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 第49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HE 近代现代

  然而我有心一命换一命,金辰屿却不想如我的愿。

  “季老师,优先选择权不在你这儿,我还没问你呢。”他使了个眼色,“把他嘴堵上。”

  话音方落,身后探过来一只黝黑粗大的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至此除了模糊的音节,我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指腹抵住锐利的刀尖,金辰屿再次看向冉青庄:“你的回答呢?”

  冉青庄沉默半晌,朝他伸出手:“把刀给我。”

  “大公子……”孔檀微微蹙眉,看着不太认同金辰屿的这样冒险的做法。

  金辰屿偏过头,只是轻轻浅浅看他一眼,他便面色一变,霎时不再多语。

  “你们往后。”

  金辰屿一摆手,我便被拖着远离了冉青庄。

  “你一有异动,他们就会扭断季老师的脖子。而如果你想劫持我,就必须快过蝰蛇的枪。但这样近的距离,以他的枪法射中你的要害还是轻而易举的。”说完,他将刀丢到冉青庄面前。

  他并不是在冒险,他已经看穿了冉青庄的本质,将他的软肋捏得死死的。他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放过我们,所有所有,不过他的一场游戏。

  他在折磨我们,他在以我们的痛苦为乐。

  “唔唔……”我大声呼喊着,想要阻止冉青庄,嘴里却只是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冉青庄捡起那刀,拿在手里颠了颠。

  “选择权在我这是吗?”他回头看了眼我,“六刀全归我,前三刀换季柠的命。”

  我不住摇头,目眦欲裂。

  而说完这句话,冉青庄便收回目光,将左手按在地上,接着高高举起牛排刀,再是用力刺下。

  耳边仿佛能听到利刃入肉的声音,我整个静止下来,眨了眨眼,下一秒猛地向前,疯了一样的挣扎,几乎都要挣脱束缚住我的双手。

  那两个人见快压不住我,其中一人用膝盖抵住我的脊骨,用自身重量把我按趴在地上。

  嘴上的手拿开了片刻,我趁此机会,极力抬起头,向冉青庄嘶吼:“别管我……我说了,别管我!你他妈听到没有!!”

  成年男人百来斤的体重压在背上,使我呼吸都费力,吼了两句就跟没气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冉青庄……你……”脑袋上落下一只手掌,强迫我的侧脸贴住地面,我喑哑地哽咽道,“别管我……”

  身体,四肢,包括脑袋,除了眼睛,我再没有哪里能够移动。

  面颊摩擦着冰冷的地面,升起火辣辣得疼,我转动眼珠,努力去够冉青庄。

  他好像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不回头,不回应,没有痛觉似的,将插进左手的刀再次拔出。

  鲜血顺着指尖成串滴落,在手背和手心形成两个狰狞的血洞。

  “聪明啊,选这种地方。”金辰屿抚掌赞道,“第二刀呢?”

  冉青庄支起右腿,手起刀落,一刀横着贯穿腿腹。这次的伤口更深,也更疼痛,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没有休息多久,一口气拔出尖刀,整个人脱力往前栽倒下去。他勉强用手撑住,却半晌没法动弹。

  金辰屿支着下巴,冷酷地催促:“第三刀。”

  我睁大双眼,死死瞪着他,第一次如此后悔。

  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之前我不杀了他?我应该杀了他的。用琴弦,绞住他的脖子,勒断他的气管。我应该杀了他的,用桌上的花瓶,用壁炉上的烛台,用我能找到的一切凶器……

  我该杀了他的,我该杀了他的!

  我从不知道自己能生出这样阴暗的一面,但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除了对金辰屿,对金家所有走狗的恨意,确实别无其他。

  冉青庄缓了好一会儿才再动起来,这次的目标,是左腿。

  第三刀眼看要落下,餐厅大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金夫人快步走进来,看到冉青庄惨状,立即道了声“阿弥陀佛”。

  “阿屿,你这是做什么?”

  金辰屿从地上站起身,皱眉道:“您怎么来了?”

  兴许是见不惯如此血腥的场面,金夫人白着脸斥道:“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非得动刀动枪的?”

  “我都是按照规矩办事,您不了解这些,就别瞎参合了。”

  金夫人看了眼冉青庄,一咬牙,使出杀手锏道:“他是冉铮的儿子,是你救命恩人的儿子,你欠他们家一条命,他犯了再大的错,你总要等你父亲回来定夺。你现在把他杀了,难不成想让别人说你父亲,说我们金家都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话直击金辰屿痛点,却也叫他无可反驳。

  思索片刻,他扫了眼冉青庄和我,大发慈悲道:“那就暂且留他们一命。”

第53章 丧家之犬

  由于金夫人的求情,我和冉青庄暂时性命得以保全,被关押在了城堡西侧的地牢内。

  冉青庄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他用皮带扎住自己右腿膝弯上方的位置,再撕下衣服给两处伤做了简单的包扎。一段时间后,血貌似是止住了,但他的面色还是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惨白下来。

  我又怕又急,呼喊着寻求帮助,想要一些纱布和消毒药品,但除了激起昏暗走廊内空荡的回音,并没有人理我。

  冉青庄背靠粗糙的墙面,眉心紧拧,双眼闭起,呼吸粗而沉,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我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到他身上,触到他随意摆放在身前的右手,只感觉指尖冰凉,跟寒冬腊月里站了一宿似的,再一摸掌心,全是冷汗。

  “只是皮外伤而已,我有避开主要血管和一些重要神经。”他抬起手,抹了抹我的眼下肌肤,“不会死的,别哭了。”

  我其实没再哭了,但可能这里光线昏暗,我眼眶红着,脸上又泪痕未干,所以让冉青庄误以为我还在哭。

  他越安慰我,我心里越是酸楚,捧着他的手紧紧贴在脸侧,恨不得将他的伤全都转到自己身上,好让他不要受这样的罪。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如果能好好跟元宝解释离岛的事,或许他就不会去找金辰屿,不去找金辰屿,也就不会引起金辰屿的怀疑,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归根结底,纰漏还是出在我这里。

  冉青庄微弱地牵动唇角,轻声道:“季柠,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奇人。”他眼里透出一点迷茫,“一个男人,怎么能对另一个男人这么死心塌地?”

  我也迷茫了一瞬,半晌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说我对他的种种。

  “死心塌地”这个词用的有些奇怪,但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准确的。

  我对他,确实有那么点死心塌地的意思,但我的死心塌地,全是因为想让自己安心的去死。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垂下眼,我心虚道:“也没有很奇怪吧……岛上的人,不也对金家死心塌地吗?”

  他像是不满于我拿他和金家做比,扯了扯我的耳垂,道:“他们是他们,他们银货两讫,谁也没占谁便宜。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握着他的手,我换了个方向,与他并肩坐着,听他这样说,心里不是没有惊讶。

  他竟然觉得占了我便宜?普通人多个死心塌地的小弟,让干嘛干嘛,还是以前顶讨厌的对象,就算不往死了使唤,也不可能像他这样生出“占了便宜”的想法吧?

  我以前听说过,在警校期间学员就要开始定期进行大量的心理测试,比起体能,这是更为重要的合格指标。警员的选拔异常严格,内心只要有一点灰暗,一点倾斜,就会马上被淘汰。他们是国家秩序的守护者,他们必须正义、善良,拥有坚定的信念,并且乐于奉献自我。

  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的。

  作为卧底被选出来的冉青庄,我想除了他所说的,选他是看中他没有留恋这点,更重要的可能是他很“完美”。

  绝不趋向黑暗,绝不沉溺浮华,无论经历几何,永远站在光明处,心怀悲悯。

  他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守护者,就像……圣经里有着圣光六翼,守护着纯洁伊甸园不被外敌侵扰,信奉无上正义的战斗天使。

  所以哪怕我这片乌云曾经深深的冒犯他,淋湿他的羽毛,赶走了他钟爱的白玫瑰,可只要他发现原来我也滋养伊甸园中的万物,与他一起呵护它们茁壮成长,他就会完全忘了过去我是多么讨厌的一片云,甚至还想着能不能给点好的感谢我。

  但我哪里有资格要他什么?和他比起来,我太不如了,远远不如。

  “其实你已经给我了。”我靠着他,脑袋歪在他的肩上,由衷道,“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冉青庄闻言五指一收,静了片刻,再次开口,用着无比坚定的语气道:“你一定会安全离开这里。我发誓。”

  我想说我能不能离开不重要,反正我也活不久,但又觉得这会儿说这些未免太过丧气。战前动员,当然是捡最能鼓舞人心的讲。

  于是我顺着他的话道:“嗯,我们一定会安全的离开。我们两个一起。”

  我们靠在一处,断断续续的休息,彼此睡得都不是很踏实,但为了养足精神,只能逼着自己闭上眼。

  手机都被没收,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只能凭自身对于时间的感知,猜测应该是到了深夜。

  冉青庄身体不再冰凉,却出现了更让我担忧的症状——他发烧了。

  脑海里涌现许多可怕的症状,包括但不限于因伤口感染而导致的各种并发症、截肢以及死亡。

  看着他昏昏沉沉,面颊显出病态的霞红,对我的呼唤也没什么反应,急的再次扑到门口大力拍打铁门,嘶喊着需要帮助。

  “有没有人?我需要药!”

  拍了有十来分钟,手掌都拍得红肿,却一个人都没出现。

  我开始陷入奔溃,恐惧全都化为愤怒,双手成拳,疯了一样将铁门砸得哐哐直响。等全身力气用光了,愤怒又变为更深的绝望,拖拽着我整个人往下,沉入最黑的海里。

  “求求你们……来个人帮帮我……”

  而就在我绝望之际,隔着铁门,外头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死命叫喊着,想要引起对方注意。

  脚步停在门外,过了会儿,门最底下,用来给囚犯送餐的方形小口打开了,从外头塞进来一只纸袋子。

  “别声张,夫人要我给你们的。”门外的女人说着,不作停留,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我赶忙打开袋子,看到里头装着一些绷带和药物,以及两瓶水、几块压缩饼干。

  拧开水,我将消炎药送到冉青庄嘴边,叫了他几次,他终于慢慢睁开双眼。

  “吃下去。”把瓶盖里的药往他嘴里塞,他愣愣看着我,好似醒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灵魂早已不知去向。

  我咬了咬唇,颤着手将胶囊含进嘴里,接着仰头灌了口水,按住他的后脑,唇贴着唇,舌尖抵开他的齿关,把药渡了过去。

  还好他十分配合,很快吞下了那粒药,甚至会迷迷瞪瞪地搜刮我的口腔,主动向我索取更多的水。

  “唔……”我推着他的胸膛,艰难地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拧眉再要凑过来,我连忙送上矿泉水,喂他喝了大半瓶。

  他解了发烧带来的干渴,复又昏沉着睡去。

  我喝了点水,吃下小半块压缩饼干,从袋子里翻出一小瓶双氧水,看一眼冉青庄粗糙包裹的伤处,决定重新给他处理一下。

  手上的创口相对较浅,又因为冉青庄避开了主血管,伤口已经凝血。这也意味着,如果我要清洗伤口,就必定要撕开黏在一起的布料和创面。

  这对我是极大的挑战。我屏息着,用保养大提琴的小心与细致,一点点撕去包扎用的衣服碎布。每当感觉冉青庄有挣扎,就停下来缓一缓,轻轻吹吹他的伤口,待他平静下来再继续动作。

  伤口因为撕扯再一次开始流血,我加快动作,用双氧水冲洗过伤处,手口并用着,替他重新用干净的绷带包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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