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烂俗桥段
再定睛一看,他已回到了四岁的时候,坐在母亲的膝上,让母亲带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抚摸上黑白相间的琴键。
稍稍用力、按下,击弦机敲上琴弦,于是细长的弦震颤,拨动了空气,传出意蕴悠长的乐音。
那一粒中央C音,就此长久地镌刻进孟和玉的听觉里。
孟和玉合上琴盖。
我要见钟承明,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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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承明参加的是亚太区两年一度的癌症峰会。
癌症作为无数学者前仆后继的征伐之地,治疗方案每一秒都在推陈出新。钟承明主攻基因学,他的许多研究成果,都能帮助药厂研发更精准的靶向药物。
是故近年钟承明越来越抢手,每到这种类似于博览会的时节,许多药厂都会争先恐后地向他的团队投来橄榄枝。
在将科研成果转化为商业价值这方面,钟承明确实有着令人羡慕的能力。
而名声远扬的钟教授做事向来审慎,包括考虑要跟哪间药厂合作。因为资源的原因,他通常只加入大集团的研究计划。
可有一间国内外闻名的大医疗集团,行内人都知道钟承明永远不会考虑。
钟思医疗集团的副总钟承邦,为人热情外向,乐于广交好友,业余爱好是旅游、赛马以及高尔夫。
学术性的会议,通常不需要他出席。
但是次亚太区癌症峰会,商业价值盖过了它的学术性质,加之钟思集团乃是次会议的头号赞助商,是故钟承邦自开幕式起,就一直留在新加坡。
也一直在刻意避开自己的亲生弟弟。
钟承明获某老牌学府录取以后,就跟钟家断了联系。
断得一干二净,连金钱上都再没来往。钟承明靠着奖学金和实验室的助理工作,自己供自己完成了本科、硕士甚至是博士课程。
恶魔愿意主动离开自力更生,对钟家而言当然是好事。
直到这个恶魔在同一块领域里混出了名气。
钟承邦大概是最不得劲的那个,他是钟家的大哥,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钟家的发言人,钟思集团的真正掌权者,每逢这种大场合,跟钟承明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同样让他糟心的还有斩不断的流言,总是连成一线地在耳边昼夜流动。早些年他们猜测钟总跟钟教授的名字这样像,会不会是亲戚。
后来不知哪个好事者探查到了一丝隐情,当即沸沸扬扬地传开,说钟承明是决意离家自立门户,不再仰仗家族鼻息。
这说法倒给钟承明的人格添了不少金箔,可谁又知钟承明的内里多么可怕。
钟承明到底还是姓钟,尽管外界众说纷纭,但钟承邦没有透露一星半点的真相,毕竟真相对钟承明而言确实不利。
更重要的是,如果给有心人揣测去,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兄弟阋墙的说辞,对集团的影响不好。
钟承明的确是个天才,如果好好做人,懂得如何讨父亲欢心,如今这副总的位置,或许还轮不到钟承邦。
其实这么多年了,眼见钟承明在业内的地位越来越巩固,事业风生水起,钟承邦总疑心他是在图谋些不得了的事情。
他见过钟承明杀猫,也见过他在母亲的葬礼如何面无表情,一滴眼泪没掉,甚至嫌恶地抬起脸,望向毒辣的日阳,眉眼之间尽是对这场葬礼的不耐烦,对身边所有人类的不耐烦。
钟承邦总在想,等钟承明所获得的资源足够丰富,或许就会着手进行他的毁灭计划,将这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钟承邦已经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可每每见到钟承明的名字出现在各大会议和颁奖礼上,脑里还是会涌出无尽诸如此类的幻想。
实在是小时候钟承明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叫他无法更改他对他的认知。
直到那个男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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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按照作者的个人喜好,会有一丢丢和家人的和解,不过真的只有一丢丢……
这两个人都跟家里人闹得很僵呢……
第73章 我朋友叫钟承明
浪漫主义带来的惯性相当有力,一下拽着孟和玉奔往几千公里外的新加坡。
飞机落地以后,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孟和玉随着人流步出了机场。
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河,孟和玉攥紧了两条肩带。他缺席许久的胆怯之感,此刻才终于姗姗来迟。
渐渐从浪漫的云朵里落回地面,他必须开始考虑实质性的问题。
货币兑换过,酒店也预定了。孟和玉来过新加坡旅游,对这里也不算太陌生。
钟承明的会议地点,他也晓得。这次的峰会是场医学界的盛事,网上有不少资讯,一搜就有。
孟和玉要真正考虑的实质性问题是,钟承明想不想他来。
他确认钟承明也想他,但是钟承明是那种将工作跟私生活划分得很清楚的人。孟和玉不确定钟承明想不想在这一场重要会议里,见到自己。
孟和玉担心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蹦出来,会叫钟承明分心和无措。
可就算担心,孟和玉人也已经到了新加坡。
东南亚国家四季如夏,早春的气候已经相当温暖,孟和玉朝外走出一步,沐浴进阳光之中。
无论如何,他想,先到酒店安顿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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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展中心附近的酒店自然是一房难求,孟和玉也是好不容易才订到不算太远的酒店。
他这一程轻装简行,背囊里除却几件轻便夏衣就再无其它,要安顿也不用太久,十五分钟左右,就拾掇好了一切。
孟和玉坐在沙发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现在才下午三点,很多节目大概都还没结束。
最后孟和玉决定到会展中心四周逛逛,他上网看见那里有一家不错的餐厅。孟和玉想他既然都到了新加坡,无论最终能不能见到钟承明,当做出来旅游一趟散散心,也不错。
钟承邦就是在这种语境里见到孟和玉的。
钟承邦对艰涩难明的学术讨论完全没有兴趣,做足门面功夫以后,就独自出来喝下午茶。
然后他就看见了孟和玉,实则很难有人留意不到他。这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长得实在太耀眼了。
他就坐在钟承邦旁边的桌子,白瓷碟里盛满了烤吐司、香肠、煎蛋、西红柿等等,看起来是一份英式全日早餐。
对下午茶而言,这份量有点多了。
钟承邦觉得有趣,一边小口抿着茶,一边从落地窗玻璃的反射里,观察隔壁桌孟和玉的吃相。
观察到后来他忍不住搭话了,用英语问孟和玉:“这么好吃吗?”
孟和玉跟这陌生男人接上目光,愣了一愣,客客气气地用别扭的俄式英语说还不错,烤吐司最好吃。
钟思医疗集团的副总钟承邦,为人热情外向,乐于广交好友。
他问孟和玉是不是新加坡本地人,他看他眼睛瞳色,似乎不是亚洲人。
孟和玉调动脑子里残存的所有英语词汇,跟钟承邦解释自己只是来旅游的,以及他是个混血儿,爸爸是俄国人,妈妈是中国人。
钟承邦一听见他妈妈的国籍就亮起眼睛,用英语问那你会不会讲中文。
孟和玉当即松了一口气,好像刚刚考完一场英语口试:“我不仅会中文,我还可以讲东北话!”
钟承邦是偷偷离场出来换口气的,本打算无人做伴,谁想旁边突然坐下个这么有趣的人,不知不觉就想跟他聊天。
而孟和玉跟这一身正装的男人谈着天,心里也挺开心的。
因为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面善,眉眼里给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钟承邦问他是一个人来旅游吗?
孟和玉想了想,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啊?”钟承邦不由笑起来,“是不是旅伴到一半,突然改计划了?”
“其实是因为我旅伴不知道我会来,”孟和玉迟疑了一会儿,因着这人长得实在太叫他放心了,也就决定交代,“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旁边那个会展中心里头,不是正开着什么国际癌症会议吗?我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钟承邦的兴致全来了,他问孟和玉:“那你进去找他了吗?”
“还没,”孟和玉摇了摇头,“他在开会呢!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他。”
钟承邦大手一挥:“什么打不打扰,所有节目五点钟准时结束。结束以后,即便是那些什么专家啊学者啊,西装一脱,都一窝蜂涌到酒吧去了。”
“竟然是这样?”孟和玉瞪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这些国际会议都特别严肃,根本不是来玩的。
钟承邦只是笑,指着他自己,说:“我是这会议的赞助商,这个时间点,我该在那里面跟人寒暄,但我不照样跑出来喝下午茶?”
孟和玉的眼睛立时瞪得更大了:“你是赞助商?!”
“对啊!”钟承邦理了理领带,目光从腕表表盘一扫而过:时间差不多了,他该回去参加一场医疗器械的发布会。
钟承邦抬起头,笑眯眯地问孟和玉,“现在赞助商邀请你进去,等你的朋友,你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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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和玉跟在钟承邦的身边,一路畅通无阻,顺顺利利地通过了门口的安检。
钟承邦同意帮孟和玉这个忙,只是私心觉得他跟孟和玉挺有缘的,所以做个顺水人情,容他进来等朋友。
然而这再多的,他就得有分寸了。孟和玉到底是个行外人,这会展中心也大,划分了好十几块不同的区域,容不得一个没有身份又不熟路的人乱走。
所以他在联络了大会秘书以后,就将孟和玉安放在了门口保安处。
“你就在这等,”钟承邦说,“我安排了工作人员来找你,等等人来了,你直接报你朋友的名字就行了,他能查到你朋友这个时间点在哪开会——哦, 对了!”
钟承邦这才想起,聊了那么久,自己还没问过他朋友的名字呢。
虽然他知道自己八成是不认得的,前来参加这一场会议的少说也有一千人,钟承邦只认识最出风头的那几个。而他上下打量孟和玉,并不认为孟和玉会识得些什么大人物。
怎料孟和玉一开口,就叫他浑身发僵,动弹不得。
“我朋友叫钟承明,”孟和玉欣喜地说,“继承的承,明天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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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兄弟一个社交恐惧症,一个社交牛逼症,哈哈哈哈
不过社交牛逼症哥哥这次是真被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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