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第20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HE 近代现代

  见冉青庄到了,先前还各自围坐打牌喝酒玩骰子的小年轻纷纷停下手头玩乐,起身叫人。

  “幺哥,嫂子!”

  “幺哥好,嫂子好!”

  不知道是不是听久了,我竟然慢慢也开始习惯“嫂子”这个称呼,如今已能在立体环绕的“嫂子”声中做到心无波澜。

  陈桥他们一进门就各自散了,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我则跟着冉青庄直接去到孔檀坐的那张卡座。

  “老幺,你们总算来了。”孔檀将腿翘在面前的茶几上,右边搂着一名身材丰腴的美女,左边还有另一名美女跪在地上替他捶腿。

  冉青庄在他对面坐下,道:“路上正好有点堵。”

  孔檀朝立在一旁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道:“把人叫过来。”

  服务员点了点头,迅速出去了。

  “来一趟,总要玩到家,都是看着你们喜好挑的,这里最好的货色。今天我做东,都不用跟我客气,也不要跟我客气。”说话间,右手边美女将一杯威士忌递到孔檀唇边,他就着杯子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笑透着股不怀好意。

  他又是喜好又是货色,我一开始以为是酒,结果门一开,服务员领进来四个形容各异的少爷。

  两个高大健壮的直接朝我走来,另两个秀气白皙的则自觉坐到了冉青庄身边。

  我没想到还能这么玩,被两座高山夹在中间,很是无措地去看冉青庄,却发现对方适应良好,已经接过身旁少爷递上的酒和孔檀聊开了。其中一个少爷挨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胳膊,他也没有挥开。

  “哥,您喝什么,酒还是果汁?”

  高山1号殷勤地给我拿来酒水单,我看了眼,随便点了杯苹果汁。

  “哥,您第一次来这里吗?”高山2号问。

  我点点头,被两人身上浓烈的混合香水味熏得鼻子发酸,感觉鼻炎都快犯了。

  “不要这么紧张,没事的,我们就是陪您喝喝酒,聊聊天,再玩一玩游戏。”高山1号指了指隔壁桌玩嗨的几个人道,“就跟他们一样。”

  隔壁桌似乎是在玩什么纸牌游戏,桌上堆满酒杯,一轮结束,输的人拿起酒杯一口闷下,不想喝或者喝不下的,就要脱一件衣服替代。公主们穿得少,脱不了几次就不好再脱,一通撒娇耍赖,赢的人便叫她们在脸上亲一口来抵。

  想象了下两座高山一左一右亲上来的画面,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就聊天吧,我不会喝酒,也不玩游戏。”我说。

  或许是职业需求,两座山看着跟冷酷型男似的,却异常地会聊天,不一会儿我的职业、年龄、籍贯都给他们套了出来。

  可能是看我好说话,又很顺从,两人不再像开始那么拘谨,甚至……过于地放肆。

  “我一看您就特别有气质,这果然是拉大提琴的,手真好看。”高山1号将我的手拉到眼前细细观察,呼吸尽数喷吐在我指尖,让我很不自在。

  我刚想抽手,另一边的高山2号突然偎过来,托着我另一只手道:“琴弓是怎么拿的?是这样吗?您教教我吧。”

  腰上不知道谁的手勾了上来,我头皮一下子炸开。

  当初被冉青庄按着手强吻,虽然震惊,但可能他的行为并不带淫邪成分的关系,我也没有觉得很难受,就以为男人亲男人就是不会有什么特别感觉的。可是现在,我简直像是赤脚踩到了呕吐物一样,由内而外感到不适,恨不得站起来浑身上下拍打一通……

  我一直感到不安的预感难道就是这?

  我知道这里是高级会所,大家来都是找乐子的,少爷公主本身就是打擦边球的职业,与客人有些肢体上的亲密接触再正常不过。

  冉青庄就很悠然自得,任那两个少爷对他上下其手也不见他甩脸。我也想做到他那样,但我不行。

  可我要是突然把孔檀特地准备的人给撤了,孔檀怕是会觉得我故意落他脸,给他难堪。

  冉青庄说今天不能出岔子,这才刚开始,我怎么也得忍下去。

  “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表演。”我挣开两边纠缠,从卡座上起身,见冉青庄他们并未注意到我这边,询问服务员卫生间方向后,快步出了包厢。

  呼吸到外头清新淡雅的空气,我不由长长吁出口气。

  在洗手台稍微洗了把脸,正用纸巾擦手,隔间里出来个染着蓝灰色头发的年轻人。

  这头发太出挑,我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结果和对方视线在镜子中对个正着。

  “啊!季柠?”他微微吃惊地睁大一双杏仁眼,准确叫出了我的名字。

  认识我?

  我茫然地打量对方,脑海里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能和他这张脸对上的人名。

  “我,兆丰啊!”对方指着自己,说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身份,“南职的兆丰,你高中那会儿还给我补课来着,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他的名字宛若一把神奇的钥匙,在听闻的一瞬间打开了我尘封的记忆,让我想起许多。

  我扶着洗手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原来在我告发冉青庄与林笙之前,冉青庄就已经讨厌我了。

第22章 那只是一条狗

  我的确和冉青庄一起埋了小黑。

  更准确地说,小黑是死在我们面前的。

  冉青庄很喜欢小黑,从学校附近出现这只小流浪开始,冉青庄见到它就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摸摸它,陪它玩一会儿。

  我的座位在窗户边,正对着学校后门,那里靠近食堂,也是冉青庄他们班的日常值日打扫区域。

  有阵子也不知道冉青庄是不是得罪了他们班主任,受了什么惩罚,一星期五天,我天天都能看到他在楼下扫地。说扫地也不贴切,因为他只是懒洋洋地摆弄着扫帚,或者撑着扫帚发呆出神。

  那会儿我还只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但与他并不熟悉,认知里,除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他和南职那些整天不务正业,到处打架惹事的小混混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他成绩还行,或许早就被学校开除。

  每次见到他,他不是在被老师批评,就是在办公室门外罚站。虽然也没什么欺负同学的传闻,但每当他脸上带伤,一张臭脸地穿过走廊,学生们还是会下意识地紧贴墙根给他让道。

  他总是没精神的,满不在乎的,冷漠的,暴力的。这就是起初,我对他所有的印象。

  后门常年上锁,只在食堂运货时开启,但难不住小黑和狸花猫。它们自门缝钻进钻出,姿态娴熟老道,进来了也不瞎走,就在食堂后门乖乖等着,总会有好心的食堂大妈端出些残羹剩饭喂它们。

  而只要小黑它们一出现,冉青庄可就不困了。

  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晨读间,我无意往楼下扫了眼,看到冉青庄手里拿着扫帚,正不停挥舞逗弄着小狸花猫。

  小猫灵活地伸出爪子扑住竹扫帚的头部,有几次甚至挂在了上面,小黑狗则在不远处焦急地踏步旋转,憨憨傻傻,一副想加入又不知如何加入的模样。

  冉青庄笑得明朗而轻快,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落在他上扬的唇角,说不清是谁的加持,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暖。

  原来他还可以这样笑。莫名的感慨一闪而过,只是在心间留下道淡淡的印子,并没有让我太过在意。

  后来到了高二,老师将看管冉青庄的工作交给我。虽然就一学期,但也算有了接触,让我对他从“知道”变作了“认识”。

  小黑和狸花猫依旧是学校附近的小流浪,冉青庄每次见到它们,也依旧会蹲下摸摸它们,和它们玩一玩,喂些吃的。

  说得上话了,我也在极力寻找话题时问过他,既然这么喜欢小动物,有没有想过养一只。

  冉青庄沉默了很久才说,他七八岁的时候家里也养过一条狗,一只白底黄斑的小土狗,他奶奶喂了好多年。

  每天上学,它总会和老太太一道送他到学校,再陪着老太太回家。老太太做家务时,它就安静趴在边上守着。老太太睡觉时,它就蜷在床脚和老太太一起睡。无比信任人类,又无比深爱人类。

  后来有一天,这只狗丢了,他们找了许久,可怎么也找不到。又过两天,它僵硬冰冷地被人抛进院子,浑身伤痕累累,已经死去多时。

  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但没人说不能动狗。

  这是一个警告。

  冉铮从外头匆匆赶回来,老太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红着眼打了他一巴掌。冉铮沉默地处理了狗的尸体,留下一叠钱,第二天就又走了。

  那之后他们家就再也没养过宠物。

  “不过,现在我老爸也死了,应该不会再有仇家找上门。我再做做我奶奶的工作,说不准她哪天就让我养了。”冉青庄说着话,将一架刚折好的纸飞机朝我投过来。

  我捡起一看,是他的数学卷子……的一部分。满分150,他考了125,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分数,同一张卷子我也就比他高18分。

  “怎么撕了?”

  冉青庄折着剩下那半,无所谓道:“都考好了,还留着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将手中纸飞机放到一边,等离开时趁冉青庄不注意,将它们统统收进书包带回家,粘好了第二天再还给他。

  他看着重新粘好的卷子什么也没说,只是挑了挑眉,随后胡乱将卷子塞进自己书包,倒是没再撕坏。

  到了高三,小黑和小梨花依然流浪在外,天气好就溜进学校晒晒太阳,天气不好就不知道在哪儿窝着。而不用问我也能猜出,冉青庄应该是没能说服老太太的。

  小黑虽小,但格外勇敢,有时路遇别的流浪狗欺负同学,总会见义勇为,冲出来替他们赶跑“恶霸”。被救的同学便会以火腿肠作奖励,犒赏它的英勇。

  因此,虽然同是流浪狗,小黑却在宏高的学生间颇具好评。

  但也不是谁都喜欢猫狗,愿意善待它们。

  有一回上学路上,我前头正好是几个南职混混。小梨花一如既往上前纠缠卖萌,那带头的混混看它一眼,便厌恶地将它一脚踹开了。

  小梨花惊吓着跑到小黑身边,小黑绕着它呜咽两声,随即色厉内荏地朝混混们狂吠起来。混混一看小黑还敢朝他吠,作势就要冲上去追打,吓得猫狗夺路而逃,那群人便在原地哈哈大笑。

  周围人敢怒不敢言,或者根本不关心。我本想追去查看下小猫的伤情,但由于它们跑得不见踪影,上课又快迟到了,便只好无奈放弃。后来放学见到小猫好好地在路边舔爪子,小黑则在边上大口吃着不知谁给的香肠,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就到了那一天。

  那天已经很晚了,我练完琴正要走,在校园里发现了眼熟的身影,定睛一瞧,是冉青庄。他猫着腰,不断翻找着食堂附近的角落,专心到甚至连我靠近都没发现,为此还吓了一大跳。

  我问他在做什么,他犹豫了会儿告诉我,小黑它们已经消失两天了,他有些担心,晚上便想过来找找看。

  他家离学校不算远,步行也就二十来分钟。

  我安慰他小黑它们那么可爱,或许有人同他一样喜欢,所以被一起领养了回去。

  “可能吧。”说这话的时候,冉青庄仍然蹙着眉,一副忧心的模样。

  他没有继续找寻,而是与我一同出了校门。

  或许冥冥之中有所安排,又或者小黑它们的确很有灵性。才出校门,我和冉青庄没走几步,便见到远处一瘸一拐走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它也看到我们,远远就“喵”地叫了一声,尾音拖得极长,极哀婉。

  冉青庄只这一声就认出对方,急急跑了过去。我也跟着过去,一看果然就是小梨花。

  昏暗的路灯下,小梨花瘸着一条腿,闭着一只眼睛,冲我俩不停急叫。

  冉青庄蹲下身查看它的情况,被它避开了,转身冲一个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来看我们,似乎是想要我们跟它过去。

  “你要带我们去找小黑吗?”冉青庄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确认过后,便跟随它而去。

  “等……”我犹豫片刻,怕有什么意外,也追了上去。

  那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靠着墙胡乱摆放着一堆旧家具,不规则的堆叠方式使最下面形成一个小小的空腔,小黑就那样安静地窝在里面。

  要不是它听到小猫叫声呜咽着作出回应,我和冉青庄甚至都不会发现那里面有东西。

  “小黑?”冉青庄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手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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