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日负暄
小阿眨眨眼,说:“没有。”
“没有?” 沈令仪哼道,“你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在我眼皮底下,你怎么了我还不知道吗?皱着个脸还说没有。”
小阿不说话了。
沈令仪叹了口气,说道:“咱们会过上安稳日子的。走,姐姐叫人买馄饨吃。”
她捏着那封信,下定了决心。
那一头,沈馥住进了陆公馆。陆既明兴致极好,晚上叫了席面,只是因为因为伤还没好,喝不得酒。饭后,沈馥去洗漱了,陆既明在书房里,对面站着秦雁。
陆既明看了看自己肩膀的伤口,朝秦雁笑道:“准头不错。枪给我看看。”
秦雁难得地有了表情,满脸的不赞成,沉声说道:“大少何必以身犯险。”
“留着他还有用。” 陆既明说道,“沈家那边你盯紧一些,最近必定会有动作。”
他接过秦雁递过来的手枪,手指拂过枪身,笑道:“这批军火都不错,没白亏那一匣子钻石。”
作者有话说:因为写的时候是没考虑审核写的,更新的时候得遮遮掩掩删改一下,希望这次也能把握好尺度(。)
第十七章 来日方长
受伤之后的陆既明还算遵医嘱,基本不出门,也不抽烟喝酒,瘾头上来了就从沈馥嘴里抢烟来抽两口。没了玩乐的机会,陆既明就在家里折腾,一会儿要在后院架个秋千,一会儿又要请冼春来唱堂会,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整个陆公馆上上下下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沈馥心里挂着事儿,于是也就对陆既明格外顺从,在旁边捧场,由着他折腾。
陆既明受伤的事情没瞒住,也没想瞒。那日他领着一群人大张旗鼓地出城猎雁,又急急匆匆地回来,该知道的人早就都知道了。流水似的礼物又来了,金银古玩不在话下,还有不少参茸补品。
奇就奇在,陆公馆的装潢摆设虽华美,但不至于奢靡,钱估计都花在平时在外吃喝应酬上了。
沈馥无心窥探这个,等了几天,心里七上八下的,一周后,总算等来了沈令仪的消息。
来的是小阿,是以送换洗衣服的名义来的,还拎了一盒点心来。
对外,小阿只是他们家打杂的小童,沈馥并不和他多说,拎了点心回房后,开了盒子,在盒底的边沿摸到一个豁口,掀开后,硬纸板底下有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四月初三晚十点,城东码头。
是沈令仪的字迹。
沈馥松了口气,将纸条捏在手心里,硬纸板重新放回去,点心放回盒子里。
就在这时,陆既明兴冲冲地推门。沈馥吓了一跳,他今天穿的是家常的长衫,并没有口袋,他正好站在床边,反应极快地将纸条捏成团,反手塞到枕头底下。他手都还没收回来,陆既明就进来了。
“有什么高兴的?” 沈馥抢先问话,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陆既明似没见到他的动作,笑道:“孟三得了块好石头,说是前朝皇帝宫内赏玩的,宋朝花石纲的遗石,能预知天气,明儿下雨,今儿石上就会有云雾水珠,神奇得很,请我去看看。”
不过是块稀罕的石头,沈馥用脚趾头想也不信只是看石头,和孟三扯上的,不是吃喝就是嫖赌。
陆既明说:“好几天没出门了,闷得我骨头都痒了。他约我后日晚去,你和我一起去?”
后日晚,正是初三。
沈馥垂下眼帘掩去眼神,装出不高兴的语气,说道:“不耐烦和他一块儿。”
陆既明并未勉强他,笑嘻嘻地说道:“好。回来给你带富春山居的的烟熏兔。”
话都说完了,陆既明并不走。沈馥心虚,想要把他从床边引开,就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推开窗户,任晚风吹进来。陆既明往日总是黏着他,虽顾忌着肩膀上未好的伤口没什么大动作,但黏糊糊的亲吻搂抱从来不少,这会儿倒是没跟过来。
沈馥一回头,见陆既明坐在了床沿上,正不错眼地看他。
“看什么。” 沈馥问道。
陆既明笑说:“你平日都是穿西服多,少见你穿长衫。”
沈馥的确爱穿西服多一点,西服穿起来,整个人都时髦不少。再说了,交际场上,先敬罗衣后敬人,现在流行的都是洋人的东西,穿西服更能融入一些。但细说起来,还是长衫舒服,沈馥高挑瘦削,西服显挺拔,长衫显斯文风流。
沈馥不知回他什么话好,陆既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往后躺到在沈馥的床上。沈馥按捺住冲过去撵他的冲动,表面上还不动声色,随口说了一句:“回你自己床上睡去。”
陆既明非但不走,甚至还在沈馥的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埋入他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还带着笑意:“你床上香得很,你呆过的地方都香......”
他抱着枕头,眼见着底下的小纸团就要露出来了,就在他的手边,他似有所觉,嘟哝了一声 “什么东西”,伸手就要去摸。沈馥心脏砰砰跳,忙碾灭了烟走过去,摁住陆既明摸索的手。
陆既明侧头露出脸来,沈馥怕他再去看,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摁着他的手俯下身去亲陆既明。沈馥甚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陆既明一惊,然后是揶揄的笑。嫌他亲得小里小气的,陆既明干脆揽住他的腰,将他拉倒在床上,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一阵天旋地转,沈馥惊呼一声,陆既明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小声说道:“我伤快好了......”
一句话说得低沉,听得沈馥耳朵痒痒的。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沈馥一听就明白了。上一次也是在陆公馆里,在陆既明的房间里,陆既明一边亲他一边弄在他手心里。每次想起来,沈馥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发烫,下意识地就想溜。
但是他又不能溜,那个纸团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沈馥腰腹紧绷,一个翻身,又跨坐在陆既明的身上。陆既明把手扶在他的腿上,手心热腾腾的。沈馥余光一扫,见到那个小纸团正在陆既明头顶上面。他忍不住要分心,但陆既明的手又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那双手不似女子柔荑绵软,大而有力,曾经强制他扣动扳机打死了一个人。
那双手顺着他的膝盖往上摸到大腿,又顺着大腿往上摸,用的劲还不小。沈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轻咬嘴唇,腰腹都紧绷着。陆既明的手直接顺着长衫的下摆摸到裤腰的边沿,沈馥的腰腹肌肉紧实,光滑紧致。
沈馥的眼角余光还在盯着那个小纸团,他心里想着,马上就要跑了,也就忍这么最后一次。这样想着,心里好受多了,他把手撑在陆既明脸侧,俯下身去作势要亲,挡住陆既明的视线,手轻轻一拨,将那纸团拨进床缝里,看不见了。
他一口气还没松,陆既明突然发难,又翻身将他压下。
这一次怕没有这么容易收场,陆既明仿佛是真的憋久了,拱在沈馥身上。沈馥仰着头躲避他炽热的鼻息,他脖子上长衫的领扣很快就敞开了,露出锁骨,下摆掀起来,露出腰。陆既明顺着他拱起的脊背往下,兜住他的屁股,往自己下腹压。
这是沈馥人生二十年来第一次被男人摸了屁股,这感觉太新鲜了,他一时都懵了。
来不及反感,两人的胯贴着磨蹭带来的痛快让沈馥措手不及。陆既明含着他的耳朵,吃糖似的吮吸咂摸,沈馥感觉自己浑身一抖,汗毛倒竖,说不清是难受还是舒服。
沈馥生怕被陆既明发现自己动情了,有些不自在,胯往后缩,陆既明却不让他退,大腿挤进沈馥的腿中,隔着裤子互相摩擦。沈馥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薄薄的绸裤遮挡不住多少。
沈馥自己也憋久了,摩擦不到一会儿就交代了。
陆既明笑了,调侃道:“是不是韭菜饺子吃多了?”
沈馥不想理他,侧过头,露出通红的耳朵。
陆既明从他身上撑起来,笑得意味深长:“我们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马上要撕破脸了,戏肉来了。 前面一路以来的剧情咱们沈香香是有点憋屈,后面小陆就知道了,老婆也是个狠角色(嘻嘻 史密斯夫妇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第十八章 船票
到了四月初三那日,陆既明早早地就乘着汽车出门了,去了孟三那儿,看他那块神奇的石头。沈馥呆在陆公馆里,心里头越焦躁,表面就越平静。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沈馥做出一副急三赶四的样子,说家里来电话,说姐姐生病了,要赶紧回去一趟。
陆既明不在,秦雁负责开车,家里的其他仆佣没有拦他的理由,沈馥匆匆出了陆公馆,扬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待车夫拉着车过了听雨桥,转了角,沈馥下了车,给钱打发他离开。另外拦了一辆车,沉声吩咐:“到城东码头。”
夜已深,往日喧闹的码头没有几个人,有一艘不大的客船正停在码头边。
沈馥付了车钱,下了车,远远见到了穿了一身素色洋装的沈令仪,帽子将她的面目遮住了一半,和平日的张扬完全不同。小阿挨着她,一脸紧张,远远见了沈馥,喜笑颜开,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沈馥见了他们,心头一松,连忙过去。
沈令仪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藤箱,匆匆交代道:“我弄来了三张船票,往南走的。十点整开船,咱们赶紧走。”
沈馥扫了一眼,船票上是捏造的假名和身份,多的他也不再问。晋中是陆重山的老巢,码头车站这样人流量大的地方,管控都很严格,弄这样三张船票并不易。但沈令仪向来在交际场上得心应手,长袖善舞,能弄来并不奇怪,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若能脱险,再说后话。
“那快走吧。” 沈馥说道。
他们三人往客船那头走去,有人正守在那儿,对照着名册检票。
沈令仪将船票递过去,那人在名册上来回看,看了半晌,说道:“上面没有你们的名字。”
沈令仪脸一沉,小阿有些紧张,不由得揪紧了沈馥的衣摆。他们三人走南闯北这许多年,干的虽不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但也差不远了,紧急危险的情况也不少,沈馥还不至于慌张,他冷静地说道:“我们手上都有船票了,怎么会有假,必定有的。快开船了,咱们先上,回头再慢慢找。”
他等着沈令仪帮腔,沈令仪却没说话。他转身去看,见沈令仪脸色都白了,和平时的应对自如全然不同。他直觉事情不简单,但现在不好问,只能继续磨那个检票的人,让他们先上船再说。
谁知道,沈令仪拽着他,勉强笑道:“抱歉,可能弄错了,我们先不上船。”
沈馥满腹狐疑,但后面还有别人等着检票上船,沈馥不欲引起太多人注意,只好任她拽着,走到一边。他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沈令仪神色不安,一咬牙,说道:“船票...... 船票是维鸿帮我弄来的。”
沈馥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于维鸿的名字,他一头雾水,问道:“他在晋中?你和他还有联系......”
沈令仪脸色阴晴不定,好像有满腹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就在这时,响起了汽车声。沈馥警觉地回头去看,心突突地跳起来,来了两辆车,其中一辆他认得,是陆既明的车,他今天去孟三那儿,就是坐的这辆车。
沈馥回手拉住沈令仪,小声说道:“你别说话,我来和他说。”
车停了,秦雁下来,绕到后座,拉开车门,陆既明从车上下来,身上还有点酒气,满面是笑,仿佛是和沈馥约好了来这里玩乐似的。沈馥还没说话,沈令仪反过来抓住他的手,往前一步,挡在沈馥面前,笑着喊了一声:“大少。”
陆既明礼貌地叫了一声:“姐姐好。”
沈令仪仿佛在沙龙待客似的,随意自然地说道:“我最近有些气闷,想着坐船出去游玩一下,阿馥担心我身体,特意来送。”
“是吗?” 陆既明热情地笑道,“那我倒来得巧。今天本来出城玩耍的,回来的时候正好见到,正好送姐姐一程。”
沈令仪继续道:“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头都晕了,临上船才发现日期买错了。”
从城外孟三那儿回来,压根儿不经过码头。要出远门了,怎么会挑半夜三更的船次。沈馥站在沈令仪身后,一时觉得滑稽,两波人都对彼此的不自然心知肚明,但还在寒暄,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陆既明说道:“既然如此,我送姐姐回家吧。”
骑虎难下,沈令仪只能答应,笑容满面,偷偷捏了捏沈馥的手,带着小阿上了后面的车。剩下沈馥和陆既明四目相对,陆既明倚着车门,因为喝了酒,有些微醺,眼睛眯着,将沈馥拉过来,亲昵地说道:“快上车,困死了,回家睡觉去。”
仿佛真的是顺道来接情人回家。
沈馥浑身僵硬,跟着陆既明上了车,脑海里还在想着于维鸿的事情。
于维鸿和他们同是在育婴堂长大的,只是他早早被殷实人家领养了。分别时,于维鸿还只是个小小少年,隔着育婴堂的铁制大门,和他们话别。那时沈馥还只是个孩子,小阿还是个奶娃。沈令仪和他最好,拽下自己辫子上的红色头绳,塞进于维鸿的手心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维鸿声音哑了,哽咽着说道:“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后来,于维鸿还时常有信来,收养他的是一对丧子的老夫妻,供他读书。于维鸿在学业上很有天赋,每次收到他的信,少女时期阴沉少言的沈令仪就像一只快活的喜鹊,喜笑颜开。后来不知怎的,通信断了。
他们在育婴堂的日子也越过越苦,终有一日,他们放了一把火,一齐逃了出去,自此断了音信。
再见时,是在豫北。
沈令仪已经是明艳的交际花,正和富绅周旋,他们在一家书店门口遇见了于维鸿。于维鸿西装革履,和少年时已经大有不同。沈令仪和他四目相对,一时皆是无言。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这不过是个美好的愿望,时间和空间都是最难逾越的鸿沟。
沈馥无心打搅他们,没有多问,走开了,留着他们聊。那日,沈令仪回家之后,时而开怀时而出神,沈馥也不敢问。再过后不久,豫北战乱在即,他们连夜走了,来到晋中。
每次沈馥旁敲侧击问起于维鸿,沈令仪都避而不谈,渐渐地,他也不再问了。今日的事,又怎么会和于维鸿扯上关系呢?
转眼,车开到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