准的拦截、不可思议的铲球、优雅的长传、激动人心的头球破门。
即使还未揭晓金球奖结果,德国足球界的气氛早已沸腾。
“这就是我们的队长!”球迷们在酒吧里举杯:“今晚过后, 他就要彻底成为巴伐利亚的传奇!”
随着颁奖前两天,拜仁正式得到通知, 这下是彻底瞒不住了。
不过能低调到现在, 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球迷们一个个真的是喜出望外,此时都恨不得化身007去全方位监视拜仁全队的动向, 发现他们确实在火热准备中、而且大家都要去时,那种难以置信、害怕弄错了的感觉才终于缓慢落地,变成了巨大的惊喜和快活。
去年时情绪反而没那么高涨, 因为颁奖前两天时拜仁就得知结局了, 气到破防, 差点要不参加, 可卡尔还是只能忍着尴尬出席。
想到去年的一切,甘甜成倍成倍地翻滚上来。
没仁再说金球奖不公平、没意思了。
每个仁都笑开了花,大声宣布金球奖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奖项。
反正卡尔去年也拿到年度足球先生了。
今年“补”上了金球奖,才算是真的荣耀无敌。
半个赛季已结束, 拜仁保持着三线优势, 坐稳德甲头名,欧冠小组赛第一出线,德国杯也是稳稳当当保持着晋级状态等待下一轮比赛,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早就没心情干活了。
安切洛蒂长胖的速度直追赫内斯,每天每个人见到的他,都是一副乐开花的样子。
想想也是, 夏窗刚开始时他还天天挨骂,再看看现在呢?手里头又要带出一个金球先生了。
他已经带出过2004年的舍甫琴科,2007年的卡卡和2014年的C罗,现在要和第四个捧着金杯的爱徒合影了。
可见世上无难事,千万别放弃。刚开局时他都要得抑郁症了,每天担惊受怕,只有吃饭时是好受的,但现在呢?
足球世界千变万化,受不了上上下下的人是不会有大成就嘟!
要不是再吃也套不进西服裤子里,裤腰带也要勒不上了,安切洛蒂真是想一下就要笑一下,想一下就要干掉一块布朗尼蛋糕。
卡尔已经快晋升成他最喜欢合作的球员了。
是的,不是他教出来的球员,而是最喜欢合作的。
上一次有这种能抱住球员大腿过日子的安心感还得追溯到十几年前的AC米兰,马尔蒂尼微笑着往他面前一坐时他也想高兴地吃三大块饼干。但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安切洛蒂再也没见过这种能让教练依偎的双开门冰箱,直到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嘚男世界里出现了沉稳的卡尔。
天哪,卡尔不仅帮他稳定军心,扶持他融入更衣室,场上当爹场下当妈力保队伍成绩,现在还很自动地赚了个金球奖回来。
什么全自动好球员,直接把自己的主教练又给培养成金球教父了。
安切洛蒂都块把卡尔的照片摆桌子上了。
爱爱!
他儿子小安切洛蒂很是追忆了一番上一次得奖的事——他脑子里的上一次还是卡卡,因为C罗拿奖,主要是C罗和皇马的功劳,客观来说,他觉得那和自己老爹的关系不大。
所以他脑子里的上一次还是卡卡。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他也从没和别人说起来过,但卡卡确实有点把小时候的他给震撼到了,以至于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同性恋。现在那种感受倒是冷却了很多,他知道了那不过是人类面对美丽和魅力时自然感到的冲击,不过卡卡在他心里还是很白月光的存在就是了。
卡尔嘛……卡尔也很给人冲击感,但小安切洛蒂不知该如何描述。
其实自从那次战术会议吵架后,他都没什么和卡尔直接对话的机会——说起来好悲惨,可现实如此,他的地位还摆不上台面。
他经常觉得自己像给宙斯倒酒的那种侍酒官,只是远没有能让人注目的美貌。大部分时候,他都只是在给安切洛蒂的甜茶杯里添完热水后,就沉默地抱着胳膊站到父亲身后的墙角,倾听他们工作、谈话,沉默着注视卡尔。
卡尔完全不像卡卡那么爱笑、阳光,走到那里就好像太阳照到哪里。
他像一块黑宝石似的,往整个办公室里一压,助教们的小鸡手都抬不起来了。
可黑色的宝石也是宝石,总是发光。小安切洛蒂仔细看他乌鸦羽毛般一丝不苟的偏分头发,看他垂下的好像带着金色的睫毛——大概是睫毛补染的速度跟不上生长,所以略带一点颜色,看他浅蓝色的眼睛。
他总是站在一个角度,卡尔也总是坐在一个位置上,就连架着胳膊的姿势好像都不会变,于是他也总能看到卡尔唇边的痣。和卡尔总是很完美、很有压迫感的外壳不同,他的痣永远有种向下的感觉,像可怜巴巴地趴在他的唇角似的。
假日前,小安切洛蒂又一次走过漫长的走廊,看着墙壁上卡尔的画报——赛贝纳的装修翻新了,安联的也是,不光是换上圣诞装饰,还准备好了巨大的卡尔海报,等到巴黎的奖项一念出来,慕尼黑的灯光就要亮起,烟花盛放,安联球场外墙,大家会看到巨大的卡尔海报被展开。
这些都是要提前准备的,当然不可能真等到奖杯碰到手里了再开始忙活。
只是这样的准备真是太幸福了,这一定是大家最愿意做的工作。小安切洛蒂听到,就连粉刷墙壁的油漆工,都在兴奋地拍照录像,约莫是要发ins:
“这张墙是我的涂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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