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 第38章

　　他先进去客厅，凌灼跟过去，不确定地追问：“陆老师，我刚是开玩笑的，你不会真当真了吧？”

　　陆迟歇坐沙发里，捡起茶几上剧本翻了几页，看凌灼明天要拍的部分，没理人。

　　凌灼不死心，过去又推了他一下：“你说话啊？”

　　陆迟歇睨他一眼：“你很担心？”

　　“你能不能正常点？”凌灼无奈。

　　陆迟歇点头：“我尽量克制。”

　　凌灼：“……我进这个剧组最大的收获，其实是见识了物种的多样性吧。”

　　陆迟歇：“怎么说？”

　　凌灼：“就比如你，你这种德性的人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陆迟歇轻嗤：“我也想问凌老师也进这个圈子浸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傻白甜？”

　　凌灼摇头，不想再跟他说。

　　他确实不能把这人想得太理想化了，陆迟歇优点很多，毛病也一大堆，且前者很突出，后者一样很突出。

　　所以他对陆迟歇的感觉也很精分，有时觉得他好过头了，有时又觉得他病得不轻。

　　但陆迟歇就是这样的，他要是跟别人一样，他也就不是陆迟歇。

　　……算了。

　　陆迟歇继续翻剧本，凌灼也安静坐下，盯着他捏着书页的修长手指，鬼使神差问了句：“陆老师，你初恋什么时候？”

　　陆迟歇目光落过去：“好奇？”

　　凌灼：“你说你不随便玩，我信了，但初恋总有的吧？”

　　他就是想知道，陆迟歇难道跟谁谈恋爱都这么强势无理吗？

　　陆迟歇看他一阵，然后笑了：“确实有。”

　　凌灼：“什么时候？”

　　陆迟歇：“好几年前了，在酒吧偶然看到个小男生唱歌，长得挺好看，歌也唱得不错。”

　　凌灼眼睫动了动：“然后呢？”

　　陆迟歇表情愉悦，仿佛勾起什么十分不错的回忆：“然后看上眼了。”

　　凌灼：“……你们在一起了？”

　　陆迟歇：“没有，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他就走了，不过人我一直记得。”

　　凌灼听着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原来陆老师也玩暗恋啊，陆老师这么强势的人，怎么会看上眼的人还把人放跑了，现在后悔吗？”

　　“当时没想太多，后头确实挺后悔的，要是当初我要到他联系方式，没准我们就在一起了。”陆迟歇‘啧’了声，看着还确实有些遗憾又可惜的样子。

　　“就见过那一次就是初恋吗？那你现在也可以去找他啊，你这么能耐，找个人应该不难的吧？”凌灼没来由地气闷，最后那句“既然这样你缠着我不放做什么”，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陆迟歇不以为然：“懒得找了，过去了就算了，说明我们当时没缘分，不过我吸取教训，所以凌老师，你跑不掉的。”

　　凌灼：“你原来是初恋没追到手，才变成这副德性的？”

　　陆迟歇还是笑：“你说是就是吧。”

　　凌灼：“要是哪天你又见到他了呢？你到时候能放过我吗？”

　　陆迟歇：“放过你？”

　　凌灼：“不然呢？你还想脚踏两条船啊？”

　　陆迟歇盯着他，忽然倾身往前。

　　凌灼下意识想避开，后背已贴上沙发靠背。陆迟歇的声音欺近：“你吃醋了？”

　　凌灼：“没有。”

　　陆迟歇笃定：“你有。”

　　凌灼皱眉：“我没有，我就是讨厌被当做别人的替代品，你要是这样我不跟你试了。”

　　陆迟歇：“凌老师原来这么不自信？谁说你是替代品？”

　　凌灼：“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你说一直记得他，那你现在跟我这算什么？你带我去酒吧唱歌，其实是为了怀念他吧？”

　　“你想太多，”陆迟歇，“你们唱的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歌，什么替代品，吃醋了就直说。”

　　凌灼被他盯得一阵心慌。

　　他吃醋了吗？他就算吃醋了又怎么样？他不能吃醋吗？……陆迟歇现在是他男朋友，却还念念不忘几年前看上眼的人，他明明可以吃醋的吧？

　　陆迟歇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忍着笑，恶劣心思占了上风，这是凌灼自己送给他的机会。

　　他说：“凌灼，你什么时候全心全意对我了，我也什么时候全心全意对你，这样公平吧？”

　　凌灼哑口无言。

　　“……你说的这个初恋，其实是编出来骗我的吧？”

　　陆迟歇：“你要是不信有这么个人，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他的语气和神态让凌灼分不出真假，无声较劲片刻，凌灼挫败低了头：“好吧。”

　　陆迟歇弯起唇角：“嗯。”

第37章 夜光剧本

　　十月中，《焚情》拍摄接近尾声，剧组每天都在赶戏，从早到晚不停。

　　凌灼也迎来了自己最高光的戏份，他的赴死结局。

　　剧中林岚玉在失去元丹后不得不另辟蹊径，以自己寿元为代价修习邪道功法，在最后正魔大战中甚至服下禁药，以图自身修为短时间内提高至极限，将玄绛重伤。但男二终究没有主角光环，最后关头还是被玄绛看出了他功法上的破绽，被反压制。

　　为了让诸葛悠挣脱玄绛施加在她身上的禁术，好趁乱逃出魔窟，林岚玉拼着最后一口气拖住玄绛，诸葛悠却在关键时候去而复返，林岚玉不愿玄绛再拿自己性命威胁诸葛悠，用上釜底抽薪的杀招试图和玄绛同归于尽。

　　玄绛有所防备逃过一劫，最终重伤不愈、元神缺失，以致修为大退、记忆全无，连心智都退回十几岁时。而林岚玉，则在女主角诸葛悠怀中神魂尽消，从此天地轮回都再无他这一人。

　　凌灼今天只有他结局这部分连续的两场戏，下午才拍。

　　昨晚他已经和陆迟歇提前走过一遍，前面的武斗还好说，听武术指导的指挥就行，爆发戏部分在最后他和女主角的对手戏，嗯，还得躺喻菲怀里拍。

　　“一会儿拍戏你躺喻菲身上，注意点分寸。”休息室里没人后，陆迟歇提醒凌灼。

　　凌灼喝了一口刚买来的咖啡，好笑问他：“你连这个也要计较啊？这整部戏你和菲姐亲密戏份不少吧？我也没跟你计较啊。”

　　陆迟歇看着他。

　　凌灼并不心虚，他又没说错。

　　陆迟歇：“凌灼，你以后还是唱歌吧。”

　　凌灼：“我想唱歌就唱歌，想拍戏就拍戏。”

　　陆迟歇语气略生硬：“拍戏剧本好好挑挑，谈情说爱的免了。”

　　“陆老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说你还是扔飞镖选的剧本？”凌灼提醒他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陆迟歇：“我以后也会避开这些本子，还有，我提醒你这个也是为你好。”

　　见他神情真的有点严肃，凌灼愣了愣，收敛了玩笑心情：“什么意思？”

　　陆迟歇：“这场戏在外景拍，跟过去的代拍不会少，你躺女生身上，哪怕是拍戏，没掌握好分寸也很容易被人拿出来发酵说事，传绯闻还是轻的，严重点的还会说你性骚扰，你自己什么腥风血雨体质你自己清楚，多少人盯着你等着给你挑毛病。”

　　凌灼张了张嘴，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谢谢提醒啊。”

　　陆迟歇：“嗯，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你做好该做的就行。”

　　凌灼确实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弯弯道道，他要学的地方还多得很，还好有陆迟歇从旁提点。

　　陆迟歇重新拿起剧本：“昨晚这段你一直找不到状态，现在呢，有感觉了吗？”

　　凌灼摇头：“勉强吧，可能正式开始拍了会稍微好点。”

　　陆迟歇：“为喜欢的人不畏生死、不惜轮回，是太沉重了点，你琢磨不来正常，那就把格局放小一点，想着要跟爱人生离死别了，一方面舍不得，一方面希望对方以后都能过得好，能把这种矛盾情绪稍微体现出一点就行。”

　　凌灼似乎有些明白，想了想又说：“我其实就是觉得林岚玉挺惨的，女主角根本不爱他，死前说‘如果有下辈子’也没得到回应，其实他心里清楚他死了就是连神魂都消散了，根本不会有下辈子。”

　　陆迟歇：“共情不了？”

　　“嗯，”凌灼诚实点头，“这种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爱情太伤人了，我自问做不到这样。”

　　凌灼说完大约有点不自在，陆迟歇却笑了：“凌老师。”

　　凌灼：“嗯？”

　　陆迟歇：“你说得对，是挺伤人的，你放心，我不会叫你这辈子没着落指望下辈子的。”

　　凌灼：“……你能不能正经点，我说演戏，你又扯哪去了？”

　　陆迟歇点头：“不用想那么复杂，林岚玉所有的情绪归根到底就是求而不得，你再仔细体会体会。”

　　凌灼安静沉思，求而不得吗？

　　下午两点，a组出外景。

　　先是陆迟歇和凌灼的打戏，来来回回一共要过几十招，从一开始林岚玉占上风，到被玄绛反压制，他拼着一口气死撑，再到诸葛悠出现，林岚玉用最后的杀招拖下玄绛同归于尽，这也是他俩最长的一次对手打戏。

　　正式开拍前，凌灼晃了晃手中剑，冲陆迟歇笑：“陆老师，一会儿承让了。”

　　秋阳潋滟，他的笑容更灿烂。

　　陆迟歇莞尔。

　　打戏之后，就是重头戏林岚玉和诸葛悠告别，身死魂消。

　　陆迟歇拍完没有离开，就留在场边看。

　　导演指导凌灼先在喻菲怀中躺下，找个合适角度看看感觉。

　　喻菲见凌灼有些放不开，笑提醒他：“没事的，拍戏而已，小凌你不用这么不自在。”

　　凌灼跟她道谢。

　　但躺下时也只枕着她手臂，刻意和她身体其他部位保持了安全距离。

　　何靖平一开始不太满意，又让他们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总算没有太过为难人，看着差不多就说可以了，然后正式开始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