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小椰
雪最大的时候,大家正好在教室里上晚自习。
由于高三不放元旦假,同学们就自娱自乐地往窗玻璃上贴了各种各样的新年图案,结果正好挡住了偷偷看雪的视线。
有个同学实在坐不住,站起来打了声报告:“老师,我想去上厕所。”
他出去之后,十分钟都没回来,这时,又有两个学生说要去厕所,然后掀起了一阵接二连三的“上厕所潮”。
讲台上执教了二十多年的老师,什么样的小鬼头没见过,早就看穿了他们心里那点小九九。
在教室空了四分之一后,她对剩下的四分之三摆摆手道:“你们想看就出去看吧,别一个两个的过来打报告,打扰我批作业。”
话音未落,一群人就欢呼着冲了出去。
老师连忙在他们身后提醒:“别太嚣张!别的班还在上课!”
回应她的是越跑越快的下楼声。
老师摇了摇头,小兔崽子们太兴奋了,也不知道听到她说话没有,但她并没有制止,也没有出去扫兴,而是坐在讲台上,继续批改作业。
这大概是这帮孩子最后一次一起在北高看雪了。
雪已经下了半个多小时,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月光宁静悠闲地覆在上面,却很快被一串串大脚印踩乱。
王每冲着最近的凌琅招呼:“琅哥,来堆雪人呀!”
于志锐表示无语:“这么点雪,怎么堆?”
凌琅弯腰抓了一捧雪,主动走到他俩旁边:“堆个小的够了。”
得到琅哥的肯定,王每一脸嘚瑟地看着于志锐,对他比了个倒赞。
也不知道是不是美术好的人天生就有艺术细胞,就连堆出来的雪人都比一般人堆的精致。
凌琅堆雪人的时候,好多同学在旁边围观,他缺什么东西直接伸手,马上就会有人送到他手上。
和校霸一起在年末的最后一天快乐堆雪人,要是放在一年前设想一下,绝对是个非常惊悚的场景。
但凌琅最近明显开朗了很多,整个人仿佛放晴了一样,有的时候唇边还会有一点点向上弯的弧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特别像在笑。班上的同学貌似还从没见琅哥笑过。
总之,这样的凌琅和堆雪人这种事非常搭调。
雪人大功告成后,大家纷纷给凌琅堆的可爱小雪人拍照。至于隔壁王每堆的那个,只能看得出雪,看不出人。
察觉到身边似乎少了个人,凌琅在人群当中回头去找,发现迟炀正懒洋洋地靠在不远处的角落望着他,灰绿色的眼睛里浮现着道不明的笑意,发现他看过来了,便冲他勾了勾手。
凌琅向他走过去。
地上两道修长的人影交叠着,一起匿进了教学楼背面的角落。
凌琅刚握过雪的手冰凉潮湿,指尖冻得通红,迟炀也不怕冷,直接握在手里暖着。然后趁凌琅不注意的时候,转身把凌琅推到了最里面,高大的身躯倾身堵了上去。
对于迟炀的偷袭,凌琅背抵在墙上,并没有生气,有时候让让迟炀也不是不行。
两人在角落讲了会儿有的没的悄悄话,有两片调皮的雪花晃晃悠悠落在了迟炀的眼睫毛上。
凌琅看到了,心有点痒。
但他两只手都被迟炀握着,没空。
于是,他凑过去,用高挺的鼻尖蹭掉了迟炀睫毛上的雪花。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呵斥突然传来。
凌琅整个人一惊,大冬天的冒了层冷汗。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迟炀。两个人迅速分开,往外看去,原来是年级主任马白武。
马白武正打着他的标志性小手电,背对着他们盘问雪地里撒欢儿的8班学生,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顾不上他们这个小小的角落。
迟炀回过头想要亲凌琅,被凌琅抬手挡住:“你真是越来越不守校纪校规了,说好的品学兼优好学生呢?”
迟炀讨价还价:“就碰一下,最后一个吻了。”
凌琅纳闷:“什么最后一个吻?”
迟炀:“今年的最后一个吻。”
凌琅:“……”
在马白武发现他们之前,两人在雪地上接了个吻,唇舌间,有雪花冰凉的味道。
亲完,迟炀看着凌琅红润的唇,脸上一抹餍足的笑。
别说,争分夺秒地早恋还挺刺激的。
-
一个月后,期末考结束,迟炀总分已经到了全班第十,和上一次的十二名相比,看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如果和他高二下学期刚转来那会儿的倒数十几名相比,这进步的跨度简直就是强到离谱。
第一个发现问题的是王每,于是,班上被温水煮青蛙的同学们纷纷回过味儿来,趁着迟炀擦黑板的时候,一窝蜂地涌上讲台,向迟炀讨教如何提升成绩。
迟炀:“很简单,也很难。”
王每:“校草你就别卖关子了。”
迟炀笑了笑,转身,视线投向某个角落:“只要你们能有一个像这样的同桌就行。”
大家纷纷跟着看过去。
教室最后排的角落,凌琅的侧脸被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照得分外柔和,虽然没笑,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蓬松的暖意。
确认过眼神,是他们得不到的人。
高三的寒假只有十天,从腊月二十八放到大年初七,连教育局都救不了他们。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十天总比没有强。
放假那天,大家还是收拾行囊,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大年。
迟建峰和余淑慧亲自驾车来接两个孩子回家。
除夕那天,余淑慧为了犒劳两个高考生,专门请了三个大厨来家里做饭,热热闹闹地摆了一大桌子。
迟炀的堂嫂这会儿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挺着个大肚子,没什么力气和食欲,迟炀的堂哥就拿着小靠枕守在旁边嘘寒问暖,剥虾剔鱼,破天荒地没嘴欠调戏两个高中生。
年夜饭后,堂哥扶堂嫂上楼休息,然后返回客厅,和家人一起看春晚。
迟建峰跟儿子一边喝酒,一边聊公司的事。余淑慧对这些话题一窍不通,就在沙发上问起了两个高中生的校园生活。
趁着迟炀去卫生间的工夫,余淑慧趁机神秘兮兮地问凌琅:“我听说炀炀在学校有喜欢的人了。”
凌琅刚嚼碎一颗开心果,这下直接呛到嗓子眼,然后是一阵猛咳。
余淑慧看凌琅这么大反应,心说自己肯定是猜中了,于是有些得意道:“好了好了,我就不问是哪个姑娘了,给炀炀留点面子。”
听到“姑娘”二字,凌琅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才平静了下来。
余淑慧又问了下两个人的期末成绩,包括凌琅的艺考情况。
一旁的堂哥听闻迟炀的分数,插嘴道:“都一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考这么点分啊?这小子不会打算一直这么压分下去,最后来个一鸣惊人艳惊四座吧?”
凌琅一愣:“什么压分?”
堂哥也惊讶:“你不知道吗?他回国本来要上预备班的,但做了测试之后,成绩可以排进年级前三名,所以校长才破例让他直接进正式班。”
这是他给迟炀开家长会的时候得知的,他问迟炀明明入学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平时考试却成绩平平,他压根不信迟炀是超常发挥,因为他知道迟炀在A国的学习水平。迟炀知道忽悠不过他,就承认了,但没说原因,只是要他别声张出去,他只当是弟弟的装逼瘾又犯了。
但他没想到,迟炀居然连自己喜欢得要命的小男朋友都瞒着,这完全不符合迟家男人坦荡荡的传统!
他正好有点喝多了,又憋了一整顿年夜饭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兴致一来,就决定在凌琅面前拆穿他男朋友的中二真面目。
第59章
迟炀回来的时候,客厅依旧是温馨热闹的老样子。
灯火通明中,大伯和堂哥喝着酒谈天说地,伯母拉着凌琅吐槽春晚正在播放的一个小品节目,感叹现在的小品质量大不如前了。
凌琅则在旁边倾身听着,必要地时候给予回应。
迟炀很自然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加入话题,但很快,他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三个人的聊天,却变成了余淑慧分别和他们两个人对话,他每次想要和凌琅说些什么,最终都会莫名其妙变成没有回应的单线联系。
他给凌琅剥的橘子,到最后凌琅也没吃。
零点不知不觉到了,电视上开始倒计时。迟建峰和余淑慧拿出五个红包,给迟炀和凌琅一人发了一个,然后给迟炀堂哥发了一个。还有两个是给儿媳妇和未出世的小孙子的,让儿子一并带回卧室去,叮嘱他一定要放在枕头下面。
上楼睡觉的时候,凌琅睫毛在眼睑上耷拉了一片阴影,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是很想说话的样子。
迟炀见状,也就没有强行找他问情况,跟他说了晚安之后,目送他回隔壁的房间。
迟炀洗了个澡出来,微信收到一个五千元转账,是堂哥发来的,备注“压岁钱”。
他发了个问号。
堂哥回复:这么多年都没给你发过红包,今年给你发一个。
迟炀回了个“哦,谢谢”过去,还以为是他堂哥马上要当爹了,所以自作主张把自己辈分给拔高了。
扔下手机,迟炀把明天要做的习题册拿出来,分别在书桌并排的两张椅子前各摆了一份,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成绩那么好,还需要每天做习题?”
迟炀猛地回头。
他房门没关,凌琅正靠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凌琅语气中若有似无的戏谑感让迟炀顿了顿,他笑着走过去:“才班级第十一名而已,进步的空间还有很大。”
凌琅:“难道不是年级前三名吗?”
迟炀脑仁子顿时一阵剧烈抽搐,终于明白堂哥为什么要突然给他发红包。
他张了张嘴,道:“小琅,你都知道了……”
凌琅皱起眉头:“你明明成绩很好,为什么要骗人?”
骗别人就算了,还连他一起骗。
整整半个学期,他因为担心迟炀跟不上国内的学习节奏,逼着自已每天按时坐进教室后排的角落,绞尽脑汁完成作业,也再没有逃过课,后来,他又怕迟炀超过自己之后就不再和他一起学习,开始想方设法地提升分数。他还帮迟炀分析错题,归纳知识点,写满了整整三个本子。他时常觉得自己肩负着重任,他不希望迟炀被人看低,想让迟炀回归从前的优越……
现在一想起这些,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自作多情的大傻逼。
事实上,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他这个学渣的帮助。
上一篇:网恋爹系男友以为我很穷
下一篇:和渣攻的绿茶白月光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