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独的鹿
曲笛愣愣地站在原地,双手无措地紧了紧,刚刚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转过身把身后的狼藉收拾干净,一时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稿子他是没心情写了,他拿出手机想给唐夕言打个电话,但是忽然想起他的手机刚刚报废,正黑屏躺在桌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夜晚刮起了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灌进来。
沙发上的人瑟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又睡着了,明明昨晚还算是早睡的,他坐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腰,这沙发毕竟年岁大了,睡得肯定不舒服。
八点十三,他这是睡了多久……
他环顾四周,发现屋里没人,唐夕言还没有回来,曲笛这才有些急了,唐夕言第一次失去踪迹,他甚至连打电话找他都不能。
唐夕言其实没走远,他穿着家里的拖鞋就下楼了,楼下有几个老头在下棋,他便走了过去围观,背着手像个小老头一样围着看。
他也看不懂象棋,但还是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局,直到四点钟老头表示要回家了,他才跟着大家散了。
唐夕言还不想回去,除了真的有些受伤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对曲笛说出了那样苛责的话,冷静下来之后他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他无事可做,就在附近晃悠着,反正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谁也认不得他。
直到华灯初上,他才发现自己有点饿了,是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不知道曲笛自己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他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走一步踢一步。
算了!回去吧……好好和曲笛道歉……
“我去!那个混蛋拿石子打我!”
唐夕言没注意力道,一脚把那个石子踢得老远,他闻声抬头,小区角落有几个人蹲在地上,一个光头男人捂着额头看他。
看来是石子砸到人了!
“对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人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眼角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他站起来不高但皮肤黝黑,手臂上的肌肉微鼓,唐夕言也是练过的,他明白这不是虚的,是结结实实练出来的。
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一个对七个能不能跑。
只见那光头揉着额头朝他走过来,唐夕言以为要开打的时候,他忽然出声。
“这小兄弟,没见过啊,新来的?”
唐夕言往后退了两步:“搬过来没多久。”
光头露出一个讪笑,上前勾住了他的肩膀,朝他扬了扬下巴:“来两把?”
唐夕言顺着看过去,他们围着的地方放了一张小小的方桌,上面放着扑克牌和骰子,两人面前还放着皱皱巴巴的现金。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是躲在这里赌博。
他皱眉,躲开了光头的手:“不了,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
“诶!真不来?我一天都赢了好几万了,他们中看不中用的,才想着叫上你!”
“刘老三!怎么说话的!别给老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其中一个男人笑着喊道。
“你们这是犯法的!”唐夕言忍不住开口。
“你这脑子是石头做的吗?这跟小区里老太太打麻将不一样吗?咱们这赢面还高一点,算是赚点零花钱。”
他走过去再次勾住唐夕言的肩膀:“这小区好久没有新面孔了,和他们都玩腻了,好不容易看见你,才想着找你玩玩。”
“反正你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游荡的,看起来最近闲的很吧。”刘老三说的委婉,其实就是说他大概率是失业人员。
“我可见过你家里那位,白净得很,要是不行,给兄弟爽一爽,一次几百还是可以的哈哈哈哈哈……”
这些人开黄腔没有下限,说完几个人便淫笑起来。
唐夕言忽然挥拳打在了刘老三的脸上,他用了十成的力道,刘老三往后踉跄了两步,他抹了把自己的嘴角。
出血了。
“妈的!”刘老三瞬间眼睛发红,朝着唐夕言就挥起了拳头,身后那几个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跑了过去……
曲笛把洗了把脸,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唐夕言聚众斗殴进去了。
他慌忙收拾东西叫车往警局去,一路上心脏都快要停跳了,警局说伤得不轻,在医院包扎好之后才待会的警局,让他带上身份证到警局。
曲笛见到人的时候,他坐在审讯室里面,低着头,头上包的严严实实,左手吊了起来。
“就在里面……他情绪不太稳定,没办法好好做笔录,你看看能不能先和他聊聊。”
“好,谢谢。”
曲笛进去之后门从外面关上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唐夕言的身体有了点反应,但他抬头看见来人,立马把脸扭了过去不看他。
就只有一眼,曲笛还是看清了他的伤势,嘴角肿了,眼睛好像也有伤口,脸上红红紫紫的,快要看不清这个人了。
从前唐夕言一定程度上是靠脸吃饭的,别说现在这个样子了,眼睫毛掉了一根都要吵吵嚷嚷很久,哪能让人打成这样。
他的心像是和唐夕言一样被人狠狠地打了,他又心疼又生气。
但最终还是没舍得骂他。
他走过去,轻轻拍掉了他背上的脚印子,假装轻松地问道:“疼吗?”
唐夕言捏紧了拳头,一句话不说,他疼吗?疼死了,从小到大除了他哥他还没被打过,他哥就算打他也是适可而止的,哪能真的下狠手。
他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他们踹断了。
但他不想说,他不想在曲笛面前示弱,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伤得有多狠。
他扯了扯嘴角:“不疼,我一个人把他们都揍趴下了,他们算什么东西。”
的确是揍趴下了,不过被揍趴下的是他,要不是有人路过看见偷偷报警,他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那些人是隔壁工地的工人,下手没轻重,抄起旁边的折叠桌子就往他头上抡,他轻微脑震荡,站都站不稳,医生都说了要不是他身体素质好,而且被打的位置有点偏,醒不醒的过来还不知道。
这些,他不打算让曲笛知道。
“就小事,我都说了别让他们找人了,蹲个几天……”
“唐夕言!”曲笛声音在抖。
唐夕言愣了愣,不说话。
“你为什么要打架!”曲笛忍不住想哭。“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不该是这样的,唐夕言就该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地站在台上,理应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他把他拉下神坛的,是他毁了唐夕言的一切,埋没了他的才华,让他终日担心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他走过去蹲下和他平视,强硬把他的脸给他掰过来,唐夕言还想伸手遮一遮,曲笛挥开了他的手。
“嘶……”
曲笛的手顿了顿,手下的力道温柔了不少,他眼眶微红:“你这脸……”
“没事!”眼前的人一副要哭的样子,他不能说疼。“医生说了能好,就是一些擦伤,养个几天就好了。”
曲笛担忧地看向他头上的伤:“你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头晕?”
“没有,好多了,就是有些累。”
他说话中气不错的样子,曲笛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我去给你办手续,你等一下。”
他站起来有些急了,有些头晕,唐夕言搭手扶了一下,曲笛躲开了,自己站着稳了稳,头也没回地出去了。
唐夕言看着自己抓空的手,收拢手指,过了一会收回,曲笛真的生气了……
唐夕言算是受害者,加上那几个人聚众赌博,所以办个手续交了钱就可以先出来了。
曲笛一直没看唐夕言,独自走在他的前面,走得很快,唐夕言想说什么但不敢开口,脚上有伤也走不快,只好一瘸一拐地跟着,尽量跟上曲笛的步伐。
回到家里,曲笛就在衣柜找出了一套枕头被子,在唐夕言疑惑的眼神中说:“我怕压到你的伤,这段时间……我先睡在客厅,有什么事你叫我。”
“曲笛……你这是在生气吗?我说了是他们先骂……骂人,我才打他的!”他都和警察说了多少次了。
“嗯……我知道,我没生气。”他气的原本就不是他,现在也清醒不少了,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我真的只是怕压到你的伤口。”
唐夕言明显不信,他觉得曲笛就是个说不动的榆木脑袋,就知道把脾气憋在心里。
“你就是这样!什么都憋着不说,我猜多少次才能猜到你想什么?你冷暴力有意思吗?要不是为了你,谁tmd会去打架!?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吗?”
唐夕言一急起来就口无遮拦,曲笛好久没说话,唐夕言转身回房,门关上发出巨响。
怎么又吵起来了呢,曲笛想不明白,明明没想和他吵架的。
第56章
这一天,两人好像什么也没做,就光顾着吵架了,现在静下来了,曲笛才觉得饿了,他看了看那扇关着的门,心想唐夕言肯定也没吃什么。
他转身进了厨房做了两碗面,窝了两个鸡蛋,想了想,把自己碗里那个夹到唐夕言碗里。
曲笛有些忐忑,他端着面敲了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抿嘴再次敲门,这次里面终于有声响了。
“我睡了!”
“我做了点吃的,你没吃晚饭吧……我进去放下就走,或者你开门拿一下。”怎么样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唐夕言生着气的最主要表现就是不爱搭理人,他用被子把自己蒙住,憋着火。
“夕言……今天是我不对。”曲笛低下头,认真反省了自己。“我不该不问缘由就向你吼的,我和你道歉。”
伴侣轻轻柔柔的声音震动着他的耳膜,他撇了撇嘴,并不打算就这样原谅他,他今天身心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特别是自己问曲笛究竟喜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的沉默和躲避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带着毒的匕首,直击心脏,瞬间疼痛不止。
外面没了声,唐夕言却又别扭了起来,怎么说了两句话就放弃了?他掀开被子坐再床上沉思,这是,忽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唐夕言一个激灵,立马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曲笛进来将面放在桌上,接着坐到了床边,试图拉开那张被子,但是里面的人并不想见他,死死地拽着不放手。
曲笛放弃了,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黑暗中的唐夕言有些心慌,想要偷偷看看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来。
幸好,曲笛没有离开,他只是打开了空调的抽湿模式,说:“回南天屋里湿得难受,最好开开抽湿。”
接着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曲笛忽然坐回去,手放在那床上鼓起来的一团上,热度透过被子传到了唐夕言的手臂上,他似乎一瞬间就气消了,只想抱抱他。
“我知道……我很普通,长相普通,能力普通,甚至连性别都是最普通的Beta,实话说,或许在你们这些人眼里,我甚至算得上是特别糟糕的一个人,胆小懦弱,做事不干脆,抱残守缺,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总是安于现状,得过且过。”
他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收紧:“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很自卑,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大学的时候,其实我和杨嵇交往过,他很优秀,我用尽一切力气都没能留住他,反而让自己看起来是个死缠烂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