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第10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HE 近代现代

  冉青庄转身离去,回了卧室,厨房独留我一人。

  周遭再次寂静下来。这里本就安静,这会儿更像是天上地下只剩下我一个人般,连呼吸都觉得吵闹。

  早知道他不会收的,但我总是不死心……想试试。

  捡起地上的红盒吹了吹,将它收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我留着有什么用啊?还不如退了。但要退也很麻烦,得麻烦陈桥,他或许会因此生出怀疑。算了,还是不退了,留着当遗产吧,到时候随便小妹、妈妈怎么处理。小妹要是想送给未来老公,那也不是不可以。

  第二天在睡梦中便听到外头大门开关的声音,想来是冉青庄大清早的出门了。

  等我起来,试着去敲他的门,果然不在。

  我联系了大楼的维修工,说自己戒指掉管道里了,让他带着工具过来一趟。

  维修工上门查看一番,说由于洗手盆是立柱式的,管道藏在柱子里,要想查看管道,就必须先移开洗手台。

  到这里,他犯了难:“管道都是做了弯道水封的,戒指应该还在,但我就怕把盆移开的时候扯着管道让戒指给滑下去了。”

  我将锤子递给他:“砸吧。”

  维修工一听我下令,接过锤子三两下就把洗手台砸废了。

  陶瓷立柱内,管道打着S弯,维修工手电一照,弯肚里果真是有个黑黑的影儿。

  之后的操作就很简单了,把管子剪开,取出戒指,完事。

  而不等我提赔钱的事,维修工便收拾好家伙,说下午就给我换个新盆,让我不用担心。

  如此倒也正好,省得我还要跟冉青庄解释为什么洗手台破了个大洞。

  送走维修工后,我将那枚不见天日多时的银戒指拿进卧室,取出抽屉里的戒指盒,将它和那白金戒指放一起比了比。

  怎么看……

  “还是我的漂亮些。”

  将银戒指塞进戒指盒,与白金戒指叠在一块儿,我重新将盒子小心摆放好,关上了抽屉。

  等冉青庄回来就还给他吧,希望他能开心一些,别老板着脸。

第11章 恐怕岛上不止一只耗子

  观星要数晴天最好,观竹当属细雨,观落日,则天气不好太晴,也不好太阴。最好天边有些细碎的浮云,随着东乌西沉,一点点变幻出由红到紫的霞彩。

  这样的傍晚,最适合巴赫。

  辉煌过后的萧瑟,喧闹褪去的孤独,仿佛量身定制的场景。当窗外的余晖洒进教室,洒在琴身上时,琴弦都像是在喜悦的震颤。

  如果它能说话,一定会随我高喊:“巴赫是最好的!”

  “你将来是打算当音乐家吗?”

  美妙的乐曲中,突然插入一道低沉慵懒的嗓音,意外的并不突兀,反倒与大提琴的声音十分契合。

  我睁开双眼,看向不远处撑着脑袋的冉青庄,道:“没想过,应该会考音乐学院吧。你呢?”

  琴声并未就此中断,继续进行着,冉青庄陷入沉思,可能有一两分钟没有回我。

  我没有太多与人相处的经验,总是很怕自己又说错话惹他生气。他这样长时间的静默,尤为让人不安。一分神,音准就出了问题,偏了一些,原本平滑的乐曲冒出不和谐的音符。

  我很快调整过来,但心境还是受到影响,再不能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落日美景。

  “我想考警校。”

  冉青庄望着窗外,大半边身体都被夕阳染成金橙。

  “我知道,我考不上。最终我必定无法通过背景调查,他们不会让一个帮派成员的儿子进入警队,但我还是想要试试。”

  “我奶奶总说我很像我爸,但我不想像他。我绝不会像他一样,成为这个社会的蛀虫。”

  左手的动作逐渐跟不上另一只手,琴音一点点走样,终致曲不成调。我蹙着眉,只能懊丧地放下琴弓,终止练习。

  与冉青庄高远的志向比起来,我的理想或许只能用“浅薄”形容。

  学大提琴是父母的主意,坚持下来是因不忍我妈伤心,想考音乐学院……是顺势而为。这样想来,这一路竟没有哪样是我发自内心的渴望。

  我其实不太理解冉青庄这种明知失败还是想要尝试的心理,我不懂他的执着,也不懂他的坚持。

  “我不要做制造罪恶的人,我要做惩治罪恶的人。”冉青庄转过脸,唇角微微勾着,是少有的笑模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说着他轻笑起来,像是被自己逗笑。

  “没有!”我紧了紧握着琴弓的手,用力摇了摇头,一时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笨拙地保证,“你一定能考上,一定能……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类人。”

  冉青庄一愣,笑得更厉害了。我被他笑得茫然不已,抠着琴弦胡思乱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笑够了,也不看我,冉青庄拿起桌上的语文书,随便翻开一页阅读起来。

  “借你吉言吧。”他说。

  虽然我不懂他的执着,也不懂他的坚持,我们并不在一条“道”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道就错了。

  千万大道,有些道虽踽踽独行、千难万阻,可只要在正的道上,就总能修得正果。

  手机铃声持续地响着,连绵不绝,将我从睡梦中吵醒。

  我挣扎着起身,摸过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是方洛苏的来电。

  “喂?”我按下接通建,因为刚醒的缘故,嗓音还带着浓重的沙哑。

  那头传来方洛苏重重的一声叹息。来岛上这些日子,我想着她和南弦都是成年人了,应该是可以好好解决感情问题的,便没有再掺和他们的事。她如今突然来电,还这幅样子,倒是让我有些心慌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问。

  “我和南弦离婚了。”方洛苏答。

  南弦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这倒并不让人意外。

  “孩子呢,怎么办?”

  方洛苏笑起来,不是那种愉悦、欢喜的笑,带着点无奈,带着点揶揄。

  “你怎么这么好骗?根本没什么孩子,我骗你呢。你逼得那么紧,我只能想这种阴招了。”

  万万没想到她这种谎也撒,我有些震惊,又感到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她听我不说话,可能也知道我生气,笑道:“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很意外吗?我打电话来,主要是想和你道歉。那天我说的气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不及你,是我虚伪。我不仅虚伪,我还虚荣。”

  “我和辛经理的事是他老婆告诉的南弦,是我误会了你。这件事如今尽人皆知,辛经理停职回家,我也被辞退了。现在办好离婚了,我打算之后就回老家发展,再也不来崇海了。”

  我统共也就几个月时间了,看来这通电话要成为我们之间的绝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都快死了,还跟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况且我们间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想明白了,我也就不气了,道:“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挺好。崇海节奏太快,把人都变浮躁了。”

  方洛苏淡淡“嗯”了声,道:“以后有机会再联系。”

  她话虽这么说,但我和她都知道,我们是不会再联系了。

  一阵沉默后,我们默契地选择结束对话,挂电话前,方洛苏像是忽然想到有事还没交代,叫住我道:“对了,南弦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和他解释过了。但他这个人你知道的,生气的时候横,气消了又怂,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面对你。”

  那他自我消化的时间可要快一些,不然我不保证他能见到活着的我。

  与方洛苏讲完电话,我起床准备洗漱,进到浴室,先看了眼脏衣篓。没见有脏衣服,知道冉青庄还没回来。

  他已经有一星期不见踪影,据陈桥说好像是跟着金先生离岛去了外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刷着牙,一边回想梦里的场景。

  那样的落日,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再没见过。

  我始终不知道那天冉青庄的心情为什么那样好,突然要与我谈论未来。但总觉得从那天起,我和他之间就不一样了。就像游戏里靠着刷好感度,把陌生人从“萍水相逢”刷到了“泛泛之交”。我和他也成了虽然交情不深,却可以成为“朋友”的关系。

  也因此,显得我后来的所作所为越发龌龊与不堪。

  元宝小少爷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级,每日学琴一小时已是极限,剩下的时间不是在吃东西就是在犯困,少数不饿也不想睡觉的时候,便是拉着我陪他玩猫捉老鼠的时候。

  城堡里几乎是五步一岗,但因着小少爷的身份,没人敢拦他。

  他满屋子胡跑着,有时候我都要被他转晕,在宛若迷宫的城堡里迷路。

  “小少爷?小少爷?”穿过宴会厅,我彻底失去了金元宝的踪迹,只能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声从前方一扇半掩的门内传出。

  “这件事再办不好,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是金辰屿的声音,听着十分恼火。

  “给我去查,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

  脚下的厚地毯吸去了全部的足音,我走近了一些,对方却全然没有察觉。

  “应该是赌场,那里人多嘴杂,是最容易传递消息的地方……”另一道嘶哑的男声道,“恐怕岛上不止一只耗子。”

  我一下驻足,没有再靠近。

  这声音我也认得,是那个光头。

  从陈桥那边知道,光头叫孔檀,外号蝰蛇,冉青庄来之前,是合联集团内年轻一辈中最受金斐盛看中的。可等冉青庄来了,无论心智还是心性,孔檀都被他压一头。金斐盛更是对冉青庄青睐有加,迅速将其提拔成与孔檀平起平坐。

  这便导致两人一直都不对付。近两年金斐盛渐渐放权给儿子,两人就也开始帮着金辰屿做事,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明挣暗斗。

  前阵子金家生意上出了点纰漏,什么生意陈桥这级别不知道,我也没想知道,但因为这点纰漏,孔檀就觉得一定是出了内鬼,严查了好一阵。冉青庄那支的人更是受到了特殊待遇,弄得岛上人心惶惶的,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老师,我在这儿呢!”身后骤然传来稚嫩童音,吓得我头皮都麻了。

  “谁?”孔檀一把推开房门,见到是我,眯了眯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捂着胸口,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我在找小少爷。”

  金元宝从后头跑过来,扯住我的衣袖,大半个身体藏在我身后,用着胆怯又不太友好地语气道:“我和老师在玩猫捉老鼠呢,不关你的事。”

  孔檀一挑眉:“小少爷?”

  金辰屿这时从他身后转出来,脸上不见恼怒,只有令人熟悉的、像面具一样的笑容。

  “元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招招手,小少爷便扑到他怀里。

  “不是和你说过,这里是不能随便乱进的吗?”

  小少爷仰起头,不是很服气:“这里是我家,哪里我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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