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级艺术狂徒 第113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爽文 甜文 强强 近代现代

  任性的小女孩心里只剩下了一件事,“与其碌碌无为的等待结束,我更愿意主动拥抱它。用我的钢琴、用我的琵琶,还有我的朝露,弹奏最美好的乐曲,等待它给我回应。”

  她漂亮的眼睛弯起月牙,比董思更为豁达坦然。

  “死亡确实很可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但我总是会死的。”

  不是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后。

  是近在咫尺、越来越迫切的模糊时间点。

  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会落下来斩断她的脖颈。

  这样的想法曾经折磨了连生熠许多夜晚。

  唯独确定了自己可以走上舞台的那一天开始,她没有盯着天花板发呆,也没有怀疑能不能睁眼明天。

  因为她没有那么时间可以浪费,她必须分分秒秒为她的演出做准备。

  连生熠的笑容漂亮。

  她说:“我不用等到以后再享受生活,现在的我为了音乐会努力的每一天,都在享受生活。”

  董思站在那里,沉默的守着熠熠吃药。

  那颗她守护了三年的心脏,恢复了平缓,只会在情绪完全投入到演奏之中,才会激烈的起伏。

  董思知道,熠熠很喜欢朝露。

  那把名字源于《长歌行》的二胡,系上了熠熠所剩无几的时间。

  可董思想起的不是青青园中葵,而是自由与爱情。

  连生熠那么小,她根本不懂爱情。

  但是她对音乐的执着,令她不断地寻求着挣脱束缚,奔向通往自由的道路。

  一路鲜花锦簇,终点却在悬崖峭壁,等待她张开残缺的翅膀。

  董思看得见她的翅膀,那是名为音乐的自由,也是名为音乐的爱情。

  她很贪心,仿佛她两样都想得到,又两样都能得到。

  “钟老师!哥哥!”

  一声快乐的呼唤,打断了董思的忧愁。

  连生熠放下水杯,转身蹦跶到钟应面前,伸出了手,将钟应远远拖离了连君安,也远离了董思。

  她在安静安全的走廊,悄悄和钟应说:“钟老师,我想在音乐会的最后,再加一首曲子,我一个人表演。”

  “一个人?”

  音乐会的曲目已经定下,都是连家人的合奏,连生熠作为主乐器手,将拥有最为华丽的阵容支援。

  可她却说,想一个人演奏一曲。

  “为什么?”钟应好奇的问道。

  连生熠笑着说:“因为安可。”

  “一个优秀的音乐家,都该为观众的安可,准备最好的即兴。”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观众,眼睛依然闪闪发光。

  “这是我的音乐会,最后的安可,当然应该我一个人表演!”

第62章

  熠熠想要一个人返场表演的事情, 钟应如实的告诉了于美玲。

  当父母都愿意配合熠熠之后,那位固执的母亲就变得十分的豁达。

  然而,她听到这样的要求, 仍是皱着眉问:“为什么?”

  熠熠的音乐会每一首曲目都会有人伴奏。

  不仅仅是他们害怕孩子寂寞, 更害怕她在演奏中途出事, 无法继续乐曲。

  这样的念头, 于美玲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

  可所有人都懂。

  无论是于美玲、连凯, 还是连君安, 都是常年登台表演的音乐家。

  他们有着丰富应对意外的经验, 他们更清楚——

  天才能够收到数不尽的赞美, 就更要给予这些发出赞美的人们, 最好的回馈。

  那是尊重,也是音乐家的基本素养。

  他们是父母, 走上舞台就是不能辜负听众的音乐家。

  这场音乐会一旦开始,就会顺利的进行下去, 哪怕……

  哪怕作为主角的连生熠必须提前退场,音乐家们也为之默默做好了准备, 会替她完成这场美好的音乐会。

  所以,于美玲不希望熠熠单独演奏。

  特别是在音乐会尾声, 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不愿意她孤孤单单在舞台之上,出现任何的意外。

  然而,钟应猜测道:“也许,熠熠要求单独演奏,是因为她想演奏给你们听。”

  于美玲睁大了眼睛, “可我已经认真的听了。”

  连生熠丰富的情感, 在一次一次彩排之中, 表露无遗。

  她的渴望、她的快乐、她的祈求,尽数在安排好的乐曲里展现,于美玲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女孩的想法如此的简单纯粹,不需要多余的独奏表现。

  可钟应依然告诉于美玲,“但她还没有单独对你们说过什么。”

  不管是《长歌行》《木兰辞》,还是倾注了她复杂情绪的《有鸟西南飞,熠熠似苍鹰》,都有别人的陪伴。

  但她藏在安可独奏里,想要的是一个人对所有人说的话。

  “她想感谢听众,也想感谢你们。”

  钟应能从熠熠的即兴演奏中,察觉到她每一份小心思。

  重新谱写的乐曲,没有连生熠小心隐藏的即兴曲。

  那首曲子,是凝聚了她所思所想的悲伤乐曲,却是她创作过的最好乐曲。

  钟应知道,那样的曲子弹奏出来,熠熠会害怕于美玲反对她登台。

  因为它的沉重、它的悲伤,像极了一场道别。

  它又的的确确的是,连生熠的灵魂所在。

  所以,钟应微笑着帮连生熠劝说着温柔的母亲。

  “你们是她最爱的父亲母亲和兄长,她想弹奏最好的乐曲给你们听。”

  于美玲总是容易涌上泪水。

  她越来越了解自己看似乖巧的女儿,就越来越清楚,那颗稚嫩幼小的灵魂比她想象的强大,比她想象的坚韧。

  “好,我同意她的独奏,但是——”

  于美玲愿意放手,不代表她就能放心。

  “钟应,你能替我们陪着她吗?”

  她小小的姑娘,仿佛要踏上一段陌生孤独的旅途,拒绝了父母兄长的陪伴。

  但是于美玲仍旧希望,有人能够陪着她。

  一位母亲的请求,令钟应愣了愣。

  “如果熠熠不介意的话……”他不是很确定,“我可以陪她。”

  钟应和于美玲短暂达成一致,很快就告诉了专注保养银弦的熠熠。

  她拿着松香,每天重复枯燥繁杂的程序,一丝不苟的保护着朝露,也保护着老师们对她的期望。

  钟应说了于美玲的请求,他以为熠熠会失落。

  却没想到熠熠的眼睛闪闪发光。

  “钟老师,那你能用古琴给我伴奏吗?”

  “古琴?”钟应诧异看她。

  自从一场《春望》之后,钟应就避免提及古琴相关的一切。

  能够抒发心底情绪的琴音,曾让熠熠唇色发白、痛苦颤抖,他不想可爱的小姑娘受到悲伤的干扰。

  可熠熠却说:“对,我喜欢古琴的声音。”

  “我一直觉得,那是一种神秘的乐器,在我不伤心的时候发觉我的伤心,像是有灵性一样,能够直击灵魂。而且,弹奏它的人,也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光芒。”

  漆黑的眼睛澄澈漂亮,看着钟应,“就像你。”

  “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我的人。”

  连生熠听说了那场在维也纳的音乐会,连君安说得痛苦又备受折磨。

  她面前的古琴演奏者,凭着一首钢琴曲,立刻找到了她的存在。

  连生熠心中的震撼,直到现在都强烈得声音激动。

  “我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在音乐里发现我的存在。”

  她雀跃的讲述着快乐,“钟老师,你一定可以懂得我的心情。”

  连生熠放下了松香,抖落了多余的粉尘。

  她说:“就像这段旋律一样。”

  朝露的琴弦轻柔颤抖,远比钢琴低沉婉转的弦音,缓慢、忧愁的流淌在音乐房之中。

  钟应弹奏过它。

  钟应寻找过它。