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nnay
翻来覆去,马修最大的问题,他能找到的剧本,无法同时具备“适合他”和“买得起”这两项条件。
眼见着他纠结不完了,高松然也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你想转型,改换拍摄题材。跟我说说,想拍什么?华国校园故事吗?这个我可能为你提供好多素材呢。”
高松然释放的善意,马修感受到了。他笑了笑:“华国校园剧?算了吧,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在想,导演电影的能力,很多时候是和对生活的体验相挂钩的。生活经验不足,我就不适合现代都市生活的剧本。如果以后还要拍电影,我在大学时辅修过历史,或许可以拍拍历史剧。”
高松然一阵兴奋:“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酒?”显然,马修没听说过这个流行于华国的梗,“你忘了吗?我酒精过敏,就连红酒炖的菜里那少得可怜的酒精量。都能让我难受一整天。”
高松然便将温云茵写小说的事情和马修如实道来。说到一半,高松然甚至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快联系马修的,他应该先把温云茵写的故事通读一遍。
因为,马修听了这个故事的题材,就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哦,我的上帝!法老国!你的学生眼见好开阔。据我所知,现在市面上有关法老国历史的电影,基本都是在讲古法老国的历史,古墓探险、艳后情史、与罗马人的战争,九成以上都是这些题材。像你学生写的十九世纪法老历史,还有奥斯曼帝国统治带来的影响……在全世界的电影界都很少见吧!哦,或许有,但很可能只在法老国内部发行,没有翻译成英语,走上国际舞台……”
当听见高松然告诉他,“这故事我也只看到了高潮处,并没有读完”时,马修突然发狠:“你小子,肯定在故意吊我胃口吧?”
到最后,高松然答应马修,接下来这几天,不说进行全文翻译吧,高松然会把温云茵的文章内容大致提炼出来给马修过目。他还要催促写这个故事的小姑娘,赶紧把结尾写完。
温云茵一激动之下,说愿意让马修无偿拍《尼罗河之夜》,只是她表达对《骑趣保险》喜爱的方式。如果马修当真想拍,有高松然在其中斡旋,或许能减少中间商赚的差价,但他不可能允许温云茵吃亏的。
前些日子让靳文蕾心神不宁的打流氓事件,也让治安部调查出了分晓。
那断了鼻梁骨的小流氓,并不是被苗龙韵踹成这样的。苗龙韵下脚后,他鼻子只受了点淤伤。
四人灰头土脸、一身淤青回到住处。也不知是其中一人在哪儿学了点法律知识,听说苗龙韵去而复返,非说她的行为是防卫过当,给伙伴出了个馊主意。
“都被打成这样了,回去要被全城的小混混笑话。不如再把伤弄严重点,把那个打他的胖姑娘弄进去拘留!清白家世的中学生,家里肯定不愿意让她蹲班房,肯定会主动出钱找你和解!咱们挨打不能白挨不是?”
另外那个最开始被靳文蕾踢在胫骨上的家伙,一听就开始找起了趁手的工具,想要照做。
被打那人摸摸鼻子,听说学生家长可能给钱,有些意动,可眼见另一个伙伴要去找工具把自己的伤弄得更严重,又有些犹豫了。
和他关系好的小流氓,也被去而复返的苗龙韵在脸上踹了一脚。他运气好,只吃了点灰,脸上连淤伤都没有。
他帮腔道:“咱们四个都挨打了,你腿上不也挨了那漂亮女孩一脚,你干嘛不自己上,非要让狼哥来?鼻子那么脆弱的地方,万一打出毛病怎么办?”
伤了鼻子的家伙越听越有道理,也嚷嚷起来:“就是,她们回来的时候,你俩都溜号了,就我跟鼠仔还在那儿挨打……”
起先提议的外号叫“阿花”,怎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喷回去:“哎哟,知道你们关系好,也没必要把我好心当驴肝肺吧!是是是,我俩先跑了,你们留那儿挨打。可你都知道她们回来之后,我俩已经不在那儿了。我给你掰扯一下啊,我们缠上她们,她们正当反击。说个不好听的,这会儿就算她们把我们打死了,你我都没地方说理去!”
“之后那胖女孩回来打人,这才防卫过当呢!我们想在她们身上做文章,从家长那儿弄到钱,可不只能揪着这段时间的动静?是,你俩挨打了,可也就是你俩伤重了,才能让治安部找到她们的不是!”
伤了鼻子的“狼哥”一听有理,连替他说话的“鼠仔”都安静了。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找来一根铁棒,在“狼哥”本就受伤的鼻子上又来了一下。
一下不够,两下。
血红的液体从鼻子里汩汩流出,混合着眼泪,狼哥痛得嗷嗷直叫。本来拿棍子那人还打算在来一棍子,鼠仔给拦下了。
阿花说:“狼哥受苦了!这会儿受苦,等治安部把那胖妮子拘留了,咱就都能享清福了!”
狼哥痛得无暇思考,鼠仔却怎么咂摸怎么不对劲:从头到尾,挨踢的是狼哥,挨棍子的也是狼哥。怎么就是“咱”享清福了?
不过,狼哥依然血流不止,得先处理了。阿花却让鼠仔去报告治安部,举报那胖姑娘寻衅滋事,防卫过当。
只不过,阿花自忖聪明,完全低估了治安部的刑侦手段。虽然去医院开具了报告,但他们得意太早,直嚷嚷着要那胖姑娘的家长赔钱。
治安部很快从这伙人的态度中嗅出不对劲来。再次检验,发现狼哥的鼻子很像是被金属硬物打断的——总不至于苗龙韵是穿着一双铁靴子踢人的吧?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接下来就是治安部的主场了。当晚在场的四人分开审讯,鼠仔很快就招了。他承认,是他们那伙人里最机灵的“鹞子”往狼哥鼻子上打棍子的,出主意的,是那天同样在场的阿花。
“警官大哥,我真的只是最后负责打电话给你们的,完全没有参与其中啊!”
在治安部的压力之下,阿花也交代了:他和三中学生本就有龃龉,听说几个女孩也是三中学生,又动了敲诈家长一笔的心思,便教唆狼哥加重自己的伤势,以此冤枉几个学生。
涉事人员都受到了治安部的惩处。至此,靳文蕾和苗龙韵的危机解除。
星期五下午基本都是副课,很多同学不当回事,心早就飞回了家,或者周末要出去玩的地方。
下午没课的,高松然却呆在办公室里。
成为3班的英语老师后,他的空闲时间明显变少。实验班的孩子学习态度没得说,一下课,成批成批的人找到他问问题。
刚从师范院校毕业,又有海外学习的经历,虽然高松然教学经验不足,但他给学生解释问题时,喜欢旁征博引举例子,而不是死抠枯燥的语法概念,讲不明白就让学生死记硬背。
因而,问他问题的学生感觉还挺受用,甚至有一些外班学生,只要发现自己老师不在,就兴冲冲跑来问高松然。
最后一节自习答疑课,办公桌前围满了学生,这让习惯了10班的松散气氛的高松然还有些不适应。本来约好这个星期把温云茵小说的故事大纲总结出来,翻译好,再发给马修,看来又要爽约了。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高松然遣散了还围在桌边的3班学生,说道:“今天答疑就到这里吧,我是班主任,放学前还得跟我们班同学交代两句。”
小高老师嘛,懂的都懂,刚毕业就分到全年级最差的班当班主任,也是够他受的了。3班学生也知趣,反正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英语老师在答疑,就算是不认识的老师,遇到同学问学习上的问题,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高松然急着在放学前回班。倒不是担心10班孩子们会出事。只不过,余老师和孙志亮约好这周末去一趟农科院。
退休返聘的生物老师,突然约自己去农科院?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孙志亮怎么都没来找班主任问问情况?
这不科学!是高松然平时“知心大哥哥”的形象没扮演好,还是孙志亮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希望和孙志亮确认一下。
来到10班门外,大部分同学已经把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等下课铃响的那一秒,狼奔豕突,冲出教室。
孙志亮也是其中之一。不过,见到走廊上的高松然,孙志亮就停下了收拾书包的手。看样子,他还是打算和班主任聊聊的。
下课铃响,不少同学走出教室才看见高松然。欢快地和班主任老师打了个招呼,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孙志亮背上书包,走向走廊,却发现有个同学抢在了自己前面。
第97章
曹毅?孙志亮和这个同学并没有多少交集。
不过,孙志亮的同桌是沈建,而曹毅又是沈建的室友,偶尔能从沈建口中知道一些有关曹毅的动向。
比如,他某日突然不玩手机游戏了,反倒着了魔似地下围棋。
在app上跟网友下还不满足,直接花钱找了外班一个围棋特长生,毫不犹豫地掏出四五百块,就为了跟人家对弈一小时;和特长生下了几盘,居然把人打服了,特长生还引荐了老师给他……
最近,孙志亮倒没从沈建那里听到有关曹毅的新闻了。上一次沈建说到曹毅,还是曹毅每周末都跟专业的老师学习,那老师也姓曹。
孙志亮不了解围棋,也没有刻意钻研过什么业余爱好。要说爱好,要是曹毅还在打游戏,孙志亮可能还和他有些共同语言。
不过,孙志亮三分钟热度,玩什么都不精。
他是个后门生,大伯是三中分校的校长,每天除了混,就是混,也不担心会被开除。
哦对,他小时候还有另一个爱好,就是读各种百科全书。
小学生嘛,谁还没做过当科学家的白日梦呢?都不用等到初中,到了小学高年级,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料了——哪个科研机构会要一个成绩连本科都上不了的差生?
因而,前几天生物课下课,余老师主动找到他,邀请他周末一起去农科院转一圈时,孙志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老太太年纪大,记错人了?
确认余老师邀请的确实是自己,孙志亮勉强答应下来,但心里却不住嘀咕: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志亮心里有数,自己是三中分校校长的亲戚。坐拥这个身份,就要保持低调,否则就会有老师为了谋得好前程,特地讨好自己。
如果有人想靠讨好自己谋得好前程,最可能的候选人应该高老师吧。他年轻,晋升前景大,脑子又灵活,还是班主任——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要说最没可能讨好自己的,余旭凤老师算一个。老太太本来就是名满天下的植物育种专家,只是对教育事业怀有热情,才返聘来高中教书的。
别说让她讨好三中分校校长了,自家大伯讨好这位老专家才对吧?
还是说,这件事本来就是自己家里安排的?让余老师带自己参观农科院只是走个形式,事后家人可以借着感谢余老师的由头,请她吃饭,给她送礼……
涉及到成年人的人情往来,孙志亮只略懂,却不敢问。在心里纠结了好几天,他决定,还是先找高松然旁敲侧击问一下吧。毕竟,高老道值得信任,口风紧,就算察觉了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也不会到处乱说。
刚一出门,孙志亮却见到了满面愁容的曹毅。怎么回事?该不会上课下围棋太专注,带到学校的十几部手机都被老师收光了,这才不高兴的吧?
曹毅的低落,倒让高松然一惊。
和围棋老师学艺有两个月了,一开始好像还挺顺利。
高松然猜测,也许老师见曹毅学有所成,安排了几个真正的高手和他对弈,结果直接把曹毅打得没了脾气?
毕竟,山外有山,如果觉得赢了一个业余4段的龚秋,就自以为是不世出的天才,未免有坐井观天之嫌。也许在专业的围棋老师那里吃了瘪,连续受挫,他这才闷闷不乐?
“高老师,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从来没有听过曹毅如此消沉又萎靡的声音,高松然连忙说:“好啊。要是嫌这里人多,我们去办公室吧。办公楼里有专门的会议室,隔音的。”
曹毅小声“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两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路上再未发一言。
高松然心里有些不安。好像不只是输棋的问题。
到了会议室,高松然贴心地给曹毅倒了一杯水。
孙志亮本来以为,被收走几部手机嘛,曹毅肯定要跟高松然去办公室拿走手机,顶多再挨高松然两顿训罢了,不会等太久。
于是,孙志亮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到了办公室才发现,他们直接坐进了会议室。看这架势,要打持久战啊!
孙志亮倒不急,就躺在办公室外的沙发上,大剌剌地掏出手机刷短视频。
好像一路上都在憋眼泪,此时来到了相对封闭、有隔音的会议室,曹毅终于忍不住了,说出的话也带了些许哭腔:“高老师,我再也走不了职业道路了……”
直到现在,高松然还怀着一种期望,觉得曹毅这副样子是被真正厉害的棋手打击到了,要不就是在围棋老师面前自命不凡,被老师用言语刺激了一通。
但无端揣测不符合他的性格,高松然没有多说。他将水杯递给曹毅,又抽了两张纸,静静地看着曹毅,等他开口。
曹毅到底还是把眼泪水咽了下去,冷静了一会儿,说道:“我真恨自己,把童年的大好时光都浪费在打游戏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曹毅居然开始反思以前不分昼夜、不分上下课、不分在学校、在宿舍、在家……高强度打游戏的行为了?
“和你的围棋老师闹了不愉快吗?”高松然觉得,还是应该适当引导一下话题。
无奈的是,曹毅的思路并没有跟着他引导的方向走。
“自从开始学围棋,我就在想,能把爱好变成职业,是多开心的一件事儿啊。以前打游戏,也想过成为职业电竞选手。可是,看了顶尖选手的表现,我心里也有数了:我在业余玩家中算比较强,但真的跟打职业的比起来,还差得远呢!也就是下棋。才让我第一次觉得,我在某些方面是有天赋的。”
高松然点头:“是啊,你很厉害的。”
不光有天赋,还是系统盖章认证的天赋呢!
“我跟老师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相反,他很看好我的能力。刚去他那里学习。我自以为能和龚秋打的有来有往,就很厉害了,还对他还说了些不敬的话。但老师也没生气,没有教训我,而是把一切都放到棋盘上解决,打得我心服口服。”
“遇到好老师了啊!”高松然说。
听闻此言,曹毅抬头,盯着高松然的双眼看了两秒,这才道:“是啊,好老师。”
回望向曹毅骤然变得坚定的眼神,不知怎么,高松然有了一种错觉。明明说的是围棋老师,怎么好像自己也被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