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尧北茶
“……你这伤一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不确定高考前能好。”值班老师正对病床上的王嘉轩说着话,背后的门突然开了,王嘉轩瞪大了眼睛,看见尤也出现在了面前。
“老师,”尤也坐在了靠墙的凳子上,对值班老师慵懒道,“我能和他单独待会儿吗?许老师批准的。”
“啊……那行。”她说着看了一眼角落的摄像头,对他们警告道:“不能再打起来了。”
“不会。”尤也凝视着王嘉轩的眼睛,挑衅似的轻声道:“他打不过我。”
值班的老师看着尤也阴沉的脸,心说现在高中生怎么这么可怕呢?
她什么也没说,赶紧离开了。
门关上了。
尤也凝视着他,半晌没说话。
王嘉轩确实比他惨的多,他的额角裹着纱布,右眼泛着青肿,身上应该还有很多处跌打伤痕,但是尤也只是出于自保条件反射踹了他一脚,至于这人后面撞到了什么,他便不得而知了。
“你为什么打我?”尤也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
王嘉轩错开了视线,没看他。
“我想想,”尤也躬下身,将手肘撑在膝盖上,黑潭似的眼睛里毫无波澜,“你是妒忌我成绩比你好?长得比你帅?还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喜欢我?”
王嘉轩转头看着他。
“说啊,告诉我啊。”尤也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他那边走去,“你丫有胆子打我怎么没胆子告诉我为什么啊?昂?你他妈倒是说话啊!”
这是他来九中以后第一次爆粗口。
王嘉轩被他这副模样吓住了,尤也眉眼生的锋利,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人看的时候本就极具侵略性,他抬头看着尤也淡漠的目光,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现在的模样比他刚转来的时候更为可怖,原来隔着两年的时间,他都忘了这人最开始的样子。
“你懂什么…… ”王嘉轩看着他,颤抖的声音道,“凭什么你这样的人,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帮你!明明你最开始的时候那么令人讨厌!明明你现在拥有的东西都该是我的!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王嘉轩冲他撕心裂肺的吼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尤也冷漠的看着他红着的眼眶,轻笑道:“我抢了你的东西?你有病吧!我要是现在还在承安,我照样比你好千千万万倍,现在只不过是来到了九中,来到了你的面前,你就受不了了?那你转去承安呢?去一中呢?你是给全校的人泼开水吗?比你强的人多多了,你算什么东西?”
“那不一样!”王嘉轩哭吼道,“凭什么白岩总是缠着你?我高一时花了那么大的努力才进了八班,交了这个朋友,凭什么你什么也不用做他都会去找你?凭什么你上课睡觉不写作业也能考那么好?凭什么你能活的那么轻而易举!”
是啊,凭什么,他苦苦经营那么久的关系,这个班的同学都不喜欢他,只有白岩肯理他;他用尽全力学习,结果还不如这个天天上课睡觉的人考的好;他喜欢的女孩子总是看他,他却从来不理;明明最开始班上的人最讨厌他,为什么现在人人都愿意帮他,人人都愿意为他说话?
白岩为什么对他特别好?那些人明明是他的朋友,现在全部围着他转;他们家晚上多吃一顿肉菜都要斟酌半天,这人竟然能随意说出请客的话。
凭什么别人花成千上百倍的努力都不一定得到的东西,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还总是摆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臭脸来!
凭什么!?
“凭什么?”尤也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白岩呢。”
“你少恶心人!我…… ”
“所以这就是你伤我的理由?”尤也挥了挥自己受伤的手,目光慢慢阴狠下来,“若是那杯水真的是才烧开的,若是我反应慢一点,现在烂的就是我的脸。”
“我没想过你拿着…… ”
“你还有理了?”尤也看着他冷笑道,“我凭什么要成为你怨气的载体?我又凭什么无端要受到伤害?”
“你讨厌我?你为什么讨厌我?你只是讨厌你自己而已,你没办法接受自己能力不足的现实,没办法正面自己的残缺,所以你把你对你自己的怨气撒在我身上!我他妈招你惹你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在九中考了前几名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现在你见到一个尤也就能疯成这个样子,以后你遇到无数不能超越的人,你要怎么样?去死吗?”
这是尤也第一次这么激烈的发泄出自己内心的情绪,连同过往从未说出口的委屈一起劈头盖脸的骂了出来。
他从未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到伤害?
他凭什么要无端的承受旁人的怨气和偏见。
王嘉轩被他的话唬住了,他愣在原地数秒,突然没来由的哭了起来:“那凭什么呢?这么不公平,你为什么什么都有……”
“你在给我探讨社会吗?”尤也戏谑的笑道,“这社会本来就不公平,这还用说吗?”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对呀,多不公平啊,尤也茫然的想着,他走出了医务室,外面许立正在和王嘉轩的妈妈说话,王嘉轩的妈妈哭着求他不要将自己的儿子退学,她越说越激动,甚至都要给许立跪下了。
尤也一言不发的从他们身侧路过,他看着王嘉轩的妈妈为他儿子恳求的场景,心里忽然泛起一阵酸楚。
何必羡慕我呢?尤也心想,你只是不知道你有什么罢了。
他像个黑色的影子一样,沉默的向远处走去。
可是在他抬眼的瞬间,他忽然愣住了。
白岩还站在那里。
他一直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三水完就表白,快了快了~
下一章见家长!(放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愿十八的你,向阳而生!
第二天李峰抽时间到学校来了一趟,他检查了一下尤也的伤,实在是气得不轻,他本想与王嘉轩他们理论到底,尤也却拦住了他,说了声“算了”。
他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了。
既然少东家都没意见,李峰也不好再纠缠什么了。
王嘉轩到底是没有被退学。
那次事件后,他请了几天的假,再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没人愿意理他了。
他坐在S班的角落,身上缠着绷带,孤独的准备着高考。
尤也的手虽然属于轻度烫伤,但是到底是疼的,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持续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淡去。几天之后,他不用再上药了,尤也取了纱布将手上残留着的棕色烫伤膏洗去,不出意外的看见手背上留下的大片红痕。
“我的妈呀,我尤老板的漫画手啊!”吕娉婷在安静的阶梯教室里嚎了一嗓子,教室里自习的众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尤也平静的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低头对吕娉婷道:“你应该嚎得再大声一点,这样隔壁班也能看过来了。”
吕娉婷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尤也的手本就生的好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年级上的女生曾经因为赵雨拍的他一张手部的特写而疯狂不已,现在这么漂亮的手上却留下了大片的红痕,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白岩心疼的看着他的手,没说话。
“我又不留疤,过段时间就好了。”他一边写着完形一边道,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吕娉婷,还是在安慰身边的人。
五月下旬,高三成人礼。
白岩作为学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领着大家宣读誓词,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乌黑的眉眼上,和煦的南风吹动着少年的白衬衫。
学校的七里香又开了,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飞扬。
连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的清香。
他是那么的一尘不染。
少年温柔的声线从话筒里传来,明明是形式一般的誓词,可是由他读出来,却格外的让人触动。
“……愿十八的你,充满理想与斗志,乘风破浪,勇往直前;愿十八的你,披荆斩棘,不忘赤子初心……”白岩最后看了一眼手上的演讲稿,将剩下的话语了然于胸,他在说话的间隙朝台下的方阵看去。
他最爱的少年站在人群中,正微笑的看着他。
阳光下的他肆意轻狂,耀眼夺目。
这才是十八岁该有的模样。
连天都是晴朗无云的。
白岩看着他的眼睛涌动的星光,拿着话筒,对着台下的众人,也对着他的少年,说出了最后一句祝词:
“……愿十八的你,向阳而生!”
金色的阳光洒落肩头。
操场上掌声雷动。
他们一人站在台上,一人站在台下。
中间隔着无数的人和掌声。
他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那是他最好的少年。
成人礼宣誓结束,S班的众人各自回了自己原来的班上,白岩还不及和尤也说话,二人就被八班的同学拉着拍照去了。
“小可爱,快,给我和尤老板合一张!”
“我我我!让我和白哥合一个!”
“一起拍一起拍!这事要吹一辈子呢!就等你俩考上清北了!”
……
众人欢笑着拉着白岩和尤也合影,赵雨自觉的充当了摄影师这一职,兴高采烈的给他们拍着。
他们在阳光下不知道拍了多久,这才各自散去了,尤也见众人听不见这边说话了,他才看着白岩玩笑道:“你还十七呢,小朋友,参加什么成人礼啊?”
“没办法啊,”白岩轻声道,“我得带着大家宣誓啊。”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九中的成人礼格外的寒酸,尤也本来以为成人礼最不济也要穿个西装站在礼堂里面读个誓词,结果事实是众人穿着白衬衫站在操场上跟着一个未成年宣誓!
这学校真的穷到了一个境界。
尤也正笑着,忽然看见白岩朝他身后看去,他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便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裙的中年女人微笑的朝他们走来。
尤也的笑意慢慢淡去了。
岁月待她很好,即使上了年纪她也依旧秀美,举手投足间都是女人的温柔的味道。
明明眼前这个人和六年前就离开的人长得一点也不像,可就是这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总是能让他神失。
……直到他听见白岩喊了一声“妈”。
像是一觉惊醒,他立刻垂下了视线。
“小岩,妈妈来晚了,不好意思啊。”白母一面说着一面走了过来,白岩笑着说了声“没事”。
尤也见白岩的妈妈来了,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尴尬,正要找个理由离开,白母忽然叫住了他:“你就是尤也吧,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小岩之前经常在家和我提起你。”
尤也僵了一下,回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嗯,”白岩说着,轻推了尤也一把,对他妈妈道,“尤也,我们年级第一,我……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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