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小椰
“徐图。”和迟炀一块儿走在最后的凌琅喊了一声。
“在!”徐图立刻回头。
“闭嘴。”
“好咧狼哥!”
天色逐渐向晚,由于暮云厚重,天空显得很低,那些云倒垂着镶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吸引着人快步向前,仿佛再多走几步,就能触到天空。
迟炀打开音乐播放器,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首乡村音乐缓缓流淌出来。
路过一片芳香的花田,摇曳的野花丛里翻滚着白色的风,涌动着温柔晶亮的潮气。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花田前方,那里已经有其他露营者搭起了帐篷,不过,露营地很大,大家都互不影响。
八人选了一片平坦的地方,开始着手搭帐篷。
帐篷是由露营地提供的,一共四顶,两个女生住一顶,迟炀和凌琅一顶,剩下四个难舍难分的好兄弟分配了五分钟,才终于分好,徐图要求把他和侯思杰的帐篷搭在最东边,说是明天要看日出。
解决了室友问题,大家纷纷开始搭自己的帐篷。
迟炀和凌琅都不是第一次搭帐篷,小的时候,两家人经常一块儿出去野炊,搭帐篷的技术活通常都交给他们两个精力旺盛的小男生。
凌琅固定住帐篷,迟炀往里面穿支架,儿时的默契还在,几分钟就把帐篷搭好了。两人把行李扔进帐篷里,回头一看,其他三个帐篷还都没成型。
最艰难的是徐图,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忙活,恨不得直接上牙咬,而他的室友侯思杰,此刻正在连雪鹿那儿,帮两个女孩搭,但由于表现欲太旺盛,反倒半天都没组装好。
迟炀走到侯思杰身边:“你过去帮徐图,这里我来。”
说完接过连雪鹿手上的支架,熟练地搭了起来。
侯思杰看了眼不远处正吭哧吭哧为他建造小窝的徐图,又看了眼连雪鹿看迟炀时崇拜的眼神,悄悄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回去帮兄弟。
凌琅本来是跟着迟炀一块儿过来的,但看到有连雪鹿和他搭档了,便转身去帮刘斐然和陈枫搭。
刘斐然看着自己终于立起来的帐篷,感慨:“有狼哥和炀哥在,咱们直接躺平当废物就好。”
四顶帐篷搭好后,租的烧烤工具也正巧送来了。
先前吃的小碗糊汤粉没两个小时就消化干净了,大家一看到烤架,顿时又饿了,商量了一下,决定现在就订购食材,马上烧烤。
等待烧烤店送货的时候,苏巧宜和几个男生一起把餐布铺到地上,又把包里的零食倒出来,一堆人坐在上面开始八卦聊天,一同看那降落的浩瀚云霞。
最后一缕光辉没入地平线,凌琅手机也熄灭了屏幕,没电关机了,他忘带了充电宝,迟炀带了,要他自己去包里拿。
凌琅钻进帐篷,打开迟炀的背包。迟炀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衣物就是洗漱用品,凌琅在内袋摸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充电宝,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带了个东西出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摔开了。
是个皮夹。
里面装了些零钱,以及各种卡和证件,但在透明卡槽内,还放了一张照片,不过是反着插进去的,从外面看不到照片上的内容。
凌琅捡起皮夹,看着那张反插的照片良久。
照片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了,但边角依旧平整,可以看出迟炀随身携带它的时间之长,也可以看出迟炀对它的爱护。
凌琅喉结动了动,心头突然涌起了什么,把所有无关紧要的思绪全挤跑了。
照片的另一面,是谁?
他右手握着皮夹,左手一点一点地朝那个透明卡槽摸过去……
突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凌琅猛地回过神,迅速将皮夹关上,匆匆塞进迟炀包里,起身出了帐篷。
帐篷外站着的是连雪鹿。
凌琅压下心跳:“你怎么来了?”
她看着凌琅略微有些慌乱的神色,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小俏皮:“我来突击检查一下,某人是不是又打算趁大家不备偷偷脱离群众,看来你正有此意,被我抓了现行对不对?”
“你抓错人了。”凌琅看了眼前方已经送到的烧烤食材,“就算要脱离,也要等填饱肚子再说。”
连雪鹿歪着头,盯着凌琅看了半天,若有所思道:“琅哥,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凌琅:“你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已经决定了要讲吗?”
连雪鹿原本做好了凌琅毫无兴趣的准备,打算自说自话,她完全没料到凌琅会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接她的话,她睁大眼睛:“我想说,你变了,你变得有温度了。”
凌琅愣了愣:“是么?”
“不信的话,你问它。”
连雪鹿从背后递了一株淡紫色的野花到凌琅面前,凌琅没接,用那种面对告白时的警惕眼神看着她。
她翻了个大白眼,强行塞到了凌琅手上:“给迟炀扎的一束,这枝多余了,送给你。”
凌琅往迟炀那边看去,迟炀身旁真的放着一束紫色加蓝色的花,用白色丝带绑着,很精致,很漂亮。两相对比,他手上这朵寒碜得要命。
-
晚上七点,刚开始烧烤的时候,大家撸起袖子,一拥而上,点火刷油,架势十足,结果一个个都是三分钟热度,第一波烤串还没熟,就接连失去了兴趣,变成只想混吃混喝的咸鱼。
倒是凌琅还蛮喜欢这种翻烤串的感觉。记住每根烤串的初始面,规定出正反,在烤焦之前把已知条件设好,然后开始顺着翻面的过程寻求所有未知条件和答案。于是,烤烧烤就变成了一道低年级数学奥赛题,简单,但有趣。
凌琅独占烤架,也不需要帮忙,其他七个人就开了几罐啤酒,一边等烧烤,一边玩UNO,输了的人表演节目。
第一个败下阵来的是徐图,他要表演唱歌,被全票反对,并且给他禁了言,他只好表演拿手绝活——倒立行走,惹得其他来露营的人纷纷朝这边看。
第二个输的是连雪鹿,她拍拍裙子站起身:“那我唱一首最近比较喜欢的英文歌吧,但是需要一个人和我对唱。”
侯思杰刚要自告奋勇,徐图就捏着嗓子嚷嚷道:“哎呀,像英语这种变态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英语大神炀哥吧!”
徐图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一片抑扬顿挫的“哦”声。
在场的除了凌琅和侯思杰,都开始起哄,要迟炀起来情歌对唱。
雪白的照明灯下,连雪鹿的脸颊有些红润,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迟炀,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迟炀耸耸肩:“我可能不会唱。”
连雪鹿:“你会的,就是上个月清明节,你在朋友圈推的那首。”
大家再一次发出“哦”的怪声音。
凌琅撒孜然的动作顿了顿,想起了清明那个落雨的晚上,他提议和迟炀看一场电影,看的是薛婕影评里的《恋恋笔记本》,结果他没撑住,睡着了,迟炀回到伯父家之后,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英文歌,他第二天早上看到了,但他不听英文歌,所以没有点开。
连雪鹿做了个“收”的手势,示意大家别闹了,然后清了清嗓子,点开伴奏,声音调到最大。
是一首POP,带着世纪末特有的风情。
“You have captured me.(你俘获了我的心)”
……
“I wish that this night would never end. (我希望这个夜晚永无尽头)”
迟炀的声音很磁性,非常适合讲英文,即使高音部分也带着些许沙哑饱满的颗粒感,在如此不适合唱歌的环境下,依旧如同午夜电台般治愈。
凌琅站在碳火烧出的白雾中,从始至终都专注地低头照顾烤串,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面前的烤架,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他以为自己不可能分神去听别人搞无聊的情歌对唱,因为他的小学生奥数题还没有完成,但他还是翻错了好几个面。
这首歌并不好唱,不过迟炀和连雪鹿都挺会唱歌的,搭配的也好,徐图他们听着听着,开始摇晃身体打起了拍子。
明明是两个人的歌,凌琅却好像半失聪一样,只能听见迟炀一个人的声音,是他没听过的深情。
到最后,歌快唱完了,烤串糊了,解题的思路也乱了。
一滴汗从脸颊滚落,慌忙中,凌琅用胳膊蹭脸,抬起头的瞬间,牢牢对上了迟炀正看着他的眼睛。
“Could I look into your eyes?(我可以注视你的双眼吗?)”
“Could I have this night to share this night together?(我可以与你共享此夜吗?)”
“Could I hold you close beside me?(我可以靠近一点你吗?)”
唱到这里,迟炀勾勾唇角,朝凌琅的方向走了一步。
凌琅像回魂了一般,立刻去翻已经糊过一次的烤串,再次看向迟炀的时候,对方并没有真的走过来,而是依旧站在原地,唱完了倒数第二句。
“Could I hold you for all time.(我可以与你共度余生吗?)”
作者有话说:
英文歌是《Could i have this kiss forever》
第43章
迟炀和连雪鹿表演完,又被围着起了一会儿哄,热闹的游戏才终于告一段落。大家纷纷围到烤架旁觅食。
烤串边缘糊了,凌琅原本想要重新烤,结果还没来得及提醒,四个小弟就一拥而上,抢光了烤架上的所有熟食。他们一口一串,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包着满口食物大声称赞:狼哥亲手烤的串儿,就是天下最好吃的串儿,连糊都糊地这么有技术!
看徐图他们吃得这么香,凌琅有点迷惑,他不大确信地尝了一口。
果然,很难吃。
他默默地拿了一批新的食材,决心这次一定要烤出口感正常的食物。
露营地的不远处就是公路,天色已晚,没什么车辆来往,路灯安静地铺出一条笔直的橙黄,有个晚归的放牛人,正赶着一群牛,顺着公路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孩子像发现了新大陆,接连被吸引,然后兴致勃勃地跑去看人家放牛了,闹哄哄的营地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草丛里春虫的呢喃。
凌琅没去,还在那里烤他的串。
给烤鸡柳翻面的时候,木炭迸出的火星子溅到肉上,和油碰到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凌琅感觉身后多了个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他问:“你没跟他们一起?”
“没。”迟炀端着一碗粥走到他面前,“这是连雪鹿熬的蔬菜粥,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雪白的米粥加了三四种颜色的蔬菜,稠度刚刚好,卖相很是诱人,但凌琅没接。
他把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里,目光直直看向迟炀:“你好像挺欣赏连雪鹿的,你们一起唱歌,她还给你送花,你不喜欢我姐了?”
迟炀:“?”
这话题来得太直接,太突然,槽点也太多,迟炀一时不知该从何接起,若非凌琅语气太过寡淡,他甚至都要怀疑,凌琅是不是在为连雪鹿跟他争风吃醋。
毕竟,根据他两个多月的观察,连雪鹿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凌琅的女生。而且他听徐图说过,连雪鹿曾经给凌琅告过白。这也是他最初愿意和连雪鹿打交道的原因。
两相沉默之际,前方传来由远及近的谈笑声。徐图他们回来了。
迟炀干脆一把抓住凌琅的手腕,把人从烤架后面牵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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