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nay
有人附和:“是啊,报名了还要参加训练,太麻烦了。反正我们也没那么大本事,把学习搞好不比这强?”
这人倒还讲礼貌,知道站起来和老师说话,说出的言语却让储老师寒心。
多年前,有位燕大教授提出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一概念,此时的储老师觉得,她面对的就是一群这样的人,自私也就算了,还挖空心思将其合理化。
换成年级组长邵老师当班主任那会儿,他指定谁,谁就得上。哪怕断了腿也得站在起跑线上做个样子,发令枪不响,都不准下场。
如若不然,邵老师会对轻易放弃的学生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除非脸皮比城墙还厚,否则,过不了几天,这学生就要主动向邵老师道歉,并在接下来的集体活动中,竭尽全力为班级添砖加瓦。
储老师不愿意这样。向她这样的老派文科教师,都还有些所谓自由主义思想,她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完全被集体所裹挟。
可也不能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啊!明明她都那么迁就同学了,怎么还是没有人相应她的呼吁呢?
运动会,多好玩啊!
不限性别的“双胞胎足球”都那么困难,像跳长绳、绑腿协作跑这类传统集体项目就更难了。这些项目,原则上要求男女参赛人数相等,照顾到5班以及高二高三年级文科尖子班的情况,学校特批他们,可以按照4:6的男女比例报名。
“双胞胎足球”还能两人一组单独训练,跳长绳、绑腿协作跑必须全员到齐,同学们报名积极性更低了。
5班体育委员江虹,这几天嘴皮子都磨破了。她虽然不是体育特长生,但运动能力强,一个人报了四个单人项目,也报了长绳队。
原以为能给同学们塑造一个榜样,却不料,连储老师都响应者寥寥,她一个小小体委,说话就更没人听了。
到了比赛前一星期,长绳队还缺两个人,连报名甩绳的两个男生都时常因故缺席。5班长绳队还从来没有满员训练过。
江虹气不过,直接从不愿报名的男生中抓阄。抽中管敬飞和沈琥两个“倒霉蛋”,他俩被强行填了上去。
江虹想,真到了比赛那一天,难不成他们还真好意思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站在那儿挨绳子打?怎么都得跟队训练一两次吧。
放学后,储老师来到操场查看同学们的训练情况。
本来,储老师是不想来的,可5班体委江虹刚打电话给她,说长绳队负责甩绳的管敬飞没请假就缺席训练,导致本该连跳绳的男队员们只能轮流甩绳。
储老师一看,管敬飞正安安稳稳坐在班里写作业呢。
“我都没报名,凭什么要我去啊……”管敬飞很委屈。
她又是一顿苦口婆心的劝解,才让管敬飞答应回去训练。
一边是稀稀拉拉、没精打采的5班长绳队,另一边则是精神抖擞的10班长绳队、协作跑队。储老师数了一下,10班至少有三十个同学,在运动场上训练不同项目。
5班集体项目少人报名,经过江虹协调,一些愿意参与的同学报名了两个集体项目。但分身乏术,所以即使5班的集体项目凑齐了人数,训练也很难满员。
10班呢,“双胞胎足球”不光有主力队员,还有替补。万一赛前赛中拼得太凶受伤了,还有换人的余地。
替补队员的存在,也不只是起到“备用”作用。双胞胎足球项目本身就很好玩,水平不足、没机会在运动会赛场大显神威的同学们,至少可以在训练时玩个畅快。
得益于没有家庭的牵绊,高松然也很忙。一会儿在长绳队帮同学们计时计数,一会儿跑去双胞胎足球队当裁判,一会儿去协作跑队喊口号……
好不容易等到10班训练完毕,夕阳下孩子们挎着书包有说有笑,而5班则一个个愁眉苦脸,好像全世界欠了他们钱似的。
储老师找到高松然:“小高啊,你们班参赛的积极性真高,要是我们班能有你们10班一半就好了!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卢浩,那真是一呼百应啊!还有那韦闲仲,上课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练起长绳来那么用心!”
那天放学后,孙志亮和韦闲仲比赛1500米,体委潘梦影当计时裁判,还有好事者叫上高松然来围观。
事实证明,中考1000米满分的韦闲仲,的确没跑过1500米。尽管前半程大幅领先,但韦闲仲后半程彻底脱力,被稳扎稳打的孙志亮超过。
没了1500米名额,短程项目也报满了,韦闲仲无奈,一口气同时报了长绳和双胞胎足球两个集体项目。
暗地里,他和孙志亮较劲呢——我长跑跑不过你,但我要在别的项目上证明,你孙志亮也不比我强多少!
至于卢浩,也让高松然眼前一亮。以前只觉得他在同学们面前混得开,让他管纪律。在训练场上,高松然还发现,每次联系开始前,卢浩会对大家说一些鼓舞人心的话语,给予同学们鼓励。
高松然找到卢浩,笑着说:“你越来越厉害了。以前只知道你擅长管纪律,没想到,你还有领队的才能嘛。”
卢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同学们上了一天的课,放学还要来练项目,太累了。我吼两句,发现大家又都精神了。我也不知道为啥,嘿嘿。”
【在宿主的引导下,学生[卢浩]摆脱对未来的迷惘,获得春雨点50点,“天眼”一次。“天眼”限1小时内使用,过期无效。】
???
这就让他找到未来的道路了?
系统惊喜还没完:
【由于学生[卢浩]此时的天赋尚未揭露,额外奖励宿主一次折扣“天眼”机会,可使用50点春雨点,购买原价100点的“天眼”。】
正好,班里同学正在收拾东西离开,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好几个还没开过天眼的。
打对折的天眼还是值得的。高松然准备把其中一次天眼留给卢浩,另一次嘛……
早在他接手10班班主任之前,杨陶璐就在英语课代表的岗位上兢兢业业服务了。她也是高松然在10班最早认识的同学之一。
就她了!
“异口”。
什么异口?异口同声?同声?
结合杨陶璐英语课代表的身份,是说她以后能成为同声传译译员?
她的口语的确不错,却也只是在10班内比较的结果。别说实验班那群学霸了,隔壁11班就有个父母都是留学生、从小双语教学的女生,在省市级的中小学生口语大赛中多次获奖。虽然比不上高二年纪主持英语角的谢麟婉,却也相当优秀了。
和她们相比,杨陶璐只能算“还行”。她的父母都是普通职工,并没有条件给她创造双语环境。
当然,英语专业的高松然清楚,拥有优秀的语言能力,不代表就能成为同传译员。专注力、记忆力、反应速度,乃至抗压能力都必不可少,同时具备,才能胜任同传这项高难度、高回报的工作。
剩下几项,杨陶璐都不算差,今后专注往这个方向培养,看看她的接受程度如何。
随后,高松然又看向卢浩。
被自己夸了“拥有领队才能”后,系统忽然给的提示,可以猜测卢浩的天赋就是领队相关。
……但是,为什么“天眼”告诉高松然,卢浩的天赋叫做“绳艺”啊?!
第75章
这词怎么和“领队”联系在一起呢?
生意?卢浩适合当老板,领导一个团队?这还算合理。
虽然父母离异,但吃穿从没少了他。卢浩父母甚至有一种“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别来烦我就行”的心态。
所以,要是卢浩下决心做生意,本钱不会缺。
圣衣?是说卢浩当领队的团队,可以爆发小宇宙?
或者说,天赋用的就是“绳艺”二字的本意,卢浩擅长把手下队员拧成一股绳?
激发了卢浩“摆脱迷惘”的效果,其实已经找到了卢浩未来职业发展的道路,本来也用不着再花钱买天眼了——50点虽是打对折,那也是点数啊。
不过,抱着微小的希望,想要搞清楚系统给天赋命名的规则,高松然依然决定把这50点花在卢浩身上。
然后不出意外,再次失望——依然没有搞懂。
三中财大气粗,今年的运动会格外有排面,竟然租到了奥体中心场馆。从场地规模到设施质量,和前几年租用的大学体育馆相比,都高出几条街。
有专业体育馆的气氛烘托,同学们兴致更高了,刚坐上去体育场的大巴,就开始摩拳擦掌。
奥体中心少不了专业演播设施。当然,校运会不至于还配上专业主持人,那装修豪华的演播厅是用不上了,可光是看到后台演播间里的专业设备,就让电台广播社的同学们欣羡不已。
宽敞的空间、各种专业的影音处理设备,还有舒适的座椅……
负责念加油稿件的,是校电台广播社里不参加个人项目的同学。
热爱体育运动的陈默自然无法错过校运会这么好的机会,一开始,他想报名100米和400米。
却见潘梦影面露难色,卢浩极力劝阻,赵华枫闻言更是动用了拧头威胁。
她威胁的不是陈默,而是潘梦影:“你要是让陈默上了这些项目,我就把你头拧了。”
潘梦影知道班长在开玩笑。陈默也理解大家纷纷来劝退的动机——自己不报名,把名额留给更擅长的同学,才是对班级最好的。
团支书华薇见陈默没报上名,担心他会对赵华枫她们心生芥蒂,便劝慰道:“班班不是针对你,的确我们班有更擅长跑步的同学。你呢,也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呀!”
陈默这才想起,高松然看好自己的口才,鼓励他去解说比赛。加入篮球社团后,陈默还只跟着老师练基本动作,既没有上场的机会,也还没捞到可解说的正式比赛。
解说比赛的梦想,渐渐在沉默脑海中淡去。
就是不知道,这专业演播间,人家播音社的老师会不会让自己进去了。
保险起见,陈默找了个熟识的高三学长打听。学长和朱家荣一样,都是优秀的长跑特长生,却也和朱家荣一样,在运动会前不久遭遇了伤病。
此次运动会,播音社特邀这位姓许的学长作为解说嘉宾,进入演播间。
陈默战战兢兢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许学长却激动不已,道:“解说?播音社正缺人,就在几分钟前还在开会讨论,要不要对外招收优秀人才来客串呢!你等着,我给他们发个消息,就说有人愿意来播音!”
播音社成员中,没有个人比赛项目的很少。毕竟,念加油稿这项费口水的活计,看似一直坐着挺清闲,实际上也要消耗不少体力。
有项目的社团成员,很多都不乐意在演播厅里白白消耗精力,生怕影响发挥。就算没有项目,也更偏好在看台上看比赛。
演播厅里虽然装了十几台屏幕,可以从多角度同时关注不同场地的比赛,但坐在演播间也有个致命的缺点——演播间范围方圆五米禁止饮食,演播间内连水都不许喝,以免污染、损坏昂贵的设备。
运动会嘛,本来就是学生放松的契机。十六七八岁,更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
不能吃零食,运动会的休闲意味就降低不少。
如今有人主动报名去演播间,播音社自是兴奋不已,连带着不苟言笑的许学长都笑开了花。
说实话,陈默想进演播间,倒不是真的想在运动会上出风头。只不过,高松然都鼓励他练习解说了,怎么也得找机会熟悉一下未来的工作环境吧。
进入演播间,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挂在墙壁上的十几台电视屏幕。
演播间后还有个准备室,念稿件的同学轮流上阵,轮班休息时,便可以在准备室里喝喝水、聊聊天。
算上陈默和许学长,准备室里只有八个人,其中一个,还是陈默怎么都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的一位——同班同学杜寒。
杜寒端坐在播音准备间后排一张绛红色天鹅绒沙发上,两腿交叉,双手合拢加在两膝中间,身体还在颤抖。
杜寒是王宇的同桌,个子小小,成绩一般,家境普通,也不爱运动,在班里存在感极低。
开学快两个月了,要不是杜寒难以启齿的特征,陈默都有可能记不起班里还有这号人物。
杜寒说话结巴,紧张时尤甚。
记得刚开学第二天,时任班主任兼英语老师黄巍点他起来回答过问题。偏偏不是那种填一个词就完事的简单问题,而是用英语复述一段课文的内容。
课文不难,杜寒也在早读课上认真读过,但闭卷复述又是另一回事了。杜寒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结巴更厉害了,一个单词都要重复四五遍。
陈默还记得,那节课上,黄老师对杜寒很无语,因为他磕巴得厉害,往往说完一句话,听众早已忘记上一句说了什么。
等杜寒终于答完,老黄对杜寒一声叹气,此后再也没有点杜寒回答过篇幅超过三个词的问题了。
彼时,还让陈默对杜寒产生了一丝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