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日负暄
沈馥是真没觉得自己身上香,抬手在袖子上闻了又闻都没闻出来。陆既明双手箍着他的腰,两人的四条腿交叠着,陆既明把脸凑到沈馥耳边,说道:“这衣服怎么把你腰掐得这么细啊......”
沈馥被他喷出的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恶心或者厌恶,感情很复杂,既有些抗拒又因未知而有些战栗。他撑着床,趁陆既明不察,一个翻身,上下掉了个转。
陆既明不过一愣,然后就笑了,双手垫在脑后。
沈馥心想,比起被男人摸那里,主动去摸男人那里,好像还稍微好接受一点,把握主动好过被动接受,就当是自我抚慰了。要是陆既明摸他的时候他完全没反应,这回就真的不好交代了,得吃下去一箩筐韭菜饺子。
作者有话说:这个尺度应该没啥吧!不会锁我吧!
第十三章 训犬
沈馥开始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块头大些的女人。
他骑在陆既明身上,闭着眼亲下去,手顺着小腹往下摸。陆既明倒好似真的做了甩手掌柜,张着嘴任他亲,连舌头都不带动的,要不是下面硬邦邦的,沈馥还以为他睡死了。
沈馥闭着眼说服自己这是在自我抚慰,把手伸进内裤里去摸陆既明那家伙。
很生猛。
但凡男人,大多在这方面有点儿争强好胜的意思。既然在尺寸上没法获胜,那只能在技术上扳回一城。沈馥的嘴上功夫和手上功夫都不弱,没一会儿,陆既明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用手扣住沈馥的后颈。
沈馥想着要速战速决,在要命的地方反复弄。陆既明开始喘起来,小腹紧绷,腰往上抬。他含着沈馥的舌头,猛地一个翻身。
沈馥一惊,瞪大眼睛,正好和陆既明四目相对。
陆既明平日里都是散漫随性,眼睛里像是看不见人似的。沈馥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好像红了眼的猎犬在撕咬猎物。沈馥慌忙闭上眼睛掩盖住自己此时的惊疑,陆既明箍住他的手腕,过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手心都被磨得发烫了,陆既明交代在他手心里。
他感觉到嘴唇上一阵刺痛,原来是陆既明咬破了他的嘴唇,他尝到了一阵血腥味。
幸好没弄脏衣服,沈馥想到。
完事儿了,陆既明放松了身体,趴在沈馥身上。沈馥用手肘顶开他,陆既明被他顶得一翻身,仰倒在床,脖子上一片红,裤裆敞着,他也不以为耻,不去整。沈馥翻身下床,说道:“我去洗手。”
沈馥进了浴室,响起一阵水声。
陆既明随手整了整裤子,翻身下床,随手梳理一下乱了的额发。他从沈馥搁在桌上的烟罐里摸了根烟点着了,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陆既明说了声 “进来”。
是秦雁。
他一进来,陆既明就朝浴室扬了扬下巴,秦雁会意,走近了,在陆既明耳边附耳说了些什么,陆既明点点头。就在这时候,沈馥出来了,问道:“怎么了?”
陆既明抖了抖烟灰,笑道:“有人知道咱们明天去猎雁,送了好东西来。”
沈馥这是第一次来陆陆公馆。
偌大一个醇园应有尽有,但陆既明却不爱住在那儿。除非逢年过节回去应酬一下了老爷子,陆既明都住在陆公馆。陆公馆在听雨桥的西面,听雨桥是古桥,据说下小雨时,雨滴打在青石板上,有滴滴答答的声音,有如奏曲,因此得名。
此时天色已晚,后院开了电灯,沈馥还没走过去,就听到了一阵犬吠声。
后院墙角的树那儿绑着一条猎犬,犬吠声是陆既明本来有的那两条狗发出来的,它们正警惕地面对外来者,时不时发出凶狠的吠声。那条被缚着的狗一见有人来,倒也没叫,压着脑袋龇着尖牙,背毛漆黑,虽看着还不是成犬,但也看着凶狠,沈馥看了就皱眉。
那狗旁边不远处站着个仆佣,捧着狗食,有些不知所措。
“大少,这狗护食得很,一动食盆就想咬人,根本喂不得。”
陆既明非但不怕,反而显得兴致勃勃,左右端详那狗,仿佛见到不得了的好东西,笑道:“品相不错,取我的东西来。”
沈馥象征性地劝了两句,抱着手站在旁边看着。
陆既明叫人拿了两块带绑扣的厚帆布来,裹在小臂上扣好,接过仆佣捧着的狗食,朝那狗走过去。狗往后退了两步,朝陆既明龇牙,喉咙里发出 “呜呜呜” 的声音。陆既明肢体放松,看不出害怕紧张的样子,在狗身前蹲下了。
沈馥在旁看着,虽然不至于对陆既明有多担心,但也有些紧张,生怕那狗突然扑人。
陆既明朝狗食盆里倒满了狗食,狗埋头就吃起来。狗一边吃,陆既明就试探着用手去摸狗的脑袋,每次他一碰,狗就停下来,龇牙警告。陆既明却极有耐心,不住地重复,狗渐渐习惯,陆既明得寸进尺,开始伸手去碰食盆。
狗明显不愉快了,警告的声音变大,陆既明又像之前那样,一点点去挪动食盆,让狗逐渐习惯,到最后,只要狗一龇牙,他就将食盆拿走。那狗也不是善茬,张嘴要咬陆既明的手,被他躲开了。
旁边的人好像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出声警告,也不劝。只有沈馥一个人看得心惊肉跳的,觉得那只狗下一秒就要咬断陆既明的手指。
又是不住地重复,陆既明有耐心得很,倒是狗失去了耐心,就在众人都没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狗张嘴就咬向陆既明的小臂。陆既明却压根儿没躲,反而把手臂往狗的嘴巴里送,另一手压着狗的颈脖,将狗放倒,摁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沈馥甚至下意识地往前了一步。
陆既明就半蹲在地上,手臂压着倒下的狗,不让它撕咬。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松开。”
狗的爪子在地上刨了几下,陆既明一点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自上而下地压制着这条恶犬。恶犬一点点地张开嘴,将陆既明的手臂松开,陆既明笑了,夸道:“好狗。”
等他放开时,狗食盆又重新加满了,放在狗的面前。
这回,狗不护食了。陆既明站起来,将手臂上的扣着的厚帆布解开,狗的咬合力极大,虽没咬穿帆布,但却在他手上留下了几个凹洞。陆既明毫不在意,反而开怀得很,将帆布扔给仆从,说道:“明天带上这家伙一起出去。”
猎雁要趁太阳还没升起,大雾弥漫,雁群酣睡,天还没亮就要出发。
沈馥顺势在陆公馆留宿,他在陆既明的房间里挑拣他的黑胶唱片,很杂乱,什么曲子都有。陆既明在旁边擦拭猎枪,将长长的枪筒擦得黑亮。
“开过枪吗?” 陆既明笑道,“来摸摸?”
沈馥应道:“没碰过。”
陆既明说:“不过是猎枪,准头和火力都没有步枪厉害,后坐力也不强,不怕。到时候随便射,雁群被狗赶起来,呼啦啦一片,瞎子都能射准。”
沈馥随口应了几句,心思却没有放在陆既明的话上,他在想刚才陆既明训狗的事。
他从小就是孤儿,进育婴堂前,在街巷里混,素来长于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如今四处战乱,军阀拥兵,有地有兵有钱如陆家,在地盘上都是横着走,土皇帝一般。无权无财的星斗小民就是没有爪牙的猎物,沈馥自认为还是有些辨认危机的直觉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既明。
陆既明正哼着歌,架着枪假意瞄准窗外,兴致勃勃,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沈馥垂下眼睛,将留声机的唱针拨弄到唱片上,唱片缓缓转动起来,是一首琴曲,音符跳跃,节奏轻快,但沈馥无心欣赏,心里头惴惴不安。
当晚,沈馥和陆既明并肩睡在一张床上。
第二日要早早起来,陆既明想必也无心胡闹,缠着沈馥说了几句荤话就翻身睡去了。那条擦亮了的猎枪就放在床边,反射着月亮的微光。
第十四章 猎雁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从陆公馆出发了,在落雁滩旁和孟三汇合,一行共十几人,带了不少猎犬。天还未大亮,一眼看去,水上弥漫着寒雾,丰美的水草在晨风中微微摇曳,时不时有大雁拍翅的声音。
汽车都停在远处,怕惊动雁群,他们穿越浓雾,徒步靠近。猎犬们都训练有素,一声不吠。陆既明昨日刚刚驯服的那条恶犬正昂首阔步地跟在他旁边,耳朵警觉地立着。
沈馥手上拿着一杆猎枪,光洁冰冷的枪杆,触感很陌生,拿在手上有些别扭,就像是午夜梦回摸到了自己压麻了失去知觉的手,会吓得一激灵。
陆既明和孟三两人都很兴奋,陆既明格外兴奋,眼角眉梢都上扬着,仿佛即将要经历一件世界上最新鲜刺激的事情,比他平时吃喝嫖赌都要刺激一万分。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保证他们这次满载而归。
离浅滩越来越近,沈馥的鼻端闻到了水汽,尽管猎装厚实,料峭春寒也能顺着缝隙钻进骨头里。
猎手将点着的风灯高高提起。
雁群中醒着的哨雁警觉地惊叫,雁群骚动,芦苇纷纷曳动。但等风灯一灭,它们见没有危险,又纷纷没了动静,重新收翅酣睡,如此几次,雁群不再风声鹤唳,对这边细小的动静充耳不闻。
沈馥皱着眉立着,心脏突突地跳,像是紧张又像是害怕,但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紧张害怕着什么。陆既明贴着他站,手揽着他的后腰,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枪架起来,我教你开,很容易的......”
猎手抬手示意,所有人都把猎枪架到了肩膀上,眯眼瞄准等候,猎犬们翘首而立,尾巴高高翘起,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就冲出去。
沈馥生疏地将枪架起来,枪托硬硬地抵着肩膀,硌得有点儿疼。陆既明从他身后亲昵地环着他,扶着他的手,压低声音,教他上膛。“喀哒”一声,猎枪已经蓄势待发,沈馥的食指轻轻地搭在扳机上,陆既明的手很大,覆着他的手,手指搭在他的食指上面。
周围很静,只有风吹过芦苇的声音,还有猎犬哈气的声音。
沈馥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陆既明的手指压着他的手指,压着扳机,他感觉自己没有开枪的主动权,也没有不开枪的权力。
陆既明的脑袋就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脸挨着脸,很近,呼吸相闻。
“往前看,”陆既明的声音轻如鸿毛羽毛,近乎于呢喃,“我数三声你就开枪......三、二——”
正在此时,初升的太阳突破云层、穿透薄雾。沈馥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勉力看去,摇曳的芦苇的另一头,有光一闪而过。他心头一坠,来不及细想,猎手吹出尖利的哨音,猎犬如离弦的箭冲出去,陆既明在耳边数道:“一——”
沈馥大喊道:“等、等一下!”
陆既明的手收紧,压着他的手指,此起彼伏的枪声震耳欲聋,一阵阵的火药味,后坐力震得沈馥肩膀发麻,后背抵着陆既明的胸膛。大雁呼啦啦一片飞起来,四散逃离,叫声划破清晨。随之响起的,还有人的大叫声。
“有人中枪了!”
“怎么回事?!”
大家不明所以地放下枪,但枪声还在响,沈馥闻到了血腥味。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雁群高飞,电光火石间,沈馥再一次看见了芦苇的另一头那道亮光一闪而过,那是阳光照在金属上的反射,那里有人!
来不及多想,沈馥转头就往回跑,陆既明拽着他的手,也跟着跑了起来。
沈馥想甩开他,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来的人肯定是冲着陆既明的,和陆既明呆在一起,只会死得更快。但陆既明抓得太紧了,跑得又快,拽着他,扯得他手腕疼。后面还有杂乱的狗吠声和枪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馥感觉到有子弹擦过他的手臂,一阵火辣辣地疼。
汽车就停在前面的不远处,陆既明猛地拉开车门,将沈馥推了进去。沈馥的心跳得快要冲破胸膛了,他撑着驾驶座的椅子,跨到副驾驶上。陆既明紧随其后也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
车居然没熄火,陆既明一踩油门,沈馥感觉自己被猛地摔到椅背上,后背撞得生疼,汽车一下子冲出去。
沈馥的心还没放下,“砰”的一声,大概是汽车轮胎被枪打爆了,汽车猛地向一边侧过去,不受控制地打着滑往右边冲去。沈馥紧紧地抓着车窗,手背青筋都突出来了。陆既明猛地踩了刹车,车险险停下,没有侧翻。
沈馥连忙顺着椅背往下滑,躲藏起来,随着“砰砰砰”几声,子弹全部打在了车身上。
“架枪。”陆既明说道,“快点。”
沈馥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居然还牢牢地抓着那支猎枪,近乎本能。他想说他不会,但这时候说这个就是废话,汽车轮胎被打爆了,车开不动,四周一片开阔,有枪不用就是等死。
外头的枪声突然停了,陆既明额发散乱,催促道:“快点,他在换弹夹。”
沈馥看似冷静实则茫然地将枪管利索地架在车窗上,手扣着扳机,陆既明在他身后,狭小的车厢只能容他们俩一前一后。陆既明环抱着他,伸手帮他上膛。沈馥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他的后背挨着陆既明的胸膛,感觉到陆既明的心也跳得很快,两颗心像两个争先恐后的鼓槌,猛烈地敲着,让人几乎呼吸不过来。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在陆既明的指导下架枪,第一次是打雁,这一次是杀人。
晨雾已散,外面视野开阔,沈馥目力不错,慌乱中一瞥,见到了有人躲在树后。
沈馥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道该如何瞄准,陆既明就贴在他耳边,声音轻而缓,像情人的低喃,只可惜内容不是。他说:“我数三声,开枪。”
不等沈馥回答,他自顾自地开始数:“三、二——” 沈馥眼睛睁大,瞳孔也因极度的紧张而扩大,心快要跳出来了,手心出汗,面红耳赤,他闻到了火药的味道,闻到了陆既明身上的古龙水香。
“一——”
他感觉到陆既明带着他挪了挪枪管,他被动地扣下扳机,树后躲藏的人正好探出头来,应声而倒。太远了,沈馥根本看不清,但他能想象到,子弹入肉的“噗”一声,鲜血淋漓,又或者打到了头,颅骨碎裂。
“漂亮。”
陆既明欣喜地夸道。
那语气,仿佛在训狗。
作者有话说:
沈馥: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